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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淡扫娥眉 上-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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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瑟挑了挑眉,冷哼道:“尚宫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男欢女爱本来就是最光明正大的事,有什么罔顾廉耻,失德败行之说?难道我赵瑟是勾引了有妇之夫吗。恕在下驽钝,可不知道傅侯他还和其他什么人有婚约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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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在一旁瞎点头,很醇厚地应道:“是啊,陈尚宫,您老这次真的是有点儿性急。前半夜傅侯过来的时候,刚跟大家提了他和赵家小姐已有婚约……”
  
  陈尚宫瞪了燕王一眼。燕王小时候就是这陈尚宫教养大的,积威犹在,顿时阖上嘴巴。陈尚宫换了口气,渐渐按捺下怒火,终于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他肃然说道:“现今可是太皇太后他老人家的国丧期,谈婚论傢仿佛乃是死罪。”
  
  赵瑟心道你吓唬谁呀?她还没想出怎么反驳,原本站在一旁抱胸看热闹的韩国夫人却冷笑着搭腔道:“不能谈婚论嫁又不是不许男欢女爱,人家又不是今天的婚礼,你知道人家什么时候订的婚哪?”说完,竟是一挥袍袖,当先出了房门。众人也都跟着散场。陈尚宫叹了口气,将他那已然抽缩成三角眼的丹凤眼扫过赵瑟,在燕王的殷切陪同下走了。赵瑟感受到一股让她恐惧的寒意,莫名的。
  
  门关上,又打开。五音和几个侍奴以托盘捧着赵瑟和傅铁衣的衣饰进来,请他们起身。后边七八个宦者捧着一应洗漱之物,大约是卢文瑶的好意。傅铁衣随便拉了件外袍披上,取了里衣要给赵瑟套。五音抢过来道:“侯爷你还没和小姐成婚呢,还是小人来服侍小姐吧。”傅铁衣点点头,递了里衣给五音。
  
  赵瑟皱眉问道:“不妨事吧?我是说李六尘的事……那位陈尚宫,我总觉得心惊胆战。”
  
  “不相干,你和李六尘不是昨天傍晚从西山回来就分手了吗?”傅铁衣一边扣腰带一边说。顿了一下,他或许也有有点不好意思,回头冲赵瑟道:“只是让他这样一闹,你可不能再不取我了。不然,我可就真的傢不出去了。”
  
  赵瑟上下打量着傅铁衣,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道:“这不是你故意搞出来的吧?”
  
  傅铁衣苦笑:“便是我乐意,陈尚宫他也不能乐意啊!”
  
  赵瑟沉默了,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她并不比一般的人要愚蠢多少,自己和傅铁衣的这一场金风玉露到底倾注了多少人的心血呢?或许也不是傅铁衣一个人可以掌握得了的。反正事已至此,问与不问还有什么区别?
  
  傅铁衣在赵瑟的头发上亲了亲,说道:“我先出去。”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赵瑟忽然感觉到义愤填膺。她觉得自己就这么挣扎都没挣扎便举旗投降未免太也便宜傅铁衣了。她越想越是生气,握着双拳死命地捶着床板娇嗔,就差蹬脚了。
  
  她最后拿出的最有力道的威胁是这样的——傅铁衣,你可别后悔!
  
  “我不会悔!”傅铁衣回身以为回应,笑容像盛夏的阳光。他回到赵瑟的身边,揉着她的头发说:“好了,不要再耍小女孩儿脾气了,你已经长大了……”
  
  傅铁衣离去了,赵瑟陷入自己的胡思乱想,五音服侍她穿衣梳妆。赵瑟并没有趁机为难五音。正如傅铁衣所说,她已经不能再做小女孩了,为难牵线的傀儡这种无聊的事,大约也不好再做。之后,她郑重其事地在燕王府的花厅接受了陈尚宫的询问。
  
  和秀侯李六尘在一起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分别的?分别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之后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就是这些问题。陈尚宫问的按部就班,一本正经。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赵瑟却总觉得他有点儿心不在焉。有的时候,赵瑟甚至觉得是她在提醒陈尚宫,而不是陈尚宫在问她。于是赵瑟坚定地认为这是一个阴谋,说话的时候便更加小心。这没什么可难的,只要把那个地道和地道中发生过的一切完全从脑子中抹去就足以应付。赵瑟或许在记住什么上不在行,但在忘记什么事上,她很擅长。
  
  燕王起身肃客,送陈尚宫离去。这本来该是他王妃的活儿,可是卢文瑶从一开始就不在。燕王殷切地询问是否要请武成侯过来。既然傅铁衣已经在这里了,就在此处宣旨也是非常便宜的事。这话问得忒没眼色,连混在一旁的赵瑟都看出来陈尚宫满脸的晦气。这位内相大人腮上的肌肉遏制不住地颤抖几下,几乎是闷哼着说自己要先回宫向陛下复命,并谢绝了燕王送到门口的礼遇。
  
  那么,赵瑟更不用燕王送。在宦者的引领下,她在燕王府迷宫一样的院子里穿梭。她想:不用去找傅铁衣了吧?他又不归我管。或者,他现在就在外面的马车上等着我。真是麻烦……而后,她就看见了傅铁衣,傅铁衣和卢文瑶。
  
  这是一处小巧玲珑的花园,大约是专门用来给庭院深深的男子闲坐解闷用的那种。当然,在燕王府做什么用途就不好猜了——卢文瑶家里并没有那种深藏于高墙大院中的男子。花园里都是四季常青的松树和灌木。一角松枝下的空地砌着石桌石凳,桌子上铺着大幅的地图,图上扔着炭笔。
  
  傅铁衣双手按在地图上,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尽是不可理喻的愤慨。卢文瑶一脚踩在石凳上,一手在地图上用力拍,眼睛里仿佛都要冒出火来。于是,赵瑟有幸作为观众之一,以标准的目瞪口呆,欣赏到了卢文瑶和傅铁衣隔着地图大声对骂的奇景。其污言秽语的精彩程度,愣是让赵瑟掰着十个手指头都没数过来。
  
  卢文瑶她家娃就躺在旁边的石凳上放声大哭。这位金枝玉叶的尊贵郡主这会儿没人管。她娘正忙着,根本顾不上。他娘的宦官都在地上“哎呦”挣扎,纵然有心也是无力。也不知道这等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宦者的光彩夺目之事是现在的大将军傅铁衣干的呢,还是以前的大将军卢文瑶干的?
  
  “还不去快去请燕王殿下来!”赵瑟催促引路的宦者。
  
  宦者小跑着去了,临走之前不忘交代赵瑟:“我家王妃功夫好生了得,赵小姐你千万躲远点儿!”
  
  赵瑟心道:我才懒得管这闲事呢,我看热闹!
  
  然而她想看热闹,卢文瑶却未必肯让她看热闹。卢文瑶到底也是盛名之下的人物,吵架的时候哪能忘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在赵瑟还在为自己作壁上观的大计得意的时候,整个人就被卢文瑶扣着肩膀拎了过去。要不是傅铁衣顺手扶了她一把,估计她的手臂都要被卢文瑶拉脱臼。赵瑟现在总算明白地上那群宦者为何如此狼狈。
  
  卢文瑶指着傅铁衣对赵瑟道:“赵小姐,我和你说,这个胆小鬼窝囊废你千万别取!否则你们赵家的列祖列祖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赵瑟歪着头想:我是不想取,可王妃你倒是给我出个有用的主意啊,光动嘴有啥用!
  
  傅铁衣把赵瑟揽到自己背后,拍案骂道:“卢文瑶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这如何能分兵!太行表里河山之势,巷道纵横,你这分明就是找着叫流寇围歼!”
  
  “胡说!”卢文瑶愤愤地抓起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好些个大大小小的圈,指点这道:“这里,这里,这面一大片的地方,还有这些个重关险宅都在你手里,怎么不能进击?我就不明白了,你非搞那套四面张网,推磨盘一般的胆小鬼打法做什么!几十万精锐之师对几万疲敝之寇,猪当元帅都赢了!还用得着你?”
  
  傅铁衣闷哼道:“你这女人鼠目寸光,根本不会打仗,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谁鼠目寸光?!你才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呢!”
  
  于是两人接着开骂,赵瑟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只道原来名将吵架也和市井无赖一般无二。
  
  燕王匆匆赶到,拉不住自己老婆只好去劝傅铁衣。傅铁衣无论如何不能不给燕王面子,只好鸣金收兵,拉了赵瑟一起告辞。
  
  卢文骂道:“傅铁衣,我要是再和你说话我就不姓卢!”转而没好气地对燕王道:“哄哄孩子啊!没见着哭呢吗!”言罢气哼哼地拂袖而去。燕王忙抱起女儿,向傅铁衣和赵瑟客气两句,便使宦者送他们离去,自己匆匆去追卢文瑶。
  
  出了府门,傅铁衣替赵瑟紧紧了披风,说道:“早些回去吧,今天除夕。我还有些事要办,不送你了。过了年,我去拜见夫人和国公。”
  
  赵瑟点点头,上车先行。是啊,过年了。她的心里有些苦涩而无聊,在车上越坐便越觉得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觉得一不小心便要落下来。于是她便执意换了马骑。
  
  道两旁头不时便有奴仆顶着祭祖用的白肉排成一长串经过。各个府邸门前都乱哄哄,热热闹闹的,或者是家中女儿带着成群的夫侍儿女回家团圆。京兆尹属下的差役忙着给街两旁的大树缠上彩帛。一对儿大约尚在爱恋中的新婚夫妇共乘一骑,欢笑着从她身旁行过。
  
  赵瑟微微地笑了。她调转马头,在骑奴们的惊呼中,打马驰出内城。
  
  我要去看我的子周,我要给他生个孩子……
  
长夜
  护院和门房聚在一起赌钱,粗使的杂役和小厮聚到厨娘的房间里喝酒吃肉,借着酒意丑态毕露。二管事和花房的女奴四儿在暖房里颠龙倒凤,大管事赵一鸣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和他老婆关上门数金锭子,迷糊和煮茶水的幺老头在炉子边上下棋。除了迷糊之外,青玉和其它几个赵瑟留下来服侍陆子周的侍奴均不知所踪。而陆子周,当然也不在。
  
  赵瑟凭着一股冲动与激|情冲进她自己的家的别院时,迎接她的就是这样的繁华热闹与冷清寥落。短暂的失神之后,一种浓重的哀伤萦绕在赵瑟的心头。她不过是离开了两天而已,原本属于她和陆子周的世界似乎就已经天翻地覆。
  
  新年除夕,每一个人,每一个地方都是这样的热闹。子周是孤独的,寂寞的,寥落的,因为她的离去,她把独自留在这里。亦或和她根本没关系,就算他们长相厮守,满堂花团锦簇,子周也许也是孤独的,寂寞的,寥落的。她也是孤独的,寂寞的,寥落的。现在回想起往年里的繁华热闹,欢声笑语,就像隔着一层轻纱一样虚无缥缈。
  
  骑奴们笼着缰绳牵马朝马厩去。赵瑟解了披风扔在雪地上,径直走进陆子周的房间。五音拾起披风,迟疑了片刻,还是想要跟进去。米饼攥住五音的胳膊,摇摇头道:“不要,让小姐一个人吧。”五音为米饼的手上的力气吃惊。米饼松开他,在赵瑟身后关上房门。之后,他背靠着门坐下,抱膝,闭上眼睛。五音微微笑了笑,折好披风交给旁边的侍奴,过来和米饼并排坐在一处。
  
  隔着一扇门,赵瑟开始打量房间内外。这个房间,她和陆子周在一起住了半个月。两天前她还站在和今天完全一样的地方和陆子周说话。今天再看这里,却仿佛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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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外间是厅,架子上的青花瓷色泽仿佛有些发暗,走进细看,罪魁祸首原来是厅脚炭盆里的银丝炭,银丝炭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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