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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苦儿流浪记-第26章

小说: 苦儿流浪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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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只想到两件事:别离和戏班主。

在乡村和城镇的旅行中,我见到过好几个戏班主,他们领着从四处搜罗来的孩子,动辄用棍棒敲打。

维泰利斯和他们毫无共同之处。他们残忍,不公道,刻薄,酗酒,骂人,粗鲁,还老是举手打人。

我有可能碰上一个这样可怕的老板。

再说,即使偶然碰上一个好人,那也是我生活中的又一转折啊!

在乳母之后,是维泰利斯。

在维泰利斯之后,又是另外一个。

我的命运永远如此吗?

我能否找到一个永远可以热爱的人?

夭长日久,我开始象爱自己真的父亲一样,爱着维泰利斯。

我永远不会有真正的父亲。

我永远不会有家庭。

在世上,我将永远孤苦伶仃。

我将永远在这广袤的大地上流浪,永无立足定居之地。

我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讲,可是这些发自内心的话一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我师傅要我有勇气,要我忍耐,我愿意听从他,兔得增加他的忧虑。

这时,他已不在我的身旁。他仿佛害怕听到预料中我要作出的回答,三步两步走到前面去了。

我跟着他,急冲冲走到一条小河边,我们过了桥——一条我从未见过的泥泞的桥。疏软的雪层象捣碎的煤炭,覆盖在路面上,踩上去,一直陷到脚踝骨。

桥头有个村庄,街道狭窄。过了这个村庄,又是一片田野展现在眼前,但是田野上到处是破破烂烂的房舍。

路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我跟上维泰利斯,走到他的右侧,卡比紧紧跟着我们的脚跟。

转眼间,乡村消失了,我们来到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街道。远远的两侧,尽是些肮脏破烂的房屋,远没有波尔多、图卢兹和里昂的房屋好看。

到处是残雪堆成的雪堆。在这些坚硬的、黑乎乎的雪堆上,倒满了炉灰、烂菜叶子和各种各样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浊的气味。时时有笨重的车辆驶过,来往行人敏捷地躲闪过去,看不出半点惊慌。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维泰利斯。

“巴黎到啦,孩子。”

“巴黎!……”

那么,我想象中的大理石宫殿在哪儿。

穿着绫罗绸缎的行人又在何方?

眼前的现实是何等丑陋和贫困啊!

这竟然是我如此热烈向往的巴黎!

我就要在这里,与维泰利斯和卡比分别,去度过冬天……

第17章 卢尔辛街的一个戏班头

我们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丑陋的,然而我还是睁大双眼去环视四周,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严重处境。

我们在巴黎的街道上越往前走,我所看到的一切越来越不符合我儿时的幻想和我的想象。结冰的小河散发出一股越来越臭的气味;地上的污泥掺和着雪水和小冰块,变得越来越黑,它们在滚动着的车轮的重压下,成了稠稠的泥浆大影响。,向四处飞溅,粘在贫困、污秽的小铺子的门窗上。

显而易见,巴黎不比波尔多好。

我们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上走了很久。这条街上的破烂景象比我们刚才穿过的街道要稍微好些。我们越往前走,商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漂亮了。维泰利斯向右一拐,我们很快就进入一个十足的贫民区。在两旁高大黑暗的房屋中间,一条没有结冰的污水象小溪一样在街心流淌,人们在泥泞的街面上走走停停,对那发臭的脏水根本不在乎。街旁的许多酒店都把店门敞开着,可以一直看进去,里面人很多,在铺着锡面的柜台前,他们都站着喝酒,嘴里说说道道,声音很高,其中有男的,也有女的。

在一座房屋的拐角处,我看见了卢尔辛街的路牌。

维泰利斯似乎对去向胸有成竹,他轻轻拨拉开挡道的人群,我紧跟着。

“小心别丢了!”他叮嘱我。

其实,这种嘱咐是多余的,我一直紧紧跟着他,为了更加安全起见,我的手还拉着他的一个衣角。

我们穿过一个大院子,又经过一条两道,来到一个象深井似的地方,阴森幽暗,阳光肯定从来没有照进来过,这是我到目前为止见到的最丑恶、最可怕的景象。

“伽罗福里在家吗?”维泰利斯问一个正在把一些破旧衣服和烂布片挂到墙上去的人,墙上有一只点亮了的灯笼。

“不知道,您自己上楼看看去。他住楼梯顶上,门对着楼梯口。”

“伽罗福里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个班主,他住在这儿。”维泰利斯一面上楼,一面对我说。那楼梯沾满了滑不唧溜的泥块,好象刚刚从烂泥堆里挖出来的一样。

这些街道、房屋和楼梯的样子都不能提起我的精神,戏班主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楼梯有四层。维泰利斯没有敲门,他推开楼梯平台对面的房门,我们走进了一个大房间——一间宽敞的顶楼。房子中间空荡荡的,四周摆着十几张床铺,墙壁和天花板的颜色已无法辨认,从前大概是白色的吧。可是,烟雾、尘土和各种各样的污垢使石灰染上了一层黑颜色。墙上千疮百孔,在一个木炭绘制的人头像旁边,刻有各式花鸟。

“伽罗福里!”维泰利斯进屋时喊道,“您是在这里吧?一个人也瞅不见。请您回答我,是维泰利斯在对您说话。”

墙上挂着的那盏暗淡的小油灯,使房间显得格外凄凉.听见我师傅的说话声,一个微弱而又悲哀的孩子的声音回答道:

“伽罗福里先生出去了,两个钟头后才能回来。”

和我们搭话的同时,那个小孩出现了;这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我们走来。他那奇异的外貌使我大吃一惊,他的形象至今还历历在目。那孩子简直可以说没有躯干,不合比例的大脑壳好象是直接放置在他的两条腿上的,活象前几年时兴过的漫画中的人物,他带着一种痛苦而又温顺的表情,有一双惯于忍受一切的眼睛和一种陷于绝望的神态。凭他这副身材,他当然不美,但是他能招人同情也能引人注目,从他的象狗一样的既湿润又温顺的大眼睛里,从他的富于表情的嘴唇上,都流露出一种令人感到可爱的东西。

“你可肯定他两小时后回来吗?”维泰利斯问。

“完全可以肯定的,先生。那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除了他,任何人都无权分饭。”

“那好,万一他早回来,你对他讲,维泰利斯两个钟头后再来。”

“是,两个钟头以后,先生。”

我正要跟着出去,师傅却拦住了我。

“你留在这儿,休息休息。”他说。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保证再来。”

尽管我很劳累,我还是想跟维泰利斯一起走。可是,我已养成了服从他命令的习惯,因此,我留了下来。

刚才那孩子的耳朵贴着门,在听我们说话。维泰利斯下楼时沉重的脚步声一旦消失,他便转过身来用意大利语问我:

“您也是我们老家的吧?”

自从我跟随维泰利斯以来,已经学会了不少意大利话,我几乎可以完全听懂这种语言,不过我讲得不好,还不能做到运用自如。

“不。”我用法语回答。

“啊!”他伤心地说着,两只大眼定定地望着我,“真糟糕,我真希望您是从我们老家来的。”

“从哪个老家?”

“卢卡①,那您就可以给我捎一点消息来了。”

①卢卡:意大利中部城市。

“我是法国人。”

“喔,那好极了。”

“您爱法国人胜过爱意大利人吗?”

“不。我说‘那好极了’,不是对我而是对您说的。如果您是意大利人,那您很可能是为伽罗福里先生效劳而来的。对那些为戏班主老爷效劳的人,我是不会说‘那好极了’的。”

他的话使我担心。

“他坏吗?”

那孩子对我的问题不作直接回答。可是,他那凝视我的目光令人十分恐怖。他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此他转过身子,走到房间尽头的大壁炉前。

废木料在壁炉里燃着一堆旺盛的火焰,火上放着一只大生铁锅。

我走到壁炉前,想暖暖身子。这时我才发现这是只奇特的铁锅,是我从未见过的。锅盖上装有一根细长管子,蒸汽沿着管子直往外冒,盖子的一边用绞链固定,另一边用挂锁锁着。

我懂得:我不该冒失地提出有关伽罗福里的问题,不过关于锅子的事,难道也不能问吗?……

“干嘛要用锁锁住?”

“为的是不让我喝一碗汤。我管烧汤,师傅就提防我。”

我不禁笑了起来。

“您笑!”他悲伤地继续说,“您以为我好吃懒做吧,换了您,您也会这样的。我并不馋,但明摆着的,我肚子饿。从这根管子里喷出来的味儿,实在使我饿得要命。”

“伽罗福里先生要饿死您吗?”

“假如您到这里来侍候他,您就会晓得,饿是饿不死的,只是饿得够呛,特别是我。这是对我的一种处罚。”

“处罚!要饿死您!”

“是的。此外,我还可以告诉您,如果伽罗福里成了您的主人,我的例子对您会有用的。伽罗福里是我的叔叔,他收容我,算是一种恩赐。还应当告诉您的是,我的母亲是个寡妇,可想而知,她并不富裕。去年,伽罗福里到我们老家去搜罗小孩,他提出要把我带走。让我走,那简直是割掉我母亲身上的一块肉。可是您也知道,情况需要嘛,该怎么办……只好怎么办。我们家六个孩子,我是老大。伽罗福里很想把我弟弟列奥那多带走,因为他漂亮,而我是个丑八怪。要想挣钱,丑是不行的。长得丑的人只配挨打挨骂。我母亲不同意给列奥那多,她说:‘马西亚是长子,既然有一个要走,那就应当他走。这是天主的旨意,我不该改变天主的安排。’就这样,我跟伽罗福里叔叔出发了。您也知道,离开家是多么痛苦。我要离开痛哭流涕的母亲,离开爱我的小妹妹克里斯蒂娜,因为她最小,我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的;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同伴和故乡……”

我对离别的痛苦是了解的。我没有忘掉我最后一次望见巴伯兰妈妈的白色女帽的情形,那时我的心揪得快出不来气了。

小马西亚继续讲他的故事:

“离开我们家时,伽罗福里手下只有我一个人。一周之后,就有十二个人了,我们动身来法国。啊!在我和我的旅伴看来,路途是多么遥远!他们也很伤心。当我们终于到达巴黎时,只剩十一个人了,其中一个住进了第戎医院。在巴黎,有人在我们中间进行了挑选:身强力壮的人去当修炉子或扫烟囱工人;不太结实、干活不行的去街头卖唱,或者去玩手摇弦琴。论干活,我不行;摇琴可挣大钱,可我相貌又太丑。于是,伽罗福里给我两只小白鼠,要我到各家门口或者小胡同里去要把戏,他规定我每天交三十苏,他对我说:‘你晚上回来时缺多少苏,就得挨多少棍。’要凑足三十个苏是很难的,挨打却更难忍受,特别是挨伽罗福里的棍子。我当然总是尽一切努力去凑足这笔钱,但结果老是费劲不小,收获不大。我的伙伴几乎总是有钱带回来,而我却常常两手空空。伽罗福里的火气就一次比一次大,他骂我:‘马西亚这笨蛋是怎么搞的?’另一个小孩,也和我一样是耍白鼠的,他按规定应上交四十苏。每天晚上,他都能如数交来。我和他一起出去过几次,看看他有什么诀窍,比我机灵在什么地方,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四十苏,而我挣三十苏却这么难。先生和太太给钱时,太太总爱说:‘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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