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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杨柳岸,晓风残月-第67章

小说: 杨柳岸,晓风残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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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儿没事。”
  温淡的笑靥依旧,仿佛只是耳鬓厮磨中的一声轻柔相应,听不出丝毫的惶恐和痛苦。
  然而,仅这短短一言之间,由于刘珩的分神,杨柳风的背上又多了两道剑伤。
  鲜血仿佛是从他的心口上淌出来,凝神挥剑格开四支利刃,转身接下两道寒光——嗤嗤,刘珩的身上又多了两道血痕。
  杨柳风紧紧抱着已经满是剑伤和鲜血的男人,忽然,启唇轻唱道:“雪寒路险,朔风卷严霜,恰靡靡燕,呢喃比翼。剪去翳霾无限,还以轻柔眷眷,共舞处、冰消戾减”
  歌声婉妙从容,丝毫没有因为身上再度增加的一道伤口而有所滞涩。
  刘珩精神一振,忽然抬眸深深地看向姬伐月的立足之地。一声长啸,他剑光陡炽,却不再是守护格挡,而是如雷霆万钧般地猛烈进攻。
  紫衣人固然如铜墙铁壁,但却仍难抵这奋不顾身的全力冲击,竟然被他突破重围飞快地掠向姬伐月。
  那样的歌声里没有绝望,没有悲苦,更没有惊惶,竟满是暖暖的幸福,仿佛不是发于刀剑血光之中,而是来自深闺绣阁之内,姬伐月正欲细辨心头复杂的情绪,一双浴血相拥的人却已落在他面前。
  “几度路回峰转,一世青丝任绾”
  鲜血相融,歌声曼啭。
  “带她走!”刘珩竟然一把将杨柳风推进姬伐月的怀中。
  人独立
  第116章 第三十九章 鸳盟痛断分飞处(上)
  歌声骤停,姬伐月亦是一怔。
  不及再做更多的解释和叮咛,刘珩挡开追上前来的两把利剑,深深回眸凝望一眼愕然无措的伊人,长啸返身,杀入重重紫影深处。
  “不是说会一直陪着风儿走到最后吗?”
  身后悲切的语声却没有令刘珩的脚步稍滞。
  是的,风儿,我刚才还说过“生死祸福,无论多难多险,我都会一直陪着风儿走到最后”,原谅我骗你,原谅我食言。
  是的,风儿,我曾经想过不能同生亦可同死,只是,若还有一线生机,我怎么舍得你死?怎么忍心你死?
  是的,风儿,我真的曾经决心不再放手,可是,那么自私那么软弱的我,不能看见你受到一丝伤害,更不敢接受没有你的世界,所以,我执意先走。
  吼声威猛剑气凌厉,刘珩奋力向着姬伐月所站巨石相反的方向冲杀。
  风儿,我一生杀戮深重,不敢期待来世再续情缘,就让这些深浓的血光伴我同入地狱,至少可以避开那碗孟婆汤,在无边的煎炼中将你永世铭镌于心,有你,炼狱亦如极乐!
  “带她走!”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却深深困惑着姬伐月,他静静地看着那如修罗般悍然厮杀的男人——爱吗?为什么竟舍得将心头至爱拱手让人?为什么回眸的那一眼没有眷恋没有遗憾,而满是欣慰?
  “你没爱过,不会懂。”
  楚杀的话恍惚在耳畔响起。
  爱一个人可以爱到放弃吗?
  “官人!”
  怀中人儿的高声悲唤和徒劳挣扎终于打断了姬伐月的沉思,下意识地禁锢住娇躯,转眸,见三个紫衣人逡巡在侧,他冷哼一声,抱起杨柳风腾身向山上疾掠而去。
  “放手。”杨柳风拼命地挣扎,完全不顾自己身上有多少条伤口在流血,完全不管他若真的松手自己是否会摔死在山石上。
  这是自相识以来她最不理智的一次反应,姬伐月毫不理会地收紧手臂,只片刻,便远离了那座石林,耳畔,吼杀之声渐渐微弱。
  骤然,肩膀一阵钻心疼痛——她竟然咬他!
  琥珀色的瞳人中怒火一炽,姬伐月停身落地,狠狠地将杨柳风摔在雪地中。
  一声闷哼,这下显然摔得不轻,杨柳风挣扎了半晌才勉强站起身来,却是不看他一眼,转身踉跄着向山下跑去。
  肩上的齿伤生疼,姬伐月冷冷地负手看着步履艰难的人儿——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不过几步远,脚下一绊,杨柳风险些趔趄跌倒,勉强稳住身形,却有一样东西裹着帕子自怀中跌落,她连忙俯身捡起,小心包好藏入怀中,才又再度提步向前。
  “你这样走到山下天都亮了,难道是去替他收尸?”那样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姬伐月的眼睛,说不清是出于何种目的,他忍不住悠悠开口。
  深浅前行的脚步并未停下,杨柳风好像听不见他的话一样。
  “如果我送你下去,或者你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如果他命大,而我心情又好,也许他还不会死。”姬伐月并没有提高声音,他相信她能听见。
  果然,纤素的人儿停步凝身,片刻,杨柳风才涩然地道:“要我怎么做?”
  深邃的双眸微眯,姬伐月闲闲地道:“要一件你最珍爱的东西。”
  沉默半晌,杨柳风淡淡地道:“那对你毫无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 姬伐月轻笑出声道:“我就最喜欢要别人珍藏的东西,哪怕自己用不上,左手拿来右手扔掉我也高兴。”他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 :“我说过,我心情好了,他才可能有活路。”
  以为她会再犹豫,没想到话音未落,杨柳风已经回身走来,从怀中拿出刚才那个小小的绢包,打开,一支紫金火玉合欢钗在夜色中熠熠闪闪,皓腕轻抬,沉默地递给姬伐月。
  接过金钗瞥了一眼,姬伐月笑道:“成色不错,做得也精巧,不过式样旧了些,颜色也俗艳,不适合你戴,还是扔了吧。”说着,一挥手,只见金光在指尖一闪,已没入黑暗中。
  春水微微无措地看向凄迷夜色,带着难以掩饰的淡淡失落。
  姬伐月浅笑垂望——其实他只是做出一个挥手扔的动作,金钗并没有真的飞出去,而是在将离指端的瞬间被他收入袖中,这种简单的障眼法对不会武功的她来说足以乱真了。
  就是要她难过心疼!
  虽然已经决定帮她去救那个男人,但,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伤到他,而这,就作为对她刚才恶行的小小惩戒吧。
  只是愣怔片刻,杨柳风就回过神来,并不转眸看他,更没有惊呼怒骂,而是冷冷地旋身向山下疾走。
  “不要我去救他了?”
  只一个闪身,姬伐月就出现在艰难行走的人儿侧畔。
  “人各有命,阁下请便。”
  杨柳风的语声疏离淡漠。
  “你已经丢了金钗,如果还没救成他,岂非是得不偿失?”姬伐月难得好性子地没被她的冷遇激怒,反而耐心诱导。
  “丢了也好,那本就是非分之物,强而求之,才落得误人祸己。”
  那样黯涩的语声,和挣扎在雪中的柔弱身影,终于令姬伐月的心一软,轻叹着努力忽略掉心底被冷待的怒气,飞身上前抱起娇躯向山下的石林掠去。
  夜色深浓,一地积雪和着血迹凌乱起伏,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森森乱石之中。
  没有人!
  活人或者死人都没有!
  满是伤痕的羸弱身影默默地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显得如此凄凉悲苦。
  姬伐月的心头也未免生出许多不忍,正踌躇着如何开口相劝,却见她竟然提步缓缓走向之前那座避风的石堆。
  篝火早已熄灭,地上还放着收拾整齐的包裹,一瓶金创药倒翻在地。
  杨柳风慢慢俯身捡起药瓶和塞子,仔细地盖好,拎过包裹将伤药收好,然后,抱着包裹缓缓地坐下。
  姬伐月看着那早已被血色遍染的娇躯,可以想见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多么的艰难和痛苦,而那样的平静和沉默却远比失声恸哭更令人心疼。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他轻叹着问。
  “等人。”杨柳风的语声淡然无波。
  “等什么人?”
  “任何回到这里的人。”
  “如果回来的是那些杀手呢?”
  第117章 第三十九章 鸳盟痛断分飞处(中)
  杨柳风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漾起一个幽幽的微笑。
  姬伐月没有再问下去,心头忽然泛出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好像苍弄尘死后那夜的寂寞和失落,又好像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想让胸口压抑着的沉重疏松开来,却竟感受到一种奇异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出来。
  羽睫微垂,杨柳风并没有去看他的反应,而只是安静专注地等待。
  紫金火玉合欢钗蓦然出现在她眼前。
  “还你,我没有救到他。”姬伐月轻轻地道。
  螓首微微抬起,杨柳风注视了片刻,才缓缓接过,低低道了声多谢。
  并没有姬伐月所期待的哪怕一点点的意外、喜悦,她只是平静地重新收好金钗,轻轻地道:“阁下请便。”
  总是要赶他走!
  姬伐月忍不住蹙起眉来:这个女人难道不明白他才是那个最能帮助她的人么?
  “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那些杀手。”他淡淡地道。
  沉默一晌,杨柳风才缓缓抬眸相望,片刻,忽然站起身来启唇道:“你”语未成句,身子却骤然一软,已是向着地上倒去。
  姬伐月忙伸臂接住,只见她双唇惨白两颊微赤,探手一摸,额头滚烫,不觉长长地叹了口气,抱起伊人向山下镇甸飞掠而去。
  **
  银丝履,轻盈地踏在松软的积雪上,白夜深深吸入一口寒冷清新的晨风,天才蒙蒙亮,她便已起身赶路。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确切地说,离开莫荆山后的每一夜她睡得都不好——她认床!
  每晚在不同的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寐的时候,她就无比想念家里的那张床,也就会悄悄地后悔不该任性跑出来。
  不过,很快便可以结束这烦人累人的旅程了:前些天得到大风堂滍阳分舵的消息,姬伐月即将取道伏牛山返程,白夜于是便急忙动身赶来。
  可是,没想到伏牛山竟然是那么大的一条山脉,连行数日都是荒渺无人,于是,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白夜除了想念家里的床,又多了一份对那个熟悉的醉人怀抱的渴求。
  继续盲目找寻很可能反而会错过那人,是不是该下山去选一个回莫荆的必经之地相候更为妥帖?
  蓦地,眼前横穿过道路的凌乱脚步和血迹打断了白夜的思考,心头一紧,她不假思索地飞身循着血迹找去。
  一路翻滚的痕迹顺着道旁的斜坡而下,直到一棵粗大的树下,一具浴血的身体静静地伏在雪中。
  不是他!
  只一眼,白夜就能确定,心里的紧张和担忧顿时消散。她伸足轻抵,那具卷缩匍匐的身体便缓缓翻转过来——脸色铁青,双眸紧闭。
  白夜却不由欣喜地轻笑出声:她的冰蚕蛊是全教最厉害的,连姬伐月也要甘拜下风,只不过,若然能令冰蚕吸食人血变成血蚕再幻化成蛊,那可更要厉害百倍。但是,冰蚕挑剔,不新鲜的血液不肯食用,并且,冰蚕在吸食人血之前,必要先吐尽腹中的寒毒之液,而这冰蚕的寒毒乃是天下至阴之物,冰蚕蛊的厉害也在于此,寻常人等一旦沾了这寒毒之液断无活命之理,纵然是武艺高强的人,一时保得性命,却难逃终生禁受寒毒侵袭之苦。
  所以,教中明令不得以活人喂饲冰蚕,当然,也不得为了培养血蚕而害人性命。
  但眼前的这一具尸身尚未僵硬,显然刚死不久,血液必定新鲜,死人自然也不在乎冰蚕的寒毒,更谈不上违反教规,因此,白夜才会喜出望外。
  她解开随身的蚕囊,捉出剔透莹白的冰蚕,小心地放在尸体的各个创面上,如玉般的小虫爬了爬,便一头扎入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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