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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大雪满弓刀-第53章

小说: 大雪满弓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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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面蜘蛛”洪似玉的确实年龄,光打外表看,很不容易揣测。

他面色白净,肤质润腻,一头漆黑的发丝不杂半点星霜,再配上他高瘦的身材,沉稳的举止,同时具备了青年人的鲜活,中年人的圆熟,老年人的练达。

不过,若以他与师兄秦未盈相偌的辈份来推断,这位“粉面蜘蛛”的岁数大概也不小了。

现在,他沉吟着道:“敌暗我明,最为不利,当初估量姓雍的只得单人匹马,并无帮手,如今看来,恐怕是我们判断错了,然则目前情势,形同骑虎,错了也只有错来,宣大掌法的行动既已发起,我们便不能犹豫不前,否则,彼此失去呼应,他那一路人马就压力倍增了……”

管俊颔首道:“先生的意思,是仍照原订计划,持续挺进?”

洪似玉道:“当然;叫大家提高警觉,务必小心,从此刻开始,我们业已是身入险地,随时都有可能遭遇狙击,待要制敌自保,就万万疏忽不得!”

管俊向后面的弟兄们招招手,一行人保持适当距离,又开始往前逐屋探索。

腰粗膀阔的“火字房”房头“卷毛狮”孙良猛一脚踢开了厨房的木门,一个暴扑冲了进去。

手上的“阴阳双力”舞一式“雪花盖顶”,密密实实的先把自己掩护起来。

而“土字房”房头“三手邪”郭文才紧跟于后,两只斗大的“金爪锤”顺势挥扫,一片稀里哗啦声里,厨间的锅碗瓢盆连上灶台的笼屉风箱,顿时砸得狼藉不堪,遍地碎烂。

孙良掏出火把子迅速抖燃,匆匆察视一遍,然后,朝外努嘴:“这里没啥,老郭,外头去!”

郭文才累累横向的脸膛上浮现一抹狞笑,双锤翻收,转身便待出门。

这时,孙良的火把子正好熄灭,郭文才脚步挪动,蓦觉足踝部位一紧,整个人已“呼”的一声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吊起来。

他惊愕之余,尚不及发出呼喊,上面的承尘板块突兀掉落两片,就像细雪似的大蓬石灰跟着倾泻而下,角度恰巧洒向他朝上吊升的身子!

猝不及防之下,这位“三邪手”兜头盖脸便被喷满石灰,呛鼻的辛辣气息融合着被他砸翻在地的菜肉香味,古怪得真是不能卒嗅。

原待跟着出来的孙良骤察有变,赶忙一个倒弓身退了回去。

往里大叫:“老郭,老郭,你有事没有?!”

空间里漫飘着白茫茫的雾氲,郭文才全身上下更满覆斑霜,他头下脚上的倒吊在半空晃荡,一对“金爪锤”早不知丢去了哪里。

只见他双手乱舞,杀猪似的嘶喊着:“我看不见了,老孙,我任什么也看不见了,眼睛犹似被火烧着,混身滚烫,这到底是些什么鬼玩意啊?”

孙良双刀合摸一手,腾出另一只手捂住鼻口,他连连退后。

神情恐惧惊栗:“天老爷,这可不是生石灰么?生石灰的腐蚀性最强,你千万别让招子沾上!”

人仍在悬吊着晃来晃去。



 第93页

九十三

郭文才选声哀号:“你是说的什么风凉话?我他娘早已两眼如焚、被石灰灌满了,老孙,你倒是想法子救救我、救救我呀……”

厨房外,管俊的声音冷冷传来:“郭房头,沉住气,莫要慌张,我们这就设法来搭救你……”

管俊略略一顿。

又提高嗓门道:“孙房头,你还好么?”

孙良急忙呛咳着答应:“我没事,右卫,万没想到小小一间厨房也设有机关埋伏,我们可上了老当啦!”

管俊沉声道:“你也稍安毋躁,孙房头,同时提高警觉,说不定对方还另有花巧。”

孙良不由背脊上一阵泛凉,人也栖惶起来。

他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直觉中,恍似处处危机,八方陷阱,连腿肚子都在打转了。

单足倒吊在半空间的郭文才忍不住又在号叫:“你们先要想法子把我弄下来啊,我这么上不巴天、下不沾地的倒挂在这里,五脏六腑都快呕出来啦……”

管俊回道:“这就救你来了,郭房头。”

白花花的烟氲仍未完全消散,阴暗沉晦中宛似浮漾着淡淡薄雾。

孙良正不知如何是好,但闻一声轻响,一团黑黝黝的物体已从旁边的厨柜顶端斜翻下来。

早成惊弓之鸟的孙良反应又急又快,他猛然旋身跨步,跃向右侧的面案之前——实际上,左边的空隙较窄,加以遍地碎物,他本能里也只好往右侧走。

而这一跃之下,双脚落处已“扑通”踏进一个长阔与面案相当的木制浅盘里。

浅盘深仅三寸,置于面案底部,约一半外露,盘里满盛浓稠的粘胶,孙良两足踩踏进去,顿觉不妙,他奋力拔扭,却如何拔得出来?身子反而因此失去重心,一屁股摔跌倒地!

便在孙良仆倒的一刹,他才发现那从橱柜顶端坠落的物体只是一只空桶,一只什么也没有装的空桶!

当他双手撑地,慌忙再次挣扎的时候,面案底下,在浅盘的里头,一柄雪亮的三尖两刃刀已猝然刺出,刺戳的部位,是孙良的下裆。

那样惨厉的一声长嚎,就拿椎心沥胆来譬喻犹嫌不足,这声嗥叫出自孙良喉咙,这时惊住了厨房外面的一干人众,连悬吊半空里的郭文才都不由窒愕得突兀噤声。

三尖两刃刀沾染着血迹,很快的从孙良裆下抽回,于是,这位“红灯门”“火字房”的房头两胯间顿成血肉模糊——命根子都绞烂了,如何还有命在?

要了孙良老命的人,不是别个,乃是任非。

他一向善找机会,无可讳言的,这一次他也把握得相当准确,此际,他正推开厨房靠墙的小窗,利利落落翻身而出。

外面,管俊焦急发问:“孙房头,孙房头,刚才是你在叫么?发生了什么事,你倒快说话呀!”

孙良人便伏卧地下,双目凸突,嘴巴半张,整张脸孔业已歪曲得变了原样,一口气早就断了,他又怎么能向管俊回话?

没有得到答复,管俊心知必有变故,他的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孙房头,孙良,你到底遇上什么,你出声呀,郭房头,你就近替我看看清楚——”

郭文才骤然一股怒气上涌,也顾不得眼下是个什么处境、管俊是号什么人物了:“我就近看看?右卫,慢说我的今身子还倒吊在半悬空,即使人站在地下,两眼也烧得一片火红,任什么事物亦瞧不清楚,你们只隔着我几步远,莫非就不敢过来先把我救下?黄鹤楼上看翻船不是?”

管俊沉默俄顷。

不快的道:“这里是杀机四伏,机关遍布,随时皆有突变的可能,郭房头,我们不能不谨慎小心,步步为营,你且稳着,这就来救你下地啦……”。

一边说着话,管俊一面慢慢靠近,猝然身形弹起,手上白光倏闪,已快不可言的割断了吊在郭文才脚踝上的皮索。

姓郭的怪叫半声,人往下坠,洪似玉动作如电,右臂伸缩,已一把将郭文才接住!

洪似玉屏住呼吸,以防郭文才身上那股呛鼻的石灰气味侵入,他刚把这位“土字房”的房头放落,郭文才已两腿一软,整个颓坐下去!

管俊掩近门边,抖亮火把子向里探照,却在火把子一晃之下赶紧退回,虽在黑暗之中,却也令人体会得到他脸上的表情难看得出奇。

洪似玉强持镇定。

沉声问:“里面是怎么回事?孙良的情况如何?”

管俊叹了一口气:“先前那一声惨叫,我就知道事情不妙,刚才抖亮火把子一看,先生,真叫不忍卒睹哪,孙房头简直被人生闭了,下半身全捣烂啦!”

鼻翅急速翕了几下。

洪似玉缓缓的道:“姓雍的一干人也未免过于歹毒了,交手拼搏,杀人落刀亦该拣个方式,挑挑地方,怎么可以这般阴损捉狭、不让死者留脸?实在可恶至极!”

管俊苦涩的道:“他们要能顾虑到这些,当初就不会结下恁深的梁子了;先生,是不是继续朝前挺?”

洪似玉道:“我们无可选择,管老弟。”



 第94页

九十四

指指瘫坐地下,神情痛苦的郭文才,管俊十分为难的道:“先生,郭房头又该如何安置?目下我们实在抽调不出人手来陪护于他……”

洪似玉立刻当机明断:“把郭老弟暂且送到后院空地上躺着,等这边完了事,我们再去照应他,一般而言,外面总比屋里安全。”

管俊回头吩咐“木字房”房头“鬼蝠”尚小楼,“水字房”房头“落魂掌”司徒兆奇两个护送郭文才出去,同时严嘱二人要马上返回,免误戎机。

望一眼郭文才被挽扶而去的蹒跚背影,洪似玉不禁摇头道:“形势如果照这种状况延续下去,我们等于只有挨打的份,稳败无疑,管老弟,得怎生想个法子变通一下才行,可不能任人宰割——”

管俊忙道:“先生可有妙策?我现在心绪不宁,方寸已乱,一切全凭先生作主就是。”

洪似玉简明的道:“黑暗是我们最大的阻力,地形不熟又备增困难,目前解决问题的法子只有一个——放火烧屋!”

管俊连连点:“好,好,果然是个好法子,先生,唯其如此,才能逼迫对方显露原形,公平对决!”

洪似玉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展开行动!”

这时,尚小楼和司徒兆已勿勿赶回,管俊一声令下,加上洪似玉,五只火把子一同亮起,各自寻找目标,开始点火焚屋。

当饭厅里的棉帘子首先燃起,湘竹屏风亦已卷入一片火舌之中,烈焰腾升,立即舔上了屋顶的梁子承尘,于是,熊熊火势便已形成了。

洪似玉轻叱一声;

管俊依旧一马当先,扑向右侧的两间客房,而“蟠龙杖”费钊则紧随于后,洪似玉直逼左边主人寝居,“鬼蝠”

尚小楼及“落魂掌”司徒兆步亦趋。

热气融合着浓烟向四周漫延滚荡,管俊斜肩顶开头一间客房,在乍闪乍亮的火光中并无发现。

他示意费钊去撞开第二间客房,自己待拔腿退后,原先空无一人的首间客房内已猛然抛出几包东西来。

管俊手上握着的兵器,是一把削薄锋利、宛如软带般的窄刃缅刀。

那几包黑忽忽的东西夹着强火劲力掷出的一刹,他本能的猛旋暴闪,跟着连串的“吓”“吓”碎裂声突起,随着这阵响动,天老天爷,一片白色烟雾加杂着于万点如萤如星的磷光已经密密麻麻散布开来,就如同天罗地网,充斥在每一寸的空间!

白磷粉不但见物即燃,而且有如附骨之蛆,沾上什么便一直烧透下去,不成灰烬决不熄灭。

此外,那种辛辣腥臭的味道,尤其呛鼻攻心,吸入一口,少不得腑脏翻腾,肝肺如焚,能把人里外皆糜!

任是管俊闪得够快,左臂上也免不了沾上几点磷火,他非常明白处理的方法,毫无迟疑的立时回刀反削,左臂沾上磷火的一块衣袖,便随着一片表皮血淋淋的削落于地!

刚撞开第二间客房的“蟠龙杖”费钊,人尚未及入室搜索,已被那漫空飘燃的磷火逼得团团打转,四处躲避。

他手执那柄又长又重、雕镂精致的蟠龙杖,却不敢稍有舞动,因为他知道,飘忽的磷火是一种非常轻灵的物质,任何空气的波动,风力的旋转,皆足以将大片磷火带来,除开远离,别无二策!

这个道理,管俊也是懂的,他身形放低,急忙窜入首间客房之内,口中同时大叫:“费房头躲开去,这是毒磷火,沾上便甩不脱啊……”

叫声未已,他脚下仿佛绊着了一条什么绳索,这位“青衫”右卫不敢丝毫怠慢,大翻身,一个空心跟斗倒弹而出——两排尖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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