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魂-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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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宗奇颔首道:“早已布署妥当,只是恐有破绽及不周之处。”
轻轻一摇左腕的魂铃,寒山重深沉的道:“来,坐下,咱们好好商议一番,这将是一场艰苦而火辣的血战,现在,禹殿主,你的布署策略写在何处?”
禹宗奇呵呵一笑,指指脑袋,与寒山重相对坐下,一侧,梦忆柔已温驯的依到旁边,寒山重向自己这衷心热爱的人儿深深一笑,低沉的与禹宗奇商谈起来,低低的,细细的,冗长不断的语声时徐时缓,而在没有好久,很多人将会在这些字眼的跳动里生存,或者,死亡!
午夜三鼓。
浩穆院禁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卡暗桩,处处布伏,一条条蒙古种的大虎犬,在一个个彪形大汉的牵领下东巡西走,梆子声,喝问声彼此起落,充满了一片战云沉翳的紧张气氛。
后面,梦桥左近,更是守卫严密,一盏盏的强力琉璃灯,照耀得一片光明,宛如白昼,甚至连只飞鸟的扑腾也逃不过那一双双尖利的戒备者眼睛,太真宫周围,身披虎皮披风的黑衣大汉,几乎是一步一个双哨双岗,寒瑟的刀光剑刃,闪吐着冷森的光芒,阴冷而慑人。
太真宫悟斋之内,寒山重正在滔滔而言,在那间阔大而雅致的书房里,摆满了一圈二十多把锦垫太师椅,浩穆院的殿、堂、阁各首要以及分掌着重责的豪士们,都凝神倾听着寒山重的言谕,个个表情严肃沉穆,寒山重的后面,司马长雄与另一个面孔黝黑,?髯如戟,双目半闭的粗犷大汉分侧而立,这位生像悍野的?髯大汉,正是寒山重的左卫士……“金刀呼浪”迟元!
更鼓再响了,秋风栗人,悟斋的沉重桃花心木门缓缓启开,浩穆院的各位首要,鱼贯向寒山重行礼退出,寒山重亲自将各人送出太真宫银门之外,始独自行向宫后。
天空中没有月亮,乌云浓重,被夜风吃得翻滚游荡,令人看了,兴起一阵深沉的孤独而苍凉的感觉。
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生在一个小巧的亭台之旁,亭台下的小湖湖水已涸,只留下残梗数只,落叶一片,桂花树在瑟人的夜风里摇晃,枝叶哗哗作响,但是,却有一阵阵浓馥的芬芳,在孤独与苍凉中飘荡着。
寒山重负着手仰望夜空,他黑色的宽大长衫在风里飘拂,像是他要随着这风而去,有一种脱尘的,清逸而高远的韵致。
他的眸子澄澈得有如水晶中的两颗黑玉,那双斜飞入鬓的剑眉轻皱,上挑的眼角彷佛在嘲弄着什么,抿着嘴唇,那一股傲然不屈的气质,令人心折的在无形中散发着,他在想着一些事情,大的、小的、远的,以及现在的。
很久了,夜深露重,寒气瑟人,悄悄的一条人影向他移了过来。
寒山重沉默的凝视着夜空,缓缓的,他低悄的道:“忆柔,为什么还不去睡呢?”
是的,这悄然移近的黑影,果然正是梦忆柔,她在寒冷的空气里颤抖了一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那冰凉而又泌心的芬芳。
寒山重转过身来,掀开衣衫,将梦忆柔那单薄而滑腻的身躯里在其中,温柔的搂到怀里:“柔,看你穿得这么少,当心着了凉……”
梦忆柔用面颊轻轻摩挲着寒山重那宽阔而结实的胸膛,她感到一股出奇的温暖,一股出奇的倦慵与安全,有着极重的伤感,她幽幽的道:“山重……你太辛苦了……整日只见你眉宇深锁……你又叫我怎能安心?山重,告诉我,如果他们真来,你一定会打赢吗?”
寒山重低下头来吻着她的鬓角,轻轻嗅着:“可以战胜他们,或者,要辛苦一点。”
梦忆柔怯怯的用嘴唇吮着寒山重的下颔,那里,有短短的胡髭,刺得她嘴唇有点疼,但是,疼得舒适。
寒山重轻喟的道:“对这种整日耽待在血腥杀伐中的生活,我实在已有些厌倦了,人们为什么都愿意在刀刃之下展现自己的企图与野心?为什么他们就不去想想,如若刀刃的硬度超过他们的颈项,一切就会完全化为泡影?纵然这也是很英雄式的……”
梦忆柔带着几分惊异的仰望着寒山重的面孔,是的,这几句话,由别人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可是由寒山重嘴里吐出,其意义却是值得回味的,任何人都不会忘记,寒山重的事业乃是关连在刀山剑林之中。
沉默了片刻,寒山重更搂紧了梦忆柔一点,他可以觉出她跳跃迅速的心弦,那凝脂肌肤的滑腻,那一股强烈的清幽的处子芬芳,这一切,都已属于他,寒山重有点莫名的忧虑,他低低的道:“柔……我想,我该永远不会失去你……”
梦忆柔惶急的贴近了他,怯怯的道:“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话?山重,为什么?你还要如何才能证明我对你的心?山重,假如你愿意……你现在就可取去我的一切,纵使你日后不再要我,我也心甘情……”
寒山重轻轻吻着她,深挚的道:“这样对你,柔,这是罪过,也是摧残,你是那么完美无疵,以天下最圣洁的白玉,你是那么柔嫩、纯挚,与仁慈,柔,老实告诉你,我实爱你爱得发狂,爱得心疼,恨不得我们原是一个躯体,一个魂魄……”
梦忆柔的目眶有些润湿,她微微哽咽着:“这些话……山重,原是我要你说的,我多么怀念母亲与舅父,多么不愿在你们商谈大事的时候待在房中,但是,我没有办法离开你,我眼睛不能片刻失去你的影子,不论你在微笑,在冷漠,在愤怒,或在凶厉,对我都是那么强烈与吸引,纵使在梦中,而梦中也有你……我……我……”
她激动的哭泣起来,紧紧拥着寒山重,就好象她稍一松手,寒山重就会乘风而去一般,她眼前的娇美与柔媚,就似一个天真未泯的小女孩,一个在母亲怀中毫无保留,倾诉着一切的小女孩。
夜风,吹拂得更加削厉了,啸啸有声,风里,像在撒着一把把的冰碴子,冷得刺骨,梦忆柔纤弱的身躯,耐不住寒冷,在轻轻的抖索着,寒山重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静静的道:“虽然很冷,但夜色气氛优美,我实不愿促你进去,可是,你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梦忆柔温驯的点点头,依里在寒山重怀中,缓缓向室里走去,走了两步,她有些担心的道:“山重……对付那些恶人,你都准备好了吗?我老是放心不下……”
寒山重严肃的道:“忆柔,敌人来势汹汹,实力极强,但是,你不要忘记,他们的对手乃是‘闪星魂铃’寒山重,两湖一川武林魁首,浩穆院的一只鼎!”
梦忆柔低低的接了一句:“也是梦忆柔的郎君……”
寒山重全身一震,热血沸腾,他一把将梦忆柔抱了起来,疯狂的吻着那片冰凉而湿润的柔唇,呢喃道:“我要定你了,任谁也不能从我手中夺去你,天也不能,地也不能,人更不能!”
梦忆柔伸出她白嫩而柔软的双臂,不顾一切的紧紧搂着寒山重的颈项,用力将自己的双唇迎上,迎上。
一个镂着银花的细巧侧门轻轻启开,司马长雄刚欲出来寻找他的主人,寒山重已抱着梦忆柔行了进来,司马长雄一瞥之下,赶忙垂目肃手静立一旁,寒山重经过他的身边,微微一笑道:“夜已深沉,长雄,你去休息吧!”
司马长雄躬身道:“院主连日辛劳,亦请早些安寝。”
寒山重点点头,转过一道小小回廊,沿着一道大理石所筑的阶梯登楼,踏着柔软绵厚的虎皮毡毯,阶梯之上两名金环韦陀,齐齐躬身行礼,眼珠子却似木塑一般注视地面,动也不动一下。
楼上,又是一条华贵的长廊,在长廊尽头两扇冰花格子门前,已有四名清秀的髻龄使女也缓缓跪下相迎,寒山重放下怀中的人儿,悄悄的道:“去休息吧,柔。”
梦忆柔依依不舍的问他:“山重,你居住的地方,隔着这里有多远?”
寒山重一笑道:“我今夜宿在悟斋,你住的地方,原来就是我的寝居。”
长长的“啊”了一声,梦忆柔感动的微张着小嘴,寒山重闪电般的吻了她一下,翩然下楼而去。
于是,夜深了,于是……
更漏再响,黎明,将要来临。
七天,很快的过去了,这七天之中,骑田岭浩穆院情势紧张,戒备森严,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但是,情况却十分宁静,没有意外发生,浩穆院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震天动地的血战来临前的静寂,静寂得令人心头惴惴而翳闷。
又是夜晚,第八天的夜晚,今夜,不像前几天空中有着星光及半弦月,今夜的天空是一片黑暗,像浓浓的墨汁泼在苍穹,像乌灰的黑布蒙在大地,视线十分不佳,但是,这却是一个夜袭者有利的天气。
寒山重登临太真宫的顶端,那里是一个精致而瑰丽的楼台,站在上面,可以俯视整个浩穆院,并可遥遥仰望骑田岭的点点灯光。
这时,他倚在一座青铜铸造的庞大“祈天鼎”之旁,仍然是一身黑色的长衫,司马长雄与迟元则默立左右,神色凝重而穆肃。
浩穆院中一片黑暗,没有一丁点灯光,但是,假如你看得仔细,可以发觉在各个角落暗影之处,都有幢幢人影来往,偶尔闪出一片寒光冷芒。
空气里有着隐隐的血腥,隐隐的残酷,隐隐的凶戾,自然,缺不了沉闷与焦急。
寒山重凝注周遭良久,缓缓的道:“今夜夜色晦暗,这是利于攻击的最佳时间,假如他们不晓得利用,就未免太傻了,真的太傻了。”
司马长雄脸上毫无表情的道:“假如他们选定今夜,也就更傻了。”
寒山重撇撇嘴唇,笑了笑,“金刀呼浪”迟元已声如金铁铿锵的道:“院主,有这么多天的时间,我们不是应该可以先行血洗大鹰教的老窝‘神风崖’了。”
寒山重清脆的一笑,道:“重敌环伺,人暗我明,不易远兵攻坚,更不能内防空虚,以逸待劳,才是兵家上策,这个道理,迟元,用在对方身上也是相同。”
“那么……”迟元怔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悟的开口想问。
寒山重摇摇头,沉声道:“心照不宣。”
迟元兴奋的吞了一口唾涎,没有再说话,而在这时,浩穆院之外,一条彩色缤纷的火箭,已似一蓬正月的烟火,索溜溜的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孤光。
“来了!”司马长雄仍然冷沉如昔的道。
迟元狠狠的低吼:“那是大鹰教的火箭信号!”
寒山重平静的凝视着在夜空中逐渐消散的余火残焰,淡淡的道:“终于来了,这些狼豺虎豹!”
迟元扣紧了虎皮披风的铜?,咬牙切齿的道:“院主,咱们这就下去祭刀吧?”
寒山重凝视着全院,那里,仍是黝黑一片,没有动静,但是,恐怕不会有太久,就要变成一片血海屠场了。
又是一条血红的花旗火箭掠空而过,落在浩穆院的前院广场中,而在此刻,浩穆院金光闪耀的大威门,已缓缓启开,门里门外,同时亮起百余盏巨大的琉璃灯,一片银白色的光芒,照映得大威门左右二十丈方圆恍如白昼,但是,却看不见一个人影,整个广阔的浩穆院,依然是黑暗一片,只有大威门附近光亮得夺目耀眼。
司马长雄冷峻的道:“我们的‘收魂’迎宾礼该开始了。”
他的话声尚未全落,大威门外,已可望见数十条隐约黑影,极其谨慎的向大门逼近,于是……
依旧是无声无息,大威门宽厚的门楣之下,一方巨大沉重的白色匾额,慢慢由门楣的夹层降下,上面四个气魄雄伟的大字“大威震天”,似四个顶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