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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玲珑镯之宜其室家-第50章

小说: 玲珑镯之宜其室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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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相楼外,非原卫士环临;地下,火光几尽。有白衣人掌灯入内,点起跳跃着的火盆。刺目微热,升出秋天的一抹燥气。地牢内外,静默片刻,有沉寂的气息漫了上来,两人之中,一个冷漠,一个无奈,没有一个人肯开口打破这片沉默。

“那这几年,你怎么过的?”

印炎冷笑一声,那原本便布满刀痕的脸皱得愈加骇人:“我过得怎样?我还能过得怎样?我立身之术除了这一身咒术和一身武功,还能有什么?”

“锁儿姑娘身上的失魂咒,便是你下的?”

“锁儿姑娘?”印炎淡哂,“你说的便是那皇帝的私生女?她不过是我接的一桩生意罢了。这失魂咒本便是天山的绝学,唯我能下,唯你能解。三哥早该猜到才对。”

青衫男人静静听他说完,顿身片刻,挥袖起身,转头高道:“姑娘既然早到了,要听的也已经听完,为何此时还不进来?”

未名园冬相楼地下,便是非原堂内部的牢狱所在之处,我的视线沿着那整排千奇百怪的刑具,移到里层火光所在处,青衫量身的秦自余身上,多年未见,他身上的书卷之气愈加地浓厚,飘然如仙,遗世独立。我垂首问安:“秦先生,宜家有礼。”

秦自余手抚上自己的小胡子,脸上泛起一抹淡笑:“两年未见,姑娘倒是变了许多。这些日子的事,想必星火必然已经告诉姑娘了。关于锁儿姑娘身上的失魂咒,姑娘刚刚也听得很清楚,秦某便也不再重复了。”

我微笑颔首,转眸向牢内的印炎,在落冥谷的时候,我便向皇上要了他的生杀大权。我心中了然,祈阳出现在这里,一除了召回向惟远,二便是承皇上旨意,将他送来。

印炎仰眸看我,表情阴了下来,脸上是不解,是探究,是迷惘,忽然又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三哥,你效忠的人怎么又变了?三十年前是大小姐,十八年前,是安凤嫣的儿子,现在,怎么又变成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了?”

秦自余一震,手指轻弹上长袖:“姑娘,在下还有要事要处理。”语声之后,随一声叹息长延,地下室门又开,秦自余足步渐行渐远。

我知道,他必是要去探查二十四年前,未命园幽林外,印炎遇袭一事。昔日兄弟反目成仇,就算是豁达如秦自余,又如何能坦然受之?

我蹲下来,与躺在地上的男人平视,我的面容上,升起浓浓的冷意,映在这火光绚烂中,分外妖心:“我不管你是接受了谁的委托对锁儿下手,我只问你一句,那一年,安羿身上的毒,是不是你所下?”

印炎不屑瞪我一眼,冷哼一声:“天山四绝,无人用毒。”

我的眼埋进他浑浊的眼神中,那里虽然狠意满地,却在底下隐着清明。我站起身,没有看他,转身抬步——

“请问姑娘,要何时取我性命呢?”

我脚步略顿,却终是没有停下来,唇缝紧抿:“锁儿若生,你生,锁儿若死,你死。”

身后传来一声长笑:“那这么说,我的性命可撑不过十日了呢?”

他说什么?!我拧眉霍地转身,疾步到牢门边,掌握成拳:“你什么意思?”

印炎气定神闲,冷笑:“姑娘可还记得你身上的那一个百绣锦囊?”

锦囊?我下意识地伸手进绣纹衣袖内。

“崇怀师兄说,姑娘再见到那个您心中认为的那个女子时,便可打开这个锦囊,到时,一切便会明了。”

难怪我老觉得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原来是感业寺里那个方丈给的那个锦囊不见了。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牢内的印炎:“是你拿走了那个锦囊?”

印炎阴深接口:“是又如何?”

“拿给我。”我急急伸手向他。

印炎目射狠芒,上唇勾出无情的弧线,嘴唇动了动,突然口中吐出一个东西。突来的一袭,让我自觉地退了两步。那东西却在空中划了一道上弧,直直落进火光最焰处。

我的眼神迅即由惊诧代替。是锦囊!可是等我要向冲去时,火盘中爆出一道火光,锦囊霎时间便化为了灰烬。

第四十九章 同床共枕

我脚步不稳,五分恼,五分气,狠狠瞪他:“印炎,你最好告诉我锦囊里写了什么?”

“好啊,”印炎眼眸如刀回来,“最后一句话是,若十日不醒,天命亦尽。”

“前面呢?”我的脸瞬间失色,冷颤袭来,我整个人趴到了牢栏上,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急迫:“快说,前面呢?前面还说了什么?”

印炎脸上笑容越发地恐怖:“这个嘛——”唇角微愣。

我看着他那张阴深恐怖的脸,他的眼里恨意灼灼,没有开口,却比开嗓叱骂还要骇人。我原本便不怎么稳的脚步越发地虚浮:“快说啊!前面呢?还说了——你——”我觉察了不对劲。

印炎脸上的笑容却依然僵在,眼球却开始焕散。他的口中逸出了大口大口的血液,缓缓流过他的下额,前胸,隐有血腥气息弥漫而来。我也来不及惊叫,更没有心思惊叫,我的手依旧死死抓着牢门,直盯着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狠狠眼神:“你快说啊……上面说了什么?”

他的半身都已经染上了血液,红得如同从血池中爬起的厉鬼:“有死皇……皇帝的女儿陪……葬……我死也瞑……”话还没说完,他的气息已经全无,混浊眼眸深处,恨意不消。

我切齿压声,没有办法多留下一个心思,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周而复始地撞击的我的神经——

“十日不醒,天命亦尽。”

我倏然转身,成急弦之箭射了出去。 刚出冬相楼外,便看到一匹白马,步态高傲,安然地在杏林旁徘徊,旁若无人,身上是凝练的线条,桀骜天成。晶亮的黑眸,在它眼梢边上闪烁,点燃着狂傲的火焰。

我心中着急,没有多想,只疾步上前,翻身上马。

白马已经很不满意的一声长嘶,不满地踢着马蹄,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身后有人飞奔而来,我听到星火惊呼的声音:“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我已经被马拉出了百米之外。头上冷汗直冒,我只得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马肚子。这马的性子很烈,放蹄狂奔进林子里,乱摆乱跳想将我甩下马背。身边疾风凛冽,刮的皮肤生生地疼,青翠林木飞一般后退。我微移姿势,设法在剧烈的颠簸中稳住自己的身体。身后有几个白衣人施展轻功追了过来,但人哪及马快,不一会儿便被甩得没见了人影。

急风入林,扬起我肩上长发,勾着几道风绪向身后缠去。眼前的景物如旋转一般移动,恶心的感觉漫了上来,喉间也被灌进了风,惹得我不住咳嗽。我手上紧扯缰绳不放,死死闭上了眼睛。

我在心里大声祈祷,千万别掉了下去。

耳边风声鹤唳,不时有树叶刮过我的脸,生生地疼,身子被颠簸得如同要散架一般。突然,马上突然长嘶一声,马步渐缓,慢慢地竟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拨开被风吹散的长发,便看到祈阳长身而立在马前,白马头微低,俯在他身前嘶磨,祈阳摸摸它的鬃毛,它甩着头,一阵嘶鸣。祈阳抬眸看我,道:“追驰的性子太烈,不是姑娘可以应付来的。”

我撑起快要散架的身子滑下马,顾不得脸上的惨白和生疼,一把抓住祈阳的袖摆,疾声道:“快,快,带我到感业寺。”

祈阳闻声,半转过身,精眸掠过深沉疑惑:“怎么回事?”

我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快啊,过了今天就还有九天啊!九天不得救,锁儿便会死。”

林间几缕秋风扫过,带不走我焦急的热意。祈阳静静垂眸,视线在我的脸上逡巡片刻,眼里突地一顿。

“你为何如此急她?”祈阳追问,几乎将自己的我面上烧个透洞。

“那是安心啊……”是安羿的妹妹安心啊,眼中已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流了出来,我的声音搅着秋风颤抖过境,“陛下,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祈阳眉峰深深颦起,唇抿成一条线,翻身上马,向我伸手:“过来。”

我有片刻的怔忡,只盯着他一只手,半天没有动作。祈阳板着一副雷打不动的冰霜脸色,淡声道:“不是说要去感业寺吗?凭追驰的速度和耐力,不足三天必能到。”他一把拉我上马,将我置于他身前,轻叹一声:“那也是我的妹妹啊。”

他的语声坚定而有力,让我愈加怔忡。

有灼热的右手置于我腰间近处,却又没有贴上,祈阳左手轻扯缰绳,白马长鸣一声,奔了出去。

烈风直面而来,脸上的痛意再度袭来,尘埃进了眼际,我不由得微眯起眼。喉中发痒,轻咳出声。祈阳手上缰绳微缩,白马的速度立即慢了几分。我忙压住他手,转眸看进他黑沉如夜的眼眸中,急声道:“别慢下来。”

祈阳眸中沉寂,没有表情,但还是轻踢马肚,示意白马加速。他从身后拿出一件绒黑披风,伸手从前方把我整个人裹住,压进他怀里,双手从我肩旁揽过,轻置于我腰前。我怔住,为自己撞上的精实触感,以及周身绕上的暖意氤氲。我下意识地向前挪挪身子,企图保持一点距离。

祈阳的手臂略沉,束在我腰上的修长五指猝然收紧,我的背脊重新撞上了他的胸际。

“不想掉下去就好好呆着。”

我没有作声,只好乖乖地呆着,身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我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闰房少女,对男女身体上的普通接触也没有过度的排斥。只是,从祈阳身上传来的热意,实在是灼得让我不安。

不过,这天下的男子,除了安羿,又有谁能让我心安?

凉风阵阵,祈阳把我护在怀里,风声从他臂外呼啸而过。白马大步奔在林间石径上,正是我早上进来时的那条石径。我眼眸微眯,恍似初觉地望四周一眼,诧异道:“你怎么会识得这里的路?”

祈阳眉目微动,黑眸教秋天浸染上秋色迷蒙:“我十五岁之前,便一直住在这里。”

“啊——”我眉心讶异一片,豁然回头,“你不是太子吗?怎么会在这里住过?”

“我父皇母后便是在这里初遇,我小时被送至这里习武,十五岁时才离开。”

我记得皇帝在落冥寨的时候说过,他和楚湛因受伤在山中偶遇冷筠宁,没想到他们相遇的那地方竟是这非原堂未名园,人生真是巧合甚多,少年皇帝和少年楚湛,竟能误打误撞,过了这未名幽林。我抬眸迎风问道:“教你武功的,便是这天山四绝中的‘武’吗?”

祈阳略愣,眼底掠过一抹疑惑霎时又回复平静,微微颔首道:“我在这未名园呆了十多年,学会了非原堂所有的武功。十五岁那年,师父将毕生内力尽数传给了我,便失踪了。只是偶尔还会送信一封,信上只书一个‘逍’字。”

天山四绝,一人逍遥,一人淡泊,还有一人……死,倒不知这剩下的天山第二绝“文”,又是何方人士呢?我遥看北方,那是天山所在之处,不由得扬起满心好奇,能孕育出如冷筠宁那一般女子,及天山四绝的地方,究竟是何种样子?是不是如同听起来一般,白色天际,玉色雕栏,如临仙境?

正想着,路旁的景物换了个遍,马蹄已经踏出了幽林,步上大路。视野开朗起来,追驰带着我和祈阳,一路跋山涉水。夕阳沉没入天际,水雾浸山,崎岖山路尽处,小镇显现出其中一角。马蹄声停之处,客栈灯起,人家稀疏。祈阳起身下马,将缰绳交于一旁的小二手中,低声交待了几句。便转身迈步向立在客栈门厅内的我,拍拍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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