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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水浒传-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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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却是贵兄降临。”满脸堆下笑来。宋江见柴进接得意重,心里甚喜。便 
唤弟兄宋清也相见了。柴进喝叫伴当收拾了宋押司行李在后堂西轩下歇处。 
柴进携住宋江的手,入到里面正厅上,分宾主坐定。柴进道:“不敢动问。 
闻知兄长在郓城县勾当,如何得暇来到荒村敝处?”宋江答道:“久闻大官 
人大名,如雷贯耳。虽然节次收得华翰,只恨贱役无闲,不能彀相会。今日 
宋江不才,做出一件没出豁的事来;弟兄二人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大官人 
仗义疏财,特来投奔。”柴进听罢,笑道:“兄长放心;劫遮莫做下十恶大罪, 
既到敝庄,俱不用忧心。不是柴进夸口,任他捕盗官军,不敢正眼儿觑着小 
庄。”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 
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务,柴进也敢藏在庄里。”说罢, 
便请宋江弟兄两个洗浴。随即将出两套衣服,巾帻,丝鞋,净袜,教宋江兄 
弟两个换了出浴的旧衣裳。两个洗了浴,都穿了新衣服。庄客自把宋江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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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旧衣裳送在歇宿处。柴进邀宋江去后堂深处,已安排下酒食了,便请宋江 
正面坐地。柴进对席。宋清有宋江在上,侧首坐了。三人坐定,有十数个近 
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伏侍欢饮。柴进再三劝宋江弟兄宽怀饮 
几杯,宋江称谢不已。酒至半酣,三人各诉胸中朝夕相爱之念。看看天色晚 
了,点起灯烛。宋江辞道:“酒止。”柴进那里肯放,直到初更左右。宋江起 
身去净手。柴进唤一个庄客提盏灯笼引领宋江东廊尽头处去净手。便道:“我 
且躲杯酒。”大宽转穿出前面廊下来,俄延走着,却转到东廊前面。宋江已 
有八分酒,脚步趄了只顾踏去。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疟疾,当不住那寒 
冷,把一薪火在那里向。宋江仰着脸,只顾踏将去,正在火薪柄上;把那火 
里炭火都薪在那汉脸上。那汉吃了一惊,惊出一身汗来。那汉气将起来,把 
宋江劈胸揪住,大喝道:“你是甚么鸟人!敢来消遣我!”宋江也吃了一惊。 
正分说不得,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慌忙叫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大官人最相 
待的客官!”那汉道:“‘客官!’‘客官!’我初来时也是 ‘客官!’也曾最相 
待过。如今却听庄客搬口,便疏慢了我,正是 ‘人无千日好!’”却待要打宋 
江。那庄客撇了灯笼,便向前来劝。正劝不开,只见两三盏灯笼飞也似来。 
柴大官人亲赶到,说“我接不着押司,如何却在这里闹?”那庄客便把了火 
薪的事说一遍。柴进说道:“大汉,你不认得这位奢遮的押司?”那汉道:“奢 
遮杀,问他敢比得我郓城宋押司,他可能!”柴进大笑道:“大汉,你认得宋 
押司不?”那汉道:“我虽不曾认得,江湖上久闻他是个及时雨宋公明,- 
-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柴进问道:“如何见得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那 
汉道:“却才不说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如今只等 
病好时,便去投奔他。”柴进道:“你要见他么?”那汉道:“不要见他说甚 
的!”柴进道:“大汉,远便十万八千里,近便只在你面前。”柴进指着宋江, 
便道:“此位便是及时雨宋公明。”那汉道:“真个也不是?”宋江道:“小可 
便是宋江。”那汉定睛看了看,纳头便拜,说道:“我不信今日早与兄长相见!” 
宋江道:“何故如此错爱?”那汉道:“却才甚是无礼,万望恕罪!‘有眼不 
识泰山!’”跪在地下,那里肯起来。宋江慌忙扶住,道:“足下高姓大名?” 
柴进指那汉,说出他姓名,何处人氏。有分教:山中猛虎,见时魄散魂离; 
林下强人,撞着心惊胆裂。正是:说开星月无光彩,道破江山水倒流。毕竟 
柴大官人说出那汉还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横海郡柴进留宾景阳冈武松打虎 

     话说宋江因躲一杯酒,去净手了,转出廊下来,□【音“此”,字形左 
 “足”右“此”,踩之意】了火锨柄,引得那汉焦躁,跳将起来就欲要打宋 
江,柴进赶将出来,偶叫起宋押司,因此露出姓名来。那大汉听得是宋江, 
跪在地下那里肯起,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渎兄长,望乞恕 
罪!”宋江扶起那汉,问道:“足下是谁?高姓大名?”柴进指着道:“这人 
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已在此间一年了。”宋江道:“江湖 
上多闻说武二郎名字,不期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多幸!多幸!”柴进道:“偶 
然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就请同做一席说话。”宋江大喜,携住武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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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到後堂席上,便唤宋清与武松相见。柴进便邀武松坐地。宋江连忙让他 
一同在上面坐。武松那里肯坐。谦了半晌,武松坐了第三位。柴进教再整杯 
盘,来劝三人痛饮。 
     宋江在灯下看了武松这表人物,心中欢喜,便问武松道:“二郎因何在 
此?”武松答道:“小弟在清河县,因酒後醉了,与本处机密相争,一时间 
怒起,只一拳打得那厮昏沉,小弟只道他死了,因此,一迳地逃来投奔大官 
人处来躲灾避难。今已一年有馀。後来打听得那厮却不曾死,救得活了。今 
欲正要回乡去寻哥哥,不想染患疟疾,不能够动身回去。却才正发寒冷,在 
那廊下向火,被兄长□【左“足”右“此”】了锨柄;吃了那一惊,惊出一 
身冷汗,敢怕病到好了。”宋江听了大喜。当夜饮至三更。酒罢,宋江就留 
武松在西轩下做一处安歇。次日起来,柴进安排席面,杀羊宰猪,管待宋江, 
不在话下。 
     过了数日,宋江取出些银两与武松做衣裳。柴进知道,那里肯要他坏 
钱;自取出一箱段匹绸绢,门下自有针工,便教做三人的称体衣裳。 
     说话的,柴进因何不喜武松?原来武松初来投奔柴进时,也一般接纳 
管待;次後在庄上,但吃醉了酒,性气刚,庄客有些管顾不到处,他便要下 
拳打他们;因此,满庄里庄客没一个道他好。众人只是嫌他,都去柴进面前, 
告诉他许多不是处。柴进虽然不赶他,只是相待得他慢了。却得宋江每日带 
挈他一处,饮酒相陪,武松的前病都不发了。 
     相伴宋江住了十数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柴进、宋江 
两个都留他再住几时。武松道:“小弟因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只得要去望他。” 
宋江道:“实是二郎要去,不敢苦留。如若得闲时,再来相会几时。”武松相 
谢了宋江。柴进取出些金银送与武松。武松谢道:“实是多多相扰了大官人!” 
武松缚了包裹,拴了哨棒要行,柴进又治酒食送路。武松穿了一领新衲红绣 
袄,戴着个白范阳毡笠儿,背上包裹,提了哨棒,相辞了便行。宋江道:“贤 
弟少等一等。”回到自己房内,取了些银两,赶出到庄门前来,说道:“我送 
兄弟一程。”宋江和兄弟宋清两个等武松辞了柴大官人,宋江也道:“大官人, 
暂别了便来。”三个离了柴进东庄,行了五七里路,武松作别道:“尊兄,远 
了,请回。柴大官人必然专望。”宋江道:“何妨再送几步。”路上说些闲话, 
不觉又过了三二里。武松挽住宋江手道:“尊兄不必远送。尝言道:‘送君千 
里,终须一别。’”宋江指着道:“容我再行几步。兀那官道上有个小酒店, 
我们吃三锺了作别。”三个来到酒店里,宋江上首坐了;武松倚了哨棒,下 
席坐了;宋清横头坐定;便叫酒保打酒来,且买些盘馔果品菜蔬之类,都搬 
来摆在桌上。三人饮了几杯,看看红日半西,武松便道:“天色将晚;哥哥 
不弃武二时,就此受武二四拜,拜为义兄。”宋江大喜。武松纳头拜了四拜。 
宋江叫宋清身边取出一锭十两银子送与武松。武松那里肯受,说道:“哥哥 
客中自用盘费。”宋江道:“贤弟,不必多虑。你若推却,我便不认你做兄弟。” 
武松只得拜受了,收放缠袋里。宋江取些碎银子还了酒钱,武松拿了哨棒, 
三个出酒店前来作别。武松堕泪拜辞了自去。 
     宋江和宋清立在酒店门前,望武松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行不到五里 
路头,只见柴大官人骑着马,背後牵着两匹空马来接。宋江见了大喜,一同 
上马回庄上来。下了马,请入後堂饮酒。宋江弟兄两个自此只在柴大官人庄 
上。 
     话分两头。只说武松自与宋江分别之後,当晚投客店歇了;次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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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打火吃了饭,还了房钱,拴束包裹,提了哨棒,便走上路;寻思道:“江 
湖上只闻说及时雨宋公明,果然不虚!结识得这般弟兄,也不枉了!”武松 
在路上行了几日,来到阳谷限地面。此去离县治还远。当日晌午时分,走得 
肚中饥渴望见前面有一个酒店,挑着一面招旗在门前,上头写着五个字道: 
 “三碗不过冈”。 
     武松入到里面坐下,把哨棒倚了,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吃。”只 
见店主人把三只碗,一双箸,一碟热菜,放在武松面前,满满筛一碗酒来。 
武松拿起碗一饮而尽,叫道:“这酒好生有气力!主人家,有饱肚的,买些 
吃酒。”酒家道:“只有熟牛肉。”武松道:“好的切二三斤来吃酒。”店家去 
里面切出二斤熟牛肉,做一大盘子,将来放在武松面前;随即再筛一碗酒。 
武松吃了道:“好酒!”又筛下一碗。 
     恰好吃了三碗酒,再也不来筛。武松敲着桌子,叫道:“主人家,怎的 
不来筛酒?”酒家道:“客官,要肉便添来。”武松道:“我也要酒,也再切 
些肉来。”酒家道:“肉便切来添与客官吃,酒却不添了。”武松道:“却又作 
怪!”便问主人家道:“你如何不肯卖酒与我吃?”酒家道:“客官,你须见 
我门前招旗上面明明写道:‘三碗不过冈’。”武松道:“怎地唤作‘三碗不过 
冈’?”酒家道:“俺家的酒虽是村酒,却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来我 
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过不得前面的山冈去:因此唤作 ‘三碗不过冈’。 
若是过往客人到此,只吃三碗,便不再问。”武松笑道:“原来恁地;我却吃 
了三碗,如何不醉?”酒家道:“我这酒,叫做‘透瓶香’;又唤作‘出门倒’: 
初入口时,醇浓好吃,少刻时便倒。”武松道:“休要胡说!没地不还你钱! 
再筛三碗来我吃!”酒家见武松全然不动,又筛三碗。武松吃道:“端的好酒! 
主人家,我吃一碗还你一碗酒钱,只顾筛来。”酒家道:“客官,休只管要饮。 
这酒端的要醉倒人,没药医!”武松道:“休得胡鸟说!便是你使蒙汗药在里 
面,我也有鼻子!”店家被他发话不过,一连又筛了三碗。武松道:“肉便再 
把二斤来吃。”酒家又切了二斤熟牛肉,再筛了三碗酒。 
     武松吃得口滑,只顾要吃;去身边取出些碎银子,叫道:“主人家,你 
且来看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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