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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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墨翟云游至齐，客于田忌之家，其弟子禽滑从魏而至，墨翟问：“孙膑在魏得意何如？”禽滑亲将孙子被刖之事，述于墨翟。翟叹曰：“吾本欲荐膑，反害之矣！”乃将孙膑之才，及庞涓妒忌之事，转述于田忌。（古今第一热肠人。）田忌言于威王（妫因齐）曰：“国有贤臣，而令见辱于异国，大不可也！”威王曰：“寡人发兵以迎孙子如何？”田忌曰：“庞涓不容膑仕于本国，肯容仕于齐国乎？（见得是。）欲迎孙子，须是如此恁般，密载以归，可保万全。”威王（妫因齐）用其谋，即令客卿淳于髡，假以进茶为名，至魏，欲见孙子。淳于髡领旨，押了茶车，捧了国书，竟至魏国（山西夏县）。禽滑装做从者随行。（就用他去甚好。）到魏都（山西夏县）见了魏惠王（姬罃），致齐侯（妫因齐）之命。惠王（姬罃）大喜，送淳于髡于馆驿。禽滑见膑发狂，不与交言，半夜私往候之。（是会干事人。）膑背靠井栏而坐，见禽滑张目不语。（自然是日前曾认得他。）滑垂涕曰：“孙卿困至此乎？吾乃墨子之弟子禽滑也。吾师言孙卿之冤于齐王，齐王甚相倾慕，淳于公此来，非为贡茶，实欲载孙卿入齐，为卿报刖足之仇耳！”孙膑泪流如雨，良久言曰：“某已分死于沟渠，不期今日有此机会，但庞涓疑虑太甚，恐不便挈带，如何？”禽滑曰：“吾已定下计策，孙卿不须过虑，俟有行期，即当相迎。”约定只在此处相会，万勿移动。次日，魏王（姬罃）款待淳于髡，知其善辩之士，厚赠金帛。髡辞了魏王欲行，庞涓复置酒长亭饯行。禽滑先于是夜将温车藏了孙膑，却将孙膑衣服，与厮养王义穿著，披头散发，以泥土涂面，装作孙膑模样。（必须如此方妥。）地方已经具报，庞涓以此不疑。淳于髡既出长亭，与庞涓欢饮而别。先使禽滑驱车速行，亲自押后。过数日，王义亦脱身而来。地方但见肮脏衣服，撒做一地，已不见孙膑矣。即时报知庞涓，涓疑其投井而死。（做梦未醒。）使人打捞尸首不得，连连挨访，并无影响。反恐魏王见责，戒左右只将孙膑溺死申报，亦不疑其投齐也。
再说淳于髡载孙膑离了魏境，方与沐浴。（可知其要行之速。）既入临淄，田忌亲迎于十里之外。言于威王（妫因齐），使乘蒲车入朝。（时来运来。）威王（妫因齐）叩以兵法，即欲拜官。孙膑辞曰：“臣未有寸功，不敢受爵。庞涓若闻臣用于齐，又起妒嫉之端，不若姑隐其事，俟有用臣之处，然后效力何如？”威王从之，乃使居田忌之家，忌尊为上客。膑欲偕禽滑往谢墨翟，他师弟二人，已不别而行了。（方是真正热肠人。）膑叹息不已。再使人访孙平、孙卓信息，杳然无闻，方知庞涓之诈。齐威王（妫因齐）暇时，常与宗族诸公子驰射赌胜为乐。田忌马力不及，屡次失金。一日，田忌引孙膑同至射圃观射。膑见马力不甚相远，而田忌三棚皆负，乃私谓忌曰：“君明日复射，臣能令君必胜。”（乍看去只疑是有符咒法术，一笑。）田忌曰：“先生果能使某必胜，某当请于王，以千金决赌。”膑曰：“君但请之。”田忌请于威王（妫因齐）曰：“臣之驰射屡负矣。来日愿倾家财，一决输赢，每棚以千金为采。”威王（妫因齐）笑而从之。是日，诸公子皆盛饰车马，齐至场圃，百姓聚观者数千人。（人越多越有兴。）田忌问孙子曰：“先生必胜之术安在？千金一棚，不可戏也！”孙膑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然臣能以术得之。夫三棚有上中下之别。诚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之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君虽一败，必有二胜。”（好计只在眼前，粗人却想不到。）田忌曰：“妙哉！”乃以金鞍锦鞯，饰其下等之马，伪为上驷，先与威王赌第一棚。马足相去甚远，田忌复失千金。威王大笑，田忌曰：“尚有二棚，臣若全输，笑臣未晚。”及二棚三棚，田忌之马果皆胜，多得采物千金。田忌奏曰：“今日之胜，非臣马之力，乃孙子所教也。”（落得卖弄。）因述其故。威王（妫因齐）叹曰：“即此小事，已见孙先生之智矣！”由是益加敬重，赏赐无算。不在话下。
再说魏惠王（姬罃）既废孙膑，责成庞涓恢复中山（河北定县）之事。庞涓奏曰：“中山远于魏（山西夏县）而近于赵（河北邯郸），与其远争，不如近割。臣请为君直捣邯郸，以报中山之恨。”惠王（姬罃）许之。庞涓遂出车五百乘伐赵，围邯郸。邯郸守臣丕选，连战俱败，上表赵成侯（嬴种）。（敬侯＇嬴章＇之子，烈侯＇嬴籍＇之孙。）成侯（嬴种）使人以中山赂齐求救。（庞涓难星到了。）齐威王（妫因齐）已知孙子之能，拜为大将。膑辞曰：“臣刑余之人，而使主兵，显齐国别无人才，为敌所笑。请以田忌为将。”威王（妫因齐）乃用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常居辎车之中，阴为画策，不显其名。田忌欲引兵救邯郸，膑止之曰：“赵将非庞涓之敌，比我至邯郸，其城已下矣。不如驻兵于中道，扬言欲伐襄陵，（县在平阳府。河南睢县）庞涓必还，还而击之，无不胜也。”（以逸待劳，先据胜着。）忌用其谋。时邯郸候救不至，丕选以城降涓，涓遣人报捷于魏王（姬罃）。正欲进兵，忽闻齐遣田忌乘虚来袭襄陵（河南睢县）。庞涓惊曰：“襄陵有失，安邑（山西夏县）震动，吾当还救根本。”（在孙子算中。）乃班师。离桂陵（在东昌府堂邑县东南。河南长垣西北）二十里，便遇齐兵。原来孙膑早已打听魏兵到来，预作准备，先使牙将袁达，引三千人截路搦战。庞涓族子庞葱前队先到，迎住厮杀。约战二十余合，袁达诈败而走。庞葱恐有计策，不敢追赶，却来禀知庞涓。涓叱曰：“谅偏将尚不能擒取，安能擒田忌乎？”即引大军追之。将及桂陵（河南长垣西北），只见前面齐兵排成阵势，庞涓乘车观看，正是孙膑初到魏国时摆的“颠倒八门阵。”（就用此阵先疑其心，妙甚。）庞涓心疑，想道：“那田忌如何也晓此阵法？莫非孙膑已归齐国乎？”（岂敢，忒多心了。）当下亦布队成列。只见齐军中闪出大将田旗号，推出一辆戎车，田忌全装披挂，手执画戟，立于车中。田婴挺戈，立于车右。田忌口呼：“魏将能事者，上前打话。”庞涓亲自出车，谓田忌曰：“齐、魏一向和好，魏、赵有怨，何与齐事？将军弃好寻仇，实为失计！”（却有你一个小小仇人在内，庞涓尚未知耶？）田忌曰：“赵以中山之地献于吾主，吾主命吾帅师救之。若魏亦割数郡之地，付于吾手，吾当即退。”庞涓大怒曰：“汝有何本事，敢与某对阵？”田忌曰：“你既有本事，能识我阵否？”庞涓曰：“此乃‘颠倒八门阵’，吾受之鬼谷子，（好老脸！）汝何处窃取一二，（耑是他要说人是窃取。）反来问我？我国中三岁孩童，皆能识之！”（大人却不能识。）田忌曰：“汝既能识，敢打此阵否？”庞涓心下踌躇，若说不打，丧了志气，遂厉声应曰：“既能识，如何不能打！”庞涓吩咐庞英、庞葱、庞茅曰：“记得孙膑曾讲此阵，略知攻打之法。（这却不算窃取。）但此阵能变长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皆应，攻者辄为所困。我今去打此阵，汝三人各领一军，只看此阵一变，三队齐进，使首尾不能相顾，则阵可破矣。”庞涓吩咐已毕，自帅选锋五千人，上前打阵。才入阵中，只见八方旗色，纷纷转换，认不出那一门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了。东冲西撞，戈甲如林，并无出路。（何不叫小孩子来打。）只闻得金鼓乱鸣，四下呐喊，竖的旗上，俱有军师“孙”字。庞涓大骇曰：“刖夫果在齐国，吾堕其计矣！”（何见之晚？不算聪明。）正在危急，却得庞英、庞葱两路兵杀进，单单救出庞涓，那五千选锋，不剩一人。问庞茅时，已被田婴所杀，共损军二万余人。庞涓甚是伤感。原来八封阵本按八方，连中央戊己，共是九队车马，其形正方。比及庞涓入来打阵，抽去首尾二军为二角，以遏外救，止留七队车马，变为圆阵，以此庞涓迷惑。（注解得好。）后来唐朝卫国公李靖，因此作六花阵，即从此圆阵布出。有诗为证：
八阵中藏不测机，传来鬼谷少人知，庞涓只晓长蛇势，那识方圆变化奇？
按今堂邑县东南有地名古战场，乃昔日孙、庞交兵之处也。
却说庞涓知孙膑在军中，心中惧怕，与庞英、庞葱商议，弃营而遁，连夜回魏国去了。田忌与孙膑探知空营，奏凯回齐。此周显王（姬扁）十七年（…352）之事。魏惠王（姬罃）以庞涓有取邯郸之功，虽然桂陵（河南长垣西北）丧败，将功准罪。齐威王（妫因齐）遂宠任田忌、孙膑，专以兵权委之。驺忌恐其将来代己为相，密与门客公孙阅商量，欲要夺田忌、孙膑之宠。（可知驺忌只是说士，不是贤人。）恰好庞涓使人以千金行赂于驺忌之门，要得退去孙膑。驺忌正中其怀，乃使公孙阅假作田忌家人，持十金，于五鼓叩卜者之门，曰：“我奉田忌将军之差，欲求占卦。”卦成，卜者问：“何用？”阅曰：“我将军，田氏之宗也，兵权在握，威震邻国。今欲谋大事，烦为断其吉凶。”（这等害人之法，亦太觉蠢露。）卜者大惊曰：“此悖逆之事，吾不敢与闻！”公孙阅嘱曰：“先生即不肯断，幸勿泄！”公孙阅方才出门，驺忌差人已至，将卜者拿住，说他替叛臣田忌占卦。（显然有假。）卜者曰：“虽有人来小店，实不曾占。”驺忌遂入朝，以田忌所占之语，告于威王（妫因齐），即引卜者为证。威王果疑，每日使人伺田忌之举动。田忌闻其故，遂托病辞了兵政，（好。）以释齐王（妫因齐）之疑。孙膑亦谢去军师之职。（好。）明年，齐威王（妫因齐）薨，子辟疆即位，是为宣王。宣王（妫辟疆）素知田忌之冤，与孙膑之能，俱召复故位。
再说庞涓初时，闻齐国退了田忌、孙膑不用，大喜曰：“吾今日乃可横行天下也！”（且慢些着。）是时韩昭侯灭郑国（河南新郑）而都之，赵相国公仲侈如韩称贺，因请同起兵伐魏（山西夏县），约以灭魏之日，同分魏地。昭侯应允，回言：“偶值荒馑，俟来年当从兵进讨。”庞涓访知此信，言于惠王（姬罃）曰：“闻韩谋助赵攻魏，今乘其未合，宜先伐韩，以沮其谋。”（晦气到了。）惠王（姬罃）许之。使太子申为上将军，庞涓为大将，起倾国之兵，向韩国进发。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马陵道万弩射庞涓 咸阳市五牛分商鞅
第八十九回 马陵道万弩射庞涓 咸阳市五牛分商鞅
话说庞涓同太子申起兵伐韩（河南新郑），行过外黄，（宋邑。河南杞县东）有布衣徐生请见太子。太子问曰：“先生辱见寡人，有何见谕？”徐生曰：“太子此行，将以伐韩也。臣有百战百胜之术于此，太子欲闻之否？”申曰：“此寡人所乐闻也。”徐生曰：“太子自度富有过于魏，位有过于王者乎？”申曰：“无以过矣！”徐生曰：“今太子自将而攻韩，幸而胜，富不过于魏，位不过于王也，万一不胜，将若之何？夫无不胜之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