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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刺客无名-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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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小姐十分大方,出手便是一百两。小沙弥笑得见牙不见眼,奉承道:“女施主昨日已捐资颇多,今日再捐,可见一心向佛,与人为善,其心至诚。”想是昨日二人分别用饭的时候八小姐已经来过华严殿。八小姐并未多言,只点点头,挽着墨芙去了。

回到松雾院,小沙弥送来一只景宝蓝底绘玉兰花小瓷瓶,一言不发走了。瓶子可谓袖珍,不过一指高,揭开瓶盖,一股馥郁清纯的酒香扑鼻而来,观其色水白透明,浅尝一口,味道清爽鲜洁、甜而不腻,口感极佳。正是泛舟西湖之时莫熙想喝的桂花酿。不用说,如雾这厮酿酒已非一日之功。莫熙一气喝干,意犹未尽。暗骂:这斯端的是酿得一手好酒。却是个小气鬼,有道是见者有份,他却只肯送来这么一丁点儿。岂可让他藏私。遂决定当晚便去找他,不拘什么法子定要弄些来过过瘾。

将进酒

晚上去找如雾的时候抓了个现行,这妖僧,果然在禅榻上坐着品酒。

面前的酸枝木几上摆着一双木斗,一只云纹玉觥,一把温酒的双狮纹金铛。

见莫熙来了,了然一笑,道:“既来了,便同饮吧。”撩了袖子,将一只青白瓷莲花座酒壶从金铛中捞出,注了七分满到木斗里,推至她面前。

“你不怕智清瞧见我二人对饮?”这几日寺中传言方丈就要圆寂,而接其衣钵的非如雾莫属。

“传言不可信也。且每日此时方丈大师都会在藏经阁独自清点寺藏之物。”如雾似对住持之位毫不上心,只一心品酒。

莫熙点点头,坐下狐疑道:“都言以玉斗为酒器佳,何以尔独不同?”

如雾笑骂:“蠢材。唐李太白便是用木斗豪饮才得诗作不下百篇流传于世。你且试试此斗与寻常酒器有何不同。”

此斗木质轻而有异香。杯边烫有兰花花纹。

莫熙学他样子依言用双手端两角,另一尖角对嘴而饮,竟较白日所饮更为香醇浓厚,讶异道:“竟是玉浮梁。”

玉浮梁就是原汁不加浆的稠酒。

《清异录·酒浆门》有述:“旧闻李白好饮玉浮粱,不知其果如何。余得吴婢使酿酒,因促其功,答曰:‘尚未熟,但玉浮粱耳!’试取一盏至,则浮蛆酒脂也,乃悟太白所饮,盖此耳。”玉浮梁由此而来。

如雾点头赞道:“既知玉浮梁,尔尚可雕琢。”

稠酒一杯便抵得寻常水酒数杯,莫熙出于职业敏感十分自律,从不喝醉,是以不欲再饮。

如雾却吟起诗来了:“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笑杀陶渊明,不饮杯中酒。浪抚一张琴,虚栽五株柳。空负头上巾,吾与尔何有!”一边长吟一边还以右掌就着木几拍案击节。

莫熙顿时哭笑不得。

相传李白有友名王历阳,颇具古风,最仰慕陶渊明,并效仿其隐居乡间,亦于门前栽五棵柳树,戴一方白巾,喜吟诗抚琴。一日,天降大雪,四野披银。李白做客王历阳家中,主人热情的款待了他,但只陪吃,不陪喝,无论李白如何劝酒,皆不饮。李白大怒,当即挥毫作了这首《嘲王历阳不肯饮酒》诗。不但极尽讽刺,还拿绝交来威胁。

得,咱也狂放一把。于是莫熙自动满上第二杯。

这第二杯便显出木斗的妙处来了。热酒注入杯中少顷,便有木香融于酒香,更添清醇馥郁。

莫熙不由赞道:“此斗甚妙。未曾想你一个方外之人,竟深谙此道。”心里暗骂,这斯于饮酒之道如此精通,可见二十年前没少花天酒地。

如雾为她又添一斗,得意道:“这是自然。这酒,需用户县秦渡镇的糯米,湖北荆门镇的小曲为料,且据不同质地的江米和不同季节之变化灵活掌控。过酒之前,需手净、料净、器净。转、搅、搓、揉、压等技法需运用自如。其酒才得浑然一体,经火煮,汁稠味香,晶莹如玉。糖不得单入,只糖一味便令其酸,须于过酒之时掺入蜜糖腌的黄桂酱,如此方可令桂香酒香相融。”

如雾悠然一笑,道:“你且再试试此觥。”

觥实为古人罚酒用器,因其无可立足之处,非不饮则无所安置。

莫熙从善如流,以玉觥为盏。二人你来我往,把酒论经。快哉!

不知几杯下肚,莫熙恍惚想起自己第一次买桂花酿的情形。

那位满头银霜的沽酒老翁边笑着让老伴替他擦额头上的汗,边对她说:“将桂花酿涂在爱人的胸膛上;就可以在转世轮回中;相守三生三世。”

哈,此言实可笑也。说什么三生三世。这一世,她便已手刃爱人于三尺青锋之下。

夜分方醒

莫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伏在案上,右手还搭着那只牛角形的玉觥。如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双眼因酒气染上了桃花色,僧袍松垮,说不出地清俊风流。这斯身上酒气比她还重,怎地未醉。果是妖僧!

对她来说这么人事不知还是头一次。只是日后万万要不得。喝酒误人啊。

如雾将手中的粉青莲花盏递给她:“此茶名为千杯不醉。”

莫熙接过用葛根、葛花、枸杞泡的醒酒茶,慢慢饮下。片刻功夫,果觉神清气爽。

于是谢过,起身告辞。

回松雾院洗漱后,将沾了酒气的衣裳换下,吹灯歇息。

睡至夜半,猛地听到三声凄厉的女子尖叫,是墨芙。松雾院地处偏僻,且只有她们三个住着,是以墨芙叫得虽响听到的人却只有莫熙一个。

一闪身,冲入八小姐的房间。就见她吊在房梁上。莫熙一眼便知她已气绝,大罗神仙也难救。便对一旁显然已经歇斯底里六神无主的墨芙呵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守夜的僧人救人!”墨芙这才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奔出去了,夜里黑还险些跌了个跟头。

莫熙仔细地查看现场。

屋子里大敞着窗子,桂花的香气飘进来,在如此凉夜中显得有一丝凄艳。

莫熙将袖中的悬冰丝,轻轻一抛,绕梁而过,用左手扣住,将自己的身体也吊起,以便平视观察尸体。

悬梁用的是一根汗巾子,看材质应是八小姐的贴身之物。尸体已僵硬沉重,已然气绝多时。八小姐脸色青紫,皮肤点状出血。观脖颈勒痕,果是吊死的,并非被勒死。从尸斑看应是死了至少一个时辰。正是她在如雾处喝酒的时候。

身上穿着那套雨过天青色纱衣,衣衫微有凌乱,腰间的系带打错了一节。搜了身,没有发现任何物件。八小姐自来了寺中就卸了钗环,束发也极简单。

没有被侵犯的痕迹。也没有挣扎厮打的痕迹。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缝隙很干净,没有衣料纤维。

收线无声落地。

上吊用的踢凳碰翻了一旁的香案,莲花座香炉跌在地上,香被摔成两盘,外圈燃着的那头落在打翻的茶水里,被打湿熄灭。细瓷茶盅在一旁摔得粉碎。

莫熙将两盘香拾起,拼接在一处,断口相契,闻了一闻,再放回原处。

再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遗漏之处,便闪出房间去追墨芙。她做这些不过片刻功夫,墨芙脚程又慢,奔出的时候根本未曾留心莫熙,是以见了她也不奇怪,一直以为她落后自己不过两三步距离。两人在离松雾院最近的大殿找到两名守夜僧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将事情惊慌失措地说了。

二僧听了,立刻提了油灯,将两人甩在后头,跑去了松雾院。等莫熙跟墨芙赶回去的时候,二僧已把八小姐抱了下来。

因她二人害怕,僧人便将她们重新安置在寻常接待香客的地方。又将松雾院锁住。

墨芙自然是睡不着的,莫熙便引着她说话,暗自拼凑信息。

亥时的时候大概钟刚敲过(相当于晚上九点),八小姐说要喝冰糖银耳莲子羹,八小姐每夜最多睡得两个时辰,晚上要点心也平常。小丫头便去了厨房。因八小姐喜欢银耳煮得很稠,很是费了些功夫。她一直看着火候,足足守着炉子两个时辰。等快好了发现忘了撒桂花,便回来取,顺道看看八小姐是不是等不及睡了。那时也是子时的钟刚刚打过(凌晨一点)。就看见了八小姐悬梁。

墨芙大约是想起方才看到的情形哭了起来。她乍经骤变,情绪上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焦虑惊恐中,此时缓过神,反倒发泄出来。

莫熙任她哭泣。等哭声小了,方道:“好丫头,你倒是仔细记着时辰。”

“小姐素来讲究,这火候便是差了一分也是不能的。奴婢便一直听着寺里打钟。”寺里每半个时辰打一次钟,子时是每日最后一次打钟,应该不至记错。

“八小姐喜欢盘香?”

“是啊。我们小姐吩咐奴婢去煮莲子羹的时候,正巧香点完了,小姐还让重新点上。以前有几次小姐要跪经,香便是没点完也要让奴婢取了新的点上才让奴婢出去。今日奴婢取的是最后一盘香了。寺里的香不像咱们家的用桂花熏过,小姐不喜,让奴婢记得明日派人从家里送来。”人在经历过惊恐之后大多两种表现,有些人会像行尸走肉,封闭思维,不言不语;而有些人会像墨芙这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莫熙很高兴她是后者。

这种香一盘要二两银子,等闲香客是不会用的。此香为交趾黄檀,俗称老红木,生长在海拔100米的崇山峻岭之中,生长缓慢,需要200…300年方可成材。香味淡雅清新,令人气脉畅通。只是这香因为制作工艺的关系,越是外圈的越淡雅,点到最里头便有些熏人。凌家用的香跟寺里卖给香客的材质外观都一模一样,只是自己用桂花特特熏过。此香是用木浆做成盘踞的样子,一盘共有十二圈,因绕得长,特点便是燃烧缓慢,一盘香起码可以点三个时辰。而从墨芙点香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刚才看两盘香拼接起来的长度,应是点了不会超过三十分钟。如果按香算,八小姐应是亥时刚过便香消玉殒了。正是她刚去如雾那里喝酒,屁股还没坐热的时候。

莫熙点点头,若有所思。

“你家小姐白日里便不言不语的。可见还未想开。”

“我本以为小姐来礼佛可以清静散心,谁知道小姐自来寺里心思竟越发重了。昨日竟说什么活着了无生趣。哪知今日就……”停顿了一下,墨芙忽然道:“吩咐我去做莲子羹的时候还面上带笑。我只当她是想开了。谁知一转眼……”

“好丫头,你已经尽了本分了。整日跟着你们小姐,她原是一刻都离不得你的。”

墨芙点点头道:“那是应当的。我们小姐待奴婢情同姐妹,说句不当讲的话,便是比七小姐也亲近些。”

“你们小姐以前可还来过寺中礼佛?”

“有,自去年腊八节来过寺里捐粮后每月都来进香一两次,但这是头一回住在寺中。小姐最是虔诚,以前在禅房诵经礼佛时,让奴婢也去拣佛豆。”

“你们小姐心善,定是捐资颇多。”

“小姐每次来,都要先拜华严殿,然后捐资。次次都是一百两。”

“你可见过八小姐的扇子?”

“见过。别的物件儿都是奴婢保管。只这扇子,小姐喜欢得紧,自从得了,都贴身带着。所以奴婢未曾细看。不过小姐时常对着扇子发呆,奴婢有时候看到一两眼,扇面上画的是断桥。只是奴婢不识字,不知题的是什么。”

墨芙顿了顿,悲声道:“小姐过得很苦。奴婢知道她心里有一个人,却是谁都没告诉,只一味自己煎熬。谁成想今日竟然故意把我支开,悬梁自尽了。”

莫熙叮嘱道:“事关你们小姐的闺誉。她已经去了,不能再污了名声。这话你别对人说。就是衙门里问了也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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