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电子书 > 穿越电子书 > 平生相见即眉开 >

第68章

平生相见即眉开-第68章

小说: 平生相见即眉开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沉说了声“谢谢”。
  心道,这对夫妇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
  陆沉在正堂坐了好久,几次欲言,最终还是作罢。
  雨一直没停,贺筝递给陆沉一把伞,“这雨估计一晚上都不会停,你再走晚些就看不见路了。”
  陆沉接过伞,抱拳道,“多谢,告辞。”
  出了贺家,便再未行一步,站在雨里四顾茫然,不知该往哪去。
  陆沉就这么在巷子里站了好久好久,许多记忆影影绰绰的在脑中回过,然后渐行渐远。
  忽然,听见身后“吱呀”一声,陆沉转身,贺家的门又开了。
  贺夫人站在门前,看着陆沉问道,“陆公子,你是不是没有住处?”
  原来,贺夫人正在二楼做女工,却看见窗外的陆沉一直停在自家门外不前。
  贺夫人又把陆沉领了回去。
  贺筝问陆沉,“陆公子是哪里人?”
  “京城人。”
  “过年了,怎却来了金陵?”
  陆沉想了想,“就是……走到这里了。”
  “今后有何打算?”
  “没打算。”
  “身上没钱了?”
  “没了。”
  “嗯,一个人在外乡的确不易。”
  贺筝思忖半天,又道,“不如我先借你些银子回乡,你到了,再差邮驿还我。”
  “我不想回京城了。”陆沉道,“以后打算住在金陵。”
  “打算长住可就要想着谋生的事了。”
  “嗯,还未想好。”
  “陆公子有何长处?”
  陆沉摇头,“没什么长处,练过几套拳脚,也不知有没有用。”
  贺筝道,“我看你像是个读过书的人,靠劳力谋生,那是下策。且随我来。”
  贺筝把陆沉带到了书房,递给他纸笔,“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陆沉一愣,他写字只沾清水不用墨的,尽管因为贺平安破过一两次戒,这习惯却一直未改。
  贺筝还以为陆沉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好,说道,“就写‘松下问童子’吧。”
  陆沉蘸了墨便写了。
  贺筝拿起纸看了半天,说道,“你这字,应是个女子教的。”
  陆沉点头。
  “算不得上等,但也是规规矩矩的,行了。那你四书读的又如何?”
  陆沉摇头,“不记得多少了。”
  “那就罢了,我在洛水村教书,正好还缺个先生。但不懂四书可不行。”贺筝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帖,“陆公子,你的字太过拘谨,瞻前顾后总想要面面俱到,便显得小气。楷书可以先停一停了,以后多练行书,不要计较结构,还能进一大步。这本《麓山寺》最是畅达腴润,写字只是为了直抒胸臆,临了此帖,你大概便能体会。”
  这时贺夫人走过来笑道,“我家官人是个老教书匠了,就好为人师,公子不必在意。今天过年呢,出来吃饭吧。”
  饭桌上,贺筝又问陆沉,“替人捉刀你可有兴趣?”
  “何为捉刀?”
  “城中邮驿馆,专有一门营生便是替人捉刀,捉刀分两种,一种是替人写状子,又称讼师。一种是替人写信,又称润笔。你那字在学堂上只算得中品,但是在捉刀馆可算得是上品了。我正好与那驿丞相熟,可替你引荐。”
  “那便多谢贺先生了。”
  晚上,贺夫人收拾出一间屋子让陆沉暂且住下。抱了两床被子铺好,“这屋子原先是我两个儿子住的,如今都去了京城。对了,”贺夫人回头对陆沉道,“我那两个儿子,一个叫贺温玉,一个叫贺平安,陆公子既是京城人,可曾听说过?”
  陆沉摇摇头。
  “也是,京城那么大呢……我那两个儿子写信说过年回来,今天都三十了,还没回来。”
  贺夫人又说,“陆公子,我还想问个事……”
  “何事?”
  “你们京城的姑娘……都肯不肯嫁到外乡?”
  陆沉一愣。
  “前一段时间,我家那小子给我写信,说是有心上人了。”贺夫人笑道,“也不知,人家京城的姑娘看不看得上我家那傻小子。”
  贺夫人说得平平淡淡的,可是一字一句却仿佛在陆沉的心尖上剜肉。
  陆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深夜,陆沉一个人站在窗边,他自然睡不着。
  没想到贺家人这么容易就让自己住下了。
  夜里雨还在下,窗外依稀灯火明灭。这窗子是在二楼,造得很别致,飘出去一半,用朱红围栏围起。靠着围栏,冰凉的雨滴时不时飘在脸上。陆沉看着雨,淅淅沥沥的,把整座城都冲刷干净。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看到天空中亮起一片鱼肚白。
  过年所有店铺歇业三天,邮驿馆也不开门。于是陆沉在贺家住了三天。他住的那间屋子正是贺平安住的,衣柜里叠着贺平安从小到大的衣服,柜子上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到处都有贺平安的影子。
  再到书房,桌子腿旁边放着一个圆圆的垫子。陆沉想起,在自己的书房里,贺平安就喜欢卧在那个角落,靠着桌子腿,拿小刀雕木头玩,整个人蜷得圆圆的,像猫儿似的。偶尔会抱怨好冷,陆沉说“你坐起来不就行了。”可是贺平安才不听话。
  原来,他娘是会帮他垫个垫子的。
  书桌旁种了一株兰草,与贺平安画在墨经上的那一株长得一样。
  走到正堂,挨着门的墙上刻了一道道横线。陆沉看了好久才看出那是贺平安与贺温玉的身高。最后一道,是贺平安十五岁离家前刻的,陆沉在朱雀桥上第一次遇着他的时候,正好就是这么高。
  忽然想起,有一次,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发际,说道,“将来我能长到这么高。”
  冰冰凉凉的指尖,轻轻的一下,痒痒的……
  ……
  “但是也说不定,我长不到那么高就死了。”
  ……
  三天后,贺筝领陆沉去邮驿馆。介绍他认识了驿丞,便走了。过年期间,邮驿馆十分冷清,驿丞领着陆沉去旁屋,门边上挂着一木牌,上书“捉刀”。过年没人打官司,讼师们都回去了。替人润笔的也只剩下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驿丞为陆沉介绍,他是小岁,大名李岁,上过两年私塾,专门给人念信的。如今住在馆里,你住的地方和他在一起,一会可以让他带你去。
  小岁见来了个新面孔,便抱拳道,“在下李岁。”
  陆沉点点头,没说话。
  小岁还在等陆沉也回一句“在下某某”呢,却没了下文。心道这人真怪。
  小岁打量着陆沉,顶多二十出头,却一脸的阴沉样。中午带他去住所,又讲了一些写信方面要注意的事。陆沉静静听着,一句不回也一句不问,小岁都怀疑他听懂没。
  下午,第一个主顾上门了。是城西卖肉的张屠户。
  陆沉低着头,也不搭理人,只管写字。
  小岁好奇,跑过来看陆沉怎么写的。
  张屠户的信是写给自己老家的母亲的,他说一句,陆沉写一句。
  张屠户说,娘啊,我有好多话都想给你说。
  陆沉写,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张屠户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俺快想死你了。
  陆沉写,一别经年,弥添怀思。
  张屠户说,您老现在还好?病没啥事了吧。俺可是真心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陆沉写,近况如何?至以为念,病体谅已康复?敬致深切慰问之忱。
  张屠户说,俺现在过的可好,你孙子也好,放心吧!
  陆沉写,大小俱安,请勿念为要。
  ……
  小岁目瞪口呆的看着陆沉写完信,晾干,用信封装好,伸出手来,“两页二十文,润笔八文,信封三文,一共是三十一文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极了。
  待到那屠户走了,小岁对陆沉道,“陆先生,你是个秀才还是个贡生啊?”
  陆沉回答,“都不是。”然后收拾纸笔,他用毛边纸把笔毫上的墨吸干了,冬天太冷,这样可以防止笔毫冻硬。
  “那陆先生,你是哪里人啊?干嘛来这儿做写信先生?”
  “走到这里,没钱了。”
  “那以后攒够了钱,还走吗?”
  陆沉摇头,“不走了。”
  这辈子都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最冷的时候过去了,转眼到了三月。三月倒春寒,满地的银杏黄盖了层薄薄白雪,使得那单衫杏子红的女儿家再披回旧夹袄。
  清早的一缕澄色光芒空空映照在石子路上。过完年,人就懒了。小巷里的人都还没醒,整整齐齐闭着的一排木门,静悄悄的。
  忽然,巷子口的第二扇门忽然吱吱呀呀的被推开了,一个女孩子探出半个身子。
  这女孩子名叫秦罗敷,与陌上桑里的那位美人同名同姓。想来是父母希望她也能成为那样美好的人吧。
  罗敷姑娘披着鹅黄色的褙子,快步走出小巷,穿过夫子街。夫子街繁华,即便是清晨,也有零零散散的店铺开了张。
  罗敷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了。她那么早出来,就是不想碰见人。记得上次出门,不巧遇见了邻家的李捕快。捕快问她,“罗敷姑娘这是去哪呀?”她支支吾吾道,“去寄信。”捕快笑道,“寄信?这个月都寄第三封信喽。”罗敷道,“嗯……姐姐去年嫁人就再没回来过,怪想得慌。”捕快道,“想阿姊?我看,是想那写字先生吧哈哈。”
  当时罗敷头脑一片空白的就跑走了。
  没错、说得对,她是想见写字先生,但是、但是、怎么能被人说出来呢!
  穿过一排排字画店,在夫子街的尽头,便是邮驿馆。进到邮驿馆,再转向右边连廊,就到了捉刀馆。
  捉刀馆的门已经开了,罗敷姑娘探进去看。
  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坐在窗户旁,随意地披散着头发。面容很白,五官很深,线条笔直。一双眉毛便像隶书中的蚕头燕尾,斜飞入鬓。低垂着一双眼,暗藏凛冽寒光。
  其实第一次罗敷姑娘看到这男子时,是有些害怕的。
  亲切慈祥的的老先生回乡了,换来这样一个人。一语不发,周围发生的事情仿佛也与他毫无关系。
  那时,罗敷走近他,说道,“……来写信。”那人只是拿起笔,等着写。连头都不抬。
  罗敷结结巴巴的说着,那人默默写着。以前的老先生会边写边问罗敷很多问题,总是笑眯眯的,气氛十分融洽。而这个人便只是写字,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让罗敷怀疑,他真的在写自己说的话吗?
  信写好了,罗敷拿过来看。她小的时候曾在蒙学认过字,如今还记得百十来个。写信不行,看信倒还是能看懂一些。
  一共两页纸,与罗敷想象的不同,这人的字很秀挺,一笔一划,写得规规整整的。大部分内容罗敷都没能看懂,她想,自己说的话写成字以后原来是这样的吗。一行行扫完,偶尔认识几个词,最后,目光在末尾一行停留。
  罗敷记得,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天凉了,姐姐要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这封信的最后一句是,“天寒露重,望君保重。”
  天寒露重,望君保重。
  罗敷觉得这句话很好听,自己的话都被他写成了这么好听的字吗?
  然后看见这位写字先生拿来了信封,该落名字了。
  罗敷说道,“我叫秦罗敷。”
  自己的名字生僻,刚想解释是哪几个字。
  写字先生却忽然抬头道,“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