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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玫瑰-第7章

小说: 风玫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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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她反而松了一口气,隐隐感到欢喜,“我不会介意。”



“但是,她却会介意。”西泽尔蹙起了眉头,冷冷,“传说中凰羽夫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后宫凡稍有争宠之心的女子都会遭其毒手——甚至有人怀疑,连刚去世的孝端皇后也死得不明不白。”



阿黛尔颤了一下:“那……大胤为什么不干脆让她当皇后?”



“怎么可能?你以为皇帝就可以随心所欲?”西泽尔无声冷笑,眼里有鄙夷的光:“听说那个凰羽夫人出身卑微,是亡国再嫁之人——东陆有所谓的‘礼法’,就算熙宁帝再宠她,也无法违反祖先的意志将她封为皇后。”



阿黛尔忽地轻声反驳:“我也是亡国再嫁的不祥之人。”



“不,你是教皇唯一的女儿、高黎的摄政女王,出身尊贵无比——那个女人又怎能和你相提并论?”西泽尔傲然道。



“是么?”阿黛尔微微冷笑,“原来所谓的礼法和皇室的尊严,都不过是放在天平上称量的东西,因人而异。”



“……”西泽尔无言以对,转而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是深宫争斗残酷,对手厉害,以你的性格难免吃亏——而东陆遥远,我无法及时顾上你。”



“哥哥,”阿黛尔轻声,“即使如此危险,你还是希望我去那里——对么?”



西泽尔一震,默然。



“阿黛尔,不要怕,羿和苏娅嬷嬷都会随你一起去。”沉默片刻,西泽尔小心翼翼的措辞,“另外,我也已经暗中委托了一位可靠的人,他将在胤国保护你的安全——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那个女人不能伤害到你。”



阿黛尔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



“怎么?”西泽尔觉得有些诧异,“你还有什么顾虑,阿黛尔?”



“我只是觉得……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保全自己性命呢?”她凝望着窗外的月色,声音飘忽如梦,“活着是那么累啊,哥哥……十几年来,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到底又是为什么非要这样挣扎着活下去呢?”



夜风吹来,飞扬的纱帐裹住她的躯体,仿佛她背后展开了一双雪白的翅膀,临风飞去。她回过头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那一眼幽深不见底,隐约含着某种绝望。



“因为,”西泽尔迟疑了一下,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回答:“因为你要好好活着、等着我来接你回去!”



她一颤,蓦地抬起头看着他。月光下,皇子的脸藏在光影中,竟然带着某种预言般的意味,紧抿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等着我,阿黛尔——不出三年,我一定会来接你。”



“三年?我怕等不到你了……”她喃喃,“我很累了,哥哥。”



“别说这样泄气的话,阿黛尔!”西泽尔轻声追问,一字一句直接逼入她的心底,“刚才你躲在这个柜子里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起什么吗?难道你忘记了那个时候我们发过什么样的誓?你要扔下我么?”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誓言……是的,誓言。



许多前的某一个夜里,他们曾经躲在这个破旧柜子里,颤抖着,紧紧地互相拥抱,无声啜泣。柜子在剧烈地震动着,几乎要四分五裂。隔着薄薄的一层木头,那个疯狂的女人正拿着锋利的刀疯狂的地砍着柜子的门,一边大笑,一边发出尖利地诅咒——



“魔鬼的孩子……魔鬼的孩子!你们逃不了!我要把你们送回地狱去!”



——那是他们的亲生母亲,试图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



一刀刀砍落,木柜剧烈的震颤,惊惶失措的孩子紧抱在一起。彼此的肢体覆盖着彼此,心跳、呼吸都近在耳侧——那一刻的恐惧和依赖在孩子们的感官里被无限放大了,短短的片刻,对他们而言却仿佛是永无止境。



就在侍从赶来的前一刻,柜子门终于被砍破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破洞里伸进来,伸向了黑暗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孩子。她拼命躲避,却还是一把抓住了头发,尖利的指甲挖向了她的眼睛:“魔鬼的孩子!回到地狱里去吧!”



……



短短的一瞬,那些血腥黑暗的记忆扑面而来,令她窒息颤栗。



“阿黛尔,你忘记了么?——在这个柜子里,你说过什么样的话?”多年后,在即将第二次出嫁的前夜,西泽尔看着她,重新提醒,“你不要忘记你曾经许下的诺言。”



诺言?阿黛尔茫然的看着那一口打开的柜子——漆黑的柜子里,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一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子。是的,在那一刻,他们真心诚意的发誓: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放开彼此。



“阿黛尔,你知道么?我经常做梦,梦见我们出生以前的情景,”西泽尔叹息,声音轻如梦寐,“梦见我们在胎衣里手足相接,就如同根同源的孪生儿——不知道一起沉睡了多久,外面的世界都与我们无关。”



她一颤,无言地抬头看他——类似的景象,她竟也经常梦见。



“是的,我也经常梦见你幼年时的模样……”她喃喃颤栗,“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会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我的眼睛还没治好……为什么我能看到你的脸呢?”



教皇的情妇,美茜·琳赛所生的一对儿女从小身体都不好:一个身患难以告人的痼疾,另一个则生下来就双眼失明——童年时,侍女们经常能看到西泽尔皇子牵着眼上蒙着布巾的妹妹在花园里散步,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的走过长廊。一直到他们的母亲被烧死在火刑架上那一年之后,阿黛尔的眼睛才重见光明——那个时候西泽尔已经十岁。



在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兄长,便已经是苍白瘦弱的少年。



然而诡异的是,她竟然会记得他童年时的模样!



“那只是你的幻觉罢了。”西泽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当然没见过我小时候的模样。”



“不!我能看见。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阿黛尔忍不住抗声,“同样,我应该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可为什么我那样清晰的记得她在火里大笑的样子?为什么我总是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你们听不到的声音?——为什么?我都要疯了!”



“阿黛尔!”眼看妹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西泽尔连忙安慰,“不要想了……你是被女神眷顾的人,一定会平安的。”



“不……不,”阿黛尔恍惚地喃喃,“或许眷顾我的不是女神,而是魔鬼。”



“哥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阿黛尔茫然在月光下抬头,“是不是我真的是魔鬼的孩子?所以父亲不愿把这个祸害留在翡冷翠,要一次次的送走我?”



“不,不是这样的,父亲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罢了。”西泽尔心疼地抱紧了妹妹,难得的吐露了实话,“阿黛尔,我们都只是他的工具而已——如果他要笼络一个国家,就会让你带着玫瑰嫁过去;而当他要毁灭那个国家的时候,就会让我带着利剑和军队过去!”



“这一切都和你无关,阿黛尔,”他喃喃,“只是我们有一个魔鬼的父亲。”



阿黛尔在他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早知这样,不如当日就被母亲杀死。”忽然,她轻声喃喃。



“不要哭,阿黛尔。坚强些。”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低沉,耳语,“你要记得:如今我们已经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知道么?”



她无声点头,只是静静将头靠在他肩上,似是倦极。



“阿黛尔。”西泽尔忽然低声,“告诉我,你所梦想的东西是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不明白哥哥为什么问这个。然而西泽尔凝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爱,自由,”阿黛尔想了想,轻声回答,“还有安宁和洁净——我想要这样的生命,哥哥。我不希望陷入名利的泥潭,权势的漩涡,让灵魂变得肮脏不堪。”



“爱,自由,安宁和洁净?”西泽尔微微颔首,低声重复,唇角含着一丝笑,“不错,那正是构成天使的几个要素——阿黛尔,你本该是一个天使。”



本该?这个字眼让她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然而西泽尔眼神深沉莫测。



“相信我,阿黛尔,我一定会让你实现这个梦想。只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忍受分离。”西泽尔低声喃喃,抬起头看着遥远的东方天际泛出一丝白光,眼里的神色复杂而苦痛——很快,阿黛尔,你就要离开我、去日出那边的遥远国度了……这一次,我要用多久的时间、多大的代价,才能把你再带回来呢?



“戴着这条项链去东陆吧。不要害怕,阿黛尔。女神和哥哥都会与你同在。”



阿黛尔阖起手掌,紧紧将它按在心口,轻轻点头。



长夜慢慢的过去,镜宫里的西泽尔皇子和阿黛尔公主还是没有出来。侍女们站在廊下,不敢随便回去,都露出了困倦的神色,个个靠着廊柱微微瞌睡。只有苏娅嬷嬷还是打起精神一直看着门内,等待着里面的动静,不敢怠慢。



一直到日出,楼梯上才有人走下来的声音。她连忙转过身,低声催促那些睡的七歪八倒的侍女们醒来迎接。



“阿黛尔累了,”西泽尔将妹妹交到了苏娅嬷嬷手里,“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啊,公主,你看你又是一夜不睡,这可怎么行呢?”苏娅嬷嬷心疼的看着苍白的少女,连忙抖开臂弯里的孔雀金围巾给她披上,“几天后就要出嫁了,要好好养好身体才行啊!否则人家看到这样憔悴的您,一定会对‘翡冷翠玫瑰’失望的。”



阿黛尔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嬷嬷装扮着她,把她送上侍女抬的软轿。



“嬷嬷,你留一下。”然而,西泽尔却意外的开口,叫住了年长的侍女。



苏娅嬷嬷有些意外的停下了脚步,等待着二皇子的命令。西泽尔却没有立刻发话,她有些忐忑,看着少年苍白严肃的脸,不明白西泽尔的意思——自从她跟着公主陪嫁到了高黎两年,回来后却惊讶的发现西泽尔殿下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个因为要离开妹妹而当众哭泣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让人无法捉摸。



“我昨夜从圣泉殿过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哭,而其他侍女仿佛受了很大惊吓。”西泽尔靠在廊柱上,淡漠的凝望着黎明的天空,终于开口了,“阿黛尔的侍女,似乎少了一个?”



“是的,殿下,是我处置了她。”苏娅嬷嬷吃了一惊,没有想到看似二皇子居然是这样敏锐的人,如此迅速的觉察了细微的不对劲。



“我说过,在阿黛尔大婚前最好不要再随便杀人。”西泽尔蹙眉,流露出不快——苏娅嬷嬷从小带大过他们兄妹,所以即使内心有怒意,他也尽力克制。



然而苏娅嬷嬷很快平静下来,有条有理地为自己辩护:“我没有杀死她,殿下——我只是割了她的舌头。”她看到西泽尔愕然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终于决定将话说完:“免得……免得她再到处传播那种谣言,影响您和公主的声誉。”



西泽尔仿佛被烫了一下似地,霍地转开了视线,脸色变得苍白。



“谣言?”他喃喃地重复。



“是的。”苏娅嬷嬷并不害怕,决定趁机将心里的担忧挑明,“公主回来快一年了,这一年来,殿下几乎就没去坎特博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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