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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饮马流花河-第72章

小说: 饮马流花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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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着通书黄历,还有个大红信封,择吉的日子人家都挑好了,选出三天,要女家挑一天。春二爷正为这个在跟大娘商量:“我看就二十八吧!好日子!东岳大帝的诞辰,结婚纳彩、嫁娶、开市、会亲友,哈!样样都好。就这一天吧!”

“二十八!”春大娘想想说:“那不太快一点了吗?”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春二爷把头凑近了:“越快越好呀!夜长梦多。”

春大娘拿过择吉的帖子看看,分别是四月二十八、二十九、五月初三,一共三天,日子都够近的,可见得对方也是心里急切,恨不能早一天就把事情办妥。

“该急的也急过了,该想的也想过了,如今是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了。”春大娘看着帖子发了会子呆,轻轻一叹转向一旁的冰儿招招手说:“你过来一趟!”

冰儿应了一声,赶忙过来。

“小姐醒了没有?”

“醒了,在喂鹦鹉呢!”

春大娘看了看手上的帖子,讷讷说道:“这是她出阁的日子,哪一天都好,就叫她挑一天吧!”

冰儿答应了一声,接过来飞快地就跑了。

“这丫头,还是毛毛躁躁的样,没一点规矩。”春大娘打量冰儿的背影,摇摇头。

“是她跟着过去?”春二爷皱皱眉毛:“我看还是叫彩莲跟着吧!彩莲老实,不像冰儿这个丫头鬼聪明,馊主意比谁都多!”

“那个不行!”春大娘摇摇头说:“她们两个是一块长大的,也只有她最了解大姑娘,服侍得最周到,不叫她跟着怎么行?”

春二爷不再吭声,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可是听见了风声,说是大姑娘跟那个教书的君探花走得很近……这要是被王爷知道,怕是不大好。”

“还有什么好不好的,人都是他的了,你也就别瞎疑心了!”

说时冰儿已回来复命,说:“小姐说一切都听夫人做主,她没有什么意见。”

“那就是二十八,还有十天!”一面说,春二爷接过了帖子,却用凌厉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冰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回同着小姐过门,可不比在家里,汉王爷那边规矩大,可别叫人家笑话。说我们没有家教,你知道吧?”

冰儿点点头应了一声,心里老大地不乐意。

春二爷哼了一声,又说:“小姐心里不乐意,你要常劝劝她,人生一场为的是什么?不为了荣华富贵还图些啥?听说皇帝已赏下封号了,一过门就许是个王妃,全家都跟着沾光,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就是老爷回来听了也高兴,你是小姐跟前的人,可别再调唆着她抛头露面的往外面跑了,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哼哼,可不是你担当得了的,你就小心着你这条小命吧!”这番话春二爷冷着脸一气说出,只把个冰儿吓了个魂飞魄散,登时楞在了当场。

春二爷说完话,收拾收拾,这就往府台衙门回话去了,最近他与向知府走得很近。眼看着就是王爷的亲眷了,向知府不能不另眼相待,事无巨细,春二爷总得先跟这位知府大人招呼一声,赖以两边传话,如今总算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眼看着大功告成。

饮马河一战,明军看似大胜了。永乐帝求功心切,立即抽调以“丰城侯”李彬与“宁阳伯”陈懋所组成的左右哨军,两翼包抄,待将一举而歼瓦刺三万主力,生擒巴图拉而归,却因误测敌情,犯了轻举妄动的大忌,俟到发觉不妙,临时撤回时,敌人的三千游击兵宛若神兵天降,鸣鼓而击,夹明军于渡河之半,一击而退,卒使明军丧失了六百人马,吃了败仗。

这一仗,巴图拉原可乘胜追击,终因慑于明军声势,数倍于己兵力,孤军不敢深入。小胜即返,三万主力,全数散开,分兵八路迂回后撤,退到了“古鲁巴儿”。永乐帝发兵反扑,追到“忽兰忽失温”,双方对垒,暂时按兵不动。

领教了瓦刺的游击战术,皇帝怒火不息,临时下令,命中军主帅柳升的“神机营”(火炮队)火速应战,这一次建功甚伟,瓦刺军损失不轻。

勉强出了心中一口怨气,狡猾的巴图拉经此一败,再也不欲以主力与明军相接,北国草原沙漠地势够大,隔着一条“土拉河”,干脆与对方玩起捉迷藏来了,战况顿时成为胶着状态,却也急它不来。

明军无可奈例,日烧牧草却敌,即所谓“烧炳”战术(作者注:又称“烧热之战”,见《唐书川,每日浓烟遍野,配合着一定风势,飘入敌人阵营,瓦刺军终日泪流涕泅,战马亦疲,惟不伤主力,也是无可奈何。皇帝不耐久持,趁着这空档,带着心爱的皇太孙,暂时退到了“贤义王”把秃孛罗的居处,自个儿纳福。

原因是锦衣卫暗中把征自朝鲜的两名美女自京都运来了,皇帝火气正旺,就拿着两个供自朝鲜的贵族美女败败火气,打仗事苦,且交给柳升、郑亨一干将军,暂时他是不想动弹了。

这时候,甘肃来了消息,汉王高煦机智生擒了意欲乘乱滋事、混入关内冒充商民的三十七名鞑靼先锋探子。

高煦够沉着,表面不动声色,一悉秘密熬审,乃自鞑靼人嘴里,破获了北敌一个相当强大的地下武力组织,一举生擒了两百七十几名骁勇善战的地下战士,当即明榜示众,就地正法。这一手,大出北敌意外,顿时心生警惕,乃自暂时打消混水摸鱼、乘虚入侵之意。

永乐帝听见了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立即传旨厚赏高煦,又拨了一个“卫”,给他指挥,原想把身边两名朝鲜美女转赏给他,却听说这个儿子眼前已有了意中人,正自上旨请封,心里一高兴,立即问明姓氏,赐了“贵妃”的封号,对高煦来说,简直是驾诸太子之上的殊荣,莫怪乎一时取代太子的风声,不胫而走,甚嚣尘上,此时此刻的朱高煦,可真是红中透紫、炙手可热得紧。

于是,高煦就在接旨的第三天,今天——四月二十八日,不动声色地把有流花河岸第一美人之称的“春小太岁”纳入府中,秘密地成婚了。

带有七分醉态,汉王高煦离开了他的新婚喜宴。

推开门扉,迎向一天星月,满园芳菲。四月的山茶花、月季、蝴蝶兰开得一片烂醉。其时,王府内院,早经着意布置,十盏“囍”字长灯,随着晚风,摇曳出一片璀璨,如梦如幻。

透过了高煦七分朦胧的醉眼,今夜所见,俱都是美丽的,那种近乎于神秘的美。

春小太岁的美其实已无待证实,透过了那一帧维妙维肖的绣像,早已深植在心,多少晨昏夜晚,每当他低眉展视,内心都禁不住一种近乎于激动的喜悦,却是那种不着边际的臆测,总似感觉到,这个美丽的姑娘,过于神秘,自己对她虽曾留了深心,所能知道的,却依然是这么少,她的难以捉摸,正说明了自己对她的缺乏信心。她是不容易得到手的人间尤物。

然而,今夜以后,她将不折不扣地属于自己。在众多的王府妻妾群里,“春贵妃”这颗闪亮的明星,无异将是最炫耀、璀璨,光芒四射。事实上她的美丽,甚至于已见闻皇上,才自恩蒙赏赐了“贵妃”这个尊号,只此一点,已令高煦喜出望外。窃认为一个上上大吉的未来彩头,对于这个美人儿,焉得不格外看重,寄以无限期许?

“王爷您大喜了!”白玉阶前的那个颀长人影,鬼魅般地闪身而出,前进一步,执礼甚恭。

“噢!索云,是你!”

“各位大人都走了,钦差曹大人也安置好了,卑职是特地折回来侍候王爷来的!”

“这个时候用不着你侍候了,索头儿,你退下去吧!”一面说,高煦哈哈地笑了。

索云前进了几步,由庭柱上拔下一盏灯来:“卑职送王爷回房。”挥挥手,把原来跟在高煦身后的两名内侍打发退后。

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想到他的新伤方愈,自从雷门堡的茅鹰进门之后,这些日子里倒像是忽略他了,高煦未免心里兴起了一丝内疚,“好吧!你的伤好些了么?”

“不碍事,再有几天,卑职也就全好了,可以跟茅二堡主一起进出护驾了!”

“好!”伸出手,重重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是好样的,好好跟着我当差,亏不了你!”一面说,他迈开大步,踏上了眼前这道回廊,回廊尽头,另一层院落,便是他的寝阁,今晚洞房所在。红烛高烧,春宵苦短,“春贵妃”正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幸临,想到这里,高煦心里就像是递了一盆炭火般的热炙,恨不能三脚两步,飞奔而往。

“王爷,”索云偏偏哓哓不休,打横过来的灯笼,正好拦住了高煦欲快的走势,“‘春贵妃’是有名的好本事,她身上有功夫!”

“这个我知道!”挑着一双浓眉高煦笑道:“有名的‘春小太岁’,谁不知道?还要你说!”

“卑职只是提醒王爷一声”。

那一夜他负责护驾,与侵入王府的一名妙龄“女贼”有了接触,非但受了重伤,差一点还送了性命,这件事他焉能忘怀?只是把意图不轨、擅闯王府的夜行女贼,与眼前受宠恩封的“春贵妃”联想在一起,多少有些不着边际,更似不恭!索云有多大的胆子,敢于造次,想了想,到嘴的话又自吞进肚里。

高煦他不是傻子,“春小太岁”这个烫手的山芋,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敢妄图到口的。以此而度索云的过于小心,未免惹厌。只是经他此刻突然的提及,倒像是煞有介事,多少令他心生警惕。怔了怔,他随即付之一笑,挥挥手,继续前行。

这条通向内宅的通道,他再熟悉不过,往常酒酣耳热,夜宴之余,踏着微醺的脚步,总是常往“季贵人”的香阁走走,季贵人的香阁,与如今安置“春贵妃”的“春华轩”其实相隔不远。近若比邻。此刻,年轻的王爷,满心憧憬着新人的绝世芳颜,竟是冉也没有余暇兼顾其他。当他轻快的脚步,打从“季贵人”下榻的香阁经过时,迎面的紫藤花,月亮洞门,固然春风依旧,仍是笑脸迎人,却再也勾不起他的一丝逸兴,就那么匆匆地擦身过去了。

“春华轩”经过了一番刻意装饰,显然更华丽气派了,花团锦簇,五彩缤纷里,闪烁着绘有龙凤呈祥的一排“囍”字宫灯。

四个打扮入时,装饰华丽的漂亮喜娘,迎着走近的高煦,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王爷!”一拥而前,叩头请安,接下来道喜的道喜,讨赏的讨赏,都道王爷好福气,新娘子好标致,好模样,来年定能添个小王爷,为王爷添福添寿。

高煦每人赏了十个金锭子,喜滋滋地进了“春华轩”,至此连最贴身的侍卫索云也不便再跟进去。好在王府内外,早经纪纲一干锦衣卫的刻意安排,再加上那位雷门堡堡主茅鹰神出鬼没不定时的暗中出没,王爷的安危大可勿虑,索云纵是多心,也只能稍安勿躁,悄悄地退守一隅,暗中小心提防。

龙祥风舞的大幅彩屏之后,便是今夜的洞房所在了。红烛高烧,檀香轻飘,透过了杏黄色的一抹软玉流苏,隐约可以看见房内清新华丽的摆设。

芳艳欲滴的新娘子“春贵妃”,俏生生地默坐一隅。脸上没有笑靥,当此毕生大喜之日,在她脸上甚至于看不出一丝喜悦的神采。迎面坐落着紫檀木座,形式壮观古雅,镶有珠翠的“月桂八棱古镜”,在一对银质长灯的映照下,迸射出闪烁流光。春若水便曾不止一次地仰起脸,向着镜面注视,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所见的她,似乎已失去了原有的丰采,变得那么陌生,以至于在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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