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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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见咣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首领咳嗽两声。
　　“本汗一直尊重贤才，今日长孙大人加入，令四座蓬筚生辉。本汗自不会亏待大人，愿大人助我军一臂之力，过往之事我们一概不究。”
　　过往之事？我愣愣，对了！我是俘虏！我是被他们掠夺过来的！那怎么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哦，是他，是他的原因。这不是把鸭子煮熟了让鸭子飞吗？这招够狠，想来应该是他的主意。也就是说，我今日要是留下来，便不会死，而执意要走，就难逃一死？
　　可是我要是留下来，要杀要刮不还是随他们？
　　也许是见我愣了，旁边猛地有个声音大喊，我脖子一凉：“老子当初就说要宰了他给兄弟们下酒，老大还不愿意，现在他以怨报德，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哦，怪不得脖子一凉，原来被刀抵住了。
　　唉，真想摘下眼罩看看，现在的媳妇是什么表情。
　　事到如今我都在想什么啊！
　　“首领，”我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可否容司马再思考几天？”
　　“你……好吧，可是还是先听听长孙大人怎么说吧。长孙大人，您怎么不说话？”
　　我用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一说，脖子动，死了。”
　　似乎过去一段磨牙的声音，抵着脖子的东西终于收了。
　　“咳咳，我是这样想的，”我托住腮，“你们看，我这罪人之身，唯一为的就是活命。可是我毕竟是大昭人，你们未必信我，可是我怎么证明我只是很自私的想要活下来？我不求你们信我，我只求你们放过我，为了活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这可以了吧？”
　　“若本汗保证信你，你可信本汗？”
　　“这不一定，您心里要是想杀我怎么办？”我摊摊手，“我其实对你们已经很好了，咱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喔？此话怎讲？”
　　“您还记得那三万大昭将士被您杀了落花流水？”
　　“那是我们的本事，与你何干？要说那一次的仗，也不是你打的吧？”邻座后方传来一个反对的声音。
　　我点点头：“是啊，可是那三万人，是我送去给你们杀的。”
　　“什么！？”
　　“什么叫什么，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制止他们吗？”
　　“……请司马指教。”
　　“因为我要在军中立威，没有人能帮我，只有我自己，我只能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走。你想想，君上给我四万兵马要我破你们，我自己带着打他们不服气，给他们打又打不赢，就算打赢了，也不是我的功劳。可是我这样放三万给你们杀，包括放箭助你们一臂之力，导致他们的失败。然后我带着他们用兵的三分之一跟你们打，赢了，你们说，他们服不服气？”
　　我一气呵成说完这段话，顿时鸦雀无声。
　　“我可是告诉你们了，你们想想，还能信任我吗？”
　　还是没有声音，许久，先前大汉颤抖着声音问：“那为什么你不自己打？”
　　“我要是自己打，死的人虽然少，可是他们肯定也觉得自己领这么些兵也能打赢，还不用绕这么大弯路，你信不信？”
　　我看不见他们的神情，但我知道他们肯定都吓到了。
　　“你说这些话，就不怕本汗杀了你？”
　　“怕啊当然怕，我最怕死了。可是我料定你不会杀了我。”
　　“怎么不会？来人！”
　　“你就不怕我在这里也设了局？”
　　之前那把刀又架在脖子上：“杀了你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真是个凡人。去，差人打听打听，大昭那边是不是乱腾了，我这不在那边，不也有影响？你杀了我？杀了我管用吗！”
　　那人一听果然顿下来。
　　“那好吧，你说你想怎么样？”
　　我摇头晃脑站起来：“只要放我走就好了，别的都没什么，我还能附赠大昭军队的情报和下一步出兵的办法，而且我保证，我决不回东域，而是安心回大昭圣都做司马。”
　　我听见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一个人拎起我的后衣领，想要把我扔出去。
　　“等等！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要求，不，请求？”
　　“……说。”
　　“我想和将军再住一夜，明天天不亮我就走！”
　　“哼。”
　　就这样，扔的动作换了个方向，我被带入熟悉的帐子。
　　居然会这么想要他，想要的……感情居然战胜了所有的虚荣羞耻和自尊……
　　让他的体温就烙印在我每一寸皮肤上吧，这次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重逢。下次一定带你一起走，亲爱的，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不过瘾啊不过瘾，还好过不久还会见面啦啦啦~


☆、第十四章

　　浑身的汗都被温暖覆盖，啊，已经忘记是第几次了。
　　“再……再下去，就……啊！”
　　“你今天好兴奋。”
　　废话，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啊，人生难得跌宕起伏，我居然这么幸运赶上了。
　　“我，我怎么今天，没唔……没听见你说话？就我……还有那谁谁啊，啊……在吵吵，嗯……你，你哈，唔……你都不帮我的嗯……”
　　“嗯。我没说话。”
　　“为……哈……”
　　“因为我害怕，”他换个姿势，长驱直入，“我害怕以后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我刚刚一阵伤感，他就换个口气：“再不能做的这么痛快了！”
　　“疼啊呜……我这次一走，什么，呼，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唔——”
　　“我不能跟你走，抱歉。”他的动作一停，我立马疼的四处乱抓。
　　“这半年，”他俯身抱住我，“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至少没有这么疼啊啊啊啊啊啊——”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大昭的中军帐里了。
　　我记得昨晚睡得很沉，基本上没什么动静。莫非是他送我出来的？
　　一记扇子敲在头上：“你快吓死我了，怎么才回来？”
　　我抬头见是琼玉，咧嘴笑笑。
　　“下官检查了一下司马大人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那个，”昭卫指指我裤子，“需要静养。”
　　我低头一看，靠！怎么都是血！
　　琼玉红着脸看我：“那种女孩子有的东西，你居然也有？”
　　我一翻白眼晕过去。
　　“柱国大人已经回去了，匈奴已无大碍，苏将军的六万兵马也已赶到，司马大人，您看接下来的……”田荐问。
　　“你们可以烧了他们的马厩，哦粮仓的话就不用了我看除了马吃的也没什么，或者设阵法较量。你们看着打吧，来来来人，送我回圣都。”
　　昭卫和田荐都吓了一大跳，连问为什么。
　　“对了你们认识我原来的丈夫吗？”
　　昭卫的反应还差一点，田荐眼睛瞪得眼球快掉出来了。
　　“要是不认识就算了，我告诉你们他就在匈奴，你们伤了谁也不能伤了他，然后完完整整给我送回圣都去，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
　　“好了事不宜迟，抓紧给我换件衣服，我要回圣都了。”
　　我和匈奴的情结到此结束，很久以后我都在回忆，这是我没有他那段时间最幸福的日子。
　　他总是说，这半年苦了我了，我也深有感触。
　　一次次胜和败的冒险，一次次生与死的命悬一线。
　　这半年，我就像做梦一样。
　　可是梦里，至少能感到他还有这份爱意。他还爱我，只有这样，我的日子才没那么难过。
　　后来，我常常把河套圈起来，我告诉我的孩子，那半年惊心动魄的故事。
　　还有那半年，我有多幸福。
　　整理一下短短半年所经历的所有；突然觉得忘掉过去也没什么，只要能带回媳妇，管他君上小琸又是嵇龙太史子的。
　　哦对了，忙的忙的差点忘了，我还要找太史子的死因。
　　太史子和我很像，他失去生命之前，也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这是我道听途说来的。
　　随行的老人原来在匈奴牧羊为生，他告诉我了，太史子的故事。
　　他说他看到，对面城墙上有两个人，一位身着铠甲，威风凛凛，一位身着淡黄长衫，文质彬彬。
　　他们夜晚站在城墙上，夜风打湿他们的衣角。
　　他们有的时候紧紧拥抱吻到忘情，他们有的时候缓缓滑下隐在暗夜。
　　他看到，也只看到那一次。
　　我点点头，这大概就是嵇龙和太史子了。
　　可是老人看到他们只有那一天，是因为第二天以后，将军就像消失了一样。
　　两天以后，嵇龙出现在匈奴的阵营里。
　　太史子忍辱负重想要寻回爱人，可是第三天——
　　浑身是血的太史子被坨在马背上，不省人事送回来。据说，当日马鸣凄厉响彻整个草原。
　　我问老人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人摇摇头。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太史子。
　　那天以后只过了一个月，太史子就在自己的老家病逝了。
　　“就这些，也能给君上先应付应付了。”我心里说。
　　然后老人问我还有什么事，我想了想，指指自己的脸。
　　“你看看我长得像不像太……就是那个淡黄色衣服的男人？”
　　“眼花啦，看不清楚。不过身形很像，那个男人也是干瘦干瘦的。”
　　唉，还是回圣都去吧，找个机会给君上委婉的说说，太史子的事我不想管了。
　　就在我打算叫车夫直奔圣都的时候，马儿一声嘶鸣。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干了……就先写这点


☆、第十五章

　　头……好疼……
　　我这是怎么了？我缓缓张开眼睛。
　　陌生。哪里都是陌生。
　　啊！我不会又失忆了吧！等等，我叫长孙拓，是大昭司马，在睡着之前正坐在驶向圣都的马车上……对，对了，这就对了。
　　我环视四周：可是这是哪儿？
　　“啊，你终于醒了。”
　　寻着声音望去，是一个跟我高的男子，穿着一身粗麻衣服，裤子松松垮垮，倒是很干净。
　　“家主说阁下醒了就好，他待会儿会来见您。啊，家主姓刘，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农庄主，小人淳于雁，是个普通的家仆。这两天就由小人来照顾您，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我还是有点晕。
　　“累了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家主还要过两个时辰才回来呢。”
　　我点点头：“这是哪儿？”
　　“我们现在是在陇西，过不久走水路就到咸阳了。”
　　我一个跟斗翻起来，我居然在秦国？我居然从九原河套那边到了秦国？
　　“家主在陇西有很重要的生意，他跟这里有位洛将军相熟，现在应该也在将军那里喝酒呢。”
　　“等等，我怎么会来秦国？”
　　他一听，噗嗤笑了：“家主是阁下的救命恩人，不想阁下竟然忘了。”
　　然后他把我是怎么晕在路上，马车钱财被人洗劫一空的场景描述给我。我咬牙切齿，就这，还是大昭司马的护卫？连人强盗都不如！
　　“家主说您是人才，一定要出手相救。”
　　我眨眨眼：“你们认识我？”
　　“家主说您虎落平川龙游浅滩，对于这样的英雄，必须要救。洛将军喝酒的时候也常常提到您，我们这里还有您的画像。您说，我们怎么会不认识您？”
　　我顿住：“你确定是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对啊，大昭令尹太史子嘛，虽说是以前的。”
　　我叹口气，果然。
　　“我不是太史子，太史子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