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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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漆黑之中，身后的门就被关闭。他无奈的苦笑一下，这怕是长满荆棘的地狱，进去了就不是那么好出来了。他应该怎么表现呢，在精明的深不可测的前任魔王面前，伪装显得苍白。但他现在就在伪装，也不在乎了。他把实力上限压缩到二分之一，深吸一口气后抬脚向前走。
第一步迈得格外沉重。
迈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对，踏在地面的时候就感到异样。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从融化的冰雪中爬起来，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倒影时的一脸惊愕。他检查自己的头发，从令人艳羡的冰蓝色变为普通标准的浅金黄，他凝视水中的眼眸，从过分耀眼的金色变为柔和安静的蔚蓝色，那时候他对着水面掐着自己的脸心想这人谁啊，最后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居然能重生一遍似的拥有两种面貌，力量也翻倍了。
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他不应该想起。
他知道有什么不对。
他像是踩在一条看不见由魔法线交织成的经纬网上，魔法线从他的脚心钻入连到脑海中，了解他的记忆区域，跳动着断断续续的翻看他的过去。他控制着自己，尽量去想着普通平常的事情。
“谢谢你救了我，我是维希，小姐怎么称呼？”
“卡蜜拉，你现在就更好，不必去改变。若你执意，就去夜行吧。”
“亚戴尔，能让我休息几天不？我才刚处理完历史遗留问题事情。”
“很抱歉亲爱的，从事情的严重性来看你必须立刻处理哟。”
“你都多少岁了，居然还不挑三拣四的看不上一位名媛。”
“琳娜奶奶，我真的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我说了八百次了。”
他走得很慢，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往夜行上靠拢，但至少只是擦那么点边，卡蜜拉，亚戴尔，琳娜的形象从他脑海里迅速闪过，带着那些不算糟糕的回忆。
“维希，你喜欢我吗？”“喜欢。”
“嫁给我好吗？”“……”
“我喜欢的只是你，并不在乎你是谁。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我有说不愿意的资格？”
记忆被赤裸的拉开回访，关于私人情感的事件被特别拎出。维希猜测这也许是阿卡迪亚想看的，是一个父母想看的。他慢慢的走着，回忆被一段段拉扯出来，都只是关于维希的。终于走到了灯火通明的时候。两边一字排列的壁灯同时亮起，点亮了整个通道。他站在台阶前面，五层台阶上王座中坐着前任魔王，阿卡迪亚的面容不再年轻，身上敛去了外露的张狂，取而代之的是浑厚沉稳的王之威压。他知道这个魔不是他能应付的，他垂下眼眸，掩藏自己过多的情感。
不等他说话，阿卡迪亚开口了：“维希·路德，270岁，职业为皇城大学历史学老师，兼任光明日版特别事件簿编辑。档案做的很完美，滴水不漏。”
这是阿卡迪亚能查到的档案。
“夜行人员，是引导夜行副会长卡蜜拉的进入夜行的人，现属于亚戴尔的部下，阶位大约在三四阶层。和日行会长凡塞尔关系暧昧不明，是我儿喜欢的对象。”
这是阿卡迪亚根据他的回忆推断出来的。
他优雅的行礼：“维希见过魔王殿下。”
第四十八章 前任魔王
“谎言。”
坐于王座之上的王并没有接受他的问候，反而吐出了一个冰冷的词汇。他微的错愕抬起头，高座上的王仅是说了这两个字，却不知道在形容什么，是在形容他的为人，还是在形容他的言语。不管怎样，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直白批判维希。他委婉的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也不明白。”魔王自嘲一笑，“你身上隐约透露着谎言的味道，但你却是真实的。我挑不出你的缺陷，这也是你最大的缺陷。”
“王多心了，我的一切早已在您的掌握之中。否则您叫我来这里为何呢？”
“在谈正题之前，我很想知道一个问题。”魔王说，“你是谁的学生？”
“王不需要了解这个，我的老师只不过是默默无闻的小卒，您不会有耳闻。”
“哦？默默无闻的小卒？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王谬赞了。”
看他只字不提老师的名字，阿卡迪亚也不强人所难，直接切入正题：“你觉得我儿如何？达不达的到一个好丈夫的水平？”
“莱斯特殿下处事有方，优雅有礼，深受民众喜爱。”他顿了顿，继续说：“至于丈夫，我不能给以评论，但我想他未来一定像先王一样能是个好丈夫……”
他还没说完，阿卡迪亚笑着打断了他：“维希，你这样打官腔不累吗？谁教你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敷衍别人？像极了呆板的老头子。”
累，他当然累啦，自己说得都不知道是什么话，要是魔王能不和他说话他就不累了。他轻叹一声，回答：“王想让我用什么语气回答什么内容？莱斯特能不能成为好丈夫我又看不出来。”
阿卡迪亚没有接话，反而徐徐说起自己的故事：“你刚刚说我是一个好丈夫，其实不然。我并不爱莱斯特的母亲，只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她结合。婚后我也没有照顾好她，生下爱儿后她就去世了。我没有照顾好她，不是一个好丈夫。”
“您是魔王，为了更好的利益而结婚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我对前王后的死感到惋惜，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王后只不过是轮回，找寻一个爱她的人，她自己的幸福。”
“我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类。”阿拉迪亚说得很慢，好似在尽力凑词描绘自己心中最美好的画面，即使那些画面经过时间的冲洗早已支离破碎。“她有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穿衣服红色裙子红色高跟鞋，像是一团火焰在我生命中穿梭燃烧。我被红色所吸引，执意把火种引回宫殿，却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触摸，疏离如宾。魔族内部充斥着流言蜚语，最后她愤怒的烧毁了屋宇，破坏了梁脊，独自一人在平原上炽烈的燃烧，然后熄灭，连灰烬也不剩，就像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红色，鲜亮的红色在他脑海里浮现，融合了鲜血与衣裙。阿卡迪亚所说的会是他的老师吗。除莉莉丝以外，他无法想象出还有哪个人类这么胆大包天不要命。是莉莉丝也和他做过相同的事情，但得到了令人惋惜的结果么。他现在的处境，算是师系遗传？他问：“不知您所说的人类是哪一位？”
“你不需要知道，前人已经逝去，往事不必再提。”阿卡迪亚不可置否的笑笑，“我只希望你和莱斯特不要重复我们的道路。”
所以呢？
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魔王殿下，我和你儿子三观就合不来。我和他没有可能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是说关于两族的战争？我听手下像我报告过了。”阿卡迪亚指出他们之间最大的分歧，却说道：“你和莱斯特讨论了很多次。但是只是说，你并未拿出具体的方案去打动他。我承认莱斯特沿袭了魔族一贯以来的霸权思想，但这不代表你就没有机会去尝试。”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不敢试。”
也许他要先说服凡赛尔，再和元老院吵一架，最后用自己夜行会长的位置去赌博，这样才能通过全面和魔族和好的提议。接着他要去撬开魔族贵族和元老院的脑袋把统一世界的思想挖出来，最后他还要努力打动莱斯特的心，方法也许是奉献他自己。若他真的打算尝试，他会遇到很多很多想不到的问题，这些问题也许他没有能力解决。人族以莉莉丝的死换来了太久的安稳，他也安稳了太久，年轻人的冲动在他身上很少见了，他理智的思考着所有事情，不愿去做他看不见希望的事情。
他极度大胆，又极度保守。
他的神思恍惚了。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要是莉莉丝在就好了。
“维希，集中心绪。”
阿卡迪亚走下王座，来到他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走马回廊会在你注意力分散时读取你的记忆。否则你将透露给我更多关于你的老师莉莉丝的事情。我记得莉莉丝对外公开的只有诺宁一位学生，我猜你是在选举夜行会长时的落败者，对么？”
“是。”
他只好这么回答。但心悸了一拍，刚刚他居然走神让阿卡迪亚读取了他的记忆？还是关于莉莉丝的记忆，他到底干了多蠢的事情。他看着阿卡迪亚，警惕着他下一步会对他做什么。阿卡迪亚哈了一声，抽出手揉乱了他刚刚梳好的头发，像所有长辈慈爱的拍了拍，说：“你想要回去尝试一下吗？”
他一时不能给出回答：“我不知道。”
“你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他说，“晚上舞会就要开始了。”
他去参加舞会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没有办法去推动议和的进程。如若他不去，他就可以尝试去议和。但除此之外，或者还有第三条路。
他抬眼问道：“如果我想回到人界安静的度过余生，殿下以为如何？”
“呵。”阿卡迪亚的声音低沉下来，一字一句的回答他：“我会帮莱斯特和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莱斯特着急的走在通往马回廊的路上。舞会的事宜已经准备好，他正急着回去见维希，但一推房门里面空空如也。侍卫说并没有见到维希去了哪里，他一时间以为维希不动声色的离开了，他气急败坏的来到宫殿的门口，询问守卫得知没有人离开过宫殿。他找遍整个话宫殿，仍然不见维希的身影。
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那是他很久都未踏足的地方。先王阿卡迪亚的宫殿。
他对自己的父亲并不熟悉，当时战争还没有结束，阿卡迪亚永远在魔族防线的最前端。他对阿卡迪亚大多数的回忆都是由爷爷告诉的，爷爷病逝后，阿卡迪亚有过一段时间的小驻，而后又奔赴战场。在红魔女莉莉丝战死后，阿卡迪亚回到魔族宣告停止战争，并把魔王一位交给了他，自己到幕后躲清闲。在他心中，是一个非常不称职随心所欲的父亲。
他推开走马回廊大门，走到台阶下，只看见阿卡迪亚一个人斜坐在上面看书。
“父王。”虽然心急维希的下落，他还是按照应有的礼仪问候：“晚上好。”
阿卡迪亚从王座上跳下来，合上书，看着他戏谑笑道：“儿子，怎么现在有空来看我？都七点了，你不是该去开个舞会和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前段时间我忙于政务，没能按时来探望您，我深感抱歉。”
“怎么现在就有时间来看我了？”
“现在人族的事情已告一段落，我想先处理魔族的内务。”
“说起内务啊。”阿卡迪亚顿了顿，似乎冥思苦想了一会，才说：“我听到有侍卫说你为了一个人类欺负爱儿了，对不对？”
阿卡迪亚的眼线已经布置到他身边了，这两天他和维希所做的事情都会被知道。他急切的担心维希的安危：“父王，请问维希在哪里？我听侍卫说您今天请他来这里一叙。”
“维希？”
“就是那个人类。”
“哦，你说那个人类啊。”阿卡迪亚敛起笑容，低头打开合着的书本，夹有书签的那一页正标着维希的所有资料。阿卡迪亚把目光移到最下栏，说：“我刚开始和他聊的挺开心，但是后来我们谈到了你，他是个坚定的国家利益至上的人，我担心他对你的事业有损害，顺手送他回家了。”
回去了？
脑海里闪过坏的念头，他听见自己深咽之后才缓缓开口：“父王，您是说维希回人界了？”
“他没有回人界。”阿卡迪亚说，“他去了你想的地方。”
恍若晴天霹雳高空而落。
他想得地方是哪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地狱。在魔界，死亡隐喻的说法便是回家。亡者以地狱为家，更古不变。而阿卡迪亚说得那么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