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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女人十日谈-第14章

小说: 女人十日谈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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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人人都同意她的说法。女人们叹了会儿气,然后想起流浪女吉娜还没讲呢。于是大家都准备听吉娜的故事。
  故事之十
  流浪女吉娜讲的故事,用她自己的话说是“真他妈的逗”,可除她之外大家都没笑,而且吉娜的笑也并非发自内心。
  姑娘们,9个多月以前,我遇见个人儿,嗨,跟他的事儿,真他妈的逗。那会儿我刚刚刑满释放。我那次是因为“违反证件规定”罪在萨波里诺关了一年。出来时他们给了我一张释放证明和10卢布路费,可我没地方去。回乡下母亲那儿是不可能了。自打我第一次被抓起来的时候起,那条路就堵死了:村里的人听说以后,那些老娘们儿就到处嚼舌头根子,弄得我妈没法做人。在列宁格勒呆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这地界儿象我这样无处可去的人太多了。但我还是到这儿来了,打算找找那几个老相好。说不定他们会帮我一把呢,我这么盘算着。可这也是死路一条。他们有的也进去了,剩下的那几个理都不理我。第一天就那么转悠过去了,晚上在莫斯科夫斯基车站混了一夜,到第二天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我想起一个住在克鲁克夫运河边上的老太太,打算投奔她去。到那以后,我敲了敲门,邻居告诉我说:“这老太太死了,一个月前就埋了。”
  我离开那儿,顺着运河一路走一路想,还不如跳进去算了?冰好象挺薄,肯定能跳进去。我真羡慕我认识的那老太太,她可熬出苦海了,可我呢,谁他妈的知道还得受多长时间的罪。我靠在栏杆上,望着河里黑洞洞的冰,觉得脑袋象灌了铅一样沉,一直把我往河里拉,我使劲抓住不让自己栽下去。忽然,附近传来钟声,清亮极了,好象晴朗的早晨里刚刚起床时的感觉。我的头也好象比刚才轻快些了。我离开河边,往四周瞧瞧,想找到那座敲钟的教堂。终于望见那座掩在树林里的钟楼,闪着金灿灿的宝蓝色的光。我就朝那边走,忽又看见一个老太太也往那边走去,然后,两个、三个……我追上一个问她:“喂,大娘,教堂里今儿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今天是神圣礼拜四,人们都去忏悔呀。你是不是不带十字架,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确实没有十字架。5年前有一次我喝醉了,民兵抓我时就给我扯掉了。我早就想弄个新的戴,可一直也没弄到。我想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去的教堂了。我心里说,这样吧,吉恩卡,跳河可以先等等,等去了教堂后,克鲁克夫河也许就不那么可怕了。
  我可怜巴巴地走进上帝的殿堂,怎么画十字我都忘了,更别说祈祷了。我盘算着还是跟着那老太太,她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她买了一根蜡烛,我就买了两根:我的罪孽太深了,真该买一箱子。可我唯一买过一箱子的东西是伏特加酒,那是跟那帮人混的时候……那边有一群人站着听一位牧师讲着什么,老太太就走过去听着。我也跟了过去,也竖着耳朵听。可我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虽然比刚才好了点,可那块铅还压在里面。老太太在我旁边小声咕哝着:“圣父啊,我有罪。”然后画着十字,低下头去。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低下头画着十字,因为我也有罪。
  我记不太清当时的经过了,只觉得和我们村原来那座教堂里的情形不大一样。突然我听见牧师饶恕了所有的罪孽。我问那老太太:“怎么回事,大娘?他怎么会一下子饶恕咱们所有人的罪孽呢?咱们犯的罪都不一样啊,你的可能象豆粒大,我的却可能象大山……”“没有关系,亲爱的。我们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正因为这个,这次忏悔是全体的。你忏悔时可说了‘圣父啊,我有罪’?好了,你已经被饶恕了。现在跟我来用圣餐吧。”
  我跟着老太太去圣餐。我呆呆地站在那儿,都忘了告诉神父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吉恩卡……”
  “在上帝面前你是吉耐达,所以不要使你的主悲哀。吉耐达,上帝的仆人,我现在施圣餐与你……”就这样,我用了圣餐。退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心里热呼呼的,可能是因为葡萄酒。我跪了下去,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是因为圣餐里的葡萄酒呢,还是我的灵魂在里面翻腾起来,我不知道。我跪在那儿,哭得昏天黑地,那老太太围着我转来转去,她不碰我,却说道:“看她的祈祷是多么虔诚埃”我抬起头,看到上方正是圣母子像。圣母看着我,好像在怜悯我。我就对她说:“为什么您儿子不赐给我一份象样的生活呢?您应该告诉他……”
  礼拜做完了,人们都离开教堂。我也出来了。我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擦着我那愚蠢的眼泪。这时,刚才那位老太太在我身旁坐下。“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呢,孩子,我看得出你生活得很不如意。能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帮助你。”
  她那和善的话语打动了我的心,我就把一切都对她讲了。
  然后老太太说:“我是个孤老婆子,在路加那儿住,我有自己的房子。你明天到我那里去吧。我帮你把户口上在我那儿,然后再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份工作。为什么要让一个基督徒的灵魂白白消失在克鲁克运河里呢。我今天去我妹妹那儿住,明天一早儿就回,你可以来我家吃晚饭。给你,这是我的地址。”
  老太太把地址给了我,我们就分手了。
  别嫌这故事太啰嗦,姑娘们,可乐的地方就要到了。
  我和老太太分手后,我想直接去路加。去那儿的车站呆一夜也比在这儿让那群脏猪缠着我强得多。我到面包铺买了个法国面包,到|乳品店买了瓶酸奶,又到副食店买了四两香肠,然后就去了火车站。我上了车,把东西放在小桌子,就吃了起来。车上没几个人。没人在我旁边坐,我看起来有点那样。还没出列宁格勒,火车到了第一站停下。这时上来了个留着胡子的家伙,在我身旁坐下。
  “对不起,这里没人坐吧?”
  “你坐吧……”
  我飞快地溜了他一眼,立刻看出他和我一样,也是从那里放出来的。他的外套象个口袋似的搭在身上,脸象粉笔那么白,短短的头发茬子在帽子底下竖着。
  “我看你也刚从那边放出来?”
  他笑了。“十分正确,我刚刚从监狱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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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监狱”。我想,他肯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听他说话不象个囚犯,倒象个学究。我把面包和香肠推过去,自己喝着酸奶。
  “给你,吃点儿吧。”
  “噢,不用了,谢谢你。我不饿。”
  “嫌不好吃?来吧,吃。看你瘦得皮包骨头,跟小鬼儿似的。你要是真不饿的话,就算陪我吃还不行吗?”
  “好吧,我就陪你吃。”
  他掰下一块面包,又夹上一小点香肠,很文雅地吃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问。
  “昨天。”
  “你在哪儿住呢?”
  “没地方祝”
  “这是什么意思?你现在去哪儿呢?”
  今天是怎么了。我上午跟人交待了一遍,现在还得重说一遍。我都跟他讲了,毫无保留。但这次我没哭,在男人面前我挺得祝只是讲到教堂那一节时流了两滴眼泪。我看见他的眼睛也有些发潮了。我讲完以后他说:“你不能在火车站过夜,你带着监狱的证明,这很危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到我那里住一夜。有点窄巴,就一间小屋,但还有间合用浴室。你可以洗个澡,休息一会儿,早晨起来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去找那老太太了。”
  我当然高兴能有这么好的事儿。不是因为我又想跟男人吊膀子了,我是实在害怕再被民兵抓起来。
  我们到了路加,他把我领到他的住处。屋子是很小,像个鸽子笼。靠一面墙放的都是书架,书一直摞到屋顶;靠另一面墙放着一张长沙发和桌子,再没别的东西了。他的衣服都挂在墙角的钉子上。他让我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就去浴室放水,又沏了茶。
  嘿,姑娘们,我从牢里出来后,可算洗了个痛快澡,好像又获得了新生。我把衣服也都洗了。然后我们俩一起坐在那儿喝着茶,谈着心。真有意思:我是个大字不识的流浪女,他可是个有头脑的人,就为他受过的教育才坐的牢,也就是说,是为了真理才吃这些苦。一次关了他3年,后来又关了8年,最后那两年还罚他在毒日头底下曝晒——因为他从不巴结那些头头什么的。我也把自己的身世全都讲给他听,从小时讲起,比做忏悔还详细。我们听了对方的遭遇,都很感动,真是同命相怜。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我还从来没跟男人这样真诚地谈过呢,我们连伏特加都没喝,就喝茶……该睡觉了,他在墙角和衣躺在地板上,身上只盖了件大衣,却硬让我睡在他的沙发上,还给我铺了一条干净的床单。躺下后我们还接着聊,我都记不起当时我们尽聊了些什么了。反正都挺难过的,都是关于生活。我却觉得欢喜的眼泪在心中流淌,都快涌出来了。后来我对他说:“你干吗非得睡在地上?
  就算你满肚子墨水儿,可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劳改犯。别来那些客套了,快过来吧。要不我该生气了。“
  他还是过来了,我搂住他,为我们俩的命运伤起心来,就像个孩子一样鸣鸣地哭了。我不记得当时我们干了些什么,只感到和他在一起真好,姑娘们,就好像在他以前我从来没跟任何男人好过。我记得他的眼睛也湿乎乎的,可见哭的不光是我一个人。挺逗,是吧?你们还不觉得逗?好,接着听,下面才是最有意思的呢。
  我们早晨起床后,他突然对我说:“吉娜,请你原谅我,昨天我就该对你说。可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现在说吧。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你疯了?想想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可他捂住我的嘴,亲着我的双眼。
  “你自己并不清楚你是谁。我比你清楚得多,正因为如此,我才请你做我的妻子。”
  我根本听不懂他的推理。我想他肯定是疯了。这一切好像不太正常……他该上班去了,就跟我说:“吉娜,今天给咱们做顿晚餐好不好?这儿有点钱,旁边那幢楼里有商店。这是我房间的钥匙,这是这个单元的钥匙。我一会儿就告诉邻居说我妻子来了,你要随便一点,我5点钟回来。”
  他说完之后就上班去了。我呢,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到合用厨房去见邻居。还不错,邻居对我挺好,告诉我厨房里哪张桌子是他的,又指给我商店在哪儿,市场在哪儿。我两处都去了,回来就挽上袖子做饭,饭菜都焖上以后,我把地擦了,又把他的脏衣服找出来洗了。
  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坐下来等他下班。等着等着,我忽然觉得我应该离开这儿。他是个好人,我不能搅乱他的生活。我抓起自己的包,把他的钥匙扔在桌上出了门。我刚关上门就想起来那张写着老太太家地址的字条还放在桌子上,我昨天给他看时放在那儿的。我按了半天铃,想找邻居开开门,可她大概是出门了。没办法,我只好走到火车站,当天晚上就离开路加,去沃洛格达投奔一位在建筑工地劳动的老乡。这就是我说的那个逗死人的故事。
  “唉……我真要‘笑’死了……”奥尔佳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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