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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淡扫娥眉 上-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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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惹小姐动了胎气可怎生了得!”
  
  陆子周转头便向长生阁走去,口中埋怨道:“怎么不曾去禀告三老爷!”
  
  赵月兰叹了口气道:“三老爷说,从来没有祖父去管孙女房中之事的规矩,叫我来找公子。”
  
  陆子周便不再说话,匆匆赶去傅铁云起居的长生阁。傅铁云素来的决然陆子周也知道几分,是以不等侍儿通报,便直接掀帘闯了进去。
  
  傅铁云这长生阁,因为他久病的缘故,收拾得极为暖和。如今才十月的天气,便烧了地龙,封了门窗,不让一丝风进来。厅中尽是大盆的花草,草木葱翠欲滴、牡丹含露怒放,除却牡丹、兰草等上都贵族常用的花品,还有特意从五岭运来的一人多高的杉树盆景,将整个房子掩映得生机盎然。
  
  霍西楼就跪在厅房深处一株巨大的迎客松盆景旁边,手臂向前伸长横搭在花盆中的泥土上,头就侧枕在手臂上,上身也跟着前倾,看起来好像是斜趴在盆景上的模样。他穿着淡黄|色的衫子,睫毛很长,闭上眼睛轻轻地颤抖着,看得陆子周一阵心疼。私心里,陆子周一直是将霍西楼作为自己的弟弟甚至是儿子来对待的。明知道他读书已是无用,只要他想,陆子周甚至比教赵瑟还认真几分。
  
  傅铁云并不在,厅里只有两个侍奴守着。青玉帮陆子周宽去外面的披风,侍奴接了过去。赵月兰跟在后面斥道:“怎么还不去倒茶?”侍奴吓了一跳,慌忙去了。
  
  陆子周问道:“阿云不在吗?”
  
  另一侍奴答道:“小公子说屋里闷,出去透透气。”
  


  陆子周点点头,走到霍西楼近前,弯腰轻拂他的额头。霍西楼立即睁开眼睛,眼眸里依旧是初夏清晨的灵动。他眨着眼睛笑了,呼唤道:“公子你来了。”
  
  陆子周在心中叹息一声,温和地问:“如何就惹恼了阿云,你啊,真的好不小心。”
  
  霍西楼想了想说:“小公子叫我来问问家世,好些我答不上来,是以惹他生气。”
  
  陆子周回想霍西楼的身世,更多了几分感慨。伸出手去道:“起来吧,一会儿阿云回来,我就接你去陪我。最近手腕酸痛,提不得笔,你帮我写几个字。”
  
  霍西楼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将双手向上抬了抬。他的一双手,十只手指被一副精钢指拷紧紧箍在一起。手铐下端有铁环,铁环系着铁链,铁链尽头是大一些的铁环,箍在松树的干上,环上扣着一把精致的小锁。铁链极短,长度只允许霍西楼以现在的姿势跪在地上。
  
  陆子周心中恼怒非常。这种指拷是刑讯奴隶的刑具,扭动下面的螺扭可以收紧指拷,直至将受刑人的十指手指挤成粉末。他呼了口气,勉强压住胸中的意气,直起腰转头去看那侍奴,皱眉吩咐道:“打开吧,是人不是牲口。”
  
  那侍奴有些慌,跪下道:“小人没有钥匙。”
  
  “那就把树锯了!”陆子周坐下对赵月兰说:“西楼有错,一会儿我禀告小姐,兰管事你带去教训便是了。如此滥用私刑,实在毫无道理。我在这里等阿云,你先送西楼回房吧。”
  
  赵月兰答应一声,浅浅福了一礼,招手唤了几个小厮去砸松树盆景。侍奴奉茶过来,见到此景吓了一跳,茶盏应声落地,情急叫道:“使不得!”那跪着的侍奴想起平时傅铁云将这盆景示若生命,常说“这松树死了,我的命大约也就尽了”之类的话,哪里还敢眼睁睁看着?遂鼓起勇气跳将起来去拦。
  
  赵月兰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向外拖了几步,道:“如此没规矩怎能再伺候小公子,公子,小人这就将他押回去学规矩,另选温顺的送来长生阁!”
  
  陆子周头脑一阵眩晕,不禁以手按头。若非是为了霍西楼,他绝不会来凑如此可笑的热闹。幸好傅铁云的声音远远传来,总算暂时结束了这场闹剧。
  
  “兰管事,你好生了得啊!侍奴无礼,冲撞子周哥哥,我自会杀了向子周哥哥谢罪,何用你如此厮打?”
  
  
国士
  除了陆子周之外,所有的人都一起屈膝下拜,迎接这位很快就将以狡诈暴虐著称于那个风云激荡年代的男孩儿。尽管那个 “胡狼”的称谓要到宣华二十五年的冬天才会加诸于傅铁云的头顶,并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时光里震慑天下,但在宣华二十四年的秋天,在赵氏的宅邸里,他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恶劣声名,以至于许多人还不曾见到他便簌簌抖动。
  
  傅铁云略显虚弱地靠在他长着胡子的壮硕“侍奴”身上。虽然只是十月的天气,然而他的全身都裹在厚实的狐裘里。这使得他看起来更加羸弱,宛若失去了母兽庇佑的小兽。他戴着风帽,衣领白色的狐毛簇拥着他的下巴,趁得他的脸只有巴掌大小。他脸色是苍白的,带着飕飕凉意的秋风也没有办法让他的面颊染上红晕。他的眼眸却依旧大而明亮,像大颗的宝石,嵌在他苍白而虚弱的脸上愈发凸显神采,让人忐忑不安。看起来,他的精神,他眼眸中每一刻所流转的神采奕奕,似乎都是在燃烧生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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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铁云脱离开侍奴的扶持,自己一个人慢慢走进来。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大多数人都将头深深的埋进两臂之间。虽然这座府邸里视人命为草芥者比比皆是,但大多数人都是伪君子,公然宣称暴虐不需要理由并且切身实践着的只有傅铁云一人。
  
  这个时候,赵月兰却跪直起上身,抬头说道:“禀告公子,下奴升赏黜罚之事本来就是小人之责,依例若非公子之近身侍儿,的确不必请示公子。”
  
  这一番理直气壮地回答,是针对傅铁云方才那句“侍奴无礼,冲撞了子周哥哥,我自会杀了向子周哥哥谢罪,何用你如此厮打?”的诘问。她的回答全在理上,只是稍显强项无礼,实是傅铁云进入赵府之后遭遇到的最大顶撞。由此可见,傅铁云的行事手段于士家素来所推崇的娴静高贵格格不如,以至于作为高层仆役的赵月兰都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傅铁云噙着冷笑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拉子周哥哥来做什么呢?不如我抛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七窍玲珑心如何?”说罢并不看赵月兰,径直走过她向陆子周行去,口中呼道:“子周哥哥。”
  
  跟随着傅铁云的两个侍奴却以一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赵月兰,一人扭住她的手臂,一人翻腕亮出一把淬着寒光的匕首,挥着向赵月兰胸口划去。赵月兰胸衣豁然中开,一双颇为可观的胸|乳颤颤巍巍地跳将出来。持匕首的侍奴待要再划,赵月兰本能地将身体后仰,奋力挣扎。
  
  “阿云!”陆子周不及阻拦,站起来喝道。
  
  赵月兰毕竟是妇人,不论如何泼辣,力气上终究比不过壮年男子,更何况随着傅铁云的明明就是杀人的武士。眼见挣扎不过,她情急大呼道:“傅公子,你如此行事,以无过而杀臣仆是为虐,如何能叫人心服?”
  
  “我用不着你心服……”傅铁云笑着说,神情很是蔑视。这位暴君站到陆子周身边,去拉他的手说:“子周哥哥,你许久不曾来我这里,今日总算来了却又是为了那小子。想来不是为了别人,你也懒得踏我的地方,子周哥哥,你可真是让小弟伤心非常哪!”
  
  陆子周反手握住傅铁云的手腕,捏了捏,薄薄的一层皮肉。他说:“阿云,你仿佛又瘦了许多。总生意气,恐怕很难胖回去。”
  
  “子周哥哥说的有道理。”傅铁云点头道。
  
  他轻轻挥手,执刀侍奴收起匕首,立在一边。另一侍奴却仍然扭着赵月兰的手臂,不使她动弹。这样,赵月兰上身向后仰,划开的衣衫敞开到身体两边,前胸一对儿水梨般的胸|乳俏生生地立着,直令她满脸尽是羞愤。
  
  陆子周不好多看,转头说:“先带她下去。”
  
  “不忙!”傅铁云却是熟视无睹,对陆子周道:“我和兰管事还有别的事情要请教。再说,子周哥哥你又何必要护着她?”
  
  于是,傅铁云神态自若地拉着陆子周一起坐下,命侍奴换茶,说道:“子周哥哥,好不容易你来一次,便尝尝我这儿的梅花茶吧。我来煮茶,想必子周哥哥还没品过我的手艺。”
  
  侍奴林林总总的搬出大大小小的坛子和茶具,陆子周微微皱眉,目光瞥过去瞧霍西楼。他仍是侧身伏在在松树盆景上,眼睛一眨一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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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铁云于是笑道:“叫他多跪一会儿有什么关系?又不会跪死人。放心吧,子周哥哥,我若是真想将他怎样,如何会等到现在?尝尝茶吧,一会儿小弟还有一事要请子周哥哥相助……这梅花茶又唤作踏雪寻梅,乃是河北大族陈氏的不传之秘。传说是由族中十四岁尚未及笄的美貌少女亲手制作,前一年冬天收了雪,次年春天摘了梅花,到秋天才成。一年总共也产不了一斤,珍贵非常。前些日子,陈氏满门罹难,一门老幼尽数死于寇乱,大哥去得迟了,毁得就剩下不足二两之数,此次进京陛见,特别派人给我捎来。子周哥哥,你尝了一定喜欢……”
  
  说着,傅铁云洗手烹茶。陆子周一时猜不到傅铁云这是要算计自己什么,遂收敛心神,专心看傅铁云烹茶。不一刻,香气四溢,竟是将满屋花草的香味尽数都盖住了。
  
  “小姐来了!”有侍奴在外面招呼。
  
  于是,陆子周和傅铁云一起停了手,转头望向厅门。侍奴卷起帘子,赵瑟穿着外袍拖曳至地面的襦裙,一手扶着侍奴的肩,一手撑着腰,慢慢走进来。她的身体已然非常沉重,连腰身极宽大的襦裙都遮不住隆起的小腹。
  
  她一进门就放仿佛很高兴的样子欢呼:“原来子周也在!”
  
  傅铁云虽然一贯不欢迎赵瑟,也只好推开杯盏站起来迎她,陆子周亦起身从侍奴手中接过赵瑟,扶她去坐。
  
  赵瑟推着陆子周笑道:“我不坐,在秘书监坐了半日腰都酸了,我站一会儿歇歇……你们忙你们的。这是烹茶吗?好香!”说话间转眸见满地跪得都是人,自己的管事赵月兰又是如此一副狼狈的模样,语气不由一滞,唉声叹气地对傅铁云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的阿云祖宗?”
  
  “大事倒是没有,”傅铁云的视线在赵瑟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扫过,落到她的脸上,指着地上的赵月兰道:“我只是想等你来了,烦你问问咱们的兰管事。什么时候我出门她可以不派人跟踪窥探?”
  
  “原来是为这个啊!看这架势,我差点以为兰管事这是被你捉了奸哪!”赵瑟立即如释重负,显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你也知道这并不是她能做主的事情。家里就是这样,再说也不曾碍到你什么,倘使你有什么不便,还能及时相援。子周出门也是一样有人跟着的……是吧,子周?”说着转头找陆子周捧场。
  
  陆子周心道:傅铁云做得那些事,十件有九件半都见不得光,岂肯落到旁人的眼睛里。难怪他好端端地非要和赵月兰过不去。遂避重就轻道:“确实也不是兰管事的错。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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