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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恶名-第6章

小说: 恶名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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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先生?〃

〃什么事?〃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和我妈跳舞。〃

楠恩无言以对,但是他知道自己刚获得了项莫大的荣幸。他抿抿嘴角,尽可能严肃地答道:〃谢谢你,我十分感激。〃

〃来吧!〃泰森再次拉着楠恩的手,身体往前倾,相信后者会在通往板屋的石径时拉着他。〃妈!〃他大叫着,稚气的声音在静滞的空气中高扬。〃你看!〃

瑞琦的头和肩在板屋的角落出现,即使还有六码之外,他看得出她戴着一顶宽边的草帽,并在认出他的那一刻,双颊泛红。

身为母亲,她镇定地等待他们,褪色的浅紫衣裙外围着一件沾有土渍的园艺围裙,一双手专心地在上面擦着。

〃是甘先生来了。〃他们来到她身旁时,泰森自信满满地向她通报。

瑞琦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楠恩。〃没错,我看得出来。甘先生,是什么风这么快又把你吹来了?〃

望着她,楠恩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思绪。泰森在身旁跳上跳下,他的手仍握住楠恩的手。有个男孩紧粘着他、听着每字每句;这让他根本无法道歉。

〃昨晚你没说杰斯和依云预定何时从加州回来。〃

她拉拉用来保护长袖及袖口的袖套松紧带。楠恩端详着她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白皙的脸侧和透明肌肤下的青色血管。

〃他们预定去一月,而且,我想想——是三个星期前离开的。最迟应该会在下星期结束前回来。〃

泰森开始用他的手荡秋千,前后摆动他的手臂,迫使楠恩不得不改变并换宽站姿以保持平衡。瑞琦注意到了。

〃泰森,别烦甘先生。〃

泰森立刻放手。〃我现在可以摸你的枪吗?〃

〃不可以!〃在楠恩回答之前,瑞琦断然地阻止。〃回屋里去,要黛芬替大家准备些柠檬汁。告诉她,我准许你到地窖的冰箱拿些冰块,放进柠檬汁里。〃

〃之后我能摸枪吗?〃

〃再说吧!〃

〃妈……〃男孩开始抗议。

〃快去,泰森。〃

楠恩望着他快速地沿小径奔跑,头和肩忽上忽下地在繁花和绿叶之间穿梭。瑞琦别过头去正好给楠恩端详她的侧面的机会。

〃我是为了昨晚的事来道歉。〃他温柔地说,猜测着她对这句话的反应。

她很快地往上瞥了他一眼,一时大为诧异。

〃你似乎很惊讶。〃他说道。

〃我从不知道你会为任何事道歉。〃她坦承。楠恩几乎笑了出来。〃但愿我已经略有改变。〃

他无法不看见她扫视过枪袋再重新与他对视时机警的目光。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他想多问一些有关杰斯和依云的问题,但是他不想开门见山地承认。

〃你答应给我一杯柠檬汗的。〃

〃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会儿,想在正午烈日当空之前,替这些室内植物浇水。〃

似乎有意忽视他,她四处磨蹭,俯身于各式各样的翠绿盆栽问,并未察觉他正享受着她诱人的背影。

楠恩扭头瞥视,观察邻居是否有人看他们,附近沓无人影。因此,他让自己的目光回到瑞琦的臀部上。

对于他的〃细细品味〃毫无所知,她继续手边的工作。〃每年夏天我都会把室内植物拿到外面去,让他们有机会享受温暖的气候。这幢板屋是在泰森出生之后盖的,它可提供一些遮阴,而不必把它们排在回廊。〃她紧张地闲聊着,一边更换盆栽,一边伸手扶住一个吊篮,小心地用长嘴管的金属罐替它浇水。

当她突然直起身,发现了他正垂眼盯着她时,楠恩不得不开始客套的对话。

〃昨晚你并没有提到你的孩子,他几岁了?〃

〃五岁。〃

他母亲用攻击者的枪杀死自己和企图强暴她的人时,他也是这个年纪,楠恩无法想像自己也曾那样年轻、幼小和纯真。

〃所有五岁的孩子都那么小吗?〃

〃他是比同龄的孩子稍矮,我的姻亲一直说,那是因为他太少做那些粗暴的运动,说我快把他变成妈妈的小婴儿了。〃她忧心地朝家里望了一眼。〃或许我是有点保护过度了。〃

楠恩不安地换个姿势。〃既然他尚未大到可以照顾自己,看护他并没有什么不对。〃他轻声说。亲身的经验使他得知,过度的保护可能比忽视及虐待好上许多。

她提起一篮剪好的花交给楠恩。〃替我把这些提回屋里好吗?两个人都在这儿流汗似乎没什么道理。你先和泰森及黛芬喝杯柠檬汁,我随后就到。〃

除了先前染红双颊的些微羞赧,瑞琦的气已经消了。她轻松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看来那偷到的一吻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让她心烦。奇怪的是,他对她的不为所动竟有些许失望。

楠恩接过篮子,照她的吩咐离开。仍弄不清自己怎会任由瑞琦牵来扯去,他已沿着蜿蜒的花园小径朝乳黄色的房子走去,努力在提着一篮鲜花的同时,表现出了一个枪手转变成的调查员应有的冷漠与镇定,闲散地漫步着。

瑞琦松了一口气。望着他朝屋后前进。除了枪带上整齐排列的子弹所反射的阳光,楠恩是个从头到脚全黑的注目焦点,和她夏日花园中多采多姿的花朵完全不协调,她凝望着他,直到他抵达阶梯,她才转过身去。

身为独生女,她一直在安静、井然有序的环境下成长。她那认为外表重于一切的母亲,坚决要她用高贵的举止持己。即使在很小的年纪,时时刻刻都要冷静、沉稳。不论什么情况,瑞琦都必须记住自己是个淑女。

然而,据麦都华说,她是过度沉静,尤其是在床上。

瑞琦走到最近才装设的抽水帮浦旁边,将浇水器挂在出水口下,开始上下扳动帮浦的把手。清凉的井水进入锡制的浇水器中。她以空着的手解开颈间的钮扣。再伸手舀了水拍在脸和脖子上,但思绪仍无法阻止的回到楠恩身上。

通常她并不是注重外表的人,但无可否认的,他仍十分英俊,一种桀骜不驯又粗犷的英俊。但他是一个恶名昭彰的枪手。身为一个有责任感且头脑清晰的女人,楠恩并非她会允许自己去喜欢的人。

直到水溢了出来溅湿她的裙摆和鞋子,她才赶忙放下把手,大步走回棚屋,并命令自己收拾散乱的想法,不得再对甘楠恩浪费思绪和心情。

她曾是一名教师,是受过良好教育、以头脑分析事情的人。她可不能任由楠恩那对黝黑的眼睛和慵懒的笑取代了她的理智。

她在阴凉的棚屋内迅速移动,将水浇在印度橡胶树、叶兰和山茶花上。最后,她直起身,放好浇水器,脱下袖套,扔在置放着移植泥刀、园艺手套、铲子等等园艺用具的架子上,然后解开围裙,连同草帽一起挂在木钉上,这才离开棚屋朝房子走去。

她一进厨房就发现了他。他竟然大刺刺地坐在她的桌子旁边,泰森站在他张开的腿间,正在审视他谨慎地拿在手中的枪。

〃你做什么?〃她高而拔尖的声音好像卖鱼的妇人。

楠恩和泰森同时说话。

〃他给我看他的枪。〃〃给他看看我的枪。〃

黛芬自正在洗碗的水槽前扭过头来,瑞琦先瞪了她一眼,才抓住泰森的上臂将他自楠恩身前拉开。瑞琦把儿子拉到裙褶里压住,双手坚定地按着他的肩。

〃妈妈,你弄痛我了。〃泰森抱怨着想挣脱她的掌握。

瑞琦松开手,但仍不悦地瞪着楠恩。这名枪手的脸色开始阴沉,双眼深不可测。他并未把枪收回枪套,只以一种他自己做来自在熟稔、在别人眼中却别具性感意味的姿势将它放在大腿上。

〃我希望你能把枪收起来,甘楠恩。〃当他根本不为所动时,瑞琦感觉到一种失去控制的惊慌,而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的表情很明白地表示他听见了,可是并不打算遵从。〃我老早以前就不再听你的命令了——〃

〃泰森,请你离开一下。〃

〃可是,妈——〃

〃我说出去,立刻出去。〃瑞琦转向黛芬。〃请你暂时让他留在客厅里好吗?〃

瑞琦甚至懒得挂上微笑,她的双手在腰际交握,努力武装自己。她先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望向对面不远处那个男人一对黝黑且阴郁的眼睛。

黛芬擦擦手,带着泰森离开。小男孩以一种母亲突然变成怪物的不解眼神看着瑞琦,但未加争辩地随着管家去了。瑞琦一直等听到客厅的门关上才再开口,楠恩则一直没有动。

〃对不起,但我不会让泰森暴露在危险之下。〃

楠恩张开未持枪的手,现出掌中的六发子弹。〃它并未上膛。〃

瑞琦开始松懈下来。她举手想拂开额前的一绺湿发,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便突然止住。〃我不管枪有没有上膛,这个屋子里不准有武器。〃

楠恩仔细地看着她,由脚到发再回到眼中。〃你应该知道,越禁止反而使人越想要的道理。〃

〃泰森不是那种人,他不像……〃

〃我?〃

无法再迎视他那具有穿透力的视线,她转身向后门走去,希望纱门能飘进一些凉风,稍稍降低屋内的热度。

〃你明知我没那个意思。〃她力图辩解。〃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不希望你儿子变成我。知道吗,瑞琦,我也愿向天祷告他不必变成我,我希望他在一切无缺中长大,会读会写,不必承受走过街上时人们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瑞琦转身看见他将子弹重新上膛,沉默地一颗一颗的放进去,好像在进行一种已成了他第二天性、他甚至不必垂眼去看便可完成的仪式。他看也不看地工作着,手指灵巧迅速而且坚定,一边还说着话。

〃我希望你的儿子永远不必孤单而寒冷地度过一夜,甚至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落入那种地狱,又为何那般害怕,既不知道下一餐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再看到下一次的日落。〃

她的心似在喉间跳动,看着他将手枪放回枪套,四个大步便来到她的跟前。瑞琦后退一步,背部便顶到后门的门框。

他那叛逆的站姿与年轻时如出一辙,她那时就不怕他,现在更不。依云曾把她所知的楠恩的童年告诉过她,因此瑞琦知道杰斯曾把小男孩交给邻居照顾、自去追寻杀妹凶手的事。楠恩十六岁时才重新忆起深埋的噩梦:他母亲并非被杀,而是当着他的面举枪自杀。

楠恩的世界是支离破碎的。等他舅舅追凶、坐牢多年之后回来时,楠恩对这个将他弃置的人充满了深深的怨和恨。当他是她的学生时,瑞琦自学颇能了解造成他的痛苦与叛逆的原因,如今她才发现,那些旧的创伤永远存在楠恩内心和灵魂里一个触碰不得的角落,仍然非常真实而且随时可能出现。

她的人站在那里,可是整个心神却被摄入他眼中那片黑暗的风暴之中,她感觉自己以一种不应可能的方式,正无可自拔地被吸引过去。是他已变成的这个男人正太过强烈地吸引她,而非记忆中那个叛逆的大男孩。

这个领悟既令她困惑,也令她霍然清醒。

他的声音很低,但她依然听得清清楚楚。〃有你这样的母亲在照顾他,泰森永远不会长成像我这样的人。〃

〃对不起。〃隔着一层突然出现的泪水,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永远不要可怜我,瑞琦。〃

〃我没有,我只是向你道歉。〃

脊椎顶着门框,瑞琦挺身注视着他。他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她的道歉有多少诚意。

她可以听见他缓慢且平稳的呼吸,感觉到在他身体内翻滚的怒气的热度。昨夜他坚定的下巴有一圈胡渣的阴影,今天则刮得很干净,然而不管他的外表或他如何的尽力隐藏,楠恩就是有一种难以亲近却又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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