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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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树上两鸳鸯，千古情魂事可伤！莫道威强能夺志，妇人执性抗君王。
群臣见宋王（子偃）暴虐，多有谏者。宋王（子偃）不胜其渎，乃置弓矢于座侧，凡进谏者，辄引弓射之。尝一日间射杀景成、戴乌、公子勃等三人。（宋有许多谏臣，还算好国，若非康王之无道，断不至于即亡也。）自是举朝莫敢开口。诸侯号曰桀宋。
时齐湣王（妫地）用苏代之说，遣使于楚、魏，约共攻宋，三分其地。兵既发，秦昭王（嬴稷）闻之，怒曰：“宋新与秦欢，而齐伐之，寡人必救宋，无再计。”齐湣王（妫地）恐秦兵救宋，求于苏代。代曰：“臣请西止秦兵，以遂王伐宋之功。”乃西见秦王（嬴稷）曰：“齐今伐宋矣，臣敢为大王贺。”秦王曰：“齐伐宋，先生何以贺寡人乎？”苏代曰：“齐王之强暴，无异于宋。今约楚、魏而攻宋，其势必欺楚、魏。（虽是游说之语，然却也看定几分。）楚、魏受其欺，必向西而事秦。是秦损一宋以饵齐，而坐收楚、魏之二国也，王何不利焉？敢不贺乎？”秦王（嬴稷）曰：“寡人欲救宋何如？”代答曰：“桀宋（子偃）犯天下之公怒，天下皆幸其亡，而秦独救之，众怒且移于秦矣。”秦王（嬴稷）乃罢兵不救宋。齐师先至宋郊，楚、魏之兵亦陆续来会。齐将韩聂，楚将唐昧，魏将芒卯，三人做一处商议。唐昧曰：“宋王志大气骄，宜示弱以诱之。”（是。）芒卯曰：“宋王（子偃）淫虐，人心离怨，我三国皆有丧师失地之耻，宜传檄文，布其罪恶，以招故地之民，必有反戈而向宋者。”（也是。）韩聂曰：“二君之言皆是也。”乃为檄数桀宋（子偃）十大罪。一、逐兄篡位，得国不正；二、灭滕兼地，恃强凌弱；三、好攻乐战，侵犯大国；四、革囊射天，得罪上帝；五、长夜酣饮，不恤国政；六、夺人妻女，淫荡无耻；七、射杀谏臣，忠良结舌；八、僭拟王号，妄自尊大；九、独媚强秦，结怨邻国；十、慢神虐民，全无君道。（说十罪都好。）檄文到处，人心耸惧，三国所失之地，其民不乐附宋，皆逐其官吏，登城自守，以待来兵。于是所向皆捷，（此是芒卯之功。）直逼睢阳（河南商丘）。宋王偃大阅车徒，亲领中军，离城十里结营，以防攻突。韩聂先遣部下将闾丘俭，以五千人挑战。宋兵不出。闾丘俭使军士声洪者数人，登轈车朗诵桀宋十罪。宋王偃大怒，命将军卢曼出敌。略战数合，闾丘俭败走，（此是唐昧主意。）卢曼追之，俭尽弃其车马器械，狼狈而奔。宋王偃登垒，望见齐师已败，喜曰：“败齐一军，则楚、魏俱丧气矣！”（未必。）乃悉师出战，直逼齐营。韩聂又让一阵，退二十里下寨，却教唐昧、芒卯二军，左右取路，抄出宋王大营之后。
次日，宋王偃只道齐兵已不能战，拔寨都进，直攻齐营。闾丘俭打著韩聂旗号，列阵相持。自辰至午，合战三十余次。宋王（子偃）果然英勇，手斩齐将二十余员，兵士死者百余人。宋将卢曼亦死于阵。闾丘俭复大败而奔，委弃车仗器械无数。宋兵争先掠取。忽有探子报道：“敌兵袭攻睢阳城（河南商丘）甚急！探是楚、魏二国军马。”宋王大怒，忙教整队回军。行不上五里，刺斜里一军突出，大叫：“齐国上将韩聂在此！无道昏君，还不速降！”宋王左右将戴直、屈志高，双车齐出。韩聂大展神威，先将屈志高斩于车下。戴直不敢交锋，保护宋王（子偃），且战且走。回至睢阳城下，守将公孙拔认得自家军马，开门放入。三国合兵攻打，昼夜不息。忽见尘头起处，又有大军到来，乃是齐湣王（妫地）恐韩聂不能成功，亲帅大将王蠋（zhú蝴蝶、蛾等昆虫的幼虫）、太史敫jiǎo等，引大军三万前来，军势益壮。宋军知齐王（妫地）亲自领兵，人人丧胆，个个灰心。又兼宋王（子偃）不恤士卒，昼夜驱率男女守瞭，绝无恩赏，怨声籍籍。（如此人岂能用兵？）戴直言于王偃曰：“敌势猖狂，人心已变，大王不如弃城，权避河南，更图恢复。”宋王（子偃）此时，一片图王定霸之心，化为秋水，叹息了一回，与戴直半夜弃城而遁。公孙拔遂竖起降旗，迎湣王（妫地）入城。湣王安抚百姓，一面令诸军追逐宋王（子偃）。宋王走至温邑，（今怀庆府温县。）为追兵所及，先擒戴直斩之。宋王（子偃）自投于神农涧中，（在温县。）不死，被军士牵出，斩首，传送睢阳（河南商丘）。齐、楚、魏遂共灭宋国，三分其地。楚魏之兵既散，湣王（妫地）曰：“伐宋之役，齐力为多；楚魏安得受地？”（被苏代看破了。）遂引兵衔枚尾唐昧之后，袭败楚师于重丘。（今东昌府荏平县。山东荏平西南）乘胜逐北，尽收取淮北之地。又西侵三晋，屡败其军。楚、魏恨湣王（妫地）之负约，果皆遣使附秦，秦反以为苏代之功矣。（自然。）湣王（妫地）既兼有宋地，气益骄恣，使嬖臣夷维，往合卫、鲁、邹（即小邾国。）三国之君，要他称臣入朝。三国惧其侵伐，不敢不从。湣王（妫地）曰：“寡人残燕灭宋，辟地千里；败梁割楚，威加诸侯。鲁、卫尽已称臣，泗上无不恐惧。旦晚提一旅兼并二周，迁九鼎于临淄，正号天子，以令天下，谁敢违者！”（只怕也还有狠的。）孟尝君田文谏曰：“宋王偃惟骄，故齐得而乘之，愿大王以宋为戒！夫周虽微弱，然号为共主。七国攻战，不敢及周，畏其名也。大王前去帝号不称，天下以此多齐之让。今忽萌代周之志，恐非齐福！”（正极。）湣王（妫地）曰：“汤放桀，武王伐纣，桀、纣非其主乎？寡人何不如汤、武？惜子非伊尹、太公耳！”于是复收孟尝君相印。
孟尝君（妫文）惧诛，乃与其宾客走大梁（河南开封），依公子无忌以居。那公子无忌，乃是魏昭王（姬遫chì）之少子，为人谦恭好士，接人惟恐不及。尝朝膳，有一鸠为鹞yào所逐，急投案下，无忌蔽之，视鹞去，乃纵鸠。谁知鹞隐于屋脊，见鸠飞出，逐而食之。无忌自咎曰：“此鸠避患而投我，乃竟为鹞所杀，是我负此鸠也！”竟日不进膳。令左右捕鹞，共得百余头，各置一笼以献。无忌曰：“杀鸠者止一鹞，吾何可累及他禽！”乃按剑于笼上，祝曰：“不食鸠者，向我悲鸣，我则放汝。”群鹞皆悲鸣。独至一笼，其鹞低头不敢仰视，乃取而杀之。遂开笼放其余鹞。闻者叹曰：“魏公子不忍负一鸠，忍负人乎？”由是士无贤愚，归之如市。食客亦三千余人，与孟尝君（妫文）、平原君（嬴胜）相亚。
魏有隐士，姓侯名嬴，年七十余，家贫，为大梁（河南开封）夷门（即大梁城东门。）监者。（守门官。）无忌闻其素行修洁，且好奇计，（如此等客，自然不肯自至门下。）里中尊敬之，号为侯生。于是驾车往拜，以黄金二十镒为贽。侯生谢曰：“嬴安贫自守，不妄受人一钱，今且老矣，宁为公子而改节乎？”（赠之且不肯受，肯干泽＇犹干禄＇乎？）无忌不能强。欲尊礼之，以示宾客，乃置酒大会。是日，魏宗室将相诸贵客毕集堂中，坐定，独虚左第一席。无忌命驾亲往夷门，迎侯生赴会。侯生登车，无忌揖之上坐，生略不谦逊。无忌执辔在傍，意甚恭敬。侯生又谓无忌曰：“臣有客朱亥，在市屠中，欲往看之，公子能枉驾同一往否？”（故意试之。）无忌曰：“愿与先生偕往。”即命引车枉道入市。及屠门，侯生曰：“公子暂止车中，老汉将下看吾客。”侯生下车，入亥家，与亥对坐肉案前，絮语移时。（故意。）侯生时时睨视公子，公子颜色愈和，略无倦怠。时从骑数十余，见侯生絮语不休，厌之，多有窃骂者。侯生亦闻之，独视公子色终不变。乃与朱亥别，复登车，上坐如故。无忌以午牌出门，比回府，已申末矣。诸贵客见公子亲往迎客，虚左以待，正不知甚处有名的游士，何方大国的使臣，俱办下一片敬心伺候。及久不见到，各各心烦意懒。忽闻报说：“公子迎客已至。”众贵客敬心复萌，俱起坐出迎，睁眼相看。及客到，乃一白须老者，衣冠敝陋，无不骇然。（必如此，方见信陵之高。）无忌引侯生遍告宾客。诸贵客闻是夷门监者，意殊不以为然。（俗眼自然如此。）无忌揖侯生就首席，侯生亦不谦让。酒至半酣，无忌手捧金巵为寿于侯生之前。侯生接巵在手，谓无忌曰：“臣乃夷门抱关吏也。公子枉驾下辱，久立市中，毫无怠色。又尊臣于诸贵之上，于臣似为过分。然所以为此，欲成公子下士之名耳！”（半真半假话。）诸贵客皆窃笑。席散，侯生遂为公子上客。侯生因荐朱亥之贤，无忌数往候见，朱亥绝不答拜。（只此亦可见其贤。）无忌亦不以为怪，其折节下士如此。今日孟尝君（妫文）至魏（河南开封），独依无忌，正合著古语：“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八个字，自然情投意合。孟尝君原与赵平原君公子胜交厚，因使无忌结交于赵胜。无忌将亲姊嫁于平原君（嬴胜）为夫人。于是魏、赵通好，而孟尝君（妫文）居间为重。齐湣王（妫地）自孟尝君去后，益自骄矜，日夜谋代周为天子。时齐境多怪异：天雨血，方数百里，沾人衣，腥臭难当；又地坼（chè裂开）数丈，泉水涌出；又有人当关而哭，但闻其声，不见其形。由是百姓惶惶，朝不保夕。大夫狐咺、陈举先后进谏，且请召还孟尝君（妫文）。湣王（妫地）怒而杀之，陈尸于通衢，以杜谏者。（又是一桀宋，被代说着了。）于是王蠋、太史敫等，皆谢病弃职，归隐乡里。不知湣王如何结果，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说四国乐毅灭齐 驱火牛田单破燕
话说燕昭王（姬平）自即位之后，日夜以报齐雪耻为事。吊死问孤，与士卒同甘苦，尊礼贤士，（凡能兴国之君，必定先有此数句。）四方豪杰，归者如市。有赵人乐毅，乃乐羊之孙，自幼好讲兵法。当初乐羊封于灵寿，子孙遂家焉。赵主父（嬴雍）沙邱（河北平乡）之乱，乐毅挈家去灵寿，奔大梁（河南开封），事魏昭王（姬遫chì），不甚信用。闻燕王（姬平）筑黄金台，招致天下贤士，欲往投之，乃谋出使于燕（北京西南）。见燕昭王说以兵法，燕王（姬平）知其贤，待以客礼。乐毅谦让不敢当。燕王曰：“先生生于赵，仕于魏，在燕固当为客。”乐毅曰：“臣之仕魏，以避乱也。大王若不弃微末，请委质为燕臣。”燕王（姬平）大喜，即拜毅为亚卿，（有眼力。）位于剧辛诸人之上。乐毅悉召其宗族居燕，为燕人。其时齐国强盛，侵伐诸侯。昭王（姬平）深自韬晦，养兵恤民，待时而动。及湣王（妫地）逐孟尝君（妫文），恣行狂暴，百姓弗堪；而燕国休养多年，国富民稠，士卒乐战。（先有可胜之具，而后有人，自然可以成功。）于是昭王（姬平）进乐毅而问曰：“寡人衔先人之恨，二十八年于兹矣！（坚忍者乃事之根本。）常恐一旦溘先朝露，（谓死也。）不及剸tuán刃于齐王（妫地）之腹，以报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