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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地飞鹰-第24章

小说: 大地飞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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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做,有谁能说她错?

小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有慢慢地躺下去,静静地躺在星光下。

遥远的星光,寒冷无情的大漠之夜,如果他有泪流出,也一定结成了冰。

他没有流泪,经过这件事之后,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流泪。

卜鹰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这种话是用不着再说第二次的。

“现在我已将我的事全都告诉你。”

卜鹰只简单他说明了一点:“你可考虑,是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还是走。”

“我会考虑。”小方说。

“随便你要考虑多久,但是你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先来告诉我。”

小方答应。

星光遥远黯淡,夜色寒冷凄清,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过了很久,小方才说:“你做事一向极谨慎,可是这次却做是太冒险了。”

“冒险?”

“你不怕有人跟踪我们到这里来?不怕别人发现这里的藏金?”

卜鹰没有说话,黑暗中却传来一阵笑声:“他不怕别人跟踪,因为他知道这一路上我都在你们的附近,就算有条狐狸想跟踪你们,我也已抓住了它,剥下了它的皮。”

这是班察巴那的声音。

小方跃起时,班察巴那已站在他面前,距离他已不及五尺。

这个人的行动远比沙漠上最巧黠的狐狸更难被人发现,他的动作比风更骤,他的眼睛比夜色更深沉,他凝视着小方。

“他当然也不怕你会泄露他的秘密。”班察巴那淡淡他说:“从来没有人能泄露我们的秘密。”

他在笑,但他的笑容却像是这凄惊的大漠之夜一样神秘、冷酷无情。

他们又回到了拉萨,灿烂的晴天、跃动的生命和那美丽开朗的“蓝色阳光”都在等着他们。

卜鹰又将小方交给了她。

“他要到哪里去,你就带他到哪里去。”卜鹰吩咐:“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听到他说的话,想到班察巴那冷酷的笑容,使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死刑犯在临刑前,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会被答应的。

他将这绝不容任何人泄露的秘密告诉了小方,在某方面说也是无异宣判了小方的死刑。

小方没有这么想,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阳光”还是笑得那么愉快开朗,她绝不问他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只问他:“你想要什么?想要我陪着你到哪里去?”

三天之后,小方才回答他这问题。

“我要一万两银子。”小方说:“我要到一个你绝不能陪我到的地方去。”

这三天里,他们几乎朝夕都在一起,她陪着小方去做一切别的女人不肯陪男人做的事。

她陪他豪赌,陪他痛饮,有时喝醉了,他们甚至睡在一起。

有一天小方酒醉时,发现她竟睡在他身旁。

她睡着的时候远比醒时更温柔,更美丽,更像一个女人。她的身材柔美、皮肤雪白、气味芳香。

宿醉初醒时那种烈火焚烧般的强烈欲望,使得小方几乎忍不住要占有她。

他忍住了,他用冷水冲淋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

可惜他们的清白非但没有人知道,可能没有人相信。

“阳光”竟全不在乎,不管别人对他们怎么想,她却不在乎。

 第15章 抉择

这种事本来是一个女孩子最在乎的事,除非她已准备接受那个男人。“阳光”不在乎,是不是她已准备接受他?

但是三天后,小方却忽然提出这要求,而且还要她答应:“你绝不能间我要到哪里去,更不能在暗中跟踪我,否则我说不定会杀了你!”

这要求多么不近人情,他说的话多么绝,连他自己都认为“阳光”会生气的。

她没有生气,她立刻就答应了:“你去,我爱你。”

小方要的这一万两银子,竟然是准备给独孤痴的。

他绝没他忘记他的诺言,他又回到那孩子带他去过的鸟屋。

鸟屋仍在,屋檐下的鸟笼也仍在,但是乌笼却已空了。

笼中的飞鸟已被斩落在地上,每一只都被一剑斩成了两半。

地上的血迹已干,屋里寂无人声。

小方忽然觉得手足冰冷。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难道已经有人跟踪他到这里?

他本来一向自信耳目都极灵敏,无论谁要跟踪他都很难,但经过那大漠之夜里,班察巴那忽然出现在他眼前之后,他的信心已动摇。

——是谁跟踪他到这里来过?是谁以这种狠毒的剑法斩杀了这些无辜的飞鸟?独孤痴和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已死在他的剑下?

陈旧的鸟屋,一走上去,木板就会踩得“吱吱”作响。

小方走上去,推开门。

屋里没有人,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幅图,仿佛是用鲜血画成的图画,画在迎门的木板墙上,画的是一个魔女,在吮吸着一个男人的脑髓。

魔女的容貌是波娃。

被她吮吸着脑髓的男人赫然就是小方自己。

只有这幅画,没有别的字。

但是小方却已完全明白它的意思,仿佛忽然又回到那阴森沉郁的庙宇中,又回到那弯形石龛的壁画前。

他耳畔仿佛又听到那孩子的声音:“……如果你违背了誓言,终生都要像这个人一样,受尽了罗刹鬼女恶毒的折磨。”

小方并没有违背他的誓言,也没有泄露过任何人的秘密。

但是他也没有杀死波娃。

独孤痴一定已查出了波娃没有死,一定以为小方将他出来卖了,所以立刻带着那孩子离开了这乌屋。被斩杀的飞鸟、壁上的图画都是他特地留下来给小方看的,特地要让小方知道他的仇恨和怨毒。——他还有一只手,还可以握剑,还有斩杀飞鸟的力量。

他这个人本来就充满了一种令人永远无法预测的可怕潜力,何况“仇恨”本身也是种可怕的力量!

现在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已经绝对不是卜鹰了,而是小方!

小方静静地站在这幅壁画前,站了很久,慢慢地将他带来的一万两银票放在地上。

然后他就大步走了出去;走到蓝天之下。

天气虽然还是同样晴朗,可是他心里却已有了个驱不散的阴影。

他知道独孤痴绝不会放过他的。

从今以后,他这一生中,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那致命的一剑刺来。

他第一次见到独孤痴时就知道了,他们彼此间,迟早总有一个要死在对方手里的。

“阳光”果然还在等着他。他看到她之后,第一句话就说:“卜鹰现在哪里?”小方道:“我要去见他,现在就要去见他!”

宽大洁净的厢房,新鲜充足的阳光,每一样东西都是精选的,既不会有多余,也不会缺少什么。

酒是甜美醇厚的波斯葡萄酒,盛在透明的水晶杯里,闪动着琥珀色的光。

卜鹰倒了一杯给小方,自己低斟浅酌,喝完了小半杯,然后才问:“你是不是已决定要走?”

“是!”

小方的回答还是和以前他回答问题时同样简单明确,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问题比他以前回答过的任何问题都严重得多。

卜鹰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再开口。

远处的白云在天,风在树梢,积雪的山巅在晴朗的蓝天下,平凡的人在为自己的生活挣扎,不平凡的人在为自己的生命奋斗。

可是这些事都距离他们很远,屋子里安静得就像是一个死人的心脏。

然后暮色就渐渐来临了。就像是一瞬间的事,夜色忽然就已笼罩大地。*

屋子里有灯,可是谁也没有去点燃它。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窗外有星升起。有月升起,直到星光、月色照入窗户,卜鹰才开口。

“我很了解你,你已经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更改的。”

“我已经决定了。”小方显得出奇的平静,“我非走不可。”

卜鹰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却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班察已那说过的那句话?”

“我记得。”小方道,“他说,从来都没有人能泄露你们的秘密。”

“我相信你绝不会泄露别人的秘密,但他不同,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卜鹰道:“他总认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小方的手握紧:“你呢?”

卜鹰没有直接回答这问题,只告诉小方:“有些事,我也不能做主的。”他慢慢地接着道,“譬如说,你要走,我也没法子留住你。”

小方忽然明白卜鹰的意思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卜鹰说过的两句话:

——不是朋友,就是仇敌。

——对付仇敌,绝不能留情。

朋友变为仇敌,拥抱变为搏击,鲜血像金搏中的美酒般流出。

奇怪的是,在这一瞬间小方所想的并不是这些,不是杀戮不是死亡不是毁灭。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他的故乡江南,宁静美丽的江南,杏花烟雨中的江南,柔橹声里多桥多水多愁的江南。

卜鹰的声音也变成在江南般遥远。

“我早就知道你要走的。”卜鹰说,“你回到拉萨,没有再去看波娃,我就已知道你决心要离开我们,因为你自己知道你永远无法了解我们,也无法了解我们所做的事。”

他忽然打断他自己还在说的话,忽然间小方:“你在想什么?”

“江南。”小方说道:“我正在想江南。”

“你在想江南?此时此刻,你居然在想江南?”

卜鹰的声音里没有讥消惊异,只有一点淡淡的伤感:“你根本不是我们这一类的,你是个诗人,不是战士,也不是剑客,所以你才要走,因为现在你居然还在想着江南。”

小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我应该怎么想?想什么?”

“你应该想想严正刚,想想宋老夫子,想想朱云,想想他们是些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想他们?”

“因为他们绝不会让你走的。”卜鹰道:“如果世上只有一个法子能留住你,他们一定就会用那个法子对付你。如果他们认为一定要割断你的咽喉才能留住你,他们的刀绝不会落在别的地方。”

“他们都是这种人?”

“他们都是的。”卜鹰道:“他们不但能把人的咽喉像割草般割断,也能把刀锋上的血当做水一样擦干。”

小方凝视着他,过了很久才慢慢他说:“你该知道有时候我也会这样做的。”

卜鹰的锐眼中忽然透出“魔眼”般的寒光,掌中的水晶杯忽然碎裂,忽然站起来,推开窗户:“你看那是什么?”

从窗子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一根很高的旗扦,旗杆上已挂起一盏灯。

“那是一盏灯。”小方说。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小方不知道。

卜鹰遥望着远处高挂的红灯,眼睛里忽然露出一种从未有的痛苦之色。

“那意思就是说,他们也知道你要走了,已准备为你饯行。”

他忽然伸手,弹指,弹出了一片水晶杯的碎片,急风破空声尖锐如鹰啸。

二十丈外的红灯忽然熄灭,卜鹰眼中的寒光也已消灭。

“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走了。”他没有回头再看小方,只挥了挥手,“你走吧。”

小方走出门时,就看见了“阳光”。

“阳光”正站在院子里一棚紫腾的阴影下,脸上那种阳光般开朗愉快的笑容也不见了。

她虽然还在笑,笑容看来却己变得说不出的阴郁哀伤。

小方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你也是来为我饯行的?”

“我不是。”她忽然握住小方的手,她的手冰冷,“你知不知道他们准备用什么来为你饯行?”

小方笑了笑:“用我的人头,还是用我的血?”

他也握住“阳光”的手:“你要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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