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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李敖快意恩仇录-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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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年做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时,是查禁李敖之流言论的主持人,固我宿敌也。不过此人人品不错,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他的毛病是头脑跟不上,以致把“救国救民”和“做蒋家鹰犬”分不开来。后来李登辉当道了,他毅然脱离国民党,加入新党,光明正大,挺身而斗,不失为一条汉子。他到我家来拜访两次,备致拳拳。一九九八年汪俊容和我同过六十二岁生日,在饭店吃饭,我的好邻居张善惠、林丽苹在座,许历农也来了。席上我说了一个故事。我说杨西崑“大使”从南非回来,一天带了一恨非洲朋友送他的雕刻精美的象牙给我,对我说:“二三十年来我一直佩服李先生,但因有公职在身,不便表达这一。佩服,现在退休了,人也快八十岁了,特地到李先生府上,送上这一纪念品,表达我二三十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心意。”后来杨“大使”请我吃过几次饭。有一次吃饭时,他的夫人对我说:“告诉李先生一个秘密:这次选举,我们整个大楼住户,全体都会投新党的票,虽然我们现在还是国民党。”我答道:“杨‘大使’肯投新党的票,是很了不起的变化。可是容我说一句:杨‘大使’暗中投一票也只是一票而已。如果杨‘大使’肯公开站出来,像许历农那样公开站出来,以杨‘大使’的地位,登高一呼,可以为新党带来多少票呀!杨‘大使’可愿考虑考虑弃暗投明啊?”杨西良在旁听了,笑着摇手,说:“许历农那样明着干,我们可做不来。”我讲了这故事,又把话题转到汪俊容的老丈人、阮雅歌的爸爸阮成章中将身上,我说:“调查局的老人对沈之岳、阮成章前后两任局长评语是:‘沈之岳人面兽心,阮成章兽面兽心。’——因为阮成章长得浓眉凶眼、面目狰狞,所以人以兽面描写他。”我对阮雅歌说:“虽然你老太爷也和许老爹一样性好革命,但碰到李登辉而能继续革下去的将军们,今天只剩许历农啦。”这顿饭后几天,许历农夫妇请我们吃饭,阮雅歌笑着对我说:“大师呀,你要原谅我,我代你说了谎话!我爸爸躺在病床问我李敖对他的印象,我扯谎说:李敖说沈之岳人面兽心,阮成章兽面人心。我爸爸听了一直点头笑。大师呀,你可要原谅我。”我说:“等他病好了,真的能追随许老爹脱离国民党,我就真的可追认这些话啦!”-许历农的转变,使我感到:真的、真的、真的有些国民党大员,当他们不再是当道的主流派以后,他们有的真会跑来认同李敖了,他们对我“相逢一笑泯恩仇”,这种高速进步,多有趣啊!

15 猪猡纪

既见休罗,又见猪猡屠刀不放,照样成佛

我在上海,因为是外地人,知道外地人常常被本地人呼为“猪猡”;我在台湾,因为是外省人,知道外省人常常被本省人呼为“猪”;几十年后,且进而演变成“中国猪”,不但猪,且有国籍矣。其实这算什么,有一种猪叫“波兰中国”

(PolandChina),在美国培养成功,身兼二国之名,只是“中国猪”又算老几呢?

这种以猪视人的人,其实自己正是中国古典说法中的“豕视”,自己如猪者也,并不是说这种人长得像猪,而是头脑中是猪脑义”,是无产阶级革命特别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和策略。同,是“侏罗纪”时代的头脑。我在台湾,每每感到到处是猪脑,而我自己仿佛活在猪猡纪里,因此不论振笔为文,或登台传教,我都寓有杀猪味道,此乃愤世使然、玩世随之,不足怪也。

我李敖在猪猡纪杀猪,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后人见人怕鬼见愁。其实所以能如此,凭有文名是不够的,而要有骁名、有悍名,这样才能有上述效果。关于我的骁名与悍名,有一个小故事。一九九一年,活了九十六岁的青年党头子李磺死了。他死前几年,李宁访问他,回来告诉我:“李敖你可真可怕,李磺谈到你的时候,都特别把声音放低,并且面露恐惧之色。你说你李敖多可怕!”我闻之大笑。

我在文星时,刘绍唐创办《传记文学》,托高荫祖介绍,拉我写稿。因为是东北同乡,且待我甚厚,我一直以“大哥”称之。我曾写信挖苦他说,你老兄“有功有过,功在很技巧的显出了(还谈不到揭发)国民党的许多糗事;过在挟泥沙俱下,也帮国民党做了大多不实的宣传与伪证。更可怕的,是你使这些丢掉大陆的罪魁祸首们、祸国殃民的大小浑蛋们,性能在你的杂志上自我陶醉而延年益寿,我认为他们集体能晚死二十年,除了漫无心肝的先天条件外,《传记文学》和‘荣民医院,两者,是责无旁贷的”。有一次刘大哥同我聊天,提到俞济时对他说:“你们搞历史办杂志的人写得很辛苦,可是,”俞济时说着把手一挥,“都是假的!”意思是说,真的你们不知道,我们也不告诉你们。俞济时是黄埔一期的“天子门生”,且是蒋介石多年的侍卫长,独得之秘,过于他人,可是他就是不说。但他通过周之鸣,想见我一面,我拒绝了,因为我深知此辈性格,他们是不敢说真话的。后来他回我一信,回信写好,还是先向情治首长报备后才寄出来,可见此辈小心翼翼的谨慎。所以,我早就打定主意,要杀猪,得自己想办法才成。于是,前后十年之久,我用“李敖的方法”完成了这一大业。

“李敖的方法”是用第一流的历史家的训练,博览群书,比对史料,然后试图用猪脑的角度去剖析猪,以得出真相。为什么要这样怪招呢?因为国民党是浑东西于1921年1月。同年发表。编入《列宁全集》第32卷。本,我们不可能按照正常情况来知人论事,它不是人脑的问题,而是猪脑的问题。

因此,揭发黑暗国民党必须靠细腻的分析、准确的处理和深入猪脑的植入方式才行。像我颠覆国民党比雷震他们深入多了,我根本从思想上、历史上下手。国民党怕挖屁股,因为它有烂屁股;但国民党不怕遗臭,因为它是水肥车。雷震他们总是辛苦挖烂屁股,而我则根本上推翻水肥车,证明臭大便来源必是烂屁股,于是形式上没直接挖,事实上却臭气尽出。例如我知道,要颠覆国民党必须先从它的图腾开始。孙中山、蒋介石、蒋经国,乃至李登辉等等,都是图腾。我在一九六五年写《孙逸仙与中国西化医学》一书,就是这种方法,国民党查禁了它,说明了一切。我一九八七年写《孙中山研究》,更是这种方法的发扬光大。孙中山一生的大成功是推翻中国帝制,一生的大失败是自己夺权不择手段……(略一”一编者)为了这本书,国民党台北市新闻处处长唐启明虽然把我告到地检处,但是时代已变,检察官被我说服,我躲过一劫。

我不但“拆穿”了国民党的祖师爷,也“拆穿,,了祖师爷的“国父遗教”。我用了大量的文字驳斥了三民主义等的乱七八糟,同时我还“策反”了我的敌人周之鸣教授,以他精湛的三民主义专家地位,揭竿而起,大反三民主义,我为他发表《中毒的三民主义应该停授》等鸿文,气得他的老友陈立夫在一九九0年一月十三日写信给他,指出:“以反共专家如兄者发表此文,是李敖要毁兄之毒计,兄不可上其当!”可见陈立夫真是目光如炬,他惊醒到他们祖师爷的经典已被李敖砸掉。可是,国民党大迟了,它已经维系不住了,最后只能以“三民主义统一中国”自欺欺人了。一则“限制级”的政治笑话道出了一切。笑话说有个无聊男子在“那话儿”上纹了几个字,不幸感染溃烂,男子跑去看医生,经过初诊,隐约发现“三国”两字,于是要他去给护士看个清楚,护士看过后,告诉医生说,正常的时候看他是“三国”,后来他自我膨胀,就出现全文“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了。此笑话甚逗。只是国民党阳疹成性,出现全文大不易耳!作为真人,或有威而钢;作为主义,可要“黎明柔”啦!

我批孙以外,下面自然就是批蒋了。我写了《蒋介石研究》、《蒋介石研究续集》、《蒋介石研究三集》、《蒋介石研究四集》、《蒋介石研究五集》、《蒋介石研究六集》六本专题研究的书,编了《拆穿蒋介石》、《清算蒋介石》、《蒋介石张学良秘闻》、《侍卫官谈蒋介石》四本专题研究的书,又策划出版了几十种批蒋的书,又跟维吉尼亚州立大学(柏堡)资深教授的好友汪荣祖合写了《蒋介石评传》他则是次要矛盾,处于服从的地位;任何矛盾着的双方,必,历来研究蒋介石的人和中外学者,在这一专题上的成绩,自然无出李敖之右者。

在蒋介石生前,在他淫威所及之处,没有人敢拆穿他、没有人能拆穿他;在蒋介石死后,在他的余威犹在之处,也没有人敢拆穿他。也没有人能拆穿他。中国人中,真正敢也真正能拆穿他的,是从李敖开始。我认为这种道德意义,比存信史的意义更难能可贵。为什么?我在《(蒋介石研究)自序》中就已指出:“当年蔡松坡起义,反对袁世凯,最大理由是‘为国民争人格’,如今我在蒋介石阴魂不散的岛上,敢于在他头上动土,也是‘为国民争人格,。”争几十年来被蒋介石欺骗、被蒋介石恐吓、被蒋介石作弄、被蒋介石羞辱、被蒋介石强奸得麻木不仁了的人格。试看蒋介石出丧之日,台湾百姓夹跪道旁的场面,“更无一个是男儿”,纵古代帝玉驾崩,人民被侮辱,也不逾是!这成什么世界!在道德上,人民又是何等下贱失格!下贱失格却不以为辱,这正是典型的麻木不仁,这又是何等可悲!如何破除这种麻木不仁,只好先从拆穿蒋介石着手。

也许有人说,你编著了这么多批蒋的专集,难道还没批完吗?我的答复是:若是普通的坏人,这样左研究右拆穿一阵,按说就写光了,可是蒋介石坏事做得大多大多,所以怎么写也写不光。何况蒋介石纵然死了,他的余孽依然狐假虎威、奉其木主,我们当然要劈掉他的牌位,死而不已。《史记》记伍子胥“掘楚平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后己。”

其实,伍子肯太笨了。对付暴君,要用文明而持久的手段才好。为他不断的出专集以批之,岂不更解恨吗?美国哲人爱默生(RalphWaldoEmerson)说:”当你朝一个国王进攻,你必须杀了他。”(Whenyoustrikeataking切罪恶。企图建立一个没有私有制、剥削、阶级和脑力劳动,youmust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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