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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将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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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不是婢女,她是大唐四公主李渔。

李渔静静看着少年的侧脸,那张青稚面容看上去十分普通寻常,除了偶尔笑时绽开的小酒窝和那几点火光下并不难看的雀斑外,找不出来任何特殊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一名普通的少年军卒,在战斗中的表现,让她不止一次联想到草原上那头冷漠跃过灌木的猛虎,不知为何,刚刚经历一场惊险的刺杀余悸未消的她,只要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宁缺,便觉得心情变得放松平静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少年如猛虎守在自己身旁。

可问题在于她并不喜欢这个少年。从渭城划拳驭侍再至一路所见,无论伪装成婢女,而是现在回复公主身份,她都极为不喜这个边城军卒的做派。

更令她感到不悦的是,她总觉得宁缺对自己的恭敬只是表明功夫,看不到任何诚意,甚至总觉得他应该会在某些阴暗角落里暗自嘲笑自己——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永远是很可怕的武器,无论是乡村里的农妇还是深宫里的怨妇。

大唐帝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只要认为某个底层军卒在嘲笑自己,她都应该愤怒,然而现在这位公主殿下的感受是,和对方坐在一起,坐在火堆旁,便会感受到放松的安全感,感受到被保护着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感觉,却不喜欢这种感觉是因为宁缺而出现的。所以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恼,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的侧脸,说话的语调刻意变得冷淡很多。

“刚才敌袭时,看你动作似乎是想去马车里救本宫?”

本宫是什么宫?大明宫?离下宫?反正那时候真正的本宫并不在马车中,现在本宫说你当时想要救本宫,自是讽刺你心中只想着立功。

“其实……从在渭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殿下是殿下了。”

宁缺看着她认真解释道,殿下是殿下,那车里的本宫自然就不是公主,在诱敌方面或许会有些用处的小手段,其实在真正聪明人的眼中只能是些低级障眼法。

李渔微微皱眉,她没有追问宁缺何时以及为何能够看穿自己的身份,大概还是先前的战斗以及随后的安全感,让她对少年的能力有些极不错的判断。

她忽然冷冷问道:“先前你说一身杀人技都是在军中所学,可你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当年渭城募军时只怕还是个小孩儿,边军又凭什么要收你入营?”

宁缺心想你丫也就是个十六岁的丫头,还不一样远嫁草原,正准备随意唬弄几句时,桑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走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身旁。

看着静静依在身边的真正的小丫头,他心情微柔,看着身前飘起的火苗,回忆说道:“殿下应该知道桑桑这丫头是我小时候在路边拣的,那时候我们都还很小,误打误撞闯进了茫茫岷山,就在快要饿死渴死的时候,我们碰到了一个老猎户。”

他抬起头来,看着公主清丽的容颜,说道:“老猎户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他救我们两个也不见得是起了什么好念头,但总之他教会我打猎,我的箭法就是那时候学会的,后来……老猎户死了,我就带着桑桑在岷山里打猎为生。”

很简单的讲述,公主殿下眼中却浮现出极生动的幅幅画面,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背着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在满是凶兽悬崖密林的茫茫岷山间艰难前行,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小小的黄杨硬木弓,小女孩儿身后背着一筒简陋的木箭。

有时候会几天都射不到猎物,有时候会被豹子追赶的摔落山坡,偶尔射中一只灰兔两个小孩儿便欢欣雀跃,有时他们远远看着亮着灯火的山寨却沉默离开。

在李渔眼中,宁缺的那张脸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可恶了,她蹙眉问道:“山里如此凶险,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官府?我大唐对于孤寡的怃恤应该做的极好。”

宁缺低下头拣起一根焦柴,低声说道:“活着,其实在人少的地方反而更容易些。”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生存艰辛与血泪,李渔怔怔看着火堆旁的主仆二人,忽然蹙眉问道:“那个老猎户……怎么死的?”

宁缺抬起头来,平静回答道:“我杀的,用刀杀的。”

至于为什么要杀死那名老猎户,他没有解释,不会向这位身份尊贵并不曾体会世界底层最阴暗污秽部分的公主殿下解释,以后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向任何人解释,他只是溺爱地揉了揉桑桑的小脑袋,把她揽进了怀里。

……

……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写这种章节会更感觉到幸福啊。)

第十七章火堆旁的童话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从公主李渔身旁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了一眼那边,吸了吸鼻涕,学着桑桑的模样,把脑袋埋进她的怀里,小脸蛋儿胡乱蹭着,脸上的鼻涕糊蹭到了她的衣裳上。

李渔取出手帕有些笨拙地给小男孩儿擦了擦,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然后转过头来向宁缺淡然说道:“去长安后跟着我吧,我会给你一个好前程。”

宁缺早已猜到这名蛮族小男孩儿的身份,只是没有想到公主会对自己的继子如此疼爱,尤其是那个替他擦拭鼻涕的小动作,让他对这位殿下的观感发生了些微的变化,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反应便不免慢了些,微微一怔后应道:“尊敬的公主殿下,到长安后我就要去参加书院的入院试。”

人类对于同一句话依循不同的解读方式会听出很多不一样的意味,这句话听上去可以说宁缺是在说自己没时间替殿下效命,也可以听成是他委婉地表示拒绝,里面还带着那么一点骄傲:进了书院自然有前程,不需要殿下费心了。

“你确定你真的能顺利参加入院试,而且能顺利地通过入院试?”李渔冷冷看着他,说道:“我大唐虽然以才取士,但这个取字却极有讲究,若你以为有才之人便能寻找到才华的施展之地,前朝那位柳先生又何至于悻然混迹青楼一世。”

宁缺看着她清秀的眉眼认真说道:“我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在此恳请公主能够帮我去掉那些不应该有的障碍,我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穷而失去进入书院的机会。”

李渔带着毫不掩饰的猜疑之色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想不明白这个少年军卒为什么会如此冷静而直接地拒绝自己的拉拢。

要知道她是最受皇帝宠爱,臣民爱戴的大唐四公主,以宁缺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能够如此近距离接触到她,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换成别的边城军卒,就算有资格参加书院入院试,可得到她的赏识示意,谁不会感动涕零投体便拜?

长时间的安静,她淡然说道:“我答应你,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失去了和宁缺交谈的兴趣,抱着小男孩儿怔怔望着面前的火堆,眼眶渐渐湿了起来,此时火堆旁边吕清臣老人正盘膝冥想恢复,另一边的侍卫们已经沉沉睡去,林夜深沉,偶有被繁星惊醒的鸟儿胡乱鸣上两声。

宁缺惊讶地望着她眼中的晶莹水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她正隔着火堆看着道旁堆在一处的侍卫及草原蛮子的尸体。

想着先前她替小男孩儿擦鼻涕,看到她此时对下属的悲伤感怀,宁缺对这位公主殿下的印象又有所改观,默然想着就算是个白痴,也还算个有人性的白痴。

桑桑伏在他的膝头上沉沉睡去,火堆旁还睁着眼睛的只剩下他和李渔二人。两个人就这般静静地坐着,忽然间那个蛮族小男孩儿从她怀中挣了出来,揉着眼睛说睡不着要听故事,李渔一脸尴尬,心想自己幼时在宫中听的那些故事早就忘光了,少女时期爱听的那些才子佳人小说又怎么能给小孩子讲?

蛮族小男孩儿也不怎么闹腾,只是委屈不甘地望着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看着有些可怜兮兮,宁缺在旁微笑看着陷入窘迫的公主殿下,轻轻咳了两声。

“小麦是金黄色的,燕麦是绿油油的……那些鸭蛋一个一个崩开,有只最大的蛋却始终没有动静……鸭妈妈看着又大又丑的孩子,看着它在水里游的欢腾,骄傲地说:瞧,它不是可恶的吐绶鸡,它是我亲生的孩子。”

“可是它太丑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野鸭子说,只要你不和我们族里的鸭子通婚,倒也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一天晚上,当美丽的太阳向着西边荒原落下时,丑小鸭看到一群大鸟从林子里飞了起来,小鸭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东西,它们白的发亮,颈项又长又柔软,展开美丽的翅膀飞向温暖的国度。”

“过了一个冬天,丑小鸭被几只大天鹅包围,它感到羞愧,它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丑陋,然而大天鹅温和地啄着它的羽毛……它忽然看到池中的自己竟是那样的美丽……春天到了,太阳无比温暖,紫丁香在它面前把枝条垂到水里,人们看着它兴高采烈地跳起舞来,唱起歌来,快活地喊道:看那只漂亮的天鹅!”

宁缺拿着根焦柴,在脚旁的地面随意勾画着线条,低着头微笑讲了一个很老很老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简单,但却又是那样的悲伤和幸福,蛮族小男孩儿趴在公主的身上瞪着眼睛听着,李渔自己也渐渐地听入了神,桑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了,但依旧静静听着,脸上露出儿时的笑容。

夜色更加深沉,听完故事的孩子们终于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李渔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忽然说道:“你这个故事太深奥,小蛮听不懂,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提醒我这些东西……我会像那个鸭妈妈一样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我会以他为骄傲,回到长安后,我绝对不会让他被别的人嘲笑歧视,至于将来他能不能像天鹅般一飞冲天……那只能看他自己将来的造化。”

宁缺挠头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没有想这么多,这是小时候我给桑桑讲过的故事,她一直觉得自己又黑又丑很是自卑,我就给她编了这么一个故事安慰她。”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故事。”李渔微笑望着他,说道:“被人瞧不起的丑小鸭,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变成受人尊敬喜爱的白天鹅,很励志。”

宁缺握着焦枝的手微微一僵,抬起头看着她认真说道:“您说错了,这个故事只会让很多人感到绝望,因为丑小鸭是不会变成天鹅的,它……本来就是天鹅。就像殿下您以及您怀里的小王子一样,而真正的丑小鸭,永远都是丑小鸭。”

李渔静静看着少年的脸,想着这段话,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

……

(第二章大概十一点左右。)

第十八章怪你过分美丽

由一个童话衍生出来段似乎颇有深意的对话,看似往人生的湖泊里扎了个猛子便要变成沉渣不再泛起,但仔细想来,进行对话的二人,一旦脱掉身上尊贵公主殿下以及梳碧湖砍柴者这样的衣服后,其实不过是两个十五六七岁的少年男女。

在某些极端的环境比如井底冰窖之类的地方里,年轻的人们惯常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责任或是别的一些东西,变得纯粹很多,在这个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北山道夜林火堆旁,大唐公主李渔和宁缺就变成了很简单的讲故事的人和听故事的人。

因为四周的伤员们在沉睡,所以讲故事的声音压的有些低,因为要听清楚故事,所以听故事的人必须凑的更近一些,因为所以,他们很自然地坐在了一起,肩与肩并着,凑在火堆旁说着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话,直至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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