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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将夜-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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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师兄看着他说道:“再重就是金子了。”

宁缺认真说道:“金子虽然没有试过,但我相信我对它的感觉肯定会超过对银子的感觉。”

六师兄再次沉默,很长时间后才无奈开口说道:“金针太软,我想办法给你混些别的东西。”

宁缺大喜,深深一揖,然后他忽然又想到某种可能,眼亮更加明亮。

…………某日后的第二日。

长安城内临四十七巷某家书画铺子内,某个黑脸小侍女沉着脸摔锅扔抹布,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然后决定今天拿出私房钱去陈锦记大批量采购脂粉。而她那位少爷则像个烂赌鬼般抢了一堆银票出门,换了白银与真金,兴高采烈回了书院后山。

粗糙的裹布被解开,三把被磨的锃亮发寒的朴刀,出现在六师兄的眼前。

宁缺站在三把刀旁,眼露希翼之色看着六师兄。

六师兄看着朴刀和朴刀旁的金银,沉默很长时间后,抬起头来望向兴奋的宁缺,认真问道:“根据这些东西,我想小师弟你是准备玩……飞刀?”

“不错。”宁缺搓了搓手,紧张说道:“师兄,我最擅长刀法。既然剑能飞,刀当然也能飞,再加上有您帮手混入金银,相信一定能比飞剑强?”

六师兄憨眉的表情终于变成了僵硬:“可是……你见过世间有这么大的飞刀吗?”

…………在宁缺看来,敌人都是恨你的,所以他们的言语攻击都是屁。那些聪明人最擅长口舌功夫,所以他们的言语攻击也是屁。然而六师兄这样一个憨厚的好人,偶尔无意间发出的言语误击,却深深地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因为情绪有些低落,有些伤自尊,宁缺决定好好平静下心情,思考一下将来该怎么走,所以他斜入山道直插花树,于春深处找到正在喃喃自言自语的十一师兄。

“师兄,最近有什么新的心得,说来让小师弟学习学习。”

…………某人在湖畔飞剑,砸着花花草草和师兄们的头,乱了师姐绣花怀春的心,乱了沙盘上那些神奇的线,乱了湖中的碧波与水里的湿草。

某人在林中飞针,身上多了几道血口,过不多长时间,便能看到他被一只胖胖的大白鹅追的哇呀乱叫,满山遍野的哀嚎着。

某人在屋中打铁,脚下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以金银为主,以宝石为辅,六师兄沉默在旁替他整理设计,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在天启十四年春末的那段时光里,书院后山一直不停重复着这些画面,直到很多年以后,生活在后山里的人们,想起那些日子,怀念之余依然不免有些悸意。

那个刚进入二层楼的小师弟,练着他那手破剑,练着他那手破针,想着他的那些破主意,折腾着他的师兄师姐们,实在令他们感到无比苦恼。

“你最近是不是疯了?”

陈皮皮把食盒放下,看着连输八师兄三盘棋却依然心满意足的宁缺,感慨问道。

“你是指什么?尝试飞针还是尝试飞刀?”宁缺疑惑问道。

“所有的一切……”陈皮皮没好气说道:“浩然剑你都没入门,跟颜瑟大师学的符道更没有上路,你哪来这么多精力折腾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多学一点总是有好处的。”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修行讲究的是循序缓进,最重要的是先打好基础。”

“我资质这么差,基础打的再好也没有用,不如多学些。”

陈皮皮叹息说道:“依我看来……你还是专心符道吧,符道讲究是的悟性天份不是基础。”

宁缺好奇问道:“为什么不能一起学?”

陈皮皮蹙眉说道:“贪得无厌对修行来说并不是好事。”

宁缺笑着说道:“我从小就学会一个道理,不贪无以成事。”

陈皮皮气极反笑,说道:“我才发现原来你是这么二的人一个,居然比二师兄还要二。”

“这句话我不会告诉二师兄。”

“一碗蟹黄粥。”

“不可能,最近家里金银流失速度太快,桑桑那丫头已经很不高兴。”

“那……你要多少。”

“二百银两银子。”

“二百两?你打那么多银针干嘛?你想学医术扎针啊!”

“你管我。”

“好好好,那我得多骂你几句二货。”

“皮皮,你不要忘记,后山就是书院二层楼,我们都在二层楼里,那自然都是些二货。”

“……”

“陈二货,你有意见?”

“我……没意见。”陈皮皮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咬牙说道:“就算你折腾那些是为了修行,可你天天骚扰师兄们又是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一听着要听曲下棋便吓的脸色惨白?怎么现在忽然改了性子,天天去听曲下棋?”

宁缺笑着回答道:“最开始不喜欢,是因为我不喜欢被人强拉着去听曲下棋,现在二师兄发了话,没有人会强拉我,我自己选择去做的时候,还是可以做的。北宫师兄吹箫真的很好听,和两大国手对弈的机会,在书院外面到哪里找去?修行间隙做些业余活动当做娱乐,可以培养情操,将来行走天下这些事情都可以用来吹牛震人啊。”

陈皮皮听傻了,捧着胖乎乎的脸颊问道:“那十一师兄呢?你烦他做什么?”

“十一师兄可没觉得我烦。”

宁缺凑近他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听十一师兄讲那些玄之又玄的问题,不但可以帮助入眠,还可以帮助进入冥想?”

…………书院二层楼所有弟子当天夜里在后山召开了一次集体会议,就连那位崖洞小书楼里的读书生都被喊了过来,只不过老先生捧着一卷旧书专心阅读,根本不理会身周人等说了些什么。

宁缺没有参加这次会议,不是因为他已经回了长安城家中,而是因为书院二层楼这次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研究怎么处理他现在的问题。

“你们难道不觉得小师弟很惨吗?浩然剑练成了黄蜂尾后针……这肯定不是他愿意,而是他的资质就这个样,所以他才会被逼着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我说你们就应该再多容忍一些,别看他现在天天笑呵呵的,但我总觉得他笑中带泪,心中有阴影。”

会议召开的地点是二师兄住的小院,七师姐拿着绣架盘膝坐在罗汉床最深处,姿式显得极为随意自然,看得出来她并不怎么害怕二师兄。

听着这话,表情最严肃的四师兄皱了皱眉,说道:“不是宽容不宽容的问题,难道我还会真生小师弟的气不成?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帮小师弟解决修行上的难题。”

安静坐在房间角落里的三师姐余帘微微一笑,然而并没有说什么。

五师兄蹙眉说道:“我认为首要的问题是替小师弟增强自信。他现在天天缠着我和老八下棋,输的再惨也眉开眼笑,很明显已经输麻木,甚至已经有些变态,这样可不行。”

众人心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九师兄轻叩箫管,沉吟片刻后望向某处说道:“老师和大师兄都不在,现在后山以二师兄你为尊长,说实话,湖畔练剑那日,二师兄你说的话着实有些伤人。所谓系铃解铃,若二师兄你诚恳夸赞小师弟几句,想来能够重树他修行浩然剑的信心。”

所有人都望向了坐在最中间的二师兄。

二师兄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我……不会撒谎。”

……

第一百七十七章再见朱雀

小院里一片安静,隔了很长时间后,七师姐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只不过笑声过后,却没有说话,而是从手帕里挑出松子剥皮吹屑,细细整理后,递给榻旁的三师姐。

二师兄微微蹙眉,看着她问说道:“小师妹,你笑什么?”

七师姐将松子扔进唇内,缓缓嚼了片刻,随意拍拍双手,柳眉微挑,毫无惧色迎向他的目光,说道:“二师兄真不会撒谎?那夜在崖顶开口骗隆庆皇子的人又是谁?”

二师兄沉默片刻后,缓慢回答道:“骗……人和撒谎是一回事吗?”

“我说拉倒吧。”

陈皮皮看着七师姐没好气说道:“二师兄的性情大家谁不知道?他说不会撒谎就是不会撒谎,那天夜里我请他帮忙,缓隆庆一缓,说的话也不算虚假,你没见二师兄当时紧张成啥样了,面部表情倒是挺镇定,但树下面那几块硬石头全被他捏成了粉末。”

“指望二师兄给宁缺增加信心?那贼精贼精的家伙一眼就能看穿!”

四师兄开口说道:“所谓信心始终还是过于玄虚了些,他练浩然剑练不通,我们应该从具体手段上着手。飞剑的运行曲线很好计算,空气阻力与飞剑速度之间的关联虽然复杂些,但也不是算不出来,宁缺数科如此优秀,这么教他他应该比较好理解。”

“不管你怎么算,怎么教,怎么搞,终究没有办法解决小师弟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他雪山气海只通了十窍,能够操控的天地元气太微弱。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就算老师和大师兄回家,用神妙手段助小师弟晋入知命境界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会是世间最弱的知命。”

二师兄沉默片刻后望向先前开口的四师兄说道:“你和六师兄先替他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弄好,自身不行便更要看重外物的帮助。”

九师兄忽然摇头说道:“我说干脆还是让小师弟跟着我和西门学吹箫弄琴,将来离开书院后也好有个谋生的手段。”

十一师兄微微一笑,神态宁静说道:“小师弟最近时常向我请教格物之知,依我看还是让他跟着我学习,这样对他的心境有帮助。”

七师姐从窗台上抓起一把瓜子,低头挑着最饱满的瓜仁,微嘲说道:“十一师弟,跟着你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将来小师弟饿死了怎么办?”

十一师兄看着她认真解释道:“小师姐,我家乃是南方大富,日后师弟我必将继承大笔家业,就算小师弟是个废人,我养他一辈子也没有问题。”

帮助小师弟宁缺的会议开到此时,议题渐渐不知道偏到了哪个方向,室内诸人七嘴八舌,出谋划策,热情讨论,激烈辩论,深切关心小师弟日后的谋生问题,纷纷表示自己可以负责小师弟的人生,拳拳同门情谊竟是把他们自己都感动了起来。

“师兄师姐们,你们会不会想的太多了?”陈皮皮望着屋内嗑瓜子喝清茶开茶话会的人们,揉了揉后脑勺,苦闷说道:“宁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他虽然在修行方面有些白痴,但绝对不是真的白痴。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生,自从他进了后山,我们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像这样的人,哪里还需要我们替他操这么多心?我敢说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包括屋内的我们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更何况还是饿死?”

听着这话,书院二层楼诸子都怔住了,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精彩。北宫未央轻摩洞箫,蹙眉说道:“说来也是,小师弟想听曲的时候就钻进林子把我们两个揪着奏一曲,不想听的时候就坚决不听,我怎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卖唱的?”

五师兄轻拍大腿,摇头感慨说道:“他说下棋就下棋,明明我和八弟刚进中盘,他就敢来插一手,还非得让我们抑着脾气指点,不然他就真敢把棋子扔了,在小师弟面前……我们就是两个乡村棋社不入流的黑白棋教师罢了。”

六师兄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憨厚一笑说道:“宁缺待我倒不错,虽然经常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但他时常帮我打铁挑水,省了我不少事。”

二师兄望着痛诉血泪史的诸位师弟,眉梢微挑说道:“宁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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