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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苦儿流浪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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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最可怕的冰雹降落了。转瞬间,街道象是在严冬季节,铺上了一层白色的雹子,鸽蛋大的雹子落下时发出喧天的响声,掺杂着玻璃被砸的碎裂声。雹子从屋顶上滚下来,滚到街上,各种各样的东西也跟着纷纷滚下:碎瓦片、墙上的灰泥和打碎的石板瓦。石板瓦在白色的地面上变成一堆堆黑色的东西。

“唉!玻璃窗全完了!”艾蒂奈特惊叫了起来。

我脑子里也闪过这一可怕的念头。

“也许老爹已及时赶到了。”

“就算他们在下雹子前赶到,他们也来不及用草席盖好全部窗子,全完蛋了!”

“听说雹子只在一个地方下。”

“这里离家太近,那边不会不下的。假如雹子象这儿一样落在花房上,那可怜的爸爸会破产的。啊,天主啊,爸爸正指望卖掉这批花,他多么需要这笔钱呀!”

我对商品的价格是外行,可我常常听人家说,一百块窗玻璃价值一千五百或一千八百法郎。我立即懂得:假若这场雹子砸碎了我们五、六百块玻璃的话,那么不算花房本身和那些花卉,这场天灾给我们带来的损失就已经够惨重的了!

我很想问问艾蒂奈特,可是震耳的冰雹声几乎无法使我们互相听清楚。再说,她也没有心思说话,象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一把火烧掉的人一样,她绝望地瞧着落下的冰雹。

这场可怕的雹灾没有持续多久,至多五、六分钟功夫,它骤然而来,又骤然而止。黑云慢慢向巴黎上空移动,我们也从大门口跑了出来。路上,硬邦邦的、圆圆的雹子似海边的鹅卵石,在行人的脚下滚动,那厚厚的冰雹埋没了行人的脚踝。

丽丝穿着高帮布鞋,在冰冷的雹子地上寸步难行,我只好把她背上。她去时高高兴兴,这时却愁容满面,泪珠在她的眼睛里滚动。

我们不久回到了家,只见大门敞开着,我们径直走进园子。

多么凄惨的景象!全砸坏了,砸烂了。玻璃窗、花、碎玻璃片和雹子混杂在一起,杂乱地堆成一堆,早晨还是美丽富饶的园子,一下子成了一种谁也叫不出名字的可怕的碎片残骸。

老爹在哪里?我们到处找他,哪里都不见他的影踪。我们一直找到大温室,发现那里没有一块玻璃是完整的。地面上一片碎玻璃碴,他坐在它们中间的一张小凳上,神态沮丧。亚历克西和邦雅曼站在他背后,一动不动。

“唉,我可怜的孩子们!”听见我们踏着碎玻璃片的脚步声走近他时,他抬起头叹息道,“唉,我可怜的孩子们!”

他紧紧抱着丽丝,哭了。

他能说些什么好呢?

这是一场灾祸。眼前看到的已经这样可怕,但是比这更可怕得多的,将是它的后果。

很快,我从艾蒂奈特和男孩们那里得知,老爹已经明显地陷入了绝境。十年前他买进了这块园地,并在那上面盖了这所房子,卖地皮给他的那个人还借给他一笔贷款,让他购买一个花农所必需的工具和设备,地价和贷款必须在十五年内连本带息地付清。欠了债要还,这是当然的也是躲不开的,但更加躲不开的是这个债主所期望的那个时机,就是说,只要老爹有一次迟付,他就有权收还地皮、房子、花圃设备和工具。至于他已经收到的十年本息则仍归他所有。他在投机,他认为在这十五年内总有一天老爹会还不起欠他的债务。他在这场投机中不冒丝毫风险,他的债务人却没有一天不在冒倾家荡产的风险。

亏了这场雹子,债主盼望了已经十年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现在,接着要发生的是些什么呢?

我们是处于一种对可怕的前途无法预知的不安的心境中,但时间并不长,第二天就是老爹应当用卖花得来的钱偿还这一年度本息的日子,我们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先生从门口走了进来,样子不太礼貌。他交给我们一张贴了印花的纸①,他在空白处还填了几个字。

①指贴上印花的文书。文书上贴了印花,才能产生法律效力。这里是指法院送给老花农的关于清偿债务及其期限的裁决。

他是个执达员②。

②旧时指给诉讼当事人送传票、判决、裁决、催告等文书的法院办事人员。

从这天起,他三日两头来逼债,因此,他连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雷米,你好!”执达员常常这样打着招呼,“亚历克西,你好!艾蒂奈特小姐,你好吗?”

他笑嘻嘻地将印花纸交给我们,如同交给他的朋友一样。

“再见,孩子们!”

“见鬼去吧!”

老爹不能再待在家里,他老在城里奔忙。他到哪儿去了呢?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从前是个有什么讲什么,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可现在再也不说一句话。他常到代理人①家去,大概要出庭了。

①指专门替委托人办理借贷、清偿、找担保以及在公证处办理公证等商业事务的人。

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恐惧。维泰利斯也到过法庭,我知道出庭带来的后果。

老爹打的官司要等很长时间才有结果。冬天的一部分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当然不可能把花房修好,连玻璃窗也没有配好。我们只好在花房里种些蔬菜和不需要遮盖的花卉,这卖不了什么大钱。不过,这样总算有一点收入,再说,我们也有活儿干了呀!

一天晚上,他回到家里,比平时更加垂头丧气。

“孩子呀!”他说,“全完啦!”

我想走出去,因为我懂得严重的情况就要发生。他是在对他的子女们说话,我觉得不应该在旁边听着。

可是他招招手,不让我走开。

“你难道不是我们家里的人吗?”他说,“你年纪还小,听不大懂我要对你说的。可是你也是尝够了人间的苦难的,你会听懂的。孩子们,我要和你们分别了。”

只听到一片惊叹声和悲痛声。

丽丝扑到他的怀里,哭着亲他爸爸。

“啊!你们都明白:不是我愿意抛弃你们这样的好孩子,抛弃小宝贝丽丝。”

他把丽丝紧紧搂在怀里。

“他们判我必须还清债务,可是我没有钱,只好变卖家里的所有东西,但这还不够,所以我将蹲五年监牢,我不能用钱偿还,只好用我的肉体、用我的自由来抵偿。”

我们全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的,这是伤心的事!”他说,“可是不能违抗法律,这是法律啊。我的律师对我讲:‘从前的法律更严厉,当债务人无力向债权人还债时,债权人有权将他的肉体剁开,而且要切多少块就切多少块。’我还只是坐牢,大概过几天就得进去,要坐五年。这段时间,你们怎么办呢?多可怕呀!”

又是一片沉寂。我不知道别人听了是什么滋味,我反正觉得太可怕了。

“你们一定以为我没有把这事深思熟虑过吧,下面是我作出的决定,我进了监狱以后,决不让你们感到孤独,决不让你们被遗弃。”

我又有了一线希望。

“雷米,你给我的姐姐卡德琳娜·苏里奥写封信,她住在涅夫勒省的德勒齐;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请她上这儿来。卡德琳娜头脑冷静,她会处理这一类的事情,我们可以同她一起商量一个最好的办法。”

我是破天荒第一次写信,真是万事开头难呀!

老爹的话说得含糊不清,但里面却含着某种希望。在我们目前落难的情况下,能抱有希望已十分知足了。

那么是什么样的希望呢?

我们看不到这种希望,但是我们仍然抱有希望。卡德琳娜即将到来,她是位善于处理事务的女人,这使我们这些幼稚无知的孩子觉得有救了。

对善于处理事务的人来讲,世上是没有难事的。

然而卡德琳娜没有象我们想象中那样来得及时。商务警察,也就是拘捕债务人的警察,比她先来了一步。

老爹刚刚出门到他朋友家去。他走到街上,迎面碰上了警察,我当时正陪着他。一秒钟的功夫,我们便被围住了。老爹没有逃走的意思。他脸色变得苍白,好象感到不舒服,用微弱的声音请求警察,允许他和孩子们吻别。

“别伤心,”其中二个警察说,“债务监牢并不那么可怕,那里正直的人居多数。”

在商务警察的押送下,我们回到了家里。

我走到花房,把男孩子一个个找来。

当我们回到屋里时,老爹正抱着滚滚地流着热泪的丽丝。

一个警察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至于说些什么,我没有听清。

“是,”老爹回答道,“你说得有道理,应该这样。”

老爹突然站起身来,把丽丝放下,丽丝却抓住不肯松手。

于是,他挨个儿亲了亲艾蒂奈特、亚历克西和邦雅曼。

我躲在一个角落里,被泪水糊住了眼睛,他喊我了:

“你,雷米,你不来亲亲我吗?难道你不是我的孩子吗?”

我们每个人当时都处在一种完全狂乱的精神状态中。

“你们都待着,”老爹用命令的口吻说,“我命令你们!”

他一下子放开丽丝的手,让艾蒂奈特拉着她,随即走了出去。

我很想跟着他走,所以也朝大门口走去。可是艾蒂奈特示意我止步。

我们大家都待在厨房里失声痛哭,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什么好呢?!

我们知道,拘捕迟早要发生。但是我们满以为卡德琳娜会先到,有了她就有了保护了!

可是卡德琳娜不在这儿。

卡德琳娜大约是在老爹被带走以后的一小时到达的,她见我们一个个缩在厨房里,大家一声不吭。直到今天一直是我们赖以依靠的艾蒂奈特也被压垮了。她从前是那么坚强,那么勇敢,现在却和我们一样虚弱。她自己也已失去勇气、毅力和主意,正使劲抑制着自己的悲痛忙着安慰丽丝,这当然使她自己更加痛苦,哪里还有力量来顾到我们呢?领航人已落入汪洋大海之中,从此我们这一群孩子没有了掌舵人,没有了指引我们前进的明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引导我们驶向港口,我们甚至都不清楚是否还有可以靠岸的港口。我们在生活的海洋中迷失了方向,在风浪中漂泊,无法行动,也不敢行动,头脑中塞满了恐惧,心里充满了绝望。

卡德琳娜姑母是个坚强而富有主见的女人,她曾在巴黎当过奶妈,十年中换了五家。她熟识世间的艰难困苦,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她“善于随机应变”。

她要求我们服从她的安排,听她这样一讲,我们便松了口气,顿时又觉得找到了方向,我们又重新站立了起来。

对于一个没有受过教育也没有财产的农家妇女来说,这一家孤儿落在她肩上的负担是够沉重的:最大的不到十六岁,最小的是个哑巴,这种情况使最能干的人也会忧心忡忡。孩子们怎么办?当自己的生活都难以维持的时候,人们又怎能承担起额外的负担呢?

她奶过的一个孩子的父亲是个公证人,她便去向他求教。全仗这位公证人,全仗他的忠告和关心,我们的命运决定了。然后,她再到监狱找老爹商量。至于她的计划和意图,她事先连一点风声都没向我们透露。去巴黎一周后回来,她把作出的决定通知了我们。

因为我们年纪太小,都不能独立工作,所以我们将分头到乐意收留我们的叔叔和姑姑家去居住。

丽丝到居住在莫尔旺山区德勒齐的卡德琳娜姑妈家去。

亚历克西到塞文省的瓦尔斯当矿工的伯父家去。

邦雅曼到圣康坦当花农的另一个伯父家去。

艾蒂奈特到另外一个姑妈家去,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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