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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东周列国志-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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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刮地尘飞,哄得左军贪功索战。狐毛又诈设大旆,教人曳之而走,装作奔溃之形。狐偃佯败,诱其驱逐。先轸早已算定,咐咐祁瞒虚建大将旗。“守定中军,任他敌军搦战,切不可出应。”自引兵从阵后抄出,横冲过来,恰与二狐夹攻,遂获全胜。(说明用计次第,令人耳目不衒'同炫'。)这都是先轸预定下的计策。有诗为证:

临机何用阵堂堂?先轸奇谋不可当。
只用虎皮蒙马计,楚军左右尽奔亡。

话说楚元帅成得臣虽则恃勇求战,想著楚王两番教诫之语,却也十分持重。传闻左右二军,俱已进战得利,追逐晋兵;遂令中军击鼓,使其子小将军成大心出阵。祁瞒先时,也守著先轸之戒,坚守阵门,全不招架。楚中军又发第二通鼓,成大心手提画戟,在阵前耀武扬威。祁瞒忍耐不住,使人察之,回报:“是十五岁的孩子。”祁瞒曰:“谅童子有何本事!(行军只是守我的军令,管他来者何人做什么。)手到拿来,也算我中军一功。”喝教“擂鼓!”战鼓一鸣,阵门开处,祁瞒舞刀而出,小将军便迎住交锋。约斗二十余合,不分胜败。斗越椒在门旗之下,见小将军未能取胜,即忙驾车而出,拈弓搭箭,觑得较亲,一箭正射中祁瞒的盔缨。祁瞒吃了一惊,欲待退回本阵,恐冲动了大军,只得绕阵而走。斗越椒大叫:“此败将不须追之,可杀入中军,擒拿先轸!”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连谷城子玉自杀 践土坛晋侯主盟

话说楚将斗越椒与小将军成大心,不去追赶祁瞒,竟杀入中军。越椒见大将旗迎风荡扬,一箭射将下来。晋军不见了帅旗,即时大乱。(中军之将,不宜轻动,正为帅旗要紧耳。)却得荀林父、先蔑两路接应兵到,荀林父接住斗越椒厮杀,先蔑便接住成大心厮杀。成得臣麾军大进,攘臂大呼曰:“今日若容晋军一个生还,誓不回军!”(且慢狠着。)正在施设,先轸、郤溱兵到,两下混战多时。栾枝、胥臣、狐毛、狐偃一齐都到,如铜墙铁壁,围裹将来。得臣方知左右二军已溃,无心恋战,急急传令鸣金收军。怎当得晋兵众盛,把楚家兵将,分做十来处围住。小将军成大心一枝画戟,神出鬼没,率领宗兵六百人,无不一以当百,保护其父得臣,拚命杀出重围。不见了斗越椒,复翻身杀入。那斗越椒,乃是子文之从弟,生得状如熊虎,声若豺狼,有万夫不当之勇;精于射艺,矢无虚发。在晋军中左冲右突,正寻觅成家父子。恰好成大心遇见,说:“元帅有了,将军可快行!”两个遂合做一处,各奋神威,复救出许多楚军,溃围而出。(楚军有如此勇将,可见胜之之难。)

晋文公(姬重耳)在有莘山(在河南陈留)上,观见晋兵得胜,忙使人教先轸传谕各军:“但逐楚兵出了宋(河南商丘)、卫(河南滑县)之境足矣。不必多事擒杀,以伤两国之情,负了楚王施惠之意。”先轸遂约住诸军,不行追赶。祁瞒违令出战,囚于后军,伺候发落。胡曾先生有诗云:

避兵三舍为酬恩,又诫穷追免楚军;
两敌交锋尚如此,平居负义是何人?

陈(河南淮阳)、蔡(河南上蔡)、郑(河南新郑)、许(河南许昌)四国,损兵折将,各自逃生,回本国去了。

单说成得臣同成大心、斗越椒出了重围,急投大寨。前哨报:“寨中已竖起齐、秦两家旗号了!”原来国归父、小子憗(音印)二将杀散楚兵,据了大寨,辎重粮草,尽归其手。得臣不敢经过,只得倒转从有莘山后,沿睢水一路而行。斗宜申、斗勃各引残兵来会。行至空桑地面,忽然连珠炮响,一军当路,旗上写“大将魏”字。魏犨先在楚国,独制貘兽,楚人无不服其神勇。今日路当险处,遇此劲敌,那残兵又都是个伤弓之鸟,谁人不丧胆消魂!早已望风而溃了。(华容挡曹,正是一般光景。)斗越椒大怒,叫小将军保护元帅,奋起精神,独力拒战。斗宜申、斗勃也只得勉强相帮。魏犨力战三将,水泄不漏。正在相持,忽见北来一人,飞马而至,大叫:“将军罢战,先元帅奉主公之命:‘放楚将生还本国,以报出亡时款待之德。’”(具见晋文公报德有终有始。)魏犨方才住手,教军士分开两下,大喝:“饶你去!”得臣等奔走不迭,回至连谷。点检残军,中军虽有损折,尚十存六七;其申(河南南阳北)、息(河南息县西)之师,分属左右二军者,所存十无一二。哀哉!(还算晋人厚道,不曾奉还‘不留一个’之语也。)古人有吊战场诗云:

胜败兵家不可常,英雄几个老沙场?
禽奔兽骇投坑阱,肉颤筋飞饱剑铓;
鬼火荧荧魂宿草,悲风飒飒骨侵霜。
劝君莫羡封侯事,一将功成万命亡!

得臣大恸曰:“本图为楚国扬万里之威,不意中晋人诡谋,贪功败绩,罪复何辞?”(说得是矣,还有违命专恣不曾说得,连认罪处仍算护短。)乃与斗宜申、斗勃俱自囚于连谷,使其子大心部领残军,去见楚王,自请受诛。

时楚成王(芈熊恽)尚在申城(河南南阳北),见成大心至,大怒曰:“汝父有言在前:‘不胜甘当军令。’今又何言?”大心叩头曰:“臣父自知其罪,便欲自杀,臣实止之;欲使就君之戳,以申国法也。”楚王曰:“楚国之法,兵败者死。诸将速宜自裁,毋污吾斧锧。”大心见楚王无怜赦之意,号泣而出,回复得臣,得臣叹曰:“纵楚王赦我,我亦何面目见申、息之父老乎?”乃北向再拜,拔佩剑自刎而死。

却说蔿贾在家,问其父蔿吕臣曰:“闻令尹兵败,信乎?”吕臣曰:“信。”蔿贾曰:“王何以处之?”蔿吕臣曰:“子玉与诸将请死,王听之矣。”蔿贾曰:“子玉刚愎而骄,不可独任;然其人强毅不屈,使得智谋之士,以为之辅,可使立功。今虽兵败,他日能报晋仇者,必子玉也。(却也未必拿得稳。)父亲何不谏而留之?”吕臣曰:“王怒甚,恐言之无益。”蔿贾曰:“父亲不记范巫矞(音玉)似之言乎?(范,邑名,巫者,名矞似。)吕臣曰:“汝试言之。”蔿贾曰:“矞似善相人,主上为公子时,矞似曾言:‘主上与子玉、子西三人,日后皆不得其死。’主上切记其言,即位之日,即赐子玉、子西免死牌各一面,欲使矞似之言不验也。主上怒中,偶忘之耳。父亲若言及此,主上必留二臣无疑矣。”吕臣即时往见楚王,奏曰:“子玉罪虽当死,然吾王曾有免死牌在彼,可以赦之。”楚王(芈熊恽)愕然曰:“岂非范巫矞似之故耶?微子言,寡人几忘之矣!”乃使大夫潘尪(音汪,跛,脊背骨骼弯曲)同成大心乘急传(驿递之车。)宣楚王命:“败将一概免死!”比及到连谷时,得臣先死半日矣。左师将军斗宜申悬梁自缢,因身躯重大,悬帛断绝,恰好免死命至,留下性命。斗勃原要收殓子玉、子西之尸,方才自尽,故此亦不曾死。单死了个成得臣,岂非命乎?(中军主帅是他,违命骄恣是他,甘认军状是他,单死了他,正当其罪。)潜渊居士有诗吊之云:

楚国昂藏一丈夫,气吞全晋挟雄图。
一朝失足身躯丧,始信坚强是死徒。

成大心殡殓父尸。斗宜申、斗勃、斗越椒等,随潘尪到申城(河南南阳北)谒楚王(芈熊恽),伏地拜谢不杀之恩。楚王知得臣自杀,懊悔不已。还驾郢都(湖北江陵),升蔿吕臣为令尹;贬斗宜申为商邑(今襄阳上津县。)尹,谓之商公;斗勃出守襄城。(今襄阳府。)楚王(芈熊恽)转怜得臣之死,拜其子成大心、成嘉俱为大夫。令尹子文致政居家,闻得臣兵败,叹曰:“不出蔿贾所料!吾之识见,反不如童子,宁不自羞!”(真是可羞,只是还羞迟了,不知那些贺客,此时作如何议论?)呕血数升,伏床不起。召其子斗般嘱曰:“吾死在旦夕。惟有一言嘱汝:“汝叔越椒,自初生之日,已有熊虎之状,豺狼之声,此灭族之相也。吾此时曾劝汝祖勿育之,汝祖不听。吾观蔿吕臣不寿,勃与宜申,皆非善终之相,楚国为政,非汝则越椒。越椒傲狠好杀,(只有了此四字,就不是虎状豺声,也就难保无事了。)若为政,必有非理之望,斗氏之祖宗其不祀乎?吾死后,椒若为政,汝必逃之,无与其祸也。”般再拜受命。子文遂卒。未几,蔿吕臣亦死。成王(芈熊恽)追念子文之功,使斗般嗣为令尹,越椒为司马,蔿贾为工正。不在话下。

却说晋文公(姬重耳)既败楚师,移屯于楚大寨。寨中所遗粮草甚广,各军资之以食,戏曰:“此楚人馆谷我也。”(这等馆谷,未免太难为主人些,一笑。)齐、秦及诸将等,皆北面称贺。文公谢不受,面有忧色。诸将曰:“君胜敌而忧,何也?”文公曰:“子玉非甘出人下者,胜不可恃,能勿惧乎?”(胜而能惧,即得臣在亦不妨矣。)国归父、小子憗等辞归,文公以军获之半遗之,二国奏凯而还。宋公孙固亦归本国,宋公(子王臣)自遣使拜谢齐、秦。不在话下。

先轸囚祁瞒至文公(姬重耳)之前,奏其违命辱师之罪。文公曰:“若非上下二军先胜,楚兵尚可制乎?”命司马赵衰定其罪,斩祁瞒以徇于军,号令曰:“今后有违元帅之令者,视此!”(斩颠颉是尊君令,斩祁瞒是尊帅令,自是两层。)军中益加悚惧。大军留有莘(在河南陈留)三日,然后下令班师。行至南河,哨马禀复:“河下船只,尚未齐备。”文公使召舟之侨。侨亦不在。原来舟之侨是虢国(河南陕县)降将,事晋已久,满望重用立功,却差他南河拘集船只,心中不平。恰好接得家报,其妻在家病重,(这个妻子是催死鬼。)侨料晋、楚相持,必然日久,未必便能班师,因此暂且回国看视。不想夏四月戊辰,师至城濮(河南陈留),己巳交战,便大败楚师。休兵三日,至癸酉大军遂还,前后不过六日,(其实快甚出人意料之外,可见凡事不可托大也。)晋侯便至河下,遂误了济河之事。文公(姬重耳)大怒,欲令军士四下搜捕民船。先轸曰:“南河百姓,闻吾败楚,谁不震恐?若使搜捕,必然逃匿。不若出令以厚赏募之。”文公曰:“善。”才悬赏军门,百姓争舣(音蚁,停船靠岸)船应募,(民船装兵,最是人情所畏,然因重赏便争来应募,真是可叹。)顷刻舟集如蚁,大军遂渡了黄河。文公谓赵衰曰:“曹、卫之耻已雪矣,(耻虽已雪,事却未完,何不便作处分耶?)惟郑仇未报,奈何?”赵衰对曰:“君旋师过郑,不患郑之不来也。”文公从之。

行不数日,遥见一队车马,簇拥着一位贵人,从东而来。前队栾枝迎住,问:“来者何人?”答曰:“吾乃周天子之卿士王子虎也。闻晋侯伐楚得胜,少安中国。故天子亲驾銮舆,来犒三军,先令虎来报知。”栾枝即引子虎来见文公(姬重耳)。文公问于群下曰:“今天子下劳寡人,道路之间,如何行礼?”赵衰曰:“此去衡雍不远,(郑地,在荧泽县西北十五里。河南原阳西北五里)有地名践土(今怀庆府孟县。河南花园口黄河北岸),其地宽平,连夜建造王宫于此。然后主公引列国诸侯迎驾,以行朝礼,庶不失君臣之义也。”文公遂与王子虎订期,约以五月之吉,于践土候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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