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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

清史稿-第1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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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荒眩p盛年,孤灯缁帐,数十年未尝一出屏。自班孙兄弟歾,淡生堂书星散,论者谓江东文献一大厄运也。

汪沨,字魏美,钱塘人。少孤贫,力学,与人落落寡谐,人号曰汪冷。举崇祯己卯乡试,与同县陆培齐名。甲申后,培自经死,沨为文祭之,一恸几绝,遂弃科举。★L5党欲强之试礼部,出千金兒其妻,俾劝驾,妻曰:“吾夫子不可劝,吾亦不屑此金也。”尝独身提药裹往来山谷间,宿食无定处。沨故城居,母老,欲时时见沨,其兄澄、弟澐亦弃诸生服,奉母徙城外。沨时来定省,然沨能自来,家人欲往迹之,不可得。

嗣因兵乱,奉母入天台。海上师起,群盗满山谷,复返钱塘。当是时,湖上有三孝廉,皆高士,沨其一也,当事皆重之。监司卢高尤下士,一日,遇沨於僧舍,问:“汪孝廉何在?”沨应曰:“適在此,今已去矣。”高怅然,不知应者即沨也。高尝舣舟载酒西湖上,约三高士以世外礼相见,惟沨不至。已,知其在孤山,以船就之,排墙遁去。沨不入城市,有司或以俸金为寿,不得卻,坎而埋之。里贵人请墓铭,馈百金,拒弗纳。徙居孤山,匡床布被外,残书数卷,键户出,或返或不返,莫可踪迹。遇好友,饮酒一斗不醉。

晚好道,夜观天象,昼习壬遁,能数日不食,了不问世事。黄宗羲遇之於孤山,讲龙溪调息法。尝坐月至三更,夜寒甚,止布被一,沨与宗羲背相摩,得少暖气。魏禧自江西来访,谢弗见。禧留书曰:“吾宁都魏禧也,欲与子握手一痛哭耳!”沨省书大惊,一见若平生欢。临别,执手涕下。沨尝从愚菴和尚究出世法,禧曰:“君事愚菴谨,岂有意为其弟子耶?”沨曰:“吾甚敬愚菴,然今之志士,多为释氏牵去,此吾所以不屑也。”康熙四年秋,终於宝石山僧舍,年四十有八。临歾,举书卷焚之,诗文无一存者。起视日影,曰:“可矣!”书五言诗一章,投笔就寝而逝。沨与陈廷会、柴绍炳、沈昀、孙治人,称“西陵五君子”。

余增远,字谦贞,世称若水先生,会稽人。明崇祯十六年进士,除宝应知县。南都授礼部主事,迁郎中。事败,逃之山中。郡县逼之出见,乃舆疾城南,以死拒。久之,事得解。草屋三间,不蔽风雨,以鳖甲承漏。聚村童五六人,授以三字经。卧榻之下,牛宫鸡,无下足处。晨则秉耒出,与老农杂作。同年生王天锡为海防道,欲与话旧,以疾辞。天锡披帷直入,增远拥衾不起,曰:“不幸有狗马疾,不得与故人为礼。”天锡执手劳苦,出间未数武,则已与一婢子担粪灌园矣。天赐遥望见之,叹息去。冬夏一皁帽,虽至昵者,不见其科头。增远慨世路偪仄,遂疑荀卿性恶之说为确,至欲著论以非孟。康熙八年,卒,年六十有五。盖二十有四年不出城南一步也。疾革,黄宗羲造其榻前,欲为切脉,增远笑曰:“某祈死二十年前,反祈生二十年后乎?”宗羲泫然而别。

同时有周齐曾者,字思沂,号唯一,鄞人,增远同年进士也。知广东顺德县事,变社仓为义田,而以社仓之法行之。国变后,弃官遯入剡源,尽去其发为发冢,架险立飘榜,曰“囊云”,自称无发居士。剡源饶水石,与山僧樵子出没瀑声虹影间。天锡访之,拒曰:“咫尺清辉,举目有山河之异,不原见也。”为诗文,机锋电激,汪洋自恣,寓言十九。然清苦自立,胸中兀然有所不可,与增远无二也。黄宗羲尝为两人合志其墓云。

傅山,字青主,阳曲人。六岁,啖黄精,不穀食,强之,乃饭。读书过目成诵。明季天下将乱,诸号为摚鹣壬撸嘤馗蛔愕溃咧思峥喑制冢簧賸j冘。提学袁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阉党也。山约同学曹良直等诣通政使,三上书讼之,巡抚吴嘀痹斓醚I揭源嗣乓幌拢咨旰螅礁幕乒谧埃鲁p衣,居土穴,以养母。继咸自九江执归燕邸,以难中诗遗山,且曰:“不敢媿友生也!”山省书,恸哭,曰:“呜呼!吾亦安敢负公哉!”

顺治十一年,以河南狱牵连被逮,抗词不屈,绝粒九日,几死。门人中有以奇计救之,得免。然山深自咤恨,谓不若速死为安,而其仰视天、俯视地者,未尝一日止。比天下大定,始出与人接。

康熙十七年,诏举鸿博,给事中李宗孔荐,固辞。有司强迫,至令役夫舁其床以行。至京师二十里,誓死不入。大学士冯溥首过之,公卿毕至,山卧床不具迎送礼。魏象枢以老病上闻,诏免试,加内阁中书以宠之。冯溥强其入谢,使人舁以入,望见大清门,泪涔涔下,仆於地。魏象枢进曰:“止,止,是即谢矣!”翼日归,溥以下皆出城送之。山叹曰:“今而后其脱然无累哉!”既而曰:“使后世或妄以许衡、刘因辈贤我,且死不瞑目矣!”闻者咋舌。至家,大吏咸造庐请谒。山冬夏著一布衣,自称曰“民”。或曰:“君非舍人乎?”不应也。卒,以硃衣、黄冠敛。

山工书画,谓:“书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人谓此言非止言书也。诗文初学韩昌黎,崛强自喜,后信笔抒写,俳调俗语,皆入笔端,不原以此名家矣。著有霜红龛集十二卷。子眉,先卒,诗亦附焉。

眉,字寿髦。每日出樵,置书担上,休则把读。山常卖药四方,与眉共挽一车,暮抵逆旅,篝灯课经,力学,继父志。与客谈中州文献,滔滔不尽。山喜苦酒,自称老糵禅,眉乃称小糵禅。

费密,字此度,新繁人。父经虞,明云南昆明县知县。密年十四,父病,医言尝粪甘苦,可知生死,密尝而苦,父病果起。未几,流贼张献忠犯蜀,密上书巡按御史刘之勃,陈战守策,不省。已而全蜀皆陷,密展转穷山中,会有人传其父滇中消息,闻之痛哭,遂去家入滇。经历蛮峒中,奉父自滇归蜀。至建昌卫,为凹者蛮所得,父赂蛮人,始脱归。

明将杨展闻密名,遣使致聘,密乃说展曰:“贼乱数年,民且无食,今非屯田,无以救蜀民,且兵不能自立。”展纳其言,命子总兵官璟偕密屯田於荣经瓦屋山之杨村,以次举其法,行诸州县。后展为袁韬、武大定所杀,密与璟整师为复仇计,尝与贼战,躬自擐甲,左手为刃所伤。时璟营於峨眉,裨将有与花溪民殴争者,言“花溪居民下石击吾营,势且反”以怒璟。璟欲引兵诛之,密力争曰:“花溪,吾民也。方与贼战而杀吾民,彼变从贼,是益贼也。”璟乃止,全活数百家。

后密还成都省墓,至新津,为武大定兵所掠。知密尝参展军事,欲杀之,以计得免。密叹曰:“既不能报国,又不能庇亲及身,不如舍而他去!”遂奉父由成都北行入秦,溯汉江,下吴、越,流寓泰州,老焉。

经虞邃於经学,尝著毛诗广义、雅论诸书,以汉儒注说为宗。密尽传父业,又博证学士大夫,与王复礼、毛⒀秩翳辰唬芤蛔沲耍笸彰炮怂锲娣辏频茏印9な⒐盼模┭鋈「妒谕健⒙粑模讼讨仄淦罚溆觥V菔匚嬉郏琶湃辏樯醵唷

密谓宋人以周、程接孔、孟,尽黜二千馀年儒者为未闻道,乃上稽古经、正史,旁及群书,作中传正纪百二十卷,序儒者授受源流,自子夏始。又作弘道书十卷、古今笃论四卷、中旨定录四卷、中旨辨录四卷、中旨申感四卷,皆申明弘道书之旨。又有尚书说、周官注论、二南偶说、中庸大学駮议、四礼补篇、史记笺、古史正、历代贡举合议、费氏家训及诗文集。卒,年七十七。子锡琮、锡璜,世其学。

王弘撰,字无异,号山史,华阴人。明诸生。博雅能古文,嗜金石,藏古书画金石最富。又通濂、洛、关、闽之学,好易,精图象。学者翕然宗之,关中入士领袖也。与李颙、李柏、李因笃齐名,时以得一言为荣。凡碑版铭志非三李则弘撰,而弘撰工书法,故求者多於三李。弘撰交游遍天下,甲申后,奔走结纳,尤著志节。

顾炎武遍观四方,至华阴,谓秦人慕经学、重处士、持清议,他邦所少;华阴绾毂之口,虽足不出户,而能见天下之人,闻天下之事。欲定居,弘撰为营斋舍居之。炎武尝曰:“好学不倦,笃於朋友,吾不如王山史。”当时儒硕遗逸皆与弘撰往还,颇推重之。弘撰尝集炎武及孙枝蔚、阎尔梅等数十人所与书札,合为一册,手题曰友声集,各注姓氏。中有为谋炎武卜居华下事,言:“此举大有关系,世道人心,实皆攸赖,唯速图之!”盖当日华下集议,实有所为也。

康熙间,以鸿博徵,不赴。初与因笃同学,甚密,及因笃就徵,遂与之绝。弘撰所居华山下,有读易庐,与华峰相向,称绝胜。卒,年七十有五。著有易象图说、山志、砥斋集。

杜濬,字于皇,号茶村,黄冈人。明季为诸生,避乱居金陵。少倜傥,尝欲著奇节,既不得试,遂刻意为诗,然不欲以诗人自名也。於并世人独重宣城沈寿民、吴中徐枋,自媿不如。其在金陵,与方仲舒善,仲舒,苞父也。金陵冠盖辐辏,诸公贵人求诗者踵至,多谢绝。钱谦益尝造访,至闭门不与通,惟故旧徒步到门,则偶接焉。门内为竹关,关外设坐,约客至,视键闭,则坐而待,不得叩关,虽大府至,亦然。及功令有挑门之役,有司按籍欲优免,濬曰:“是吾所服也!”躬杂厮舆夜巡绰,众莫能止。嗜茗饮,尝言吾有绝粮,无绝茶。既有花冢,因拾残茗聚封之,谓之“茶丘”。年七十七,卒於扬州。

丧归,故人谋卜兆,子世济曰:“吾有亲,而以葬事辱二三君乎?是谓我非人也。”亡何,世济卒。又数年,陈鹏年来守金陵,始葬诸蒋山北梅花村。

濬诗最富,世所传不及十一,手定者四十七册。吴伟业尝云:“吾五言律得茶村焦山诗而始进。”阎若璩於时贤多所訾謷,独许濬五律,称为“诗圣”。已刻者曰变雅堂集。

弟岕,字苍略,号些山。诸生。与兄同避乱金陵。昆弟行身略同,而趣各异。濬峻廉隅,孤特自遂。遇名贵人,必以气折之,於众人未尝接语言,用此丛忌嫉。然名在天下,诗每出,远近争传诵之。岕则退然自同於众,所著诗歌、古文,虽子弟弗示也。方壮丧偶,不复娶。所居室漏且穿,木榻敝帷,数十年未尝易。室中终岁不扫除,每日中不得食,兒女啼号,客至无酒浆,意色间无几微不自適者。行於途,常避人,不中道与人言,虽兒童厮舆,惟恐或伤之也。后兄七年卒,年七十七。有些山集。

郭都贤,字天门,益阳人。天启壬戌进士,授行人。分校顺天乡试,得史可法等六人。历官员外郎,出为四川参议,督江西学政,分守岭北道,巡抚江西。时张献忠已逼境,贼骑充斥。都贤昼夜缮守御,兵饷无措,乃大会属僚,凡官司一应供给,皆捐以助饷。左良玉屯兵九江,骄蹇观望,都贤恶其淫掠,檄归之,而募士兵为戍。会有尼之者,遂乞病,弃官入庐山。逾年,北京陷,悲愤不食。南都建号,史可法开阃扬州,荐授以官,辞不赴。桂王立肇庆,以兵部尚书召,而都贤已祝发为僧矣。先是洪承畴坐事落职,都贤奏请起用,至是承畴经略西南,以故旧谒都贤於山中,餽以金,不受;奏携其子监军,亦坚辞。都贤见承畴时,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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