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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中国现代文学史-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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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年,鲁迅回到东京,计划创办文艺杂志,多方搜集被压迫民族的作品,准备将反抗压制、追求自由的思想介绍到国内,因而他的注意力侧重于俄国、波兰和巴尔干诸国家。根据几年来对文学艺术的接触,他非常喜爱深刻地分析和批判社会现实的小说,受到果戈里、契诃夫、显克微支等现实主义作家的影响;同时又引“叫喊和反抗的作者为同调”(注:《南腔北调集·我怎么做起小说来》),竭力推崇浪漫主义作家拜伦、雪莱、雨果、海涅、普希金、莱蒙托夫、密茨凯维支和裴多菲等同情弱小、抵抗强暴的作品。拟议中的刊物定名《新生》,终因人力和物力的限制,没有办成。他便开始译书,撰文。当时章太炎流亡到日本,鲁迅因为他是一个“有学问的革命家”(注:《且介亭杂文末编·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从他听讲《说文解字》,并加入章太炎主持的革命团体光复会。

从一九七年起,鲁迅一方面翻译北欧和东欧的现实主义作品,这些作品作为部分的内容,收在一九九年先后出版的两册《域外小说集》里,另一方面又在留学生主办的《河南》杂志上发表论文,其中最能代表他当时思想的是《文化偏至论》和《摩罗诗力说》。鲁迅的思想深深地植根在现实生活里。他既反对贵族地主洋务派的“竞言武事”,“不根本之图”,也不满官僚集团维新派的主张“制造商估立宪国会”,对于新起的买办资产阶级在政治上的代言人,同样充满了不信任和憎恶,认为他们倡导的只是假民主,“托言众治,压制乃尤烈于暴君。”他不仅了解几千年来封建主义的精神流毒,还看到刚刚继起于东方的资本主义制度的弊害,“往者为本体自发之偏枯,今则获以交通传来之新疫,二患交伐,而中国之沉沦遂以益速矣。”鲁迅把民族革命和人民解放作为实践任务,作为理论推理的出发点,并且根据上述认识,从西方思潮里取精用弘地吸收他所需要的材料。他相信进化论,进化论给予鲁迅的要求社会变革的理想以很大的支持,使他坚定地相信未来,不惮前驱。根据当时鲁迅的观点,进化就是发展,发展就是进化,在不同的历史阶段里,必须以同样的热情拥护和保卫一节新生的事物。他反对资本主义物质弊害的戕贼,要求“张灵明”,也不满守旧群众和习惯势力的约束,倡议“排众数”。他以个性主义为武器,替新生事物的成长扫除障碍,说明个性主义和进化论在他的思想里是互相补充与互相发明的。

个性主义、个性解放在当时欧洲已经成为资产阶级抵制新兴力量的盾牌,鲁迅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还承认这种个性主义和尼采学说的某些联系,但在具体论述中,却又说明他所同情的主要是尼采对于资产阶级平庸主义的攻击,并在介绍拜伦力抗强权的时候,指出了尼采“欲自强,而并颂强者”的反动本质。个性解放对于鲁迅说来并不是最终的目的,他曾认为:“人既发扬踔厉矣,则邦国亦以兴起。”他把个性解放当作达到民族解放乃至社会解放的途径。尽管这仍然是一般知识分子的资产阶级性的幻想,但在工人阶级尚未登上政治舞台,多数具有进步思想的知识分子都还看不见现实生活中群众革命力量的中国,这种想法已经是相当激进的革命思想。不仅如此,在鲁迅早期思想里,还散布着许多从进化论里引伸出来的朴素的辩证主义和历史主义的观点,例如:“平和为物,不见于人间。其强谓之平和者,不过战事方已或未始之时,外状若宁,暗流仍伏,时劫一会,动作始矣。”(注:《坟·摩罗诗力说》。)“所谓世界不直进,常曲折如螺旋,大波小波,起伏万状,进退久之而达水裔,盖诚言哉。”(注:《坟·科学史教篇》。)“凡论往古人文,加之轩轾,必取他种人与是相当之时劫,相度其所能至而较量之,决论之出,期近正耳。”(注:《坟·科学史教篇》。)这些论点本身虽然都是个别的,但集合起来研究,足以说明鲁迅在思想方法上已经具有可贵的科学的基础,正是后来他的思想能够不断进取、不断发展的条件和因素。

改变精神的文艺运动没有得到应有的反应,鲁迅于一九九年回国,先后在杭州、绍兴任教。授课之余开始辑录唐代以前的小说(《古小说钩沉》),编定古代有关会稽历史地理的逸文(《会稽郡古书杂集》)。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爆发,出于强烈的反封建的愿望,他在故乡绍兴积极参加宣传活动。也就在这段时间里,根据生活实感写下短篇《怀旧》,描绘了小镇封建势力在革命风声中的种种动态。这虽是用文言写的,却是他的第一篇小说。临时政府成立,鲁迅应教育总长蔡元培之邀,在南京教育部任职,不久随政府迁到北京。资产阶级领导的革命没有完成历史的任务,清朝的帝制虽被推翻,帝国主义却依旧虎视眈眈,封建统治的经济基础和思想体系也不曾有丝毫动摇,篡国复辟的风潮迭起。鲁迅由失望转入苦闷。从一九一二年到一九一七年,他虽时或忿而战斗,但更多的时间却在沉思默想。公余不断抄写古书,辑录金石碑贴,校订《后汉书》(谢承)和《嵇康集》。他分析中国历史和中国社会,对辛亥革命的历史教训进行探索。这些都成为他以后学术研究和文学创作的必要的准备。

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发生,沉睡的中国大地蠕蠕欲动。一九一九年,五四运动接着爆发。在这个时期里,《新青年》杂志成为鼓吹思想革命和文化革命的主要阵地。鲁迅于一九一八年起和李大钊等一起参加《新青年》的编辑活动,陆续发表小说、论文和杂感。短篇小说《狂人日记》刊登于第四卷第五号(一九一八年五月),这是一份最激烈的向封建主义宣战的檄书,以文学的形式揭露“礼教吃人”的罪恶,在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鲁迅接着又发表《孔乙己》、《药》等短篇,集中力量从各个角度向封建传统进攻,大大地激动了处身于革命浪潮中的青年,引起社会广泛的注意。他在同一时期写的论文《我之节烈观》和《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对当时提出的妇女问题、青年问题、家庭问题作了深刻的分析,以思想明澈和论证严密著称。这些有力地表现时代思潮的小说和文章,不仅助长了轰轰烈烈的运动声势,而且深化了思想革命和文化革命。鲁迅是五四运动中斗争最彻底和影响最广大的作家。

在当时整个进步思想界中,进化论还占着重要的地位。从鲁迅的创作特别是杂感看来,他的思想也仍然是以他所理解的进化论为基础的。进化论从唯物主义出发,承认生物界现象的相互联系,肯定事物的发展一般都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这种学说的出现是唯物主义思想在自然科学方面重大的胜利。马克思曾经称达尔文的著作为“含有我们见解的自然史基础的书”(注:《马克思恩格斯通信集》第2卷第623页,三联书店1957年12月第1版)。但是,进化论却不能越过自己的科学领域代替阶级论来解释社会斗争。社会发展又有它本身的规律。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反动的社会尔文主义者就曾经利用自然进化现象说明社会发展规律,给统治阶级的剥削和帝国主义的侵略提供理论根据,认定以强凌弱是生存竞争的法则。进化论观点虽然约束了鲁迅的思想,但他和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根本不同,也没有象《新青年》里其他一些作者那样强调“生存竞争”以鼓励社会斗争,甚至用柏格森的“创造进化论”和杜威的实用主义曲解社会进化的意义。鲁迅从斗争的现实要求出发,站在革命民主主义立场上,引伸了达尔文学说里辩证主义的核心:发展观点和变革观点。他反对封建礼教,抨击国粹主义,诅咒“现在的屠杀者”,激烈地批评各种被扭曲了的生活现象,对中国社会作出切中肯綮的分析,并且引导青年前进。鲁迅清楚地看到新旧之间的冲突,要求给予新生事物以应有的地位。也明白世界上有两种人:压迫者和被压迫者。这种阶级对立的事实往往为新旧冲突的现象所掩蔽,他还不能够认识到在阶级社会里,历史矛盾的根本核心正是阶级的对立和斗争,因而他的思想表现了相当程度的复杂性:一方面在一九一九年已经歌颂了人民创造的“新世纪的曙光”(注:《热风·“圣武”》),另一方面到一九二三年还没有摆脱对人民力量估计不足的弱点,认为“群众,——尤其是中国的,——永远是戏剧的看客”(注:《坟·娜拉走后怎样》)。一方面散发着集体主义的思想光彩,主张“一分热”和“一分光”应该心悦诚服地消失于“炬火”和“太阳”之中(注:《热风·随感录四十一》),另一方面又还没有完全突破个性主义的樊篱,不仅正面援引了尼采的话,并且有“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惟一的光”(注:《热风·随感录四十一》)的疑惧。但是,由于鲁迅怀着革命民主主义彻底变革现状的要求,对于封建势力和帝国主义具有清醒的认识,敢于直面现实,主张韧战,主张“打落水狗”,这就使他的实践始终具有深刻的社会斗争的意义。

除了杂感,鲁迅继《狂人日记》、《孔乙己》、《药》之后,又写了二十几个短篇,先后结成《呐喊》、《彷徨》两个小说集。这些小说,如他自己所说,是从“为人生”出发,表现了“上流社会的堕落和下层社会的不幸”(注:《集外集拾遗·英译本〈短篇小说选集〉自序》),成为中国社会从辛亥革命到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一面镜子。他比较集中地描写了两类人物:农民和知识分子。农民问题是鲁迅早期作品重要的主题,他以革命民主主义者的深厚感情关注着他们的命运,和当时许多所谓“乡土文学”里仅仅对农民表示同情不同,鲁迅写出了农民对革命的要求和不得不革命的境遇,在揭露封建主义的同时,也批判了农民本身的弱点(如阿Q和闰土),他们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如爱姑),在形象创造中蕴藏着为同类小说所没有的向历史控诉的深度。在他笔底的知识分子也和许多作品里风行一时的所谓苦闷的青年不一样,鲁迅刻划了知识分子欲起又落的心情,赞扬他们的斗争,鞭挞他们的颓唐和动摇(《在酒楼上》、《孤独者》)。在《伤逝》里,描写了“五四”当时以个性解放为基础的争取婚姻自由的故事,肯定涓生和子君的结合,同时又给那种建立在个人幸福上的过于天真的追求以幻灭的结局。认为个性解放需要和经济解放、社会解放结合起来,这就反映出鲁迅这一时期对个性主义看法的改变和进展。革命民主主义思想本质上是被压迫人民的革命思想,虽和无产阶级思想存在着距离,然而由于鲁迅对时代的敏锐的感觉,在五四运动三部分人组成的统一战线中坚决地“与前驱者取同一的步调”,听“革命的前驱者的命令”(注:《南腔北调集·〈自选集〉自序》),因此他始终站在被压迫人民这一边,从被压迫人民的立场和角度观察一切,分析一切,这样他的作品不但高出于一般作家的水平,而且符合人民大众和无产阶级在这一历史时期的革命要求,体现了他在无产阶级思想影响下作为文化革命主将和旗手的杰出的作用。

“五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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