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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金粉世家-第78章

小说: 金粉世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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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公子哥儿,就是说我自己吗?那完全不对。我也不是公子哥儿,我人不好,性情也不好,和我说的人,哪有一点儿对呢?”白莲花笑道:“得了得了,咱们不说这些话了,还是接龙罢。”

燕西也就笑着洗牌,继续地接龙。接连五次,白莲花输了三次,先是白莲花说赢一盘抵一盘输的。到了第五次,燕西按着牌道:“别往下接了。这一牌不结账,我就不干了。”白莲花道:“不干就拉倒,反正我也不吃亏呢。”燕西笑道:“你在我面前玩这样的滑头手段,你不怕我将来玩你的手段吗?”白莲花笑道:“我没有玩什么手段,纵然玩手段,也玩你七爷不过去。”说时,就向这屋子的套间里一跑。燕西笑道:“我看看你这里面屋子怎么样?”说时,也追了进去。白莲花在屋子里格格地笑了几声,两只手扶着燕西的脊梁,把他推了出来。一面用手去理松下来的鬓发,一面望着燕西笑道:“真是岂有此理!”燕西笑道:“这是我赢家应有的权利。你若是赢了呢?也能放过我吗?”白莲花鼓了嘴道:“哼!你要这样闹,我不来的。下一次,我不和你接龙了。”燕西笑道:“真的吗?下次我也不来了,你这地方是赵匡胤的赌,输打赢要的,这才真是岂有此理呢!”白莲花笑道:“你是来作客的,不是来赌钱的。你要说我们这儿赌钱不规矩,倒是不怕你说。”燕西道:“坐得也久了,我也走了。”说着,站起身来,就有要走的样子。白莲花一把将他的袖子扯住,笑道:“好意思吗?真个要和我闹别扭不成?”燕西笑道:“先是很强硬,这会子我要走,又怕把我得罪了。作好作歹,都是你一人包办了。”白莲花笑道:“你这话,不屈心吗?我什么事强硬?多会子又强硬?七爷说的话,我不敢不遵命啦。”燕西见她这话说得倒有几分可怜,不忍再说走,又握着她的手,笑着一同坐下。

李奶奶就左一个碟子,右一个碟子,送了许多东西进来,什么熟栗子,炒杏仁,榛子仁,花生豆,陈皮梅等,摆下了一桌。李奶奶笑道:“七爷,你随便用一点,没有什么好东西,表表我们的心罢了。”燕西笑道:“我看见这些东西,倒想起一件事。”白莲花道:“你想起什么?”燕西道:“我四五岁的时候,常常和着家里的小孩子和丫头在一块儿做客玩。把厨房里的小酱油碟子,小酒杯子偷了许多来,躲在走廊犄角上摆酒。厨子知道了,又不敢拦阻,又怕我们把东西摔了,总是对小丫头们嚷。如今想起来,倒很有趣的。至于酱油碟子里盛的,无非是瓜子,花生豆,糖球儿,饼干。我现在看一看,真有些像那日子的光景。不过碟子大了,人也大了。”李奶奶笑道:“那是你做官人家少爷们的玩意儿。平常人家小孩子,哪有那样东西玩啦?捡了几块小瓦片儿,抓了一小撮土放在上面,大家蹲在墙犄角上凑合着,那才是摆酒呢。”燕西笑道:“我们小时候摆酒玩,原不在乎吃,只要摆得热闹一点就是了。”白莲花笑道:“七爷第二次到这儿来的时候,咱们把场面也拿了出来。”李奶奶道:“那为什么?”白莲花道:“七爷不是说,只要热闹七爷就高兴了?”这一说三人都笑了。

这一场谈笑,终把燕西说得透顶高兴,这才很快乐地回家。刚一出大门,恰好一辆汽车停在门口,燕西心里倒是扑通骇了一跳,心想,难道还有第二个金七爷来捧白莲花吗?正在大门外踌躇着,车门一开,一个人向下一跳,一把将燕西抓住。说道:“我不找则已,一找就把你找到了。”燕西看时,却是赵孟元。燕西笑道:“你真怪!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赵孟元道:“我有神机妙算,一算就把你算出来了。”燕西道:“神机妙算是未必,但是你的侦探手腕,我倒相当地佩服,你怎样就探到我向这里来了?”赵孟元道:“那你就不必管我,要告诉了你,第二次这事就不灵了。”燕西道:“那个我且不管,我问你,你来找我做什么?”赵孟元笑道:“有一个好机会,你不可以错过了。你老大今晚在小公馆请客,去的人一律招待,我主张你也去一个。现在是九点钟,到了时候了。”燕西道:“我不去,我还有个约会。”赵孟元道:“不管你有约会没有约会,你总得去。”燕西道:“你不知道,我去了有许多不便。”赵孟元道:“正因为不便,这才要你去呢。”燕西笑道:“你说这话我明白了,你是奉了我老大之命,叫你把我引了去的。”赵孟元道:“算你猜着了就是了。”燕西道:“我更不能去了。今天白天,我大嫂还找我帮忙呢。这倒好,我成了汉奸了。”赵孟元道:“你真是一个傻瓜。这个年头儿,会做人要做得八面玲珑,不能为着谁去得罪谁,也不能为一个不为一个。我都听见说了,你大嫂有一个梅香,和你感情很好,她都极力地在里面监督,不让你们接近,你何必还顾全着她呢?”燕西笑道:“胡说,哪有这样一件事?”两人原是站在车门前说话的,这个时候燕西被汽车一颠,把他颠得醒悟过来,自己已和赵孟元并坐在汽车上,汽车风驰电掣似的,已离开白莲花家很久了。燕西笑道:“我真是心不在焉,糊里糊涂坐上了汽车,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们这上哪儿去?”赵孟元道:“上哪儿去呢?就是上你尊嫂家去啊。”燕西道:“不好不好,你还是把我送回去罢,我今天不去。”赵孟元道:“我管你去不去,我的车子,是一直开上你新大嫂那儿。”燕西笑道:“你这不是代人请客,简直是绑票。”赵孟元道:“绑票就绑票罢。到了,请下车。”车子停住,小汽车夫抢着开了汽车门,赵孟元拉着燕西,一路走下车来。

燕西一看,两扇红漆大门楼,上面倒悬着一个斗大的白球电灯罩。电光下,照着一块金字牌,正书金宅两个大字。大门前一列停着三四辆汽车,几辆人力车。汽车一响,旁边门房里就出来一个很年老的听差,站在一边,毕恭毕敬地站着。燕西心里想着,老大也特为糊涂,怎样如此铺张?这要让两位老人家知道,非发脾气不可。这简直是开大宅门,哪是住小房子呢?赵孟元笑道:“你看他这大门口的排场,不算错吧?走!我们进去。”说时,拉着燕西的手,一直向里冲。燕西道:“你别拉,我和你一块进去就是了。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呢?”赵孟元在前走,燕西随后跟着,进了两重院子,才到最后一幢。只见上面银灯灿烂,朱柱辉煌,笑语之声,闹成一片。赵孟元先嚷道:“新奶奶预备见面礼啊,小叔子拜见大嫂子来了。”说着,上屋听差,将风门一拉,只见里面人影子一挤,已有人迎了出来。燕西看时,是凤举一对最亲密的朋友朱逸士、刘蔚然。他两人走出,握了燕西的手,笑道:“我们各处的电话都打遍了,这才把你找着。特恭请老赵驾专车去接你,这也就够得上恭维了。”赵孟元道:“别嚷,别嚷。你一说,我的锦囊妙计,就要让他识破了。”大家一面说话,一面走进屋子,只见刘宝善和凤举并坐在一张沙发椅上。另外有个十八九岁的剪发女子,穿了一件豆绿色的海绒旗袍,两手交叉着,站在沙发椅子头边。燕西还没有说话,凤举已先站起来,指着燕西先向她笑道:“这是我们老七。”那女子就是一鞠躬。

燕西知道这就是那位新嫂子晚香女士,没有个小叔子先受大嫂子礼的。因此也就取下帽子,和她一鞠躬。可是要怎样称呼,口里可说不出来,只得对着她干笑了一声。赵孟元道:“大奶奶,你看这小叔子多么客气!你要给一点见面礼,才对得住人家呀。不然,这大孩子,可难为情啊。”晚香见了凤举的朋友,倒不觉怎样,见了凤举的兄弟,总算是一家人,这倒有些难为情。偏是赵孟元一进门,便大开玩笑,弄得理也不好,不理也不好,只好含笑呆立着。燕西已是不好开口,晚香现在又不开口,简直两个人成了一对演电影的人了。幸而凤举知趣,就插嘴笑着对赵孟元道:“你这个玩笑,开得太煞风景,她是不会说客气话的人。老七呢,见了熟人,倒是也说得有条有理。见了生人,他也是大姑娘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个当儿,晚香叫了一声王妈倒茶,未见有人,自己便将茶桌上的茶倒了一杯,双手递到燕西的茶几边,笑道:“喝茶。”燕西欠了一欠身子,将茶杯接了。笑道:“我们是自家人呢,用得着客气吗?这里也要算是我的家啊。”刘蔚然笑道:“凤举兄,你说老七见了生人不会说话,你瞧他刚才说的话,很是得体啊。”燕西笑道:“什么得体不得体,我这不是实话吗?”晚香站在凤举坐的沙发椅边,看看凤举,又看看燕西,因低下头去,对着凤举轻轻说话。凤举笑着大声说道:“又要说傻话了。人家是兄弟吗,岂有不像之理?”晚香道:“你这话就不对,兄弟之间,也有许多相貌不相同的。”朱逸士将头摆了一摆,笑道:“新大奶奶,真是不错。过来还没有多少日子,就会咬文嚼字,你瞧,之间二字,都用上来了,这不能不说是我们大爷教导有方啊!”凤举笑道:“这之间二字,也是很平常的,这又算什么咬文嚼字呢?”朱逸士道:“这之间二字,虽然很是平常,但是归究起来,不能不算是新大嫂子力争上流。一斑如此,全豹可知。”晚香笑道:“朱先生人是极和气的,就是这一张嘴不好,喜欢瞎说。”朱逸士道:“这是抬举你的话,怎样倒说我的不是呢?”晚香道:“真不早,你们大概都饿了,吃饭去罢。”

于是凤举在前面引道,绕着玻璃格子的游廊,将他们引到旁边一个长客厅里来。客厅外面,一道游廊,将玻璃格扇,完全来掩护着。游廊里面,重重叠叠,摆下许多菊花。电灯照耀着五色纷呈,秀艳夺目。人走了进来,自有一种清淡的香味。这客厅里,一样都是红木雕花的家具,随着桌案,摆下各种菊花。中间一张大理石圆桌,上面陈设着一套博古细瓷杯碟。赵孟元道:“大爷对于起居饮食,是极会讲究的。你瞧,这屋里除了电灯,都是古色古香,而且电灯还用五彩纱灯罩着,也看不出是舶来品了。”凤举道:“菊花这样东西,本来是很秀淡古雅的,这就应该配着一些幽雅的陈设,才显得不俗。若是在花前陈设着许多洋货,大家对着吃大菜,也不能说不行,然而好像不大相投似的。”朱逸士道:“这是你的心理作用。我们也在外国人家里看见他们养菊花。那种地方洋气冲天,好像和菊花的古雅不相合了。然而我们看那菊花,依然是好看啊!”刘蔚然道:“你们这种说法,简直没有懂得人家的意思所在。你们太粗心,走进这屋子来,也没有留心那门上一块横匾吗?”朱逸士和赵孟元听了这话,果然就走门外抬头一看。原来上面用虎皮纸裁成一张扇面式,在上面写了三个大字“宜秋轩”。朱逸士道:“这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与菊花陈设,有什么关系?”刘蔚然道:“你再瞧旁边那副对联。”

朱逸士看时,照样的两张虎皮纸,写了五言联贴在廊柱上。一边是栽松留古秀,一边是供菊挹清芬。拍手道:“我知道了。这副对联,正暗藏着新嫂子的尊讳呢。怪不得这个屋子,要叫宜秋轩!”刘蔚然道:“这算你明白了。你想,一副小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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