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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游剑江湖-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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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紫萝读一句赞一句好,再看下联:“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竭残碑,都付与荒咽落照。只赢得几柠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缪长风道:“上联写眼前凤物,下联写昆明史实,情景交融,古今并论,确是非大手笔莫能。”
  云紫萝笑道:“赏罢名联,咱们也该赏一赏联中所写的风景了。嗯,你瞧,当真是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呢!”
  两人在大观楼凭栏纵目,看远处蟹屿螺州,严若风鬟雾鬓;正自心醉神驰,忽听得当当当锣声在这园中敲响起来。
  云紫萝把目光从远处收回,只见园中的一块空地上,一堆人围成一个圈子,圈子里有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打锣的人就是那中年汉子了。那小姑娘则正在笑盈盈的向四方作了一个罗圈揖,似乎是在央求围看热闹的人退后一些,好把圈子扩大。
  这块空地在园子当中,和大观楼的距离约有五六十步之遥。大观楼楼高百尺,从楼头俯瞰下来,看得清清楚楚,但说话的声音,就不是听得十分清楚了。
  这小姑娘的声音宛如出谷黄鹏,清脆忧耳。可惜说得小声,云紫萝费了好大的劲,凝神静听,方才听清楚了她说什么。听清楚了,笑道:“原来是一对卖艺的父女,这小姑娘说她爹爹会变戏法,缪大哥,你要不要下去看?”
  缪长风笑道:“江湖上的变法都是假的,我宁可在这里观赏滇池的风光。”
  云紫萝道:“这小姑娘有副好嗓子,要是她会唱曲子,一定好听。”
  话犹未了,只见那汉子已是把铜锣收了起来,换了一把三弦,说道:“妞姐,你先给各位大爷孝敬一支曲子。”云紫萝喜道:“她果然会唱曲子。”
  缪长风道:“咱们在这里听也是一样,犯不着和别人挤。”
  云紫萝道:“好的,咱们就一面看风景,一面听她唱曲吧。”
  本来云紫萝不是专心要听小姑娘唱曲的,不料她一唱起来,却是把云紫萝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她唱得音细而清,每一个字听到耳朵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和刚才说话的情形可是大不相同了。云紫萝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原来这小姑娘竟是练过内功的人。”
  要知声音能够从数十步外的低处传到百尺之上的高处,自非中气十分充沛不可。倘若是一个粗豪汉子大叫大嚷,他们在大观楼上听得清楚不足为奇,如今出于一个小姑娘之口,听得这样清楚,那就有点不寻常了。缪、云二人都是武学行家,一听就知她练过内功,放此声音才能运气行远,虽然这还不是什么高明的内功,但也有了相当基础,叫人不能不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一来令得缪长风也不禁要注意起来了。
  但最吸引云紫萝注意的还不是这小姑娘的内功,而是她所唱的曲词。
  歌喉婉转凄凉,唱的是:“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长如诀。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奈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容易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唱的竟然是纳兰容若‘饮水集’中的一首蝶恋花词。而这首蝶恋花也正是云紫萝最喜欢的一首纳兰词。
  “无奈钟情容易绝!”写的不啻正是她的心头恨事啊!
  每当她念这首词的时候,就不由得想起她和孟元超那一段凄苦的恋情,这本是纳兰容若的悼亡词,但在云紫萝的处境来说,她和孟元超虽然都还活在人间,但他们这段恋情却是早已“死”了。
  如今在这百尺楼头,忽然听得一个卖艺的小姑娘唱出这一首词,云紫萝不觉痴了。
  回忆的游丝飘到西子湖边,她想起了与孟元超湖上同游那段甜蜜的日子,眼前的滇池也好像变成西湖了。
  一阵热烈的掌声把她惊醒过来。
  看热闹的人虽然不懂得这小姑娘唱的是什么,凄凉的调子他们也不欢喜,但由于这小姑娘的歌声清脆,长得又惹人怜爱,听众还是报以热闹的掌声。
  缪长风道:“这小姑娘唱得很有意思,看来这两父女恐怕不是寻常人了。”
  云紫萝点了点头,想道:“这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正是春花灿烂的年华,她怎的却爱唱这样凄苦的词?她又怎能理解词中的感情呢?”
  一曲既终,那小姑娘换上笑容,说道:“唱得不好,请大家包涵。”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怪里怪气地叫道:“小姑娘,你唱得好啊!再来一个!”
  小姑娘笑道:“我已经献过丑了。大家还是请看我爹变的戏法吧。我唱的不好,我爹变的戏法却是很好看的。”
  那汉子哈哈笑道:“我家的小姐儿给我吹牛了,多谢各位捧场,我就给各位表演一段吞刀吐火的功夫吧。”
  大家一听有这样刺激的戏法可看,纷纷鼓掌。
  那汉子道:“我这套功夫可以说是戏法,也可以说不是戏法。”话犹未了,就有观众问道:“为什么?”
  那汉子继续说道:“戏法总是假的,我这套吞刀吐火的功夫当然也不免有些是假,但却不是完全假的。它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那个军官似乎因为小姑娘不肯再唱,有点不大高兴,冷冷说道:“别装腔作势了,要变就快变吧。”
  场子旁边,有一个卖汤圆的担子,炉火烧得正旺。那汉子拔出一柄腰刀,小姑娘手持一根木捧,两父女对打起来,那军官说道:“你不是要演吞刀吐火的吗,谁耐烦看你们父女俩耍花招。”
  缪长风对云紫萝道:“这人耍的是保定刘家的五虎断门刀法,这几下刀法倒是如假包换的真功夫。”
  只听得“喀嚓”一声,那汉子一刀把女儿的木棒劈为两截。那汉子说道:“各位瞧清楚了,这可是真的钢刀吧?”看热闹的人都说:“不错,是真的钢刀。”
  那汉子走到卖汤圆那挑担子的前面,说道:“朋友,借你的火炉一用。”把腰刀插入烧得通红的炭里,过了一会儿拔出来,只见那把刀也烧得通红了。
  那汉子把腰刀慢慢送人口中,直没至柄,众人哗然惊呼。那汉子忽地张口一吐,一溜火光,从他口中喷出,那柄腰刀也跳出了他的口腔。那汉子抱拳道:“献丑了!”众人轰然叫好。
  云紫萝诧道:“他这是怎样弄的,烧得通红的钢刀放进口里,倘若是真的话,他的内功岂非深不可测。”
  缪长风笑道:“当然是假,他放进口里这把刀是一节套一节可以缩短的,他口里含着了一把刀鞘,刀其实是插进鞘里。至于口吐火,那就更不稀奇了,有一种药粉含在口中就可喷火,那火却是冷的。”云紫萝道:“若是软刀,何以他那把刀却能劈断木棒?”缪长风道:“放进口里那把刀是换过的,不过他的手法太快,看热闹的人都看不出来。他这换刀的手法倒也是真功夫。”云紫萝笑道:“原来如此,却把我也骗过了。”
  那个军官忽地走出来道:“好功夫你再试一试,吞我这一把刀,我不将它烧红,你应该更容易吞了!”
  那汉子笑道:“大人,我这是变戏法呀,哪能当真?”
  那军官冷笑道:“你不是说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吗?嘿嘿,我知道你是真人不露相,现在我就是特地来试试你的真功夫啦!”
  那汉子苦着脸道:“大人开玩笑了,我哪里有什么真功夫?”
  那军官板起脸孔,蓦地喝道:“谁和你开玩笑?你不吞也可以,你的女儿跟我回去。”
  那小姑娘道:“大人要我去作什么?”
  那军官道:“你的曲子唱得好,本城总兵最喜欢年轻貌美的姑娘唱曲子,我陪你见他,你讨得他的喜欢,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小姑娘面色一变,冷冷说道:“我不去。”那军官道:“你不去就让你的爹爹吞刀吧!”右手拿着钢刀,作势扬空一劈,左手伸出来就要拉那小姑娘。
  那小姑娘柳眉倒竖,伸手便格,她的父亲连忙将她拉开,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说道:“这野丫头不懂礼数,不堪伺候贵人。大人,你还是饶了她吧。”
  那个军官喝道:“不行!要嘛你让她去,要嘛你就吃我一刀。没有第三样可以选择的了!”
  云紫萝身在高楼之上,不禁暗暗为那两父女着急。缪长风笑道:“你用不着为他们担忧,当真动手的话,只这个小姑娘就准能叫那个军官吃不了兜着走,还无须她的父亲出手呢。”
  云紫萝说道:“我知道他们身有武功,但看来他们是颇有顾忌,不敢和官府中人动手。”
  他们在楼头议论,话犹未了,只见人丛中忽地走出一个少女,看年纪比那卖艺的小姑娘也大不了多少,姿容更为艳丽。
  此时正是那个军官又要抓那小姑娘的时候,那少女突然走上前去,挡着小姑娘向军官喝道:“光大化日之下,你这狗官敢欺侮人!”
  那军官怔了一怔,忽地不怒反笑:“啊,你比她更美,好,你要我放过她,那也行呀,你替她跟我去吧。”话犹未了,只听得“啪”的一声,军官脸上已是给那少女打了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那军官又惊又怒,脚步一个跟跄,喝道:“臭丫头,要造反吗?”跟着便是一刀向那少女斩去,也顾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了。
  卖艺那汉子连忙叫道,“大人,使不得!”伸手就要拉开那个军官,不料他话犹未了,也还未曾拉着那个军官,只听得“喀嚓”一声,那少女已是一把抓着那个军官,扭断了他的腕骨,把他的钢刀也抢了过来了。
  少女冷笑道:“你说我造反,我就造反,那又怎样?”一刀劈下,作势就要杀那军官。那汉子又慌忙叫道:“姑娘,使不得!”
  人丛里突然走出一个少年,抢在卖艺那汉子的前头:把少女拉开,埋怨她道:“你闯的祸还嫌不够么?你怎么老是爱管闲事。”
  那军官痛得杀猪般的大叫,冲出人丛,一面跑一面骂道:“臭丫头,你等着瞧!我不叫你知道我的厉害,我不姓张!”
  看热闹的人早已吓得四散奔逃,有个好心的老者说道:“姑娘,你闯了祸啦,你打的这个人是本城王总兵的副官,还不快走!”
  少女给那少年拉开,小嘴儿一啧,说道:“什么叫做多管闲事,你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狗官欺侮人吗?我可不能!”那少年低声说道:“傻妹子,人家的本领可比你还高明呢!”
  卖艺那小姑娘上前道谢,说道:“为了我连累你们兄妹,我真是过意不去!”那汉子笑道:“别多说了,强龙难斗地头蛇,祸既然闯了出来,那还是赶快走吧!”
  转眼之间,看热闹的人,卖艺的父女,和那对兄妹全都走得干干净净。
  缪长风在大观楼上一见那少女出现,就不由得大吃一惊,几乎疑心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原来那个少女乃是武庄,那个少年是她的哥哥武端。
  缪长风无暇与云紫萝细说,连忙和她下楼。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待他们赶到现场之时,所有的人都走光了。
  缪、云二人在园子里乱转,碰着人就打听,人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有的把他们当作官厅的密探,只说不知。
  有的则劝他们赶快逃走,别惹祸殃。但即使对他们并无疑心的人,也是不知武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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