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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帝策臣轨-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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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人非风月长依旧

  小太子拽拽顾秉的袖子,轻轻道:“孤饿了。”眼神渴望地看着两岸香气四散披灯挂彩的酒肆
  顾秉索性抱起他,捏捏他的脸:“在外面,说‘我’。”
  轩辕和安义去街边小摊买些元宵,于是顾秉便抱着小太子先去圣和居点些酒菜。
  圣和居的视野极好,如织游人,喧杂御街都看的清清楚楚。小太子边等着小二招呼,便往下张望,歌舞百戏,辚辚相切,锣鼓声声,鞭炮不绝。
  顾秉坐定才觉得浑身骨节咯吱直响,酸痛难当。窗外月上柳梢,许是人间灯火太晃眼,连月光都显得黯淡起来。
  “顾叔叔。”轩辕冕略带不满的声音传来。
  顾秉回声,笑问:“怎么了?”
  “你说每日都是这样该多好啊。”小太子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顾秉在心中暗叹孩童心性,嘴上却道:“若是小公子愿意,以后每年上元灯节,叔叔都可以带你看灯。”
  轩辕冕目光注视着窗外某个方向:“可是,明年后年,路上的人还是一样的人么?他们还会是一样的高兴么?”
  顾秉一时有些语塞,斟酌着语句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每个人的际遇总是不一样的,今日看灯的人,或许明年不能再来,可是也会有新的。。。。。。”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下句是什么?”轩辕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按住顾秉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行礼,眼睛却锁住太子。
  轩辕冕似乎对轩辕还是有些惧怕,愣了半晌才答道:“夫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轩辕露出些满意的神色,在顾秉身边落座:“安顺,去把账结了吧。”
  顾秉谦让:“还是我来吧,怎么敢让公子破费。”
  轩辕摆摆手,正好安义端着元宵上楼,思量了下,便把芝麻的递给小太子,桂花的给顾秉,自己吃玫瑰的。
  轩辕冕不知道是惶恐还是不忿,僵直着身体,也没动元宵。
  顾秉问道:“怎么小公子不吃?不合口味么?”
  轩辕冕抿唇,依旧不说话,轩辕也不作声,顾秉顿时陷在一片可怕的沉默里。
  叹口气,顾秉看轩辕:“阖家团圆的日子,主子怎么想起今日出来?”
  轩辕咽下口中的元宵,只觉甜软腻滑,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自己在家也没意思,何况今日全洛京的人都开禁了,我就不能出来与民同乐?”
  顾秉只吃了两口便不再吃,却见小太子把自己的元宵推给他:“顾叔叔不爱吃那个,便尝尝我的吧。”
  轩辕挖苦顾秉:“刚刚忘了说,想不到勉之很得我家几个孩子的眼缘啊,晋儿在家里也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顾秉正自尴尬,就听轩辕和颜悦色对小太子道:“你顾叔叔笃信道法,习辟谷之术,本就清淡少食。玫瑰也好,芝麻也好,都太甜腻,他吃不惯。吃这么多已经很给你父亲我面子了。你是小孩子,多吃些芝麻,以后方能聪慧懂事。”
  顾秉愣了一下,轩辕这番话,几乎是在示弱无疑,不由心下一喜。
  小太子到底是孩子,之前几时见父皇如此慈爱可亲过?霎时便红了眼圈。
  轩辕起身,把小太子抱起来,看顾秉:“我听闻洛河西岸似乎更幽静些,灯也并不少,再晚些时候,还有焰火。不如我们去那儿看看?”
  顾秉点头,把小太子的披肩斗篷递给安义,跟在轩辕之后。
  轩辕也许平素习武,抱着小太子走路也不见吃力,边走边道:“冕儿,刚刚还没有说完。世事无常,也许今日花灯会的人,明日就远隔山川,甚至阴阳相隔。这是天命,任何人都无力改变。”
  轩辕冕低声道:“顾叔叔教过我的,哪怕是父皇也有很多得不到东西,做不到的事情。”
  轩辕轻轻笑:“你顾叔叔说的很好,以后有空你多向他学学,会受益良多。不过,有句话,你的师傅们应该也教导过你。尽人事,听天命。虽然这里每个人的命数,我们无力更改,可我们却可以让天启朝大多数的人都平安喜乐。”
  “哦?怎么做?”轩辕冕伏在轩辕背上,眼睛瞪得滚圆。
  “呵呵,你还小,这个需要你用很长很长,甚至一生的时间去学习。”
  “是父皇您正在做的事情么?”轩辕冕的声音有些模糊,似乎快睡着了。
  轩辕语气复杂:“是朕和你顾伯伯,还有很多人正在做的事。”
  轩辕冕睡着了,他们二人均沉默地走着,幸好清风霁月,心境散淡,也不觉得难堪。
  轩辕放缓了脚步:“在太子的问题上,朕是有些问题。”
  顾秉微讶,记忆里轩辕虽不是刚愎自用,可也从不曾听他道歉过。
  轩辕把太子递给安义,往前走了几步,和众人拉开距离:“勉之对史芳华怎么看?”
  顾秉愣了愣,照实道:“陛下当年大婚,皆是臣一手操办,故而也见过先皇后数面。臣以为先皇后品貌端庄,出身名门,和陛下贤伉俪还是极其相配的。”见轩辕冷笑,默默补充,“当然其间的内情,彼时臣身在嘉州,自是毫不知晓的。”
  轩辕叹气:“你倒是乖滑。勉之,此事朕只告诉你一人。”
  顾秉心中百感交集,嘴上却道:“知道太多会折寿的。”
  轩辕无奈地拍拍他的肩:“来不及了,勉之你已经知道的够多了。”
  顾秉轻轻浅浅地笑了:“既然陛下抬爱,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轩辕面上带着几分讥讽道:“之前的时候,朕和史芳华倒也算是相敬如宾。一开始朕知道这个女人很聪明,和每个妃子都处的极好。周莹是朕潜邸时的旧人,朕即位之前便已经有了皇长子,史芳华还提出来让正妃之位给周莹。比起心机,周玦的堂妹可比史阁老的女儿差远了。”
  顾秉低头听着,平日里克制的情绪犹如蝼蚁一般,在心里啃噬出密密麻麻的伤口。轩辕见他淡漠地浅笑,心里莫名有些发闷,继续道:“相安无事,直到太子出生后,朕频频感到头痛胸闷,有一次甚至还吐了血。”见顾秉满脸震惊,连忙解释道:“现在已经不打紧了。朕留了个心眼,找了个市井间的名医来看,才发现竟然一直有人在朕平日点的龙涎香里下毒,层层缉查,你猜最终如何?”
  顾秉轻咬下唇:“是皇后?”
  轩辕冷笑:“朕可没这样的皇后,事迹败露,史芳华便自尽了。”
  晚风过处,不知哪家的小姐在小楼弄箫引凤。
  顾秉有些怆然地想,这首曲子,也许也曾有个人如其名的女子奏过,为终不能相守的情郎。                        



第十八章:猛风飘电黑云生

  上元那日,轩辕干脆把太子带回宫去,顾秉的生活也归回原轨。每日清早上朝,之后去大理寺,晚上再去中书省行值至午夜再回府,有的时候实在晚了就留在宫内,第二日再直接上朝。
  周而复始的,也就慢慢到了四月,初四是天子寿辰,宫内大摆筵席,欢饮达旦,顾秉远远地坐着看了一会,便照常去中书省值夜了。
  过了小满,各地都渐渐开始炎热,淮南道已经出现干旱的迹象,顾秉批阅着各府道台的奏折,圈圈点点地加以批复,不知不觉,月已中天。
  揉了揉酸痛的肩胛,踱步到了中庭,夜风袭来带着早荷的丝丝甜香,除了风声树叶声,仔细听还有悠远的蛙声蝉鸣。极目远望,星河辽阔,无边无际,犹如这个王朝的广袤疆土。顾秉索性命人在院中点起烛火,找了个躺椅摇摇摆摆地批阅公文,天地静谧,心静如水,只觉得放舟五湖,逍遥四海也难比此刻快活。
  
  顾秉斜倒在摇椅上,腿上似乎是摊着奏折,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提着狼毫,嘴里还哼着江南小调。当轩辕步入中书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难怪勉之提前告退,原来这般惬意。”轩辕在顾秉旁边坐下来。
  顾秉见他一惊,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轩辕帮他捶背:“礼就免了吧。”接过顾秉的茶杯,猛灌了几大口,“朕方才被他们劝酒,喝得稍许多了些。”
  顾秉见他满面泛红,心下有些奇怪,轩辕的酒量在东宫诸人里,只在秦泱之下,此刻连呼吸都泛着酒气,看来确实被灌得不轻。
  “秦大人也喝了?”顾秉把奏折放到一边,给轩辕倒茶。
  轩辕将冠冕一把扯下,又褪了外袍,扔给安义,解脱般舒了口气。
  “今天也不知道秦子阑发什么疯,其他人怎么劝都没用,拉着朕喝了整整一坛。”
  顾秉咋舌:“陛下和秦大人都是海量,幸好今日臣走的早。”
  轩辕白他一眼,毫不客气:“你若是在,估计戌时就倒下了吧?”
  安义开口提醒道:“陛下,您为顾大人带的东西呢?”
  轩辕“啊”了一声方才反应过来:“对,勉之方才没吃什么,今天的寿面不错,你赶紧吃些吧。”
  说罢,太监便端上来一碗面条,似乎是龙须面,细的犹如丝线一般,上面还撒了些小葱,香气扑鼻。
  顾秉道谢后,刚准备拿筷子,就听轩辕道:“这是长寿面,勉之可千万别挑断了。其他人的都是鱼汤,朕临时让人给你下的清汤,也不知道是不是淡了些。”
  顾秉低头,找到面条的一端,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挑起,小口小口慢慢地吃,神情之严峻,仿佛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轩辕托腮看着他孩子气地吃面,心里突然温暖得想笑出声来。
  见这两个人一个傻傻地吃,一个傻傻地看,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安义直想叹气。此情此景,谁还能想到这个遍植桃李的庭院便是整个天启的国策中枢,而这两人,一个至高无上,一个权倾朝野,只字片语都可让天下风云变色。
  
  “急报!!!”暗黑中,有人疾跃而出。
  顾秉顿了一下,放下碗,艰涩道:“断了。。。。。。”说罢,缓缓起身,看向来人:“怎么回事?”
  来人把一个竹筒递给顾秉,顾秉一惊,对着烛光,赫然是斑斑血迹。顾秉看轩辕,轩辕接过来,方才朦胧的醉眼如今已是一片清明。
  轩辕皱眉,顺手拿佩剑把封口的蜡削掉,手中的信笺还没展开,却猛然发难,一剑把信使斩为两半。湿热的血液溅到顾秉脸上,顾秉的目光却只盯着信使的手。
  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枚袖箭,箭刃正对着自己。
  轩辕挑起嘴角冷笑,眼中杀气纵横,身边暗卫纷纷抽刀警戒,太监们则忙着收拾尸体,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并不陌生。
  顾秉靠着墙,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天旋地转中那刺客的面目却越发清晰,终于忍不住扶住阑干吐了出来。
  轩辕叹气,拍拍顾秉的背,又递给他温水漱口:“勉之,我们进去慢慢说。”
  顾秉跟着他进入室内,又七弯八拐地从暗道进入一间密室,陈设极其简单,除了一张榻,连桌椅都没有。
  轩辕指指头顶上,悠然坐下道:“上面便是太极殿,朕的寝宫。”
  顾秉犹豫了下,肃立在门口:“陛下对今夜之事有何交待?”
  轩辕拍拍床,示意他坐下,捏着那张信笺若有所思。
  顾秉不敢造次,仍呆立在原处,轩辕不耐烦地叫了声:“勉之。”
  无奈地在他身侧坐下,顾秉思绪迅忽恍若光电,几万种可能性在心里转了又转,却仍是一团乱麻。
  轩辕把手中的信笺递给他,内容倒是简单,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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