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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皇都十里春-第20章

小说: 皇都十里春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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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昌等人将田家母子带到九郎近前,那田进义后腰中了一箭,田母急得哭天抢地。九郎没有将事实详情告知孙寿明,只命人速为田进义包扎伤口。
  这当儿,又有一人赶着马车飞驰到道边。车还未停,那人便心急慌忙地爬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草地,隔着老远望到九郎,竟冲上前来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
  九郎见衣衫都被他揉得皱了,不由叹道:“冯勉,我又未死,你哭个什么?!”
  “九哥!你想来是看奴婢不中用了,便自个儿带着随行一路疾驰。”冯勉仰面看着九郎,见他脸上身上沾满血迹,更是嚎啕,“奴婢急得要命,现在见到九哥这模样,整颗心都要疼碎了!”
  因九郎未带拐杖,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双澄扶着。许是刚才从马背跌落的缘故,如今他站着也显困难,与双澄握着的手心更是微微渗出冷汗。
  双澄见冯勉抱住九郎,不由咳嗽一声,悄悄道:“冯高品,你再这样揪着九郎不放,他可站得更吃力了。”
  冯勉愣了愣,立马起身弯腰扶住九郎,擦着眼泪道:“臣也是太过着急,才乱了方寸……九哥快些上车休息,哪里伤了,臣来为您包扎。”
  九郎颇为无奈,只能随着他去往车边。双澄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走路深一脚浅一脚,心中隐隐担忧。

☆、第二十三章 月下驱驰力将尽

  马车停在了路边,孙寿明手下与元昌等神卫军护在四周。那几个黑衣人被带到近前,火把高照之下,面上刺字清清楚楚,正是“亳州指挥”的番号。
  “既是亳州兵马,怎会在此作恶?!”亳州隶属淮南,孙寿明作为淮南兵马副都监,见此情形大发雷霆。那几名士卒为求保命,连连磕头,说是上司安排不得不从。
  原来这些人均是亳州步兵营士卒,昨日按照上司指令前往尚古庄擒拿田进义母子,但又不能露出真容。他们乔装改扮来到庄内,却找不到田家母子,为了让百姓误以为是强盗洗劫,便有意放火烧庄,另一群人则埋伏在田家附近,想要守株待兔。无奈等了许久也没有收获,便只能留下十来人在附近暗中搜寻,另外几人则回营报告。
  孙寿明追问道:“你们口中的上司,就是亳州步兵指挥使?”
  士卒道:“小人们身份低微,平日里也见不到指挥使大人,这命令只是营中的孔押队说的。”
  九郎在车内道:“孙都监,请你派人通传亳州知州与步兵指挥使,速去抓捕那个姓孔的押队。”
  “是。”孙寿明当即派心腹骑着快马前去通报,而他们两行人马稍作整顿之后,也押着那几名士卒朝着亳州方向齐齐进发。九郎叫来元昌低声叮嘱几句,元昌便策马护在了田家母子所坐的篷车边。
  九郎乘坐的马车在队伍前方,双澄望着那墨黑车影,心中七上八下。疾行一阵之后,她赶至冯勉身边,低声道:“九郎之前从马上摔下,现在怎么样了?”
  冯勉面带忧愁,指了指车子悄悄道:“似乎不大好。”
  她吃了一惊,犹豫再三后,还是潜行至车边,敲了敲车门。辚辚轮声中,里面传来他的问话:“何事?”
  “……给你送点伤药。”
  他静默了片刻,随后道:“进来吧。”
  马车还在疾行,但却难不倒双澄,她很轻松地攀上车门把手,腰身一拧便钻进了车子。车中并未点灯,昏沉沉的,唯有窗外透进的淡淡月光。九郎倚坐在一侧,腿上盖着毡毯,见她闪身而入,才抬头看了看。
  “给。”她从怀中取出常备的伤药,递到他手边。他接过之后却只放在座位上,道了声“有劳”。
  双澄坐在对面,见他这样,不禁有些局促。“果然摔伤了?那怎么不让孙寿明再派人去找郎中?”
  “很快就要到亳州了,这只是小事,不值得兴师动众。”他倚身于一角,语声亦带着疲倦。双澄很少见他会这样,不由低落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赶来亳州了呢?不是说好你去鹿邑,我办完事再找你汇合的吗?”
  “之前只是安排了人手跟在你与元昌之后……”他顿了顿,又道,“但后来想想,此事很有可能牵扯到当地官府,还是亲自前来比较好。”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骑马……”双澄说了一半,觉得此言不妥,便即刻止住了。他却平静得很,道:“年少时也随兄长们一同学过骑射,只是后来有一次从马上摔下,嬢嬢便不允许我再去了,故此只能勉强操控驯服的马匹,久了便不行。”
  双澄怔了怔,忽问道:“押队是个多大的官职?”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是军营中的低级武官而已,怎么了?”
  “那些士兵说是孔押队叫他们去找田家母子,难道这小小的武官就是抢夺丹参的主谋?他哪来的能耐?再说了,他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
  九郎手撑下颔听她说着,本因疼痛而蹙起的双眉不由微微展了展,“是这个道理。”
  双澄攥着拳,正色道:“万一亳州城的官员们也与那个押队狼狈为奸,我们现在进城去,不就是送羊进虎口了?”
  黑暗中,他安静了片刻,轻声道:“不会的,我有分寸。”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的话语声这样动听。少了平日的清冷淡漠,虽只是最为简单的一句话,也并没什么其他蕴含,可在这不住摇晃的马车里,面容又隐在昏暗中,他的声音却好似笼了轻纱的珠玉,清淡处不减丰姿。
  两人各自静默一霎,外面马蹄阵阵,车内却暂时宁静。
  她在尴尬之余伸手取过那小包伤药,道:“你真的不要吗?”
  “没说不要。”他低声道,“只是就算敷上了也不会有多大起色……我伤着右脚了。”
  她“啊”了一声,“那怎么办?!可疼得厉害?”
  九郎摇了摇头:“其实应该不算严重,只不过我这条腿禁不起碰撞……”他说到这儿,又不由蹙起眉,抓住了盖在腿上的毡毯。
  双澄见状,急忙将手中纸包打开,浓郁的清凉之味即刻充溢了车内。“这是我练武时常用的,抹上一些可以消肿止痛。”她低着眉递过去,“看上去不怎么样,其实还是很有用的。”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但也并未伸手去拿。
  “要找东西包裹一下……”她自言自语地找了一圈也寻不到能用的东西,只好从怀中取出帕子,将纸包内的黏稠药粉倾倒其上,然后抬头道,“把这个包在你最疼的地方。”
  九郎沉闷地应了声,在黑暗中很缓慢地卸去了筒靴。她正惴惴着想要替他敷上,他却从她手中接过了帕子,弯下腰敷在了右脚脚踝之上。
  他只留给她略显压抑的背影,双澄坐了一会儿,谨慎道:“最好还是要用温热的手巾敷上去……”
  “等到了亳州再说。”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没等双澄再说话,自己解下腰间缎带,在脚踝处缠了几道。
  “别扎得太紧。”她碰了碰他手肘,九郎下意识地转过身。这一下,恰是双澄抬头之际,两人目光皆停了停,如幽潭起纹,丝丝点点,漾漾荡荡。
  她咬了咬下唇,正想着如何消除这尴尬,却听外面马蹄声由远及近急速迫来。
  ******
  深蓝夜幕下,一队人马自亳州城方向飞速驰至车队前。孙寿明策马上前,对面的官员脸色仓惶,还未等坐骑停下,便滚下马背伏地高声道:“臣亳州知州杨驰不知广宁王与孙都监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在他身后的众多官员亦纷纷下拜,个个面如土色。孙寿明怒道:“亳州是淮南大郡,竟会有士卒假扮匪徒截杀禁卫,更险些伤了广宁王!这样的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步兵营押队孔盛可曾带到?!”
  亳州知州惶恐得不敢开口,在其身侧的亳州步兵指挥使只得道:“臣得知此事后立即率兵前去捉拿孔盛,谁知他竟已潜逃出城去了……”
  “岂有此理!”孙寿明脸色铁青,“还不速速将他捉回?!莫非要我亲自出马?!”
  这步兵指挥使本已须发花白,此时更是双手发颤,呼吸急促。他身边的中年武官急忙道:“孙都监息怒,余大人近日身体不适,若非如此,定是早已领兵去追赶孔盛了。因郡王与都监传召,臣等不敢怠慢,故此一面安排部下出城追捕,一面急速赶来此地迎候诸位。”
  孙寿明瞥了他一眼,道:“原来是祝勤祝大人,许久不见。”
  那人听他这样说了,只低头抱拳:“祝某如今只是亳州步兵副指挥使,怎敢在孙都监面前妄自尊大?”
  此时车窗开了半分,九郎往那群官员所在方向望了望,随即道:“祝大人,日落之后城门应该已经关闭,孔盛是如何逃出去的?”
  祝勤俯首道:“启禀郡王,孔盛想必是觉察自己行迹败露,于是欺骗守城士兵说是奉命出去查访案情,那些士兵也知道尚古庄的事情,便将他放了出去。不过臣在赶来之前已经派出一队人马循迹追踪,定要将他捉回亳州。”
  九郎颔首:“我只怕他另有同谋,你与余大人对此地地形最为熟悉,就请你二人再带上精兵,务必要将孔盛生擒回来。”
  “遵命。”祝勤与余顺威叩首领命,随即翻身上马,带着精兵急速追击而去。
  这边孙寿明还在询问知州杨驰,马车内的双澄却忧心忡忡,“九郎,你说那个孔盛能被抓来吗?我怎么觉得咱们每一步都好像在被人监视一样?”
  九郎略扬起眉,“是吗?”
  双澄往他身边坐了坐,将声音压得极低:“我和季元昌才到亳州,就有人想抢先一步抓走田家母子,难道不是有人盯着我们?”
  他默不作声,双澄正待开口,却听孙寿明在外面道:“郡王,既然两位指挥使已经都带兵出去搜捕孔盛,我们就先入城去。那些犯案的士兵也需要再细加审问,您看怎么样?”
  双澄望着九郎,他微一忖度,朝着窗外道:“孙都监可先进城审问,至于我……倒是还有别的打算。”
  ******
  夜色已浓得无法化开,本就缺损的月被缓慢移动的云层遮蔽了大半,只露出苍白弯钩。荒郊之中风声凄紧,副指挥使祝勤率着一小队精兵驰至山岗下,见前方已无路可寻,便回头向手下道:“我守在此地,你们沿着原路回去找余指挥使,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发现。”
  “大人为什么独自留在这儿,万一遇到危险,岂不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祝勤神色严肃道:“山那边就是邻县,说不定孔盛会走这条路,我们若是都留在这里,反倒是打草惊蛇。你们尽管去找余大人,要是他那里也寻不到头绪,再过来此处汇合。”
  那一列士兵领命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祝勤等他们远去之后,方才策马独行,绕过山脚之后,前方便是荒凉的草丛。枯败的古树间有鸟雀为之惊醒,悚然叫着飞向夜空。他一手持着火把,一手紧握缰绳,行了不到一里,便举起火把在半空中左右晃动了三下。
  周围先是一片死寂,过了片刻,斜侧草丛深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祝勤翻身下马,往前走了几步,低声道:“出来。”
  草丛中的人慢慢站起,一身戎装,虎背熊腰,手中紧紧握着钢刀,神情却凄惶。

☆、第二十四章 浅山荒草记当时

  祝勤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火把熄灭,愠恼道:“我早就吩咐过你要办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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