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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之窝-第17章

小说: 人之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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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箍住许达伟的脖子和左肩,像条丝带似的紧紧地缚住许达伟:

“亲爱的,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之后,这一切都会重新

回到梦里。”

“我永远在你的身边,让我们的美梦永远做下去。”

“不,总有一天要醒来的,因为我配不上你,我不是白壁无暇,我曾经嫁过人,

嫁给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贾伯期……”

许达伟连忙用嘴唇盖住了柳梅的嘴:“别说了,亲爱的,我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的?”柳梅有点惊奇。

“是三舅告诉我的。”

“三舅?他不会有什么好话说的。”

“不管他是好话还是坏话,反正我听了以后更加疼爱你,你的心在流血,我有

责任用我全部的爱来抚慰你,让你在我的怀里养好伤口,重新鼓动你的翅膀,和我

比翼双飞。”许达伟的这番话是早就想好的。

月亮也来送好,突然从云层中显露出来,向园中倾泻着银色的光辉,使柳梅觉

得这世界顿时变得光明灿烂,美妙无比。她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样的话,等着这样

的话出自许达伟之口,有此一说使死而无悔,上帝竟然把这样纯真的情人送到自己

的身边!

柳梅简直要发疯了,疯狂地吻着许达伟:“亲爱的。我的好亲爱的,我永远属

于你,我是你的奴隶……”

许达伟没有讲话,不可遏制地把手伸到柳梅的胸口,柳梅那高耸的胸脯,对他

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柳梅没有推拒。只是一声呼唧。

这一对疯狂的恋人偷食上帝的禁果了,就在那块大青石的上面。这大概是块三

生石吧,姻缘是注定了的。

月亮在高空当然也看到了柳梅和许达伟的行为,可她并不大惊小怪,这种造人

的行为她已经看了亿万年,看着那荒凉的地球就是在这荒唐的行为之中发展起来的,

就在同一时期,在她所能见到的半个地球上,这样的事情就有千万起。她不想打扰

这一对道游极乐世界的年轻人,拉过一片浮云作眼睑,暂时闭上眼睛,使得那园子

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暗淡些。

花园变得神秘莫测,幽暗深邃,有蛙声咯咯,草虫唧唧,香樟树上的宿鸦突然

惊飞。这一切,对于柳梅和许达伟来讲都是不存在的。

第18回 军官、吉普、女郎

第十八回军官、吉普、女郎

许达伟和柳梅偷情的事,除掉月亮之外谁也不知道。月亮无言,严守机密,也

不传播小道消息,更不会以此去向领导汇报或敲点儿竹杠什么的。人们把撮合男女

的媒的称为月下老人,确实很有点儿想象力。想象那月亮是一位宽宏慈祥的老人,

他自己是曾经沧海,耄耋老矣,风花雪月已成往事,转而寄希望于青年,希望他们

能在爱河里欢游畅泳,一帆风顺。

我和史兆丰也想当月下老人,想撮合罗莉和马海西,可惜的是我们这两个月下

老人目前只能是月下找人,天天晚上去穿街走巷,帮着马海西寻找罗莉。城墙上没

有,舞厅里不见,罗莉又不看京戏,那就只有到电影院的门口去碰运气。可是城内

城外都有电影院,谁知道她在哪里?

几次扑空之后,我便对史兆丰说:“兆丰,我们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应该经

常转移阵地,到书场门口去看看,到大公园里去兜兜,书场里正在说《三笑》,大

公园里凉风习习,晚上也有许多情侣。”

“不对。”史兆丰好像很有把握,“罗莉根本没有那种耐性去听《三笑》,她

是猢狲屁股,坐不住的。到公园里去挽着手臂散散步,坐在长椅子上低声曼语,那

也是斯文人做的事体,罗莉那块料子需要灯光、刺激、咖啡,或者是电影院里的昏

天黑地……”

“你也不要把罗莉说得一钱不值。”

“勿错,你听我的。目标跳舞厅和电影院,继续搜寻!”

没有办法,我只好听文兆丰的,因为我自己也没有确定的主意,自己没有主意

的人只能服从别人的主意。

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和马海西商量路线,各自分头。马海西专门去找那些可能举

办家庭舞会的地方,此种侦察是他人无法代替的。我和史兆丰分头看守北局小公园

和阊门石路口,这两处是舞厅和电影院的集中地。

我负责阊门石路,这里的夜市特别闹猛,那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一直要延续到十

一点钟之后。跳舞的,看戏的,宴请的,卖药的,卖唱的,卖淫的,什么都有。一

个人经常在这种地方闲逛,心理状态就有点不大正常,就会羡慕那些阔佬,梦想发

大财,发横财,发洋财,最好是就在脚下捡到一捆钞票或者是一只金戒指之类。

我开始的时候也是在马路上闲逛,一半精力是在人群中寻找罗莉,一半精力却

用来消解那些见不得人的想入非非。到了更深人稀之际,还得当心那些三五成群在

马路上拉客的“野鸡”。她们动手动脚,对我还有一种存心嘲弄的意味:“小弟弟,

阿想快活快活,对侬价钱便宜。”当我慌乱而走时,背后就会发出一阵尖锐的狂笑

声,好像卖淫的不是她们,倒是我这个恪守忠信的高孝悌。

我不能再在马路上闲逛了,何况天气也起了变化,连日来秋雨绵绵,老是在马

路两旁钻屋檐也不是个滋味。索性破费点了,我也看电影去,有一家电影院里正在

放映《一江春水向东流》,还可以再看两遍。不过,我不能准时进场也不能准时散

场,得首先在电影院的门前把进场的人查一遍,直到电影开场之后才能进去。快到

散场的时候我得首先溜出来,把出场的人再梳理一遍。找人的事情不能马虎,稍有

疏忽便会遗漏。查完电影院之后还得再到舞厅里的玻璃窗外去瞧瞧,看看罗莉在不

在里面。我进不了舞厅,那个拉门的BOY不让我进去。直到一无所获之后才冒着蒙蒙

的细雨往回走,拖着沉重的脚步怏怏而归。不能再站在马车的后面回来了,晚上乘

车的人少,车夫不让你站着,要你坐到那皮靠背上去,太贵。

那时候的苏州城,除掉阊门石路之外,到了晚上八点之后几乎是看不到行人的。

街灯昏暗,一片沉寂,安静得可爱也沉寂得可怕。特别是进了金门往左转的时候,

可以在围墙的外面看见一座洋楼,里面的院子很大,敌伪时期是日本宪兵司令部,

被抓进去的中国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附近的人夜间还可以听到受刑者的惨叫声。

抗战胜利后又是什么青年军司令部,城防指挥部等等,白天有荷枪实弹士兵站岗,

晚上在暗处有乌油油的枪口和亮闪闪的眼睛。苏州人进了金门之后都是靠左走,不

敢靠近那座大门,特别是更深人静,害怕那扣着扳机的手指突然发生痉挛,那就会

白白地送掉老命。

正当我加快脚步想越过这座鬼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铃响,门灯灼亮,大门

拉开,两个挂着汤姆枪的士兵冲到门口来。我吓得一阵昏眩,魂魄落地,以为这两

个家伙是来抓我的。不然,他们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而是笔直地站在大门的两

边。

门里面出来了十多个穿着美军制服的青年军官,腰杆笔直,英气飒爽,每个人

身边都有一个柔情似水的女郎。说这些女郎柔情似水,主要是因为她们一个个都像

是站不直立不稳,都必须袅袅娜娜地依着军官们的身体。

几辆吉普车驶过来了,军官挽着女郎登车、挥手,扬长而去。

“罗莉!”我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这声音不知道是惊还是喜,因为我在一个

忽闪之中突然看见了罗莉,她倚着军官的肩膀,站在吉普车的旁边。

我的喊声未能惊动罗莉,却惹得那站岗的士兵对我大喝一声:“滚开!”把乌

油油的枪管对我一挥,好像是横扫了一梭子,只是没有扣扳机。

我虽然仓皇而走,却还要冒险回头,我要看看清楚,那究竟是不是罗莉。灯下

眼花。担惊受怕,说不定会产生癔症的。

不错,是罗莉。她穿着高跟鞋,西装长裤,花呢短风衣,风衣敞开着,白色的

内衣领口开得很低,可以看见乳沟,她欢喜炫耀这一片神秘的土地。

罗莉一闪而去,吉普车在石子马路上溅起了泥水;我看着那远去的车尾的红灯,

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得还是失,是悲还是喜?我怎么告诉马海西呢,是告诉他

一个好消息,说是罗莉已经找到了,还是告诉他一个坏消息,说是罗莉已经坐在一

个军官的吉普车里!

景德路上渺无人迹,没有汽车,没有马车,虽然有一辆黄包车从远处拉来,却

看不见车子,只听见车轮吱嘎和车夫的喘息。在昏暗和寂静之中,耳朵比眼睛灵验,

思维比耳目更容易把时空穿透。

我仰视夜空,环顾四极,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有点神秘。偌大的一个苏州城,晚

上从外表看好像是空的,是死的,其实,此时此刻除掉部分孩子和老人已经入睡之

外,其余的人大都活跃在那些黑压压的大房子里。房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除掉

替人抵挡风霜雨雪之外,还能为人隐藏一切欢乐和痛苦,高尚和卑鄙,在房子里产

生种种济世良方和各式各样的阴谋诡计。谁能料到那鬼门关似的大院子里竟有那么

一群军官和小姐,谁能知道这些军官和小姐们下了吉普车之后又到了哪座房子里?

许家大院看上去也是一片死寂,可那马海西和史兆丰还坐在灯下等我的消息。

朱品画累了,在客厅里踱方步,抽烟斗。张南奎在揩抹桌椅上的尘灰,他总觉得阿

妹有一种乡下人的脾气,对灰尘不大介意。

当我踏进客厅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看着我,希望我为他们带来兴奋剂。可我

怎么也兴奋不起来,疲惫不堪,灰心丧气,我宁愿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现,好让马海

西天天有个希望,有个奔头。

马海西看到我的样子很有点歉意,连忙冲了一杯鹅牌咖啡送到我的面前:“累

了吧,小弟,喝一点。”

我没有喝,摇摇头:“不累,以后也不会再累了,事情都结束了。海西,从此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也可以免受这份罪了……”

“怎么啦,小弟!”马海西惊讶了,他以为我是掼纱帽,发脾气,“再努力一

下,再坚持几天,要是还找不到的话,我们也可以问心无愧。”

“不必坚持了,那位美丽的罗莉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的罗莉,你的罗莉,恐

怕永远也找不到了。”

“什么意思,你到底找到了没有呢?”

“算是找到了。”

“在哪里?”

“在阊门内的城防指挥部里。”

“啥,她被抓去啦!”

“不像是被抓进去的,很像是被请进去的。她好像是刚跳完舞出来,挽着一个

军官的手,然后跨进吉普车里。”

“那军官是什么样子?”

“没有看清楚,也没有想到要看清楚,因为我的目标不是找军官,而是找罗莉。

那被军官挽着的肯定是罗莉,我回头望了两次,错不了的。”

马海西向椅子上一瘫,喃喃自语,四肢无力:“是他,肯定是他,我早就料到

这样的事情会发生的……”

张南奎对这种事情一向漠不关心,可是看见活蹦乱跳的马海西突然像皮球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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