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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草莽英雄-第67章

小说: 草莽英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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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很利害,阿狗倒愣住了。总不能要求他写张“手谕”,或者在神前起誓。想了好一会,逼出一个计较,自觉是对胡宗宪有无担当的一个极好试探,便欣然提出:“请大人送我到平湖,跟徐海秘密见一面。”

这个要求,大出胡宗宪的意外。不过仔细想一想,亦是可以理解的,阿狗这样舍命救朋友,至少要让最亲近的人知道。如果自己不守诺言,既不能救徐海,亦不能救阿狗,至少徐海会有机会指出真相,申诉沉冤。即或不能救得他自己的性命,至少可以出一口怨气。胡宗宪心想:“到那时候,自己可就声名尽毁了!”

为了示诚,应该答应他的要求,但如赵文华得知其事,将来出事之后,便证实了自己是主谋,指使阿狗行刺。这一层关系太大,无论如何答应不下来。

他很坦诚地解释了缘故。阿狗认为说得也很有道理,便又另想别的保证。

“其实,”胡宗宪当他沉吟之际,又徐徐说道:“你的顾虑,全然多余。凡事要从情理上去想,我如果不愿救徐海,尽可拖延推托,听其自然。你想想,事情决裂了,于我有什么好处?至于希望你做红线,到底也不能期望你像红线在魏城那样,既能将田承嗣吓得消除妄想,又能全身而返。事情一闹出来,不论如何,我身为地方大吏,总脱不了责任,何苦找这样的麻烦?”

想想也是,阿狗的意思活动了,虽未开口,而脸上已有信任的表示,胡宗宪辨察神色,当然不肯放过机会,要加紧说服。

“说实话,做这件事,等于拿我的前程作孤注一掷,倘或赵某人看出底蕴,我立刻就会遭殃。然则,我为什么做这样的傻事呢?”胡宗宪喘口气,数着手指说:“第一、非如此不能救徐海;而徐海是应我之邀去卧底的,义不可负。否则,终身不安。第二、赵某人在浙江作威作福,地方大受其苦;我早就想吓他一吓,让他稍知收敛——”

“大人,”阿狗抓住漏洞,打断他的话说:“恕我无礼,有句话必得先请大人明示。大人既然早有此意,何以延到此刻才来办这件事?”

“这道理很简单。”胡宗宪毫不迟疑地回答,“只为少一个像红线这样的人。我倒想到过你,但时机未到,不能特别将你请来办事,如今是机缘凑巧,能见着你的面;而且你亦果然如我所想像的,既识大体,又知分寸,更有胆量。所以我才吐露肺腑。如今我的话是说尽了,就看你怎么样吧!”

阿狗觉得胡宗宪很利害,明知他这番恭维的话,是有作用的,但竟无法拒绝,慨然答说:“我也豁出去了。就陪大人孤注一掷好了。”

胡宗宪自是欣慰异常。不过笑容很快地收起,很严肃地说:“此事关系重大,务其必成。如何动手,得要从长计议。我们先吃饭!”

于是招呼下人开饭,就只主客二人,享用海味,有烧烤的一席盛馔。而听胡宗宪的口气,这并非为客所特设,而只是他的日常享用。阿狗很少尝过这样的美食,心里的感想很复杂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富贵可羡;一方面又觉得做官如此,难怪倭寇外犯、海盗内应,可怨可鄙。

吃到一半,胡宗宪示意下人远避。然后用筷子醮着酒,在桌上画了几个圈圈,指出赵文华的行馆与总督衙门,以及有关系的几个重要地点的相对位置。

“他的行馆,很难混得进去,就是混进去了,出事以后,没有我的掩护,你可能先让他的卫士把你杀了,太划不来。我想,只有在路上伏击。你看,”胡宗宪指着偏在西面的一个圆圈说,“这里是个道观,名叫太清宫,那里的老道,法号紫虚,赵某人跟他很熟,常常相聚的。”

“紫虚?”阿狗知道这个人,卑视地说:“是个妖道。”

因为是“妖道”,才会跟赵文华臭味相投。照胡宗宪说,紫虚善修炼之术,最近正在从事一项新的试验,从童便中提炼出一种白色的粉末,名为“秋白”,功能强精补肾,恰为在西苑修道的皇帝最喜爱的药物。赵文华之与紫虚投机,正以此故。

“‘秋白’快炼成功了。功效如何,不得而知。赵某人巴不得能早日亲身试一试,所以这些日子,常常到太清宫去看紫虚。能在他轻车简从的时候下手最好。”

“嗯,嗯,是!”阿狗望着胡宗宪,希望他再说下去。

“所谓轻车简从,至少也有十来个卫士在他身边,一拥而上,白刃交下,你想留条命也很难。”胡宗宪问道:“你会射箭不会?”

“会!”

“那就行了。”胡宗宪欣然说道,“我安排你藏在一个地方,喏,这里!”

他指着另一个圆圈,代表从赵文华到太清宫必经之路的一座庙宇。这座庙宇,也是胡宗宪从总督行辕到赵文华的行馆所必经之路。

“到那一天,我会算好时间,在赵某人经过那里时,我也正好到达。这样,我就可以掩护你了。”

阿狗设想当时的情况,先躲在那座庙宇中,等赵文华的轿子经过,放冷箭暗算;卫士根据箭的来路必然包围庙宇,四下兜捕。自己当然要逃,逃的方向,当然是迎向胡宗宪的来路。

以后呢?他在想,胡宗宪的所谓“掩护”是什么?

一个念头不曾转完,胡宗宪开口了:“你要往这面逃。”他指点着方位说,“记住!凡是庙宇,必是朝南;你往庙的后面逃,就是向北。让我的卫士一抓住,你就安全了。”

“为什么一定要抓住呢?”阿狗很坦率地问,“放我走了,不就完了吗?”

“是的。应该可以放你走。不过,那一来,我不好交代,效用就差了。”胡宗宪紧接着说,“不是我自私,为保全自己,拿你送礼。你要知道,如果你从我来的方向逃走,纵放的嫌疑太重,赵某人会起疑心;一有疑心,我说的话他就不肯听了。”

阿狗想了想,明白了胡宗宪的用意,“我知道了!”他说,“这是条苦肉计。”

“对!你很聪明。不过,”胡宗宪提高了声音说:“你绝不会受苦。”

“大人的用心,我很明白,不过,只怕大人不能自主,赵某人要提我去审问,那又如何?”

“不会。我自有一套话拒绝他的要求,只让他派人来会审,让你有机会好好骂他一顿。”

一切行动的细节,大致商量就绪。最后要问的,就是哪一天动手?

这一点胡宗宪无法回答,整个计划的难处也就在这里。彼此都认为只有等待机会。赵文华起居无时,尤其是访问太清宫更无一定的时刻。

“在紫虚,开炉修炼,卜昼卜夜,随时都可以跟赵某人见面;在赵某人,既非公事,不受官场仪注的约束,兴来之时,随时可找紫虚。我看,”赵文华说,“只有等机会。”

“我不会等!”阿狗老实答说,“这件事悬在心里,整夜睡不着觉。要不到十天,我就非发疯不可。”

胡宗宪默然,负手散步。在屋子里绕来绕去,有时显得焦灼不安,有时却又拈花微笑。阿狗始终捉摸他的心里,到底闲豫得意,还是遭遇不大的困扰?

突然间,胡宗宪站定回身,如电般的目光紧盯着阿狗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我可以考虑。”

“回大人的话,”阿狗急急问说:“是哪一句?我想不起来了。”

“你不是说想跟徐海见一面?”

“是!”

“我改了主意,可以让你跟他见面。”

阿狗大喜,急急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阿狗又问:“地点在哪里?”

“能不能现在就让我派人带你跟徐海去见面?”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不过怎么去法,得要好好的研究。”

听他那突然转变为慢条斯理的语气,阿狗不由有些着急,叹口气说:“事到如今,什么都得认命了。”

“既能认命,事情就好办。”胡宗宪说,“我是怕你在嘉兴等得不耐烦,言语之间会露马脚;所以先让你到桐乡去看看徐海。不过,你我之间所谈到的一切,绝不可跟徐海泄露。”

“我知道。我不会那么不懂得。”

“那就是了。大家各显神通吧!”

听得这句话,阿狗大感兴奋。因为他已确确实实感到胡宗宪与赵文华处在对立的话,开始有了把握,必可援救徐海出狱。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垂花门外大声报告:“有紧急文书!”

胡宗宪急急起身,走到廊下,提高了声音说道:“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校尉,与总督府亲兵的服饰不同,看得出是赵文华左右的卫士。他手里持着一个大封套,行礼之后,双手奉上。胡宗宪接到手里,只点一点头,那卫士随即退去。

从到嘉兴见着胡宗宪以来,阿狗经历了自出娘胎,从未有过的局面。为了对手是起居入座,威势凛凛的总督,勉力应付,居然占了上风,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所以得此胡宗宪专心在看信,可以松懈的片刻,浑身像瘫痪了一样,倒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

可是头脑却反而冷静了,回想与胡宗宪折冲的经过,突然在心头涌出一个念头,抓住了这个念头仔细思量,越想越兴奋,几乎迫不及待地要跟胡宗宪细谈一谈。

好不容易,等他看完了信,阿狗疾趋几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大人,我要请示:为什么不能一了百了?”

什么叫“一了百了”?胡宗宪当然听得懂,可是这时候无法跟他细辩道理,只清楚有力地答一句:“绝不可以!”

“那么,”阿狗紧接着问:“大人何以又忽然准我去看徐海?”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怕一时没有下手的机会,你等得心焦,让你去看一看他,心情可以宽松些;第二、我要请你带一个口信给他,请他稍安毋躁,迟早之间,一定会恢复自由。”

“这就奇了!”阿狗自语似地说,“为什么大人不直接派人告诉他?”

“我不便这么说,说了,他也不肯相信。”胡宗宪将刚收到的那封信,递给阿狗:“你看这个就知道了。”

信是赵文华写来的,说是接到报告,在羊湖被拘禁诸酋,岂不安静;徐海在其中兴风作浪,不如早日处决,一了百了。

这是不是巧合?赵文华亦用了“一了百了”这句成语,阿狗心想,留着赵文华总是个祸患,不如就照他自己所说,也就是照自己刚才向胡宗宪所建议的,一了百了!

于是他变得更冷静沉着了,一面将信递回胡宗宪,一面说道:“大人,你的意思我完全懂了。我能等,等到适当的时候动手,吓他一吓。”

“好!我送你到一个地方去住。”

“是什么所在?”

“胡元规的典当里。”

这下倒提醒了阿狗,心里在说:是啊!这件事早该找胡元规去商量。如果他也在嘉兴,那就是徐海合该有救!于是他问:“胡朝奉由松江到嘉兴来了?”

“不!他是由羊湖到嘉兴。你一去就能见面。”胡宗宪很郑重地嘱咐,“你我所谈的一切,绝不能告诉胡元规。”

“是!”阿狗口头这样答应,心里却在冷笑,非细细告诉胡元规不可!

胡宗宪点点头向外大声喊道:“来啊!”

来的是一个小厮,细皮白肉,一双凤眼,一望而知是胡宗宪的娈童;但也可以想像得到,一定是胡宗宪的心腹。

“你把李相公领了去,跟王贵说,用轿子送到侄孙少爷那里。”

他一面说,那小厮一面点头。一双黑眼珠,点一点头动一动。听完又重重点一点头,伸出一只手来,拉着阿狗就走。“慢慢!”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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