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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草莽英雄-第50章

小说: 草莽英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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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句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说得很老实,也很透彻,使得江稻生增添了几分信心,深深点着头说:“我想拜托罗师爷,明天是不是能找一个搭浮铺的工匠,跟我谈一谈。”

“好!这容易。明天我找一个内行来。”

“多谢。”江稻生说:“明天谈过以后,让我彻底弄清楚了怎么一回事;要多少功夫;由浮铺上船,该注意些什么?后天我就回去报告了再说。”

“是的,是的。做事原该这样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

到此为止,罗龙文就不谈公事了。但也没有起身辞去的意思,他的态度很自然,仿佛熟朋友无事来访似地,随意闲谈着。

谈到胡宗宪与赵文华的关系,罗龙文忽发感慨:“做官的人,特别是做大官的人,有时候也难说!胡总督与赵尚书交情深,是大家都知道的;胡总督与赵尚书各有心病,大家就不知道了!”

“喔,”江稻生试探着问:“莫非是为了争功?”

“倒也不一定是争功,是为保自己的前程。”罗龙文说:“赵尚书领了那许多人马,耗费了那许多粮饷,自然是想好好打个胜仗,但又唯恐胡总督掣他的肘。这是赵尚书的心病。”

“那么,胡总督的心病呢?”

“胡总督是唯恐他带兵入境,第一,骚扰百姓,替他惹很多麻烦;第二,赵尚书一打了胜仗,相形之下,就显得胡总督无用了。你知道的,”罗龙文放低了声音说:“不是我大逆不道,皇帝背后骂昏君;当今的这位皇帝,为人最刻薄不过,翻脸无情。胡总督深怕这一来皇帝不高兴,充军杀头,什么不测之祸都有。所以胡总督的心病,比赵尚书更重。”

听得这番话,江稻生大有领悟。原来胡宗宪抢着要招抚,为来为去是为他自己的前程,照此看来,倒确是有诚意的。

“江二哥,”罗龙文仿佛谈兴一发,有不能自制之势,接下来还是谈胡宗宪:“我们凭良心说话,胡总督对浙江人总算不错。别的不说,只为赵尚书带来的几十万人,不让他们进入浙江境界这件事,就不知道打了多少饥荒,几乎翻脸!这就很难得的了。”

江稻生原负有秘密任务,照陈东的嘱咐,应该相机刺探军情;如今听罗龙文谈论得很起劲,灵机一动,心里在想,此刻不正好套他的话吗?

于是,他故意装作不信似地,“罗师爷,”他摇摇头:“哪里来的几十万兵?”

“你不信我数给你听!”罗龙文知道他的用意,将计就计,装得略带负气,非要辩个清楚不可的神情。当然,如果熟极而流利地背下来,便显得太假了,所以他一面思索,一面数道:“京营神枪手6000、涿江铁棍手一万二、河南葫芦兵,喔,不!那是另一路。德州民兵、保定箭手、辽东义勇卫虎头枪手、河间府尖儿手,每处也都是6000,这就多少了?”

江稻生很用心地在替他计数,因而回答得很快,“5个6000,一个一万二,”他说,“总共四万二。”

“这四万二是从运河南下的;还有,陕西兵是从汴河下来的——”

有从汴河而来的,有从陆路而来的,照罗龙文的计算,连原有兵员,总计达40万之多——实数只有20万,罗龙文为了张大声势,有意虚报了一倍。

江稻生有些将信将疑,疑的是数目。不能不信的是,赵文华奉旨督剿,大征军伍,兵符如火,骚动各省,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你想,江二哥,”罗龙文又说:“这40万人,统通开到浙江,不就像来了无计其数的蝗虫?为此,胡总督跟赵尚书力争,说是彼此和解已谈得差不多,一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请赵尚书下令,暂且按兵不动。赵尚书看在过去的份上,勉强答应了,不过也有限期,而且限期很紧。如果你们这方面拖延不决,限期一到,赵尚书是决不肯再展延的。那时候,江二哥,不必我说,情形就很凄惨了。”

江稻生一听这话,未免胆寒,不过表面上反倒显得强硬了,“罗师爷,”他提高了声音,像吵架似地问:“你的意思是,40万对两万,以大吃小,我们这面一定没有生路了?”

“不是这话,好汉只怕人多,二十对一,总有点吃力。这也不去提它了!我说的凄惨是指浙江百姓而言。江二哥,”罗龙文又换了一副表情,形容黯淡,眼圈发红,真有为民请命,声泪俱下之感,“浙江的百姓,苦头吃得也够了。倘或因为你们不肯和解,40万大军开到浙西,只怕地皮都要翻身!你们又何苦造这个损人不利己的孽?”

江稻生深为惶恐,不自觉地说实话申辩:“罗师爷,罗师爷,我没有说,我们这面不肯和解。”他说:“这番利害关系,我完全清楚了。只等明天跟搭浮铺的工匠谈过,后天一回去,我一定劝我们那面的头儿和解。”

罗龙文听他这么说,亦做出感动非凡的表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合掌当胸说道:“何况免此一场浩劫?江二哥你能从中化解,真是件大功德。积善必有余庆,我将来亦沾沾你的光。”

一顶帽子扣在江稻生头上,把他搞得飘飘然地有头重脚轻之感。一心只想说合成功了。

※※※

趁江稻生回程之便,胡宗宪对贼酋们,每人致送一份礼物,都是杭州的土产:纺绸、茶叶、藕粉,还有一把扇子。扇子最名贵,因为上有名家书画,署名“青藤”,就是徐文长。由于题了上款,所以不曾弄错;徐海的那一把,一面写的是徐文长自己的一首律诗;一面画的是苍松白猿,十分工细,在6把扇子中最出色。大家都说。徐文长跟他同乡,又都姓徐,所以格外优待。

徐海却不这么想。疑心那密密麻麻的松针,或者白猿毫毛中隐藏着什么字迹;关起门来仔细搜索,却是毫无所得。“奇怪了!”他向王翠翘说,“一定应该通消息过来的,怎么会没有呢?”他寻思了一会又说:“莫非茶叶罐中有什么花样?”

“不会的!那三样东西,外表一模一样,随便拿那一份都可以,人家当然要防到误落外人手中,泄露机密。唯有扇子该谁是谁,决不会错;如说有什么文章,一定在扇子上头。”

徐海还有些不信,将4锡罐的茶叶都倾倒在桌上,希望找到他预其中会有的密柬,结果恰如王翠翘所言。这才死心塌地,专从那把扇子上去猜详。

看了半天猜不透机关,只好求教王翠翘,“你的心细,”他说:“你来看看。”

这把扇子是所谓“聚头箑”,王翠翘一上手就把拴住扇骨的铜钉敲掉,把扇骨散开,扇面脾气,从下方细看,顿时面现喜色。

“怎么样,看出道理来了?”

“大概不错。”王翠翘说,“扇面夹层中有花样。”

徐海也看出来了,贡宣夹裱的扇面下方中间,有一条微微开启的缝,折合在一起,又有扇骨挡住,是不容易发觉的。“拿象牙裁纸刀给我!”

“用什么裁纸刀?”徐海迫不及待地拉开那条缝,伸食指进去,左右一挤一勒。果然发现了秘密,但扇子却扯奇“你看你,就是这等鲁莽!好好的字画,都糟蹋在你手里。”

徐海自己也知道错了,笑笑不答,只取出扇面夹缝中的一张薄纸细看,看完揉作一团,放入口中咀嚼着。

“说些什么?”王翠翘问。

就在这时候,听得窗外有脚步声行近,这当然是自己人,但徐海预先已经关照过,不听呼唤,无须接近,如今不照他的话做,显见得有等不得的事要向他来请示。因此,他很机警地指一指撕碎了的扇子,抢着迎了出去。

是手下来通报,叶麻、洪东冈、黄侃、江稻生联袂来访。

不用说,必是为了商议归顺的条件。这不是片刻之间可以谈得完的,所以徐海一面出厅接见,一面吩咐备酒款待。

草莽中人不讲衣冠礼数,等徐海走到厅上,只见来客有的箕踞、有的赤膊、有的拿一只臭脚搁在桌子上,正在高谈阔论,只有江稻生比较文静些,看见主人,起立等候。

“你这里好热!”赤着膊的叶麻,拿把大芭蕉扇,使劲地扇着,“有什么冰的东西,弄点来吃!”

“有,有!”已先在招待的阿狗急忙说道:“有冰西瓜,马上就到。”

西瓜是冰在井里的,连吊绳带布囊一起拎到桌上,叶麻忙不迭地亲自动手,拿起两尺多长的水果刀,随手一劈,化成两半;接着又是两刀、二化为四,每一起的大小都相同,此种手法,着实可观。

“来吧!”叶麻拿起黄瓤黑子、有名的海宁西瓜,大啃特啃;一连啃了两大片,然后用井水擦了背,方始摩着肚子说道:“这下可舒服了!谈正经的吧!老徐,你的意思怎么样?”

罗龙文所提出来的条件,已经是由江稻生在转送礼物时,个别报告过,如今是诸酋初次集会商议,徐海在未听取他人意见,尤其是在探明陈东的意向之前,不肯有所表示,因而反问一句:“叶老麻,你的意思怎么样?”

“就怕他们说话不算话。”

答语只有一句,但叶麻心里的想法,已昭然若揭。徐海点点头说:“这是件大事。我们要各方面统通想到,万无一失才能做。大家有话要说出来。”他看着坐在叶麻这边的黄侃问:“你呢?”

“我听江二哥告诉我的情形,看来倒是真心讲和。既然大家都有这种意思,就不可以过于瞎疑心,没有意见反倒无缘无故弄出些意见来了。”

“我哪里是瞎疑心——”

叶麻刚吼了句,就让徐海拦住了,“叶老麻!我知道。”他摇着手说:“你不算瞎疑心,应该要防备。”接着便问洪东冈:“老洪,你怎么说?”

“我是怕上了船以后。”

上船以后,有何可怕?徐海想了一下才明白,洪东冈在海上遭遇过飓风;而由夏入秋,正是飓风季节,因而不免畏怯。

这个疑虑,当场可以解答,“乍浦到川沙,没有多少路。”

徐海说道:“而且是在近海航行,看风色不妙,靠岸避一避,也尽来得及。”

“对,对!”洪东冈释然了,“飓风要来,事先总有点兆头的。”

“那就是了。”徐海看看江稻生问:“老陈没有来?”

“他吃坏了,在泻肚子。”

“那,那就由你代他说一句。”

江稻生的态度变过了。因为陈东另有打算,特意关照他不必为官方讲话,最好含含糊糊地敷衍着再说。因而这样答说:“我们齐公意。大家怎么样,我们也怎么样。”

这话在别人说犹可,出诸江稻生之口,徐海不肯放过他了,“公意要先听了你的报告才会有。”他说,“你刚从嘉兴来,见过胡总督、罗师爷,他们是不是真心讲和,难道你看不出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海大为诧异,这话与他初回来细谈嘉兴之行的经过,在态度上有很明显的不同。热烈变为冷淡,是何道理?

不但徐海,连叶麻等人也很困惑,你一句,我一句地向他质问,何以前言不符后语,先说得罗龙文如何恳切,如今却又将信将疑了?

“不是我前言不符后语。”他强辩着,“先谈的是罗师爷告诉我的话,现在说的是我的看法。”

“那么,”叶麻很认真地问:“你的意思,不能相信他们。”

“我没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防人之意不可无!’”

“我看!”叶麻失望地说,“要卜卦了!”

“对!卜个卦看。”洪东冈接口说道:“除了人事以外,还要问一问天时的吉凶。”

于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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