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烛话-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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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在热闹的江口停了好久,司机在等他的几个熟人。再次出发,就又重新回到山间,过了沙沱,一个转弯,公路更窄了,似乎变得更荒凉了,客车肆无忌惮的在糟糕的路上横冲直撞,突然,一个刹车,上坪到了。
按照约定,云阳师傅应该在上坪来接我们,但却久久不见踪影。这里一片狼藉,几栋东倒西歪的建筑,无非是农资,信用社,学校和卫生院,只有一家旅社,其肮脏程度令人发指,居然与猪圈为邻。我们决定边走边问,去找那个师傅,走不多久就与那个师傅迎面相遇。我们就跟着他开始爬山,越爬越高,越走越荒凉,他家在一座大山顶上,孤零零的一户人家。他是上门女婿,岳父母皆在,女人似乎比他更能干,忙里忙外,招呼客人,烧火做饭,还杀了一只鸡。家境很一般,堂屋地上摊着帮我厂加工的竹席。后来,有人风言风语说,女人作风不正,云阳师傅在我厂干了没多久就回去了。入夜时分,站在屋前不大的空坝上,万山一片寂静,星空似乎就在我们伸手可及的地方,神秘极了。那个晚上,我们就睡在他们小夫妻腾出来的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离开了,中午过后,我们就已经站在云阳县城的长江边上了。望着江南粉壁上“江上风清”的四个大字,反正回宜的轮船还没来,灵机一动,就乘小渡船到了对岸的张飞庙。穿过绿荫遮天的大树,绕过磨得光滑的石桌凳,跨进庄重高大的门楼,就走进了这座祠堂,有座结义楼,全木建筑,有一组塑像描叙“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似乎有些笨拙,倒是埋有张飞头颅的助风阁,因为张翼德的灵魂常常为往来船只助风三十里,而香火鼎盛,如今全是机动船了,白帆点点,拉纤的川江号子都消失了,张飞虽然不再助风,但灵魂还在,还会有求必应,信男善女还是有的。张飞庙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碑刻书画,还有木雕,细细品玩,还是很有魅力的。
六六大顺 15。 渝东六城(下)
从宜昌港出发,上行202公里水路就是著名旅游胜地奉节。长长的阶梯从江畔一直顽强的向上,穿过破损得几乎快要倾倒的城门洞,消失在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傍晚,从上游而来的客轮总是在这里停留片刻,让乘客上岸游玩,客轮径直开到对岸油库加油,到晚上再把醉醺醺,或者满载而归的乘客接上船,开到江心过夜,第二天再启程东行。来来往往好几次,我就熟悉了这座城市,所以后来一家三口游览大小三峡时,我就是当然的向导了。
奉节街上令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卤菜摊和小吃铺,灯影牛肉,卤顺风(猪耳朵),卤牛肚,还有担担面,炒手,香气之浓郁,味道之醇厚,辣椒之地道,都叫人不顾一切的大快朵颐。我们就住在城门洞外,靠江边的一栋两层楼的旅馆里,喝点小酒,嚼点花生米,吃块卤豆干,凭窗俯视滚滚长江东逝水,夔门对峙,汽笛浑厚,舟船穿梭,的确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
白帝城是一座半岛,乘船而去,片刻即到,顺山路而上,就是红墙绿瓦,画阁飞檐,掩映在绿树丛中的白帝城了。正殿里供奉着刘关张和诸葛亮的塑像,想刘备被人火烧连营八百里,一败涂地,临死前在这里将阿斗托付给诸葛亮,家天下的私心由此揭开了蜀国悲剧的序幕。游客很多,人流涌动,除了仰望诸葛亮夜观天象的观星亭之外,几乎人人手里都拿有竹叶诗碑或者凤凰碑的拓片,我是不相信这些都是拓片的,大概只是复印件而已,我没买,我更喜欢李白的那首情景交融,脍炙人口的七言绝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坐在白帝城外歇息,听那些卖茶叶鸡蛋的老妇人七嘴八舌的介绍,我们就决定徒步行走瞿塘峡,于是从另一侧下山,经过正在拉升上水箭头的信号台,就走入了雄伟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夔门。瞿塘峡不长,却是三峡之中江面最为狭窄,水流最为湍急的。我们走在北岸的山腰,有些地方很宽,还有农民种的小块庄稼,有些地方就仅容两人并行,是直接在悬岩峭壁上开凿出来的,也就是人称的古栈道。路面较平整,游客稀少,向上望,万仞高峰,直插云霄,向下看,粉壁崖上“瞿塘”,“夔门”等碑刻就在脚下,江水奔腾,声响如雷,我们一直走到风箱峡,吃着带来的食品,喝着清凉的泉水,躺在开满小紫花的草丛里,和儿子一大一小的唱着当时的一首流行歌曲,《待到满山红叶时》:“满山红叶似彩霞,彩霞年年印三峡。”那是电影《巴山夜雨》中的插曲吗?
从宜昌港出发,乘船上行,过了湖北巴东的官渡口,就进入了以秀丽著称的巫峡了,等过了鄂渝交界的碚石,就可以看见巫峡十二峰了。还是神女峰显得那么秀美,高高峰峦侧面的一块奇异的石头,远远望去,的确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楚楚动人。传说这是西天王母的**瑶姬,与楚襄王幽会的地方,云雨之欢的故事被历代文人墨客纵情讴歌,也被多少痴情男女羡慕,再向上行,就是巫山。
巫山,距宜昌167公里水路,我曾来过两次,一次是一家三口来游览大小三峡,另一次是和当时刚刚上任输机公司经理的继华陪着襄北农场的两个要员来游小三峡。住在巫山宾馆,豪华而冷清,这座半山上的小城不大,清晨和傍晚的三叉路口热闹极了,那么多的游客要吃要喝,消耗量大极了,然后乘船离去,所以晚上显得有些不习惯。我和继华也曾到过夜色中的巫山街头转了转,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光着脊梁,淌着汗,弓着腰,聚精会神地在日光灯下打台球的本地人。
从县城出来一路下坡直到大宁河边。河边沙滩就是旅游船码头,旅游船不大,但数量多,足有上百艘,每条船能装二十多人,一台小马力的柴油发动机欢快的叫着,有些渔划子的感觉,吃水很浅,两侧有玻璃窗观景,不下雨或者太阳不大,船主就将顶棚滑向后面,一声汽笛,一艘接一艘的行进了,从高耸在山顶的龙门大桥下钻过,我们就进入了小三峡。全长五十公里的小三峡由龙门峡,双龙峡,上峡而组成,导游在用喇叭指挥游客们的眼睛,时左时右,上上下下,滴翠峡,水帘洞,古栈道,悬棺,还有那么多不胜枚举的钟乳石形成的惟妙惟肖的景物。
惊心动魄的要数游船冲滩。远看就是一片浅滩,等船驶近才惊讶的发现这里有一道道由于坡度的悬殊而形成的巨大的落差,水从高处的浅滩汹涌的跌落到下面的潭里,那么清晰的能够看清河滩里的花白卵石,还有那么湍急的水流。船上所有的船员,除了掌舵的船长,全都在船的两侧用力撑起了竹篙,身体倾斜到极点,脚在一点点把船慢慢推进。那是人类与大自然残酷搏斗的现实写照,柴油机在沉重的喘息,船员们喊起了整齐的号子,船行的速度几乎等于零,可以清晰地听见船底的钢板与河底的卵石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每个游客都无心欣赏景致,屏住呼吸望着船员们手中的竹篙变成一道弓。我们船的前后都有船只被急流和落差冲下去了,但我们的船还在坚持,突然,几乎就要熄火的柴油机变得轻快起来,那竹篙又重新变得笔直,我们终于化险为夷,成功地冲上了这道危险的落差坡,全船游客发出一阵欢呼,还有由衷的掌声。那个经历是史无前例的,也是不可多得的,仅此一次而已。后来我又多次来过,水涨起来了,加个油门就过去了。
我们最终还是上岸了,沿着卵石横陈的河滩爬上高高的山梁,就在山间小块的庄稼地旁边鱼贯而行,实际上走走路也是种乐趣,偶尔在树荫底下还能碰见几个照看庄稼的妇女,憔悴,漠不关心,衣着破烂。旅游船将我们送到大昌古镇的码头上,小镇已经完全颓败了,破漏的瓦顶,歪斜的门楼,青石板的路上少有人影,除了那几棵大叶片的梧桐树,恍然回到石器时代。我们在离大昌不远处发现了一道铁索桥,很简陋的,狭窄的,铁索,木板,走上去摇摇晃晃,脚下的河水流得很快,清澈极了。
旅游船停在上峡里的一片沙滩边,所有的游船都停在这里,再向里面就是小小三峡了。沙滩上用帆布支起一个个摊位,炒菜,盒饭,鸡汤,烧烤,呛人的油烟在青翠的峡谷里弥漫,馒头,面条,包面,也有豆干,苹果,瓜子,花生。我们一家三口去的时候,导游指着山腰那些方形的深孔解释说,那原来是输送卤水的管道,用毛竹节节相通,从巫溪一直到巫山。后来与继华陪客人去的时候,这些方孔已建成一段栈道,水泥支柱,水泥路板,走在上面,有些悬空之感。我曾好奇的询问导游,何不将栈道修得更长些,他的解释是,三峡大坝蓄水后,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不过,他对今后的日子依然充满信心:“就是水把小三峡淹了,不还有小小三峡吗?”
若干年之后,当中央电视台实况直播三峡大坝开始蓄水,有一个机位就在奉节,于是我又看见那长长的阶梯,破损的城门洞,甚至还有我们以前住过的那栋两层楼的旅馆在镜头前晃悠。头天还在,第二天就沉入水里去了,永远的消失了。那么,风箱峡的栈道,云阳的“江上风清”,大宁河的大昌古镇呢,全都如此吗?
六六大顺 16.白云黄鹤的故乡(上)
江城武汉,是我的第二故乡。
我的二姨妈以前在现在的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工作,家就在总院的家属区。她与我母亲的关系一直很好,我们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公务,无暇照顾我们兄弟俩,再加上从小就照看我,把我含在嘴里还怕化了的外婆也在二姨妈家,于是一到学校放暑假,我们就被送到武汉二姨妈家,一则换个环境,二则也有人照料,父母轮流接送,有时索性让家在武汉的老师带来带去,我记得五中高大魁梧的邱老师就曾经送过我们好几次。二姨妈家也有三个男孩,想想五个男孩子聚在一起,那是何等的快乐,何等的热闹,不说是鸡飞狗跳,起码是不得安宁吧。总院先后在汉口黄埔路和武昌武珞路的那些年代里,留下过我们多少难忘的记忆,后来我与表弟再次相逢,谈得最多的就是那时的好时光。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我参加大串连时又到过武汉二姨妈家,那只是坐坐就走了;一九六七年,电击事件发生,生命垂危之际从宜昌飞到武汉,就在我熟悉的总院施行的手术,那是一段黑色的记忆;一年后,我和父母来到位于汉阳月湖,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在汉江边的江堤上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艰难的抉择,那是生与死的搏斗;一九七二年,我和弟弟再次来到这里,那时我已经参加了工作,有些踌躇满志,有空就和表弟们到处闲逛。总院那高大的五层住院部大楼的楼顶平台上,我们在此纳凉,一床棉垫,一张草席,舒舒服服的躺着,满天星斗,一道银河,晚风拂面,我们是在故事的情节中悄然入睡的。
这之后相隔了许多年,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我才以竹器厂采购员的身份在当时制面车间机修工小潘的陪同下,再次与我的第二故乡相聚,当时的宜昌汽车站刚刚从现在的建诚之星的对面的一个小院里搬到东山大道,宜昌到武汉的汽车票价不超过十元钱,时间也得近十个小时。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从这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