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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风玫瑰-第48章

小说: 风玫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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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么?



那条幽冥巨蛇盘绕在英雄冢顶端,咧开了嘴,似乎正在对着她微笑。



“原来你是魔鬼的孩子……”她听到凰羽夫人喃喃,“难怪我无法吞噬你。”



那样的话仿佛雷霆一样击中了阿黛尔,让她全身颤栗。



“你说什么?”她不由自主地看着盘绕坟头地巨蛇,“你说什么!”



“嘿,原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巨蛇蠕动着,身上无数鳞片仿佛扩张了一下,每一片上的亡灵都在凝视着她,露出某种嘲讽的表情,重复地开合着嘴唇,“真是可怜的孩子……魔鬼的孩子!”



阿黛尔忽然觉得头颅剧痛,眼前一片模糊,无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低声嘶哑的喊。



“可怜的孩子,难道你的母亲在造出你们时,没有告诉你这一切么?”凰羽夫人的脸在微笑,那个笑容出现在巨蛇的双目之间,显得狰狞冰冷,“多么可笑啊……暗之羔羊诞生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母亲她……被父亲烧死了。”阿黛尔虚弱地喃喃。



“烧死了?不,不会的!”凰羽夫人大笑起来,“巫女不会那么容易死……何况是可以操纵幽冥巨蛇的暗巫女?”



阿黛尔的脸色苍白,紧紧盯着坟头,希望那巨大而丑陋的蛇头能说出更多。然而此刻夕阳已经渐渐西斜,最后猛地一跳,从龙首原尽头的地平线上落下。



日光一消失,龙首原上忽然见笼罩了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气息。巨蛇在英雄冢上盘桓着身子,脱落的鳞片渐渐恢复。死灵重新凝结。凰羽夫人似乎对追溯她的身世已经没有太多兴趣,闪电般地昂起头,看了一眼天极城方向,碧色的眼睛里忽然掠过了愤怒和杀意



“啊……公子楚……公子楚!”



巨蛇张开嘴,吐出了一声呼啸,成千上万附在它鳞片上的冤魂同时发出了呐喊,仿佛被烈烈的地狱火催逼着,箭一般掠了过来!阿黛尔猝及不妨,还来不及退开,那条巨大的蛇便已经穿过了她的身体。然后毫不停顿地继续向着东方呼啸而去。



巨蛇虚无的身体穿越她的瞬间,阿黛尔忽然感觉到了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应,竟然只觉眼前一黑,几乎委顿于地。



“公主,你怎么了?”白发女官走上来扶住她,“我们回去吧!不要再哭了。”



“我没有哭。”阿黛尔终于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不再看那一条消失在龙首原尽头的巨蛇,将湿润的脸转过来。“那是雨。”



萧女史叹息了一声,抬手擦去她颊上流下的水滴,眼神怜惜。



“真的是雨,曼姨。”阿黛尔轻声,却是执拗的,“我没有哭——我再也不会哭了。”



萧女史的手指停在她眼角,发现那里真的是干涸的。她怔怔地看着,发觉只不过短短的两年,这个西域来的小公主已经悄然发生了深远的改变——笼罩在她蓝色眸子里的那种幽怨已经悄然褪去,露出了坚如玉石的底子。



来的时候,她是纯白顺从的羔羊,回去的时候却已经是迥然不同。



萧女史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东方尽头,空旷的原野上只有赤胆点点,殷红如血——天极城伫立在天地尽头,浓重的云朵压着它。投下斑驳变幻的影子,在极远处看去仿佛带着某种惨烈不祥的气息。



“真奇怪,”萧女史喃喃,“好像有一种妖气在逼近帝都。”



“不过,不用担心,”萧女史凝视了片刻,又道,“天极城有龙气在。”



阿黛尔没有回答,脸色苍白——原来,凰羽夫人和越国遗民的怨念是如此强烈,竟然在死亡后还不肯消解!



“曼姨,我们走吧。”伫立了片刻,阿黛尔抱剑转身,“可不要耽误了你的时间。”



重新上车,行出了三百里,帝都已经不见踪影,视线所及只是一片碧草青青,赤胆如血。



阿黛尔卷帘一路看去,忽地看到了远处一个人影,颊上不由露出了一些些的笑意,低呼:“曼姨,你看,华先生他已经在那里等了!”



白发萧萧的老妇一惊,探首看出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去吧,曼姨。”阿黛尔轻声与陪伴了自己两年的东陆女官告别,停顿了片刻,仿佛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忽然轻声问,“可是……方才离开时,你在大殿上和皇上低声说的,究竟又是什么?”



“哦……那个啊。”萧女史微笑起来,仿似下了什么决心,坦然回答,“我只是告诉他,等我们离开之后,他可以去养心殿南墙书柜的顶上找到一个暗格——那里面,有一道十几年前的遗诏原件。”



“遗诏原件?”阿黛尔吃了一惊。



“其实那个传言是真的,”萧女史凝望着天极城地方向,忽地笑了一笑,“十几年前,当先帝驾崩的时候,留下的遗诏,的确是立公子为储君的!”



“啊?”阿黛尔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难道……”



她抬头看着女官枯槁的脸,恍然明白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是啊,是我做的——”萧女史望着一望无际的龙首原,声音恍惚而冰冷:“几年前,是我接受了慕贵妃的拉拢,替她打开金柜,摹仿先帝的字迹篡改了遗诏——呵,我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上书房的掌书史,做这种事有什么难?”



“为什么?”阿黛尔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当然是为了给我的孩子报仇!”萧女史冷笑起来,眼神森冷锋利,“那个该死的甄后,为了保住自己和皇子的地位杀了后宫所有妃嫔生的皇子,包括我那个可怜的孩子——那么,我就要她的儿子也无法登上王位!”



“……”阿黛尔恍然大悟,一时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不过。我可没那么傻,”萧女史冷笑,“我在改动遗诏的同时也另外加了一笔,把那个慕贵妃一并赐死殉了葬——呵,反正如果我不先下手,她在成事后必然要杀我灭口。谁让那个女人低估了我?哈哈哈……”



在内宫中惨烈争斗中耗尽了一生的老妇人望着远处青黛色的骊山,忽然大笑了起来。



“曼姨……”阿黛尔拉住了她枯槁的手,眼睁睁地看着两行泪水从她眼角落下。



那是两行忍了十几年的泪——一个母亲为自己死去的儿子做了那样颠覆天下的事情,平白令无数生灵涂炭,虽然疯狂,却能博得另一个女性的原谅和同情。



“是的,我报了仇——不过,这一来的确委屈了公子。”萧女史喃喃,语气里居然也有惋惜之意,“但是天意昭昭,十几年后,他终于还是成了这场漫长的王冕之战的胜利者。看来,他就是大胤注定的帝王,所谓真龙天子。”



“……”阿黛尔想起离开天极城时那个坐在金銮殿上的帝王,沉默。



“说完了这个秘密,真是轻松多了。”萧女史微微叹息,看着官道上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眼神忽然转为柔软,笑了笑,“十几年前,若不是想着留下来给孩子报仇,我早就和远安一起离开这个该死的魔窟了。”



阿黛尔从震惊里回过神,顿了顿:“曼姨。还有一件事你瞒了我。”



“什么?”萧女史有些吃惊。



阿黛尔低声:“为什么你警告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我的母亲?我母亲身上的花纹——那个蛇一样的纹身——你其实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



萧女史脸色忽然苍白,身子一颤,没有回答。



“曼姨,请最后回答我这个问题。”阿黛尔拉住了她的衣襟。“请告诉我吧。”



“唉……”萧女史长长叹息了一声,抚摩着她的金发,“知道了又如何呢?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母亲,而且她已经去世了,那些事,已经永远没有人证实了。”



“不。我想知道。”阿黛尔却执着地注视着对方。“请告诉我吧!”



萧女史再度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道:“咬尾蛇的图腾。在东陆,是亡者的象征。”



“亡者?”她失声。



“是的,在东陆的传说里,亡者的魂魄如果不能去往彼岸,就会被吸入阴暗里,凝聚成一种像蛇的恶灵。那种邪魅被称之为‘魇’——当真龙天子不曾出现时,天下便会有魇蛇横行。”萧女史低声道,“而侍奉魇蛇的巫女掌握了杀戮和诅咒的力量,在东陆被称为‘暗之巫女’,和侍奉龙、凤、麒麟、辟邪四大神兽的光之巫女相对——她们的图腾,就是咬尾蛇——象征着自己吞噬自己的无止境黑暗。”



“……”阿黛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不过,东陆曾经对侍奉魇魔的巫女进行过一次大清扫——最后一个暗之巫女梦姬也早在五十年前消失了。”萧女史轻轻抚摩她的长发,叹息,“更何况,要知道所有巫女都是神魔的妻子,她们并不能生育,无论暗之巫女还是光之巫女。”



“所以,阿黛尔,你的母亲不可能是巫女。”



阿黛尔心乱如麻地听着,心事重重。



“这件事忘了吧——公主,你不可能是巫女的孩子。”萧女史叹息,最后轻抚了一下她纯金的长发,“我要走了,多保重。”



马车已经在驿站旁停下,萧女史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步下马车,露出了多年难得一见的笑意,迎向那个等待已久的老者。深宫如海,将这一对少年情侣阻隔了几十年。如今沧桑过尽,终于执手相看,却已是白发飘萧如雪。



两人相视一笑,两骑并辔而去,消失在龙首原深处的青青碧草中。



独自坐在马车里,阿黛抚摩着羿遗留的佩剑和嬷嬷的骨灰盒,心怀复杂。



挑帘远望,夕阳即将从龙首原的西方尽头落下。天际晚霞如血,云朵堆积在地平线上。仿佛她的故乡就隐藏在那一扇血色的大门之后。



那座白色大理石城堡坐落在西域地心脏,透着圣洁的气息。巨大的黑色城门上装饰着黄金的圣十字,日光下玫瑰,盛开,无数的教士和修女在女神像前唱诵着赞美诗,声音扩散在风里,如同蒙蒙的雾气笼罩了天宇。



一群群灰白色的鸽子在天空里温驯地咕咕叫着,似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绕着教堂的尖顶上回翔,一圈又一圈,从终点再回到起点。重复着宿命的轨迹,永无停止。



圣特古斯大教堂地门在缓缓打开,仿佛一只睁开的幽暗眼睛。



那一瞬,看着地平线地尽头,阿黛尔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听到了龙首原的另一侧传来了一种喜庆的乐声。阿黛尔微微一惊,挑帘却看到了一行迤逦而来的浩大车队——金车白马,侍从如云,均是东陆贵族的打扮,金壁辉煌,竟似看不到尽头。



“禀公主,”侍卫长跑过来,在车外禀告,“前方遇到了卫国的送亲车队。”



“卫国?”她忽然明白过来——是婉罗公主入京和亲了么?一个恍惚,只觉有一把刀在胸臆里绞着,痛得她眼前一阵阵地发白。最终,她稳住了神,只是低声吩咐:“我们避一下,让他们先过去吧。”



侍卫长退去。她独自坐在车中,想起两年前自己来到这里时的情景,泪水不知不觉就落满了衣襟。耳边喜庆的锣鼓吹奏声渐渐近了,她挑起帘,看见了那一队浩大的送嫁队伍——宛如两年前自己到来时的模样。



她忽然微微苦笑起来。看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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