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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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不似人的生物又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伤了他脆弱的心灵，他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不再奉陪这些怪物。
　　后背的东西就跟挠痒痒一样，颜瞳挤眉弄眼的，嘴角都要扯到下巴后面去了。他在那些藤蔓上蠕动身体，以期减缓□，却不想那些藤蔓越收越紧，有的甚至都勒紧皮肤里去了。颜瞳霎时忍不住疼痒交加的折磨，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似乎，要取出来很不容易呢。”那人笑笑，可能看出了颜瞳的难过，手轻轻一挥，那些藤蔓都慢慢散开，颜瞳啪的一声坠在地上，摔得他屁股生疼。
　　蹲□，黑衣人凑近颜瞳，抬起他的下巴，依旧审视着他。颜瞳被他看得心内怯意丛生，好像自己的心思被完全剖开，一览无遗。侧头，避开了那人的视线，放在地上的手触到一个软软的物体，颜瞳愣神。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他背后有微弱的光闪烁，只觉得眼前突然跟遮了大伞一般，什么也看不见，有笨重的物体压在自己上方，一下子把他按到土里去了。奇怪的是，土里并不感到窒闷，虽然土腥稍重，但是土壤松动，一点也不像在土里。
　　而在去土里之前，他清晰的听见了一声惨叫，却不知道是谁的。
　　颜瞳是后脑在前，所以他看不到自己前方的土壤是如何分开，他只能看见后面的土壤是如何聚拢，变的一丝缝隙也无。初时还有些鸟的影子，渐渐的，那些鸟都跟不上，慢慢不见了。
　　颜瞳不敢松气，也不敢乱动，因为压着他的那东西身体软塌塌的，眼睛鼻子嘴和手脚都没有。跟着它走了一路，颜瞳连眼睛都没闭，只感到这一段行程是那么长，以至于睁着眼睛、若不是他担心会被吃掉精力高度集中，他都能睡着。一路上，那些地底生活的动物和昆虫们都朝颜瞳点头问好，但是颜瞳根本没有心情去回应。
　　又走了一段，那软绵绵的一团压着颜瞳，一个拱身，终于又回到了地面。不过颜瞳没管好自己的嘴，快到地面时泄气了，嘴巴微微一张，就灌进了一口的泥土。他呸呸两声，吐出自己嘴里的泥，却感到气愤有些古怪。
　　抬头，见张星陌傻傻愣愣看着他，眼神十二万分的不敢确信。
　　其实，颜瞳也不确信，在他面前有两个人，和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唯独不见和他一起过来的软团。那两人，一个傻了，一个面无表情，都好像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一样。
　　颜瞳第一次知道，自己是不招待见的。
　　成蔚然道：“你把他带来做什么？”
　　灰影点头哈腰：“本来要带他去安全的地方，奈何被斩断一截身子，气力不足，勿怪，勿怪。”说着身子如旋风一样，倏的就消失在地面了。
　　颜瞳奇道：“那是什么？”
　　成蔚然蹙眉，道：“地妖。”
　　张星陌抱臂，稍稍一想，便嘻嘻一笑：“哥们不简单。”
　　颜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大眼睛看着他俩。成蔚然把一只手搭在颜瞳肩膀上，没打算解释，只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先回去。”
　　张星陌忙制止道：“别啊，一个人画这么大的阵不容易啊，时辰快到了，他帮把手能快点完工的说。”
　　颜瞳也道：“我不回去。”
　　成蔚然眉尖更蹙，只听得张星陌在一边掐着嗓子尖声重复颜瞳的话：“人家不要回去嘛。”
　　颜瞳从来不是什么理论主义者，直接上手，而他似乎是随手就拿了个东西，朝张星陌砸去。砸到张星陌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张星陌不错眼的看着他，他才后知后觉问道：“怎么了？”
　　张星陌手里拿着砸到自己的东西，低头看了半晌，又把目光投向一边默不作声的成蔚然。
　　成蔚然表情不变，依旧不言不语。
　　张星陌双手捧着一个骷髅头，朝颜瞳道：“请问，这是你的哪位？”
　　颜瞳手一挥，把那骷髅头打翻在地，大叫：“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星陌直接在颜瞳怀里丢了一把符纸，翻了个白眼：“跟着我，我叫你放哪你就放哪。”
　　还要顶一句，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张星陌只丢了个后背给他，他只朝张星陌的屁股比划了一脚，就愤愤拿着符纸一路丢去了。
　　张星陌念念有词，手里似乎拿了东西，在虚空中画着什么。实在看不过去颜瞳吊儿郎当的做法，张星陌停了下来，道：“你别乱丢，都是有考究的，认真点不行？”
　　他一直都是以认真为最大优点的。颜瞳有些郁闷，跟在张星陌屁股后面慢吞吞走着，在张星陌标注的位置，放下一张符。起身时，那符纸被风吹动，飘到旁边去了。颜瞳没注意，继续朝前走。
　　两人走了一会，颜瞳忍不住寂寞，问道：“你们两个瞒着我就是来这里捉鬼的么？”
　　张星陌暂时没精力搭理他，念道：“使东即东，使西即西……从吾封侯，不从吾令者斩首……”
　　颜瞳看他那么认真，倒也没再打扰他，不过他猜也是来捉鬼驱邪的，成蔚然是冷漠猎妖人，张星陌又是个混蛋天师，两人不知道啥时候勾搭上达成了共识，把他一个人抛在家里不管不顾了。
　　心稍微静了静，他还是无法让心里的气愤消散，觉得那两人捉鬼捉妖也罢，不管他的死活也罢，起码该问一下他遇到了什么事，而不是一句“你不该来这里”就搞定。他情绪低落，默不作声的低头走着，张星陌叫他丢符纸，他就好好放下，没有吩咐就黯然伤神，极尽自己可能的在心里腹诽他们两个。
　　但是越走越累，好像在原地打转，眼前的景物都模糊起来。自然，这时候将近晚上八点，看不清楚是情有可原，但是近在眼前的张星陌都只剩下了一个影子，而且那影子在不远处昏暗的路灯投照下被拉长了很多，显得异常怪异。
　　颜瞳感到有些不对劲，叫了一声：“星星？”
　　无人应，那个影子只在眼前站定，飘飘忽忽的，视线亦如此——或许也不能说是视线，因为那个影子是后背朝着他的。
　　而他这么想，是一开始张星陌就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但是，他揉了揉眼睛，又觉得那并不是后背，只不过是头上脸部没有被灯光照到那样而已。
　　他朝前走了一步，那个影子也在朝前方走——抑或是退着走。
　　颜瞳道：“不用符纸了么？”手上还有好几张，都是用朱砂画的，貌似张星陌按张卖，一张要好几十块钱。他想就算不用来卖钱也可以拿来当做纪念，就收进自己兜里去了。而自己跟着那影子，继续走着。
　　夜色更浓，雾气渐涨，颜瞳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想，要是没事的话，有张床让他歇息就好了。想着，他就定在原地不走了，如同魂飞天外一般。
　　那影子却消失不见了。
　　颜瞳陡然一惊，身体跟被人迎面泼了盆凉水一样，从头凉到脚。
　　他一拍额头，觉得刚才跟着那影子走，是十分令人费解的事。心里就跟鬼迷了心窍，那一瞬间心里的是空白的。他恍惚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刚准备应，又联想到众口相传的一个常识，走夜路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千万不能答应，也不能回头。
　　可他一抬头，发现自己正对着的却是那号称鬼楼的古楼。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此句来源于百度，驱鬼神马的……可惜我是佛教的）一道黄符携着金光，直直飞向颜瞳。瞳听到声音就在背后，已经开始回身了，这时候见迎面一道光，下意识的就侧身避开了。
　　张星陌手指扣诀，眉目凛然，大呼：“孽障，哪里躲！”手指灵活翻动，就见那道符半空里转了几道弯，追向了颜瞳。
　　颜瞳忙不迭避开，张口道：“混蛋，你看清楚，是我啊！”奈何左脚绊倒右脚，一下子摔了个四脚朝天。黄符以光速贴到他的额头上，就跟有电流窜过一样，颜瞳瞬间感到身体一阵激灵，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混蛋，你人鬼不分呀！是我啊，是我啊，混蛋，你给我看清楚了！”颜瞳捶地痛呼，眼神愤恨的瞪着张星陌。
　　张星陌也打了个寒颤，觉得那眼神似要啃光他的血肉和骨血。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下，道：“走着走着你人就不见了，一个人站在这里发愣，叫也叫不应，我还以为你被鬼附身了。”
　　颜瞳：“……”
　　张星陌继续抽搐，眉毛也几不可见的抖了抖：“为什么你一来就要出状况？”
　　颜瞳：“这世间的一切都有根源，你这么说完全没有根据。”
　　张星陌：“……”
　　张星陌一脚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眼瞳踹进古楼里面，跟着掐诀念咒，只听见颜瞳高声尖叫，古楼前掀起一阵急促的阴风，而后响起一阵阵比颜瞳的叫声更加凄厉的声音。
　　百鬼齐鸣，只是一瞬间的事。
　　张星陌道：“阿弥陀佛，颜瞳你自求多福，上帝会保佑你的。”堂堂天师，竟然用了两个其他教派的专有名词。
　　“飞天欺火，神极威雷，上下太极，周遍四维，翻天倒效，海沸山摧，六龙鼓震，令下速追，急急如律令！”（咒语皆百度而来）
　　暗夜里突然劈开一道闪电，紧接着惊雷炸响，使得古楼剧烈一颤，鬼鸣更甚。
　　颜瞳跌跌撞撞从古楼里连滚带爬奔出来，灰头土脸，眼神惊惧：“混蛋，你想让我去送死，对不对！”
　　张星陌食中两指在颜瞳眼前潇洒一过，指尖朱红，点在他的额头上，隔着些距离凭空画着什么：“……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颜瞳还在气愤当中，被这么一来又很是疑惑，问道：“你做什么？”
　　张星陌念完了咒，道：“给你加道护身咒，以免你是真来送死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道雷电劈下来，正中古楼楼顶，檐角的青铜铃发出破碎的声响，俱在一瞬间被震碎。
　　张星陌叹道：“那哥们的阵果真威力不浅！”他跟成蔚然的确是一拍即合，更是有备而来。驱鬼捉妖本为同系，张星陌念咒画符还要低成蔚然一筹，那人不来则已，一来就上了个天雷诛魔阵，以他自身为媒介，引天雷，唤神火，势要一举将此地的厉鬼怨灵一网打尽。
　　颜瞳不懂这些，在张星陌的吩咐下，找了个角落看着。
　　但见古楼里四散出来一些虚无飘渺的人影，有些刚一出来就被雷劈中，化为烟散去。古楼开始又坍塌的迹象，颜瞳站着的地方不断的往下掉着灰尘和瓦块，他忙又重新找了个地方站定。耳边是不断的下落的雷声，夹杂着古楼的□，更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声哭泣。
　　那哭声带着不甘，愤怒，以及闺怨似的哀伤。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像在控诉，痛斥，一声凄厉过一声。
　　“啊——”声音从古楼里面传出，更像拔地而起，楼房再也经受不住，从最里层开始坍塌，直至分崩离析。雷声渐隐，无数的鬼魂飘荡在夜空中，无所归依。细看，那些鬼魂也是四分五裂的，有些甚至没有头，没有手脚，只是一个躯干。
　　颜瞳看着揪心，想起来雪妖借用他接触到小何爷爷的灵魂，看到他们的前世，觉得那些鬼魂看起来也有几分可怜，起码不是想象中那么坏，时至今日，他听说的厉鬼索命的事情并没有多少。
　　坍塌的古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