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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边塞英雄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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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色阻止,不敢插口,情知此中别有深情,只在旁干着急,本惟恐主人少年心性,弄假成真,招出事来,一见两下破脸,事情闹大,哪里肯放小春走去!忙喊:“春姊休听我家公子的话!”正要横身拦阻,吐露实情,倏地门帘起处飞进两条人影。为首一人进门便向炕前扑去,第二人伸手只一掌便将沙清打倒。小春惊慌骇顾中,早看出那两人是昨晚与老寨主同往后寨查询小姐下落的京中来客,吓得“嗳呀”一声惊叫,飞步便要往外冲出。谁知门外面还伏有两人,哪容得她逃走!略施手法,便似鹰拿燕雀,擒住推入房内。魏绳祖怒气冲冲,正坐炕头指着小春喝骂,忽见有人手持兵刃飞扑进来。他虽然武功不弱,怎奈事起仓猝,敌人又是个中能手,来势捷于飘风,一照面左臂便着了一软鞭,慌骇中还欲负痛迎敌,左手刚抄起炕桌,右臂已被来人软鞭缠紧,只一抖,身子便往侧歪倒,再吃来人隔开炕桌,横转鞭柄照准他肩头一点,立时仰跌炕上,被来人擒住,用身带蛟筋索绑了起来。

这来的四人,正是昨晚在周家投宿的灯影子火鼠杨灿、地行鼠蔡英、飞天野鼠胡行捷、昆仑神鼠姚大成四人,因阴阳鼠牛蚊和第二拨冯春手下同党三手金刚乐式探查后寨,被淳于芳杀死,有名的燕山五鼠变成四鼠,真个懊丧到了极处。冯春为人最是多疑,昨晚出事伤人以后,虽经刘煌再三赌誓分辩,终是不肯深信,料定还有内贼,也许刘煌失察,早晚仍可查出一些线索,密令四鼠故意离开三道岭大寨,带好干粮,隐伏在附近大寨的东西南北四条通路口上,除随时查探仇敌形迹外,如见寨中有人走出,尤其不可放松,急速尾随下去,看到地头,相机行事。小春起初原是一番好心,因自己得过魏绳祖许多好处,事未办成,小姐逃走不要紧,还闯下这大乱子;魏绳祖独居广漠穷村,本已形迹可疑,他又不知小姐逃走,万一和往常一样,乘黑来向自己探信,寨内外网罗密布,岂不自寻晦气?那时追根究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越想越害怕,一早起便由后寨偷偷跑出,想送信与魏绳祖,叫他加紧小心,以免冤累,能就此离去最好。谁知胡行捷潜伺途中,一见寨中人出,又是一个婢女,穿着雪具,慌慌张张,亡命一般飞跑,不时东张西望,在在显出心虚害怕神气,料定与昨晚之事有关,因昨晚死了两个同党,敌人决非好相与,尚幸那婢女是个寻常脚程,不愁追她不上,忙即飞跑,将杨、蔡、姚三鼠招来,一同跟踪赶下。到了魏家门首,正遇崔大在外打扫积雪,杨灿首先点了他的哑穴,藏向僻处,然后一同走进,闻得室中人语,伏身帘外偷听。偏巧魏绳祖负气,所说的话处处都坐实昨晚杀人之事,后来再一骂刘煌,四鼠越听越觉无差。先因不知室中人的深浅,由胡、蔡二人手持暗器埋伏门外,杨、姚二人乘其不备,冲入下手,不料事竟容易,一照面男女三人全被擒住,一个也未跑脱。

四鼠大喜,好在广漠大雪,绝少人迹,绑好魏氏主仆,便喝问明姑主仆踪迹。小春想起祸根,又挨了一下屈打,痛恨魏绳祖入骨,况且适才的话估量已被来人听去,既未一同被绑,想必还有活路,一听喝问,首先哭道:“四位老爷想已听见,这事与我无干。他是我家老寨主相随多年的徒弟,因恨老寨主行为不合,又爱上我家小姐,假意辞别回家,人却在此隐居,意欲乘隙勾引小姐同他私逃,怕我知情说破,故意叫我代他向小姐打听,其实上了他的大当。他二人早已有心,昨晚将小姐引走,闯下那门大祸。我先不信,好意来此叫他放小心些,以免无故牵累,做梦也想不到事情却是他做的。请想小姐昨晚三四更天逃走,如非同谋,他是怎得知道?四位老爷只向他要人,饶了我吧!”杨灿喝道:“此事与你无干,我己深知,决不伤你,但此时还放你不得!待我问完此贼再说。”说罢,又喝问魏、沙二人:“明姑主仆何往?”因小春始终未提到昨晚伤人一节,魏绳祖还不知寨中出了好几条人命,杀的又非常人,见来的四人面生,又是北方口音,只疑心老贼将明姑许给京中朝贵,明姑不愿,被逼逃走,所以不肯甘休,忽又勾动情痴,起了怜惜,暗忖:“明姑不特秀外慧中,文武全才,而且志行高洁,非同凡女。只怪自己无福,不能得她心许,倘如易地而居,自己还不是和韩玮一样,坐拥佳丽?她举止又极光明,屡次正言劝说,不惜以死自誓,从没欺骗过,自己入迷,才闹到这步田地,怨得谁来?今天来势凶极,如被追上,明姑刚烈,必无生理。就说韩玮,起初原是同门好友,为争明姑才成的仇。既爱明姑一场,与其被老贼和来人追回送了性命,反不如便宜了韩玮的好。再者来人倚仗人多,无故折辱,情势又恶,如若说出真情,更显怯懦。反正事非己为,平日对老贼有不少好处,难道迟说一会还会要了命去?乐得到了三道岭,俟明姑等走远,追赶不上,再说不迟。主意打好,惟恐沙清吐出真情,几次以目示意,先是咬牙忍着臂痛,一言不发,后来杨灿连问几次:“那小贱人主仆何往?从速招来,免得叫你难看!”魏绳祖知他们收拾人一味屈辱,不按江湖上规矩,只得冷笑答道:“无知狗贼,晓得什么!刘小姐又非我引走。事前本不知情,她昨晚同了男女两位剑仙路过,与我说了几句话便自分手。你们不查情由,不问虚实,依仗人多暗算,有什理讲!如问她们去处,说出来你们也不肯信,说它何用!”杨灿闻言也不发怒,仍问明姑到底何往。魏绳祖道:“我见她们走的方向正是往三道岭的去路,谁知回寨也未,你们信吗?”

杨灿初来时因有先人之见,又听魏绳祖言词太已可疑,及至容容易易将人擒住,对方井无什出奇本领,问了一阵,猛想起昨晚乱子甚大,此人既是同谋,又非有恃无恐,怎不与之同逃,却在此待人来捉?断无此理!如说不是本人,又明白承认会见明姑,还有两个会剑术的帮手同行,那婢女也说是他勾引,虽然叫人不解,从他身上总还可寻出一点线索,知道行强问不出口供来,便和颜悦色说道:“魏朋友,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常言道,不打不成相识,此事既然与你无干,你只把经过的事照实说出,便没你事,如何?”魏绳祖道:“恶贼你少用花言巧语行诈,姓魏的并非贪生怕死的人,既然冤枉落在你手,杀剐随你,些须小事,须没杀人的罪名。如真是我约了刘小姐同逃,也是两厢情愿。既做了就敢担当,犯不着朝你们这群奴下奴说假话推托。你如问刘小姐何时到来,那只是昨晚四五更光景。我主仆三人俱早安睡,只我半夜醒来,因闻院中有了声息,出去一看,除她心腹丫头小玉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会剑术飞行的同伴。她原也不知我在此,因见灯光,来此借地小憩,才得相逢。看她主仆神色急遽,向我借了一间闲房,男女四人在里面也不知说的什话,有什举动,待没一刻,便即开门告别。我送他们出时,似见她主仆和那男同伴走的仍是往三道岭去的回路,那女同伴却和电一样,放道青光凭空飞去,好似往哈密城中去的方向。我知刘小姐与她父心意不投,深更半夜与外人带了包裹同行,见面时又对我说了几句决绝话,一开房门,不容我问便自告别。等我跟踪追出,他四人业已分道扬镳,走出老远,料定背家私逃无疑。她来时随她同伴驾青光从空飞坠,去时却随那男同伴出门步行,必是怕我恨她,向她家说出去向,故意回走,等走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再照旧飞行也说不定。只不知他们何以中途要借屋耽搁,一会方行分手。适才小春到此,满面惊惶,我越知所料不差,因憎她不等我把话说完,张口就乱埋怨,以为真是真,假是假,当时怄她不过,故意引她发急,谁知你们行同鼠窃,偷听了去,错疑是我勾引,倚众伤人。我知老贼无耻,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恨不得许给一个大富大贵人家,好沾光靠傍。起初想嫁给我,也是为我家中薄有祖产之故。谁知他女儿偏不合他的心,婚姻要自拿主意。如今老贼必是见我一走,绝了望想,不知又攀了哪家豪势权贵。他女儿不愿,被迫私奔,却累得你们这伙在有一身本领、甘为人奴的狗贼,冰天雪地满处搜寻,要擒他女儿同去,献与狗主表功讨好。是与不是!”

魏绳祖连说带骂,旁边蔡、胡、姚三人全都忿极,怒形于色,几次想张口喝骂,上前动手。杨灿为人深沉,忙使眼色止住,静心查听话因,魏绳祖竟把事情看得稀松,分明不知昨晚祸有多大,并看他神色又是那等慷慨激昂,全不似有丝毫虚假,知道此人好汉性情,再间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白白多挨些骂,失望之余,心还不死,意欲将人带回三道岭去,交与冯春重行究问一番,再行发落,或当无心查获的叛逆,解京献功,不在冰天雪地万里跋涉一场。因魏绳祖话答得圆,虽然言中有了出入,毕竟理直气壮,漏洞不多,仅对明姑略存偏护,是对方怀疑的,他先假设一个疑问,仓猝间叫人无隙可乘,信以为真,所以杨灿不特没想到隔开崔、沙二人拷间,反因问明小春,那是两个仆从,嫌多带人费事,全给放了,尤妙在还想查看魏绳祖是否真未预闻杀人之事,等见了冯春商量好后,再向他明说,自己既不吐露,连小春要问也加以禁止,不许则声,只对魏绳祖道:“魏朋友,你说的话也叫人难以深信。好在刘四先生是你令师,有劳同往三道岭一行如何?”魏绳祖知老贼贪财,多年师生,绝交只是自己一面,并未有什形迹,此去决无什大亏吃,自然愿意,口中虽说“由你”,但是人有生机,不免喜形于色,也不再像先前满口奴贼乱骂。杨灿看在眼里越发奇怪。飞天野鼠胡行捷见他说完仍蹲坐在地不起,怒骂道:“小贼!既这样就走吧,难道还要人抬丧么!”魏绳祖闻言恨道:“不睁眼的狗贼!你们将大爷手脚绑住,叫我怎样去法?”杨灿闻言一看,才想起只顾忙着起身,竟忘了他还绑着,别有打算,不愿过伤情感,一面喝住胡行捷,亲自上前,先松了魏绳祖脚上蛟筋绑索,笑答道:“魏朋友是光明汉子,既允相伴同行,连这个也用不着。”随说又作势去解那倒绑着的双手。魏绳祖料他虚情假意,敌众我寡,何况本领又非对手,反正逃走不脱,以为见了老贼其事便解,乐得大方一些,冷笑道:“这倒不必。只要能走,不致要用驴抬马驾,叫路人见了笑话,就足感盛情了。”说罢,叫小春代取一双雪里快穿好,外面披上一件红缎子狐皮斗篷。杨灿暗笑:这真是公子哥的好胜心情,身已作了俘虏,此去死活不知,还要防到外人看见双手被绑笑话!这倒也好,省得被人看破。当下押了魏绳祖、小春,装着没事人一般,一同上路。

大家都踏着雪里快,冲风冒雪而进,滑行如飞。杨灿还嫌小春脚底迟慢,命姚大成拉了同走,自己和蔡、胡二人前后围绕,魏绳祖相隔至多时也只在五七尺左近;这时朝来的雪逐渐下大,雪花如掌,满天飞舞,目力稍差的人,两丈以外便看不见甚人物,因此格外小心,以防俘人中途逃走。魏绳祖见雪下愈大,也并非没有逃走之意,无奈敌人防备甚紧,一个逃走不脱,白白多受若干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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