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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要养活这家人-第20章

小说: 我要养活这家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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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复印本,还有一张照片:帕蒂·哈斯特带着战争的疲倦,挥舞着一支机关枪倒在地上。

那天晚上我们在城里散完步后,他问我是否愿意把《沃尔顿湖》读给他听。他头向后仰,闭着眼睛。我读给他听,就像在家里给我的孩子读一样。像他们一样,他也睡觉了,尽管天还早。我出外呆了一会儿,听着远处的鼓声。不是乐队里的那种鼓声,而是慢慢滚动着的鼓声,像是送葬队的那种。它令我打了个冷战。我不想在这令人窒息的屋子里再呆一个晚上了。我想我很容易就能把他的东西打成包裹塞进车内,然后开车带他回到缅因州的家里,和我们生活在一起。那天晚上我睡觉了,我的头冲着风扇的风叶。

第二天日出时,鼓手们在市中心的绿草坪上集合,进行又一天的训练。我在库珀陆农场买份报纸,排队站在其中一位士兵旁边,一个矮个子慌慌张张地带回一箱可乐,给他并肩的同伴们喝。他皮肤苍白又发黄,苍白得几乎透明,他头发直立在头顶之上,侧面修剪到耳朵边,他面无表情,脚上穿着一双有光泽的黑皮鞋;一条宽的黑革带子上面有一个钩子用来钩住鼓,另一个钩子用来钩金属壶,金属壶上有两个孔,用来别鼓槌。那副高度近视镜使他的服饰看起来十分不自信。当我走回绿草地时,我注视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是否精神崩溃的人都会像这样装束,他们小小的、失去了的魂灵。他们从远处某个邮局订购了这身鼓手的装束,这样他们可以属于一个小组织,周末在市广场或沿着康涅狄塔海岸线的村庄的绿草地上排队行走。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比利在沙发上脸朝上睡着了,偶而在他药物睡眠中伸出手,仿佛他要游到天花板上去。

“芥茉?”当我唤醒他时他说,“对不起,我不明白?”

“不。城里绿草坪上有集会。”我说。

后来我们走到了足球场,那儿有一些中年的说西班牙语的人在踢足球。比利告诉我说,在医院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病人不得不离开医院,因为他们所配给的保险费或补助已经用光了;一个女人不得不被人抬起来,尖叫着:“我不能去水果店,我会迷路的!”

我等着他告诉我更多的事,或者说说他遇到了某位漂亮的年轻小姐,但是他只是停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足球。

经过一场剧烈的暴风雨般的敲打之后,砰砰的鼓声终于在子夜时停止了。在比利睡觉之前,他告诉我,他父母正在考虑离婚。他为此责备自己声称他们之间一直没有麻烦,直到他那年夏天搬回家。

他忧伤地说:“我好像是卡夫卡写的那个故事里的男孩子,他变成了一个臭虫,住在自己的卧室里,他家人最后全都憎恨他。我妈妈总是不断地给我屋子里拿东西吃。我父亲则把那些跟他有联系的人的名字给了我,这些人在我完成大学学业之后,如果我在银行里干得好的话可能会雇佣我。”

当我问他,他在银行里干了多久时,他说他记不太清楚了。我看见他坐在椅子上又滑了下来,突然间为他感到很伤感。我想当他是个学生时,他的思维是多么敏锐,而我却没有让我的学生准备好去面对毕业后摆在他们面前的倦怠,或是面对住在像我们现在坐着的这间租的房间里所体会到的凄凉。我想到了冲洗他大脑的那些药。药片在他的唇边留下了一线白沫,我想知道如果我像比利一样精神崩溃了,我的孩子是否会注意到这些。

他告诉我当银行里的事情变得很刻薄时,他很奇怪。“我刚刚出来,买了这三件衣服。这里,让我拿给你看。”

他进了卧室花了好长时间。我想起小联盟运动场的那个商人,他的衣服不再适合他。当比利回来的时候,他穿着其中一套,拿着另外两套。“我看起来很像回事儿,是吗?”他问,“或者你能分辨出来。”

“分辨什么?”

“你知道,分辨出我是一个骗子。”他笑得很厉害,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看这身衣服。很潇洒,不是吗?穿上这样的衣服,什么样的体面人我都像,我的礼服。当我参加银行俱乐部时,我就穿着它。每个星期五下午我们围坐在这个花花公子的办公室里,给懒惰的人打电话。他们都是黑人,他们的生活早变成了狗屎。我们联上网,开了一个电话会议,仅仅是为了训斥一下这些人。嘿,黑鬼,你最好在卡迪拉克里弄个好的取暖器,因为那就是你今年过冬的地方!那种勾当,我们都做过。它就好像是一个大型足球赛。每个人都在尽力拿出最好的‘体裁’。甚至银行里的姑娘们也这样做。我辞职了,因为我感到脏,我不断地冲着热水澡,但仍感到不干净。我辞职了。我仅在我父亲的朋友行长那里留了个条。

他说他有东西要给我看,随即又消失在卧室中。当他回来时,手里拿着几块尺寸适中的石头,至少有棒球那么大。他把它们放在电视机上,排成一行。

“我的武器,”他边笑边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一段时间,我就开始打碎窗户。我穿上我的礼服,骑车到了行政人员住的街区,向他们的窗户扔石头。我可能已打碎五十或者六十块了。最近我又想做这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低下头,手按着电视机上那几块石头。他说:“如果我的家人知道了这事,他们一定会惊讶的。”

他坐在地板上,交叉着腿和胳膊,开始从一边向另一边打滚。

“看,”我说,“这像是一种孤独的生活方式,比利。为什么你不跟我们在缅因住一段时间,直到……你知道,直到——”

他打断了我。“我弄到了这套帕蒂·哈斯特在圣迭戈抢劫一家银行的录像带。我从杂志上订到的。我想象她那样打仗。我开车来到豪华的住宅区,而我认为,那里是一堆垃圾。那些日子我正在上学,做着别人告诉我的事,默默无闻。这是我们的世界吗?在所有的房子里,我想那些人正在做着类似于我做的那种肮脏事,我给黑人打电话,冲着他们在电话里大叫这种肮脏事。我只想成为像汤姆·乔得那样的人,就足够了。你知道汤姆说什么,‘我不停地跑着,尽我所能超过他们所有的人。’”

第二天早晨他开车送我到火车站。我看错了时间表,所以早到了一个小时。我进了一家小商店,给我们两人买了瓶苹果汁。我想我们可以坐在太阳地里等着火车。

“听着,”我们坐在公园长椅上我说,“不会有什么汤姆·乔得。汤姆是斯坦贝克发明的,仅仅如此。”

他笑了。“我的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她想让我像你们那样不上圈套,但是我知道世上总有不会屈服的英雄。”

我怎么能否定这个呢?我原来就想成为一名英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相信自己就是一个英雄。我想不起来接下去我说了什么,无论我说了什么,他都不理会了,他说他不得不走了。

“我很伤心,”他说,“但是我不能和你呆在这儿了,我想我现在不得不回家了。”

我看着他开车走了。我感觉到他已厌倦了我的陪伴,或者他很失望,发现我也像其它的人一样,把他推回到这个社会的一条路上,而对于这个社会,他却相信他永远是个局外人。我离开那里,害怕比利会发现,我去看他是因为他父亲会提供给我什么。在科尔格特大学我被解雇时,比利是站在队伍里为我抗议管理部门的学生之一。他要求面见校长,或者是开一集会,让校长向上百个学生解释为什么我被辞退。第二天,有人告诉我,校长向群众做了一个策略上的合理解释,当时比利站起来冲他喊:“这理由还不充分!”

我想大概是第二天比利的父亲打电话来谢我。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仿佛就是在昨天,我还在想着他会回报我的努力。我努力地压制着一种冲动,去问他是否他可以在他的软件公司给我找个位置。

我想为比利做点什么,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我决定翻一翻书箱,找一些在他是我学生时我布置给他看的书,我会在这些书中找到一些段落送去鼓励他。但是一开始,我却读着在书中每页的空白处所写的注释,那是我为讲课做的笔记。很明显在那个时候我从未真正只是为了学习而去读这些书,我总是在这些课文中寻找一些让我在学生面前表现得更聪明的东西,在聚会中说的话。我想象着教务的妻子上床后回忆说,“噢,你知道英语系那个诙谐、有魅力的年轻人吗?”

我从厨房里找到一些垃圾袋子,检查我所有的书,分开我在里面写过东西的。但是很快我决定把所有的书都放进垃圾袋,还有十余本上课用的笔记本。

早晨借着第一缕光亮我就开车到了雅茅斯的垃圾点。我是第一个开车到那儿的人,在门外等着开门。“那是什么?”一个掌管添坑的没牙的男子问。

“一段古老的生活。”我说。

他看看我,然后指指我旁边前面座位上堆起的垃圾袋。“打开那个。”他说。我打开了,当我告诉他里面全是书时,他叫我带它们去山顶,那里矮灌木火正在闷烧。

没有把袋子整个地丢到火里,我打开每一个袋子一次扔一本书。一大堆塞尔尤贝克的目录本在灰烬里闷烧着,我把我的书扔在火里。埃米莉·迪更生和梅尔维尔一整套作品,霍桑的《红字》,《推销员之死》的我的硬皮复印本。我读着俄亥俄州那个孩子记住的那些段落。我读到了查理那个地方,威利最好朋友查理提出给他一份工作来挽救他。威利太骄傲了以致于不能接受,他告诉查理:“我有工作。”查理说:“没有报酬?没有报酬的工作是什么工作?”我记得我关于这几行字写的课堂笔记,我是怎样结束的那堂课,我告诉我的学生,这才是他们祷告著有一天能拥有的工作。这份工作他们如此热爱以致于他们会不要报酬而甘愿做的事情。我为此对自己一直很满意,但是现在我读这些话时,我看见自己是最坏的那种骗子,站在学生面前,描画着一个局外者的对生活的浪漫图画,而对这种生活我竟一无所知。

在那天的邮件里又有三封工作拒绝信。我看完它们,把它们丢在了厨房柜子上。

第10章 卖孩子

每一次我看着科伦,我就想她的衣服开始变大了。每次怀孕,她鼻梁上都会出现一道小斑点,一天早晨她躺在床上睡觉,我看见了那些小斑点的隐约轮廓,我给一家要领养孩子的夫妇打了个电话。

我用的是唐纳太利餐馆外的市内电话,我说了实情,只是对我的名字、我住的地方撒了个小谎。那个女人有一种很甜的声音。“我们非常欢迎你和你妻子来吃正餐。”她说。

吃正餐。

“等等,艾德蒙德去楼上去接电话。”她说。

他接了电话,说:“你好,我是艾德蒙德。非常高兴跟你说话。你和妻子愿意来吃午饭吗?”

“我已邀请他们来吃正餐了,亲爱的。”他妻子说。

他开始道歉。

“我可以来喝咖啡。”我说。

“噢,是的,”她说,“什么时候?”

我告诉她我将一个小时后到那。她开始给我指示她们家的方位,但是由于迫不及待,她竟无法从我出发的雅茅斯图书馆找到一条路。“这样吧,亲爱的,”她丈夫温柔地说,“你挂断电话,我来说吧!”

我没有什么可以穿的,没有合适的衣服。我穿着拳击短裤,在卧室的高镜子前试着衣服。电话里那对夫妇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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