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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水浒传-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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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光了十数亩。 
     话休絮繁,当下王庆闲看了一回,看得技痒,见那戏台里边,人丛里, 
有个彪形大汉两手靠着桌子,在杌子上坐地。那汉生得圆眼大脸,阔肩细腰, 
桌上堆着五贯钱,一个色盆,六只骰子,却无主顾与他赌。王庆思想道:“俺 
自从官司到今日,有十数个月,不曾弄这个道儿了。前日范全哥哥把与我买 
柴薪的一锭银在此,将来做个梢儿,与那掷几掷,赢几贯钱回去,买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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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王庆取出银子,望桌上一丢,对那汉道:“胡乱掷一回。”那汉一眼着王 
庆说道:“要掷便来。”说还未毕,早有一个人,向那前面桌子边人丛里挨出 
来,貌相长大,与那坐下的大汉,彷佛相似。对王庆说道:“秃秃他,这锭 
银怎好出主?将银来,我有钱在此。你赢了,每贯只要加利二十文。”王庆 
道:“最好!”与那人打了两贯钱,那人已是每贯先除去二十文。王庆道:“也 
罢!”随即与那汉讲过掷朱窝儿。方掷得两三盆,随有一人挨下来,出主等 
掷。 
     那王庆是东京积赌惯家,他信得盆口真,又会躲闪打浪,又狡猾奸诈, 
下主作弊;那放囊的,乘闹里踅过那边桌上去了,那挨下来的,说王庆掷得 
凶,收了主,只替那汉拈头儿。 
     王庆一口气掷赢了两贯钱,得了采,越掷得出,三红四聚,只管撒出 
来。那汉性急反本,掷下便是绝塌脚小四不脱手。王庆掷了九点,那汉偏调 
出倒八来;无一个时辰,把五贯钱输个罄尽。 
     王庆赢了钱,用绳穿过两贯,放在一边,待寻那汉赎稍,又将那三贯 
穿缚停当,方欲将肩来负钱,那输的汉子喝道:“你待将钱往那里去?只怕 
是出炉的热的,熬炙了手。”王庆怒道:“你输与我的,却放那鸟屁?”那汉 
睁圆怪眼骂道:“狗弟子孩儿,你敢伤老爷!”王庆骂道:“村撮鸟,俺便怕 
你把拳打在俺肚里拔不出来,不将钱去?”那汉提起双拳,望王庆劈脸打来。 
王庆侧身一闪,就势接住那汉的手,将右肘向那汉胸脯只一搪,右脚应手, 
将那汉左脚一勾。 
     那汉是蛮力,那里解得这跌法,扑通的望后颠翻,面孔朝天,背脊着 
地。那立拢来看的人,都笑起来。那汉却待挣扎,被王庆上前按住,照实落 
处只顾打。那在先放囊的走来,也不解劝,也不帮助,只将桌上的钱,都抢 
去了。王庆大怒,弃了地上汉子,大踏步赶去。只见人丛里闪出一个女子来, 
大喝道:“那不得无礼!有我在此!”王庆看那女子,生得如何:眼大露凶光, 
眉横杀气。膘肢坌蠢,全无娜风情;面皮顽厚,惟赖粉脂铺翳。异样钗环插 
一头,时兴驯镯露双臂。频搬石臼,笑他人气喘急促;常掇井栏,夸自己膂 
力不费。针线不知如何拈,拽腿牵拳是长技。 
     那女子有二十四五年纪;他脱了外面衫子,卷做一团,丢在一个桌上, 
里面是箭小袖紧身,鹦哥绿短袄,下穿一条大裆紫夹袖裤儿,踏步上前,提 
起拳头,望王庆打来。王庆见他是女子,又见他起拳便有破绽,有意耍他, 
故意不用快跌,也拽双拳吐个门户,摆开解数,与那女子相扑。但见:拽开 
大四平,踢起双飞脚。仙人指路,老子骑鹤。拗鸾肘出近前心,当头炮势侵 
额角。 
     翘跟淬地龙,扭腕擎天橐。这边女子,使个盖顶撒花;这里男儿,耍 
个腰贯索。两个似迎风贴扇儿,无移时急雨催花落。 
     那时粉头已上台做笑乐院本,众人见这边男女相扑,一齐走拢来,把 
两人围在圈子中看。那女子见王庆只办得架隔遮拦,没本事钻进来,他便觑 
个空,使个“黑虎偷心势”,一拳望王庆劈心打来。王庆将身一侧,那女子 
打个空,收拳不迭。被王庆就势扭定,只一交,把女子颠翻;刚刚着地,顺 
手儿又抱起来:这个势,叫做“虎抱头”。王庆道:“莫污了衣服。休怪俺冲 
撞,你自来寻俺。”那女子毫无羞怒之色,倒把王庆赞道:“啧啧,好拳腿! 
     果是节!”那边输钱打的,与那放囊抢钱的两个汉子,分开众人,一齐 
上前喝道:“驴牛射的狗弟子孩儿,恁般胆大!怎敢跌我妹子?”王庆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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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输败腌脏村乌龟子,抢了俺的钱,反出秽言!”抢上前,拽拳便打。只 
见一个人从人丛里抢出来,横身隔住了一双半人,六个拳头,口里高叫道: 
 “李大郎,不得无礼!段二哥,段五哥,也休要动手!都是一块土上人,有 
话便好好地说!”王庆看时,却是范全。三人真个住了手。范全连忙向那女 
子道:“三娘拜揖。”那女子也道了万福,便问:“李大郎是院长亲戚么?” 
范全道:“是在下表弟。”那女子道:“出色的好拳脚!”王庆对范全道:“叵 
耐那自己输了钱,反教同夥儿抢去了。”范全笑道:“这个是二哥五哥的买卖, 
你如何来闹他?”那边段二,段五四只眼着看妹子。那女子说道:“看范院 
长面皮,不必和他争闹了。那锭银子来!”段五见妹子劝他,又见妹子奢遮, 
 “是我也是输了”,只得取出那锭原银,递与妹子三娘。那三娘把与范全道: 
 “原银在此,将了去!”说罢,便扯着段二段五,分开众人去了。范全也扯 
了王庆,一迳回到草庄内。 
     范全埋怨王庆道:“俺为娘面上,担着血海般胆,留哥哥在此;倘遇恩 
赦,再与哥哥营谋。你却怎般没坐性!那段二,段五,最刁泼的;那妹子段 
三娘,更是渗濑,人起他个绰号儿,唤他做 『大虫窝』。良家子弟,不知被 
他诱扎了多少。他十五岁时,便嫁个老公;那老公果是坌蠢,不上一年,被 
他炙□杀了。他恃了膂力,和段二,段五专一在外寻趁闹,赚那恶心钱儿。 
邻近村坊,那一处不怕他的?他每接这粉头,专为勾引人来赌博。那一张桌 
子,不是他圈套里?哥哥,你却到那里惹是招非!倘或露出马脚来,你吾这 
场祸害,却是不小。”王庆被范全说得顿口无言。范全起身对王庆道:“我要 
州里去当值,明日再来看你。”不说范全进房州城去,且说当日王庆,王晚 
歇息,一宿无话。次日,梳洗方毕,只见庄客报道:“段太公来看大郎。”王 
庆只得到外面迎接,却是皱面银须一个老叟。叙礼罢,分宾主坐定。段太公 
将王庆从头上直看至脚下,口里说道:“果是魁伟!”便问王庆那里人氏?因 
何到此?范院长是足下甚么亲戚?曾娶妻也不?王庆听他问得跷蹊,便捏一 
派假话,支吾说道:“在下西京人氏,父母双亡,妻子也死过了,与范节级 
是中表兄弟。因旧年范节级有公干到西京,见在下独自一身,没人照顾,特 
接在下到此。在下颇知些拳棒,待后觑个方便,就在本州讨个出身。”段太 
公听罢大喜,便问了王庆的年庚八字,辞别去了。又过多样时,王庆正在疑 
虑,又有一个人推扉进来,问道:“范院长可在么?这位就是李大郎么?” 
二人都面面觑,错愕相顾,都想道:“曾会过来。”叙礼罢,正欲动问,恰好 
范全也到。三人坐定;范全道:“李先生为何到此?”王庆听了这句,猛可 
的想着道:“他是卖卦的李助。”那李助也想起来道:“他是东京人,姓王, 
曾与我问卜。”李助对范全道:“院长,小子一向不曾来亲近得。敢问有个令 
亲李大郎么?”范全指王庆道:“只这个便是我兄弟李大郎。”王庆接过口来 
道:“在下本姓是李,那个王,是外公姓。”李助拍手笑道:“小子好记分。 
我说是姓王,曾在东京开封府前相会来。”王庆见他说出备细,低头不语。 
李助对王庆道:“自从别后,回到荆南,遇异人,授以剑术,及看子平的妙 
诀,因此叫小子做 『金剑先生』。近日在房州,闻此处热闹,特到此赶节做 
生理。段氏兄弟,知小子有剑术,要小子教导他击刺,所以留小子在家。适 
段太公回来,把贵造与子子推算,那里有这样好八字?日后贵不可言。目下 
红鸾照临,应有喜庆之事。段三娘与段太公大喜,欲招赘大郎为婿。小子乘 
着吉日,特到此为月老。三娘的八字,十分旺夫。适曾合过来;铜盆铁帚, 
正是一对儿夫妻。作成小子喜酒!”范全听了这一席话,沈吟了一回,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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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道:“那段氏刁顽,如或不允这头亲事,设或有个破绽,为害不浅。只 
得将机就机罢!”便对李助道:“原来如此! 
     承段太公,三娘美意。只是这个兄弟蠢,怎好做娇客?”李助道:“阿 
也!院长不必太谦了。那边三娘,不住口的称赞大郎哩!”范全道:“如此极 
妙的了!在下便可替他主婚。”身边取出五两重的一锭银,送与李助道:“村 
庄没甚东西相待,这些薄意,准个茶果,事成另当重谢。”李助道:“这怎么 
使得!”范全道:“惶恐,惶恐!只有一句话:先生不必说他有两姓,凡事都 
望周全。”李助是个星卜家,得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辞了范全,王庆,来到 
段家庄回覆,那里管甚么一姓两姓,好人歹人,一味撮合山,骗酒食,赚铜 
钱。更兼段三娘自己看中意了对头儿,平日一家都怕他的,虽是段太公,也 
不敢拗他,所以这件事一说就成。 
     李助两边往来说合,指望多说些聘金,月老方旺相。范全恐怕行聘播 
扬惹事,讲过两家一概都省。那段太公是做家的,更是喜欢,一迳择日成亲。 
择了本月二十二日,宰羊杀薈,网鱼捕蛙,只办得大碗酒,大盘肉,请些男 
亲女戚喜酒,其笙箫鼓吹,洞房花烛,一概都省。范全替王庆做了一身新衣 
服,送到段家庄上。范全因官府有事,先辞别去了。 
     王庆与段三娘交拜合卺等项,也是草草完事。段太公摆酒在草堂上, 
同二十余个亲戚,及自家儿子,新女婿,与媒人李助,在草堂了一日酒,至 
暮方散。众亲戚路近的,都辞谢去了;留下路远走不迭的,乃是姑丈翰夫妇, 
表弟丘翔老小,段二的舅子施俊男女。三个男人在外边东厢歇息;那三个女 
眷,通是不老成的,搬些酒食与王庆,段三娘暖房,嘻嘻哈哈,又喝了一回 
酒,方收拾歇息。当有丫头老马,到新房中铺叠被,请新官人和姐姐安置, 
丫头从外面拽上了房门,自各知趣去了。 
     段三娘从小出头露面,况是过来人,惯家儿,也不害甚么羞耻,一迳 
卸钗环,脱衫子。 
     王庆是个浮浪子弟,他自从官司后,也寡了十数个月。段三娘虽粗眉 
大眼,不比娇秀牛氏妖娆窈窕,只见他在灯前,敞出胸膛,解下红主腰儿, 
露出白净净肉乳儿,不觉淫心荡漾,便来搂那妇人。段三娘把王庆一掌打个 
耳刮子道:“莫要歪缠,恁般要紧!”两个搂抱上,钻入被窝里,共枕欢娱。 
正是:一个是失节村姑,一个是行凶军犯。脸皮都是三尺厚,脚板一般十寸 
长。这个认真气喘声嘶,却似牛柳影;那个假做言娇语涩,浑如莺啭花间。 
不穿罗袜,肩膊上露两只赤脚;倒溜金钗,枕头边堆一朵乌云。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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