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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东周列国志-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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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如何有二天?况于叔侄分相悬。
只因要结秦欢好,不惜人言礼义愆。

秦穆公(赢任好)素重晋公子之品,又添上甥舅之亲,情谊愈笃。三日一宴,五日一飨。秦世子罂亦敬事重耳,时时馈问。赵衰、狐偃等因与秦臣蹇叔、百里奚、公孙枝等深相结纳,共踌躇复国之事。一来公子新婚,二来晋国无衅,以此不敢轻易举动。自古道:“运到时来,铁树花开。”天生下公子重耳,有晋君之分。有名的伯主,自然生出机会。

再说太子圉自秦逃归,见了父亲晋惠公(姬夷吾)。惠公大喜曰:“吾抱病已久,正愁付托无人。今吾子得脱樊笼,复还储位,吾心安矣。”是秋九月,惠公病笃,托孤于吕省、卻芮二人,使辅子圉:“群公子不足虑,只要谨防重耳。”吕、卻二人顿首受命。是夜,惠公(姬夷吾)薨,太子圉主丧即位,是为怀公。怀公恐重耳在外为变,乃出令:“凡晋臣从重耳出亡者,因亲及亲,限三个月内俱要唤回。如期回者,仍复旧职,既往不咎。若过期不至,禄籍除名,丹书(记罪之书。)注死。父子兄弟坐视不召者,并死不赦!”(新君初立,不能修政以和内,睦邻以安外,而汲汲以诛戮为威,则招怨救祸之不暇矣,为政若此,不亡何待。)老国舅狐突二子狐毛、狐偃,俱从重耳在秦,卻芮私劝狐突作书,唤二子归国。狐突再三不肯。卻芮乃谓怀公(姬圉)曰:“二狐有将相之才,今从重耳,如虎得翼。突不肯唤归,其意不测,主公当自与言之。”怀公即使人召狐突。突与家人诀别而行。来见怀公,奏曰:“老臣病废在家,不知宣召何言。”怀公曰:“毛偃在外,老国舅曾有家信去唤否?”突对曰:“未曾。”怀公曰:“寡人有令:‘过期不至者,罪及亲党。’老国舅岂不闻乎?”突对曰:“臣二子委质重耳,非一日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二子之忠于重耳,犹在朝诸臣之忠于君也。即使逃归,臣犹将数其不忠,戮于家庙。况召之乎?”怀公(姬圉)大怒,喝令二力士以白刃交加其颈,(纵杀狐突,能致毛、偃之必来乎?不能而徒以取怨,吾不知其何所利也。)谓曰:“二子若来,免汝一死!”因索简置突前,卻芮执其手,使书之。突呼曰:“勿执我手,我当自书。”乃大书“子无二父,臣无二君”八字。怀公(姬圉)大怒曰:“汝不惧耶?”突对曰:“为子不孝,为臣不忠,老臣之所惧也。若死,乃臣子之常事,有何惧焉!”舒颈受刑。怀公命斩于市曹。(狐突有识有守,不愧世臣,子圉乃毅然杀之而不顾,其人可知矣。)太卜郭偃见其尸,叹曰:“君初嗣位,德未至于匹夫,而诛戮老臣,其败不久矣!”即日称疾不出。狐氏家臣,急忙逃奔秦国,报与毛、偃知道。不知毛、偃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晋吕卻夜焚公宫 秦穆公再平晋乱

话说狐毛、狐偃兄弟,从公子重耳在秦(陕西凤翔),闻知父亲狐突被子圉所害,捶胸大哭。赵衰、臼季等都来问慰。赵衰曰:“死者不可复生,悲之何益?且同见公子,商议大事。”毛、偃收泪,同赵衰等来见重耳。毛、偃言:“惠公(姬夷吾)已薨,子圉即位。凡晋臣从亡者,立限唤回,如不回,罪在亲党。怪老父不召臣等兄弟,将来杀害。”说罢,痛上心来,重复大哭。重耳曰:“二舅不必过伤,孤有复国之日,为汝父报仇。”即时驾车来见穆公(赢任好),诉以晋国之事。穆公曰:“此天以晋国授公子,不可失也!寡人当身任之。”赵衰代对曰:“君若庇荫重耳,幸速图之!若待子圉改元告庙,君臣之分已定,恐动摇不易也。”(观此,则知宋襄'子兹父'之纳齐孝'姜昭',甚为失计。)穆公深然其言。

重耳辞回甥馆,方才坐定,只见门官通报:“晋国有人到此,说有机密事,求见公子。”公子召入,问其姓名。其人拜而言曰:“臣乃晋大夫栾枝之子栾盾也。因新君(谓太子圉。)性多猜忌,以杀为威。百姓胥怨,群臣不服。臣父特遣盾私送款于公子。子圉心腹,只有吕省、卻芮二人,旧臣卻步扬、韩简等一班老臣,俱疏远不用,不足为虑。臣父已约会卻溱、舟之侨等,敛集私甲,只等公子到来,便为内应。”重耳大喜,与之订约,以明年岁首为期,决至河上。(未与秦伯商量,便先约定日子,亦太孟浪。)栾盾辞去。重耳对天祷祝,以蓍布筮,得《泰卦》六爻安静,重耳疑之。召狐偃占其吉凶。偃拜贺曰:“是为天地配享,小往大来,上吉之兆。公子此行,不惟得国,且有主盟之分。”重耳乃以栾盾之言告狐偃。偃曰:“公子明日便与秦公(赢任好)请兵,事不宜迟。”重耳乃于次日复入朝谒秦穆公(赢任好),穆公不待开言,便曰:“寡人知公子急于归国矣。恐诸臣不任其事,寡人当亲送公子至河。”重耳拜谢而出。卆(同卒)豹闻穆公将纳公子重耳,愿为先锋效力,(晋惠'姬夷吾'前杀卆郑,豹之仇也,求为先锋,并是因公报怨。)穆公许之。太史择吉于冬之十二月。先三日,穆公(赢任好)设宴,饯公子于九龙山。赠以白璧十双,马四百匹。帷席器用,百物俱备,粮草自不必说。赵衰等九人,各白璧一双,马四匹。重耳君臣俱再拜称谢。

至日,穆公(赢任好)自统谋臣百里奚、繇余,大将公子絷、公孙枝,先锋卆豹等,率兵车四百乘,送公子重耳离了雍州城(陕西凤翔),望东进发。秦世子罂与重耳素本相得,依依不舍,直送至渭阳,垂泪而别。诗曰:

猛将精兵似虎狼,共扶公子立边疆。
怀公(姬圉)空自诛狐突,只手安能掩太阳?

周襄王(姬郑)十六年(…636),晋怀公圉之元年,春正月,秦穆公(赢任好)同晋公子重耳行至黄河岸口。渡河船只,俱已预备齐整。穆公重设饯筵,丁宁重耳曰:“公子返国,毋忘寡人夫妇也。”(虽信重耳之贤,然终是被惠公吓怕,故又有此一番丁宁,语云:一朝经蛇咬,三年怕井索也。)乃分军一半,命公子絷、卆豹护送公子济河,自己大军屯于河西。正是:“眼望捷旌旗,耳听好消息。”

却说壶叔主公子行李之事。自出奔以来,曹(山东定陶)、卫(河南滑县)之间,担饥受饿,不止一次。正是无衣惜衣,无食惜食。今日渡河之际,收拾行装,将日用的坏笾残豆,敝席破帷,件件搬运入船,有吃不尽的酒铺之类,亦皆爱惜如宝,摆列船内。(无衣惜衣,无食惜食,不如制衣惜衣,制食惜食二语为更妙,盖无者穷困之谓,既得高贵,便无复虑此矣,惟制者亲手经历,深知经营之艰难,自不由不爱惜耳。)重耳见了,呵呵大笑,曰:“吾今日入晋为君,玉食一方,要这些残敝之物何用?”喝教抛弃于岸,不留一些。狐偃私叹曰:“公子未得富贵,先忘贫贱。他日怜新弃旧,把我等同守患难之人,看做残敝器物一般,可不枉了这十九年辛苦!乘今日尚未济河,不如辞之,异时还有相念之日。”(即小观大,见外知心,狐偃此举,大为有理。)乃以秦公(赢任好)所赠白璧一双,跪献于重耳之前曰:“公子今已渡河,便是晋界。内有诸臣,外有秦将,不愁晋国不入公子之手。臣之一身,相从无益,愿留秦邦,为公子外臣。所有白璧一双,聊表寸意。”重耳大惊曰:“孤方与舅氏共享富贵,何出此言?”狐偃曰:“臣自知有三罪于公子,不敢相从。”重耳曰:“三罪何在?”狐偃对曰:“臣闻‘圣臣能使其君尊,贤臣能使其君安。’今臣不肖,使公子困于五鹿(河南清丰西北),一罪也;受曹(山东定陶)、卫(河南滑县)二君之慢,二罪也;乘醉出公子于齐城(山东临淄),致触公子之怒,三罪也。向以公子尚在羁旅,臣不敢辞。今入晋矣,臣奔走数年,惊魂几绝,心力并耗。譬之余笾残豆,不可再陈。敝席破帷,不可再设。留臣无益,去臣无损。臣是以求去耳!”(人与物不同,为有情与无情异也,狐偃此比殊觉不伦,然所以言此者,或借以启沃重耳之心耳,不可太看呆了。)重耳垂泪而言曰:“舅氏责孤甚当,乃孤之过也。”即命壶叔将已弃之物,一一取回;复向河设誓曰:“孤返国,若忘了舅氏之劳,不与同心共政者,子孙不昌”即取白璧投之于河曰:“河伯为盟证也!”时介子推在他船中,闻重耳与狐偃立盟,笑曰:“公子之归,乃天意也。子犯欲窃以为己功乎?(狐偃之所为,却有似于要君,无怪介公之窃笑。)此等贪图富贵之辈,吾羞与同朝!”自此有栖隐之意。

重耳济了黄河,东行至于令狐,(今平阳府猗'音以'氏县。山西临猗西)其宰邓惛,发兵登城拒守。秦兵围之,卆豹奋勇先登,遂破其城,获邓惛斩之。桑泉、(今临晋县)臼衰,(今解州东南有臼城。)望风迎降。晋怀公(姬圉)闻谍报大惊,悉起境内车乘甲兵,命吕省为大将,卻芮副之,屯于庐柳,(今解县。)以拒秦兵。畏秦之强,不敢交战。公子絷乃为秦穆公(赢任好)书,使人送吕、卻军中。略曰:

寡人之为德于晋,可谓至矣。父子背恩,视秦如仇。寡人忍其父,不能复忍其子。今公子重耳,贤德著闻,多士为辅。天人交助,内外归心。寡人亲率大军,屯于河上。命絷护送公子归晋,主其社稷。子大夫若能别识贤愚,倒戈来迎,转祸为福,在此一举!

吕、卻二人览书,半晌不语。欲接战,诚恐敌不过秦兵,又如龙门山故事;欲迎降,又恐重耳记著前仇,将他偿里克、卆郑之命。踌躇了多时,商量出一个计较来。乃答书于公子絷,其略云:

某等自知获罪公子,不敢释甲。然翼戴公子,实某等之愿也!倘得与从亡诸子,共矢天日,各无相害,子大夫任其无咎,敢不如命。

公子絷读其回书,已识透其狐疑之意。乃单车造于庐柳,来见吕、卻。吕、卻欣然出迎,告以衷腹曰:“某等非不欲迎降,惧公子不能相容,欲以盟为信耳。”絷曰:“大夫若退军于西北,絷将以大夫之诚,告于公子,而盟可成也。”吕、卻应诺。候公子絷别去,即便出令,退屯于郇城。(地在解州西北。)重耳使狐偃同公子絷至郇城,与吕、卻相会。是日刑牲歃血,立誓共扶重耳为君,各无二心。盟讫,即遣人相随狐偃至臼衰,迎接重耳到郇城大军之中,发号施令。怀公(姬圉)不见吕、卻捷音,使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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