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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饮马流花河-第142章

小说: 饮马流花河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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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忌点了一下头:“是不是一个脸上蒙着纱的女人?”

“咦,您都知道?”

“知道一点!”君无忌说:“她都跟你说些什么?不要急,慢慢地告诉我!”

小琉璃点点头,脸上似有余悸地道:“这女人真厉害,她告诉我说先生回不来了,叫我自个儿回凉州,给我银子我不要,后来我见她在先生房子里乱翻东西,就去叫她不要乱翻,谁知道她手指头一指,我就不能动了,她在您的屋子里找了半天,也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没有,第二天我醒过来,她人也不见了,先生您快找找看,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吧?”

君无忌哼了一声,摇摇头说:“我都瞧过了,什么东西也没少,我这次回来是不放心你。”

“我好得很!”小琉璃挺了一下身子:“没事儿。先生,这两天您上哪儿去了?见不着您,怪急人的。”

君无忌看了他一眼说:“我有事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不能再跟着我了,我看明天你一个人,就先回凉州去吧!”

小琉璃怔了一怔,没有吭气儿。

君无忌微微一笑:“回去照顾一下咱们那个书房,那里也少不了你。”

小琉璃点了一下头,讷讷说:“先生您呢?”顿了一下他说:“您什么时候回去?”

“这就很难说了。”君无忌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凉州不是我的家,我不能在那里久住,一有空我就会回去瞧瞧你们……”想到那一群天真烂漫的穷苦孩子,一时由不住现出了依依之情。

“你知道吧!”君无忌缓缓说道:“当初我所以去那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们这一群穷苦的孩子,现在能让你们都入了学,我的心愿算是了了一半,我原有更大的愿望,在流花河岸,举办更多的书房,要那里所有的穷苦的孩子都有衣服穿,都能像你们一样,有书念,只可惜,我这个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

小琉璃眨了一下眼,机灵地向他注视着,“为什么?”

君无忌微微一笑,伸出手在他头上摩挲一下,这一霎心里甚是感慨,原是不打算告诉他什么的,却不由自主地又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我遇了个非常厉害的敌人。”

“啊?是谁?”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脸上蒙着纱的女人。”

“是她?”小琉璃一下子吓直了眼。

君无忌苦笑了一下,注视着他:“她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你也许不知道,我已经受了伤。”

“啊!先生您……”

“这一次我能由她手里逃出来,全在天助,可是我还得回去!”忽然他神色一凝,猛地转过脸来,隔着一层窗纸,似有人影子一闪。君无忌已轻似狸猫地翻了出去,两扇纸窗随着他扑出的身势,霍然为之大敞,他身子有似大鹰飞扬,呼然作响里、已扑身窗外。

一条人影,却在他身势方落的一霎,流矢飞蝗般划空而起,一落三丈,飘身于当面坡前。

君无忌如今虽碍于功力不能尽情施展,却也余勇可贾,更不容对方宵小深夜窥窗,决计施展全力,万不容对方逃开手下。心里一急,脚下用力一点,怒鹰搏兔般直向对方身后扑了过去。这么一施展,才自觉出功力大是不济,虽是如此,却也没有让对方逃开。

前面人心慌意乱,全然无主。君无忌这么一迫,更不禁乱了方向,顾不得眼前的乱石斜坡,尤其是黑夜里认它不清,情急之下,竟自不顾一切地冲了下去,耳听得一阵乱石声响,间杂着一声女子的惊呼,便自归于寂静。

君无忌蓦地定住了身子,只当是来自汉王府邸,意图对自己暗算行凶的一干差卫,怎么也没想到,来人竟会是个坤客,那声娇呼,便是说明一切。

君无忌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儿,仔细聆听一下,眼前再无异声,再看当前斜坡,坡势并非十分陡斜,若是白天,当无可虑,黑夜里情形可就不同,眼前少女不慎失足,滚落下去,或无大虑,若是为乱石撞着,情形可就大为不妙。这么一想,君无忌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随即向着坡下慢慢走去。

附近地势,他十分清楚,一面是枫树遍生的深渠大谷,一面是乱石峋嶙的斜坡,坡势不大,左不过十五六丈,即到尽头,接着一条迂回小道,即可登向邻峰,思忖着对方少女,便在眼前不远。走了十几步,停下来,黑夜里颇是难以窥清,所幸月色如霜,倒可勉强辨物,打量着一坡山石,绵羊般散置眼前,隐约中却听得有人喘息声。

君无忌向前快走几步,大声道:“是哪一个,摔着了没有?”

即听得女子嘤然作声,忽地自一方石后跃起,转身就跑,才跑了两步,却又坐倒下来,偏偏她恃强好胜,不甘示弱,爬起来又跑,终因脚下负痛,哼了一声,又自坐了下来。第三次再要爬起来的时候,君无忌却已来到了她面前。

“你……你用不着管我……”

挣扎着待将站起离开的当儿,却为君无忌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也就在这一霎,他忽然认出了她,心里一惊,他睁大了眼睛:“若水……姑娘,是你!”

可不是春小太岁——“春贵妃”么?只是眼前这个装扮,可就与不久前的“贵妃”装饰有了根本的区别,像似又回复到了昔日流花河畔那个春小太岁的样子。

君无忌呆了一呆,由不住松开了紧紧抓住她的那只手,眼睛里的诧异,已足以向对方说明了一切。

春若水呆呆地向他注视着,一脸的不自在,千言万语,一时真不知向对方如何说起。“我……只是来瞧瞧你……”轻轻叹息一声,她讷讷说:“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唉……算了,我走了。”说时她转过身子,恃强地走了几步,又站住脚:“我已经离开了王府,不再打算回去。”

君无忌顿时一惊。

春若水缓缓回过身子,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没有想到吧?对我来说,真像是做了个梦,现在是梦醒的时候了。”

“你……”君无忌呆了一呆:“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低下头,她叹了口气,再抬起头来,脸上却淌满了泪:“一切反正都过去了,我只是不放心你……沈瑶仙呢?她可好?”

“她……”君无忌摇摇头:“不知道,也许还好吧!”

“那就好。”往前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我原本可以杀死他的,只是……只怪我心太软,一时狠不下这个心来。”

“你是说朱高煦?”

“嗯。”春若水默默点了一下头:“冰儿出卖了我,也出卖了你,我已把她……把她处置了。”一时为之语塞,眼泪再次脱眶而出。

君无忌不禁又是一呆。

“她私通朱高煦,完全忘了她是谁了,我实在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止住伤心,颇似凄凉地喃喃说道:“冰儿临死以前告诉我说,你和朱高煦竟是同胞兄弟!”

君无忌惊了一惊,倒是没有想到这个秘密,竟为她所悉知,一时无言以对。

春若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朱高煦自己也承认了,正因为这样,我才饶了他一条命。”

对于眼前这个出身皇族的嫡亲皇子,一变而为浪迹天涯的风尘侠隐,个中微妙,定当充满了不足为外人道及的离奇秘辛,君无忌守口如瓶,自然有其难以言宣的理由,春若水尽管心里充满了诧异,却也不欲追询,况乎眼前更是无限断肠时刻,默默地向他注视着,心头万绪交集,一时真不知何以出口。

君无忌又何尝不然,彼此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你原来都知道了。”君无忌微微一笑:“倒省了以后我再告诉你了,你一定很奇怪,我们既是兄弟,却又彼此为敌吧?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说吧。”

春若水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一霎间脸色苍白,所有的一线希望也似乎为之幻灭。看着君无忌只是发呆。

“你的腿……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过一会就好了。那我就走了!”倏地转过身子来,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在身上摸索着,拿出了一件什么东西。

“我还忘了,这东西一直忘了还给你。”一面说转过身子,腼腆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不容对方再说什么,便自匆匆地掉头去了。

君无忌想唤住她,却又制止了自己。看看手里的东西,是个小小丝囊,打开来,里面竟是个戒指,“猫儿眼”宝石戒指。果然是自己的东西,一直都戴在手指上,却不知什么时候一时大意疏忽,遗失了,想不裂竟然会落在春若水的手里。难道会正巧被她所拾取?抑或是她别有用心地故意窃取?这又表示什么?

一霎间君无忌心绪紊乱,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春若水当是在万般无奈,一筹莫展的心境之下,斩断情丝,抽身自去,当日草舍疗伤,一念之痴,偷偷“藏下了”对方的戒指,打从那个时候起,小心眼儿里,便只有君无忌而不容任何人擅自闯入了。

哪里知道,天不从人之愿,往后的发展事与愿违,备极凄凉,直到自己成了汉王高煦的新嫁娘——皇上册封的“春贵妃”,即使在新婚的那个寂寞夜晚,这枚小小的“猫儿眼”宝石戒指,兀自多情不舍地悬于颈项贴肉藏着。其上的小小丝囊,便是她亲手所织,每一回当她默默向它注视、触摸时,便自洋溢起诉说不尽的暖暖情意……便是那种暖暖的情意,帮助她即使在冰封的残酷冬季,也有“春阳一片”的和煦感觉。便是借助于这番憧憬,才使她支撑着不曾倒了下去。

梦境的破碎,起于一霎间的片刻之前,直到君无忌亲口证实与朱高煦的兄弟关系,便是那一霎,夺走了她的最后一线希望。

此刻,君无忌在灯下再次注视着手上的这只戒指时,强烈的情愫激动,却使他竟然难以自己。

“还君明珠双泪垂”,春若水的心境,他是不难想知的。大敌当前,生死未卜,原已是痛苦之极的心境,春若水的伤心一去,无异为他更加上了一层离愁别绪,一颗心越加地不得安宁。

一番调息吐纳,好不容易才将心情平静下来。总是因为盘踞在“气海穴”内的至阴气道,驱之不去,难能施展上乘心法,便只好解衣入裳,追寻梦境去吧!

这已是深夜四更时分。整个栖霞山显得一片宁静,偶尔袭来的夜风,引动得一山枫林刷刷作响,除此以外,再无异声。

君无忌在床上思索着一番遇合得失,久久不能入睡,摆在面前的几个人,沈瑶仙、春若水、苗人俊,以至于小琉璃……个个都令自己为之惦念、悬心,更不要说紧迫眼前,足以致命的大敌李无心了。

栖霞山自非久居之地,一想到与李无心的再一次交手,情不自禁地打心底潜生起一种阴森森的冷颤。双方已然二度交手,虚实强弱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第三次的交手,又何能冀图奇迹的出现?

无论如何,情势的发展,已不容许他再拖延下去,他决定明天便去“翠湖一品”,祸福终将面对,不容逃避。这么盘算着,心内稍见稳定。便自熄灭了床头的灯,安然入睡。

似乎那盏已经熄灭了的灯又燃着了,像是梦境,又似现实,君无忌翻了个身子,仿佛眼前光影婆娑,便是这轻微的感觉,促使他蓦地自梦中惊醒。

窗棂已明,是那种灰朦朦的鱼肚子白色,会合着床头的灯盏,摇曳出一室凄凉。

一个锦绣宫妆、面罩薄纱的贵妇人,正自直立床边,向他默默注视着,这景象颇似又持续很久很久了。

猝然的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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