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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白玉老虎-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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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道:〃你们又有刀,又有剑,绝不能让我空着手。〃他四面看看。〃各位有没有带着剑来的?能不能借给我用一用?〃当然有人带剑来,却没有人愿意惹这种麻烦。

屠强道:〃你也会使剑?〃无忌道:〃会一点。〃屠强冷笑道:〃我手里就有剑,只要你有本事,就可以拿去。〃无忌道:〃好。〃这个字说出口,屠强的剑已经在他手里,他的手一转,剑光匹练般飞出。

丁刚和屠强就倒了下去。

丁刚和屠强并不是容易倒了下去的人。

在辽北,他们都是有名的〃硬把子〃,因为他们手底下的确都有真功夫。

可是现在他们非但完全没有招架闪避的机会,他们甚至连对方的出手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像两块忽然被人劈开的木头一样倒下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们每个人都已被刺了两剑,正好刺在让他们非倒下去不可的地方。

他们倒下去之後,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无忌几乎也不能相信。

他本来并不想用剑的,可是他实在忍不住想试一试。

试一试他的剑。

他付出了代价,他有权知道他得到的是什麽。

现在他知道了。

五廖八的心已经开始在往下沉,却还没有完全沉下去,因为他还有希望。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胡跛子。

胡跛子忽然道:〃我好像是去年七月二十三到这里来的。〃廖八道:〃好像不错。〃胡跛子缓缓道:〃今天是不是四月初二?〃廖八道:〃是的。〃胡跛子道:〃那麽我已经在这里耽了两百五十天。〃廖八道:〃差不多。〃胡跛子道:〃我每天吃两顿,连饭带酒,至少也要三两银子。〃廖八道:〃我没有算过。〃胡跛子道:〃我算过,你前後一共给了我八万七千两银子,再加上七百五十两饭钱,一共是八万七千七百五十两。〃他忽然从身上掏出叠银票,往廖八面前一摆:〃这里是整整十万两,就算我还给你的,连本带利都够了。〃善财难舍,十万两并不是小数目。

廖八当然觉得很惊奇:〃你为什麽要还给我?〃胡跛子的回答很乾脆:〃因为我怕死。〃看了无忌一眼,他又解释:〃我不还给你,就要替你去杀人,那麽我就是去送死。〃廖八道:〃你去是送死?〃胡跛子道:〃不管谁去都是送死。〃廖八的脸色变了。

胡跛子道:〃今年我已经五十岁了,我本来是准备用这十万两银子去买块地,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好好的过下半辈子。〃他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我情愿还给你,因为我宾在怕得要命。〃廖八看得出他说的不是假话,幸好他拿出来的银票也不假。

对一个已经快要垮了的人来说,十万两银子当然很有用。

廖八一把抓住了这十万两银票,就好像一个快淹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木头。

场子里的本钱应该还有七八万两。

他挺起胸,大步走到无忌面前大声道:〃这一注我赔给你,我们再赌一把。〃下一把他又输了。

他抢着先掷,很想掷出个〃豹子〃来,只可惜骰子不能用假的,他掷出的是两个六,一个五。

五点也不小。

无忌却又随随便便的就掷出了三个六,骰子不假,他的手法没有假。

他押的赔注更不假:〃这一次你要赔我三十二万七千六百八十两。〃廖八的人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冷汗却冒了出来。

无忌道:〃你要再赌,就得先把这一注赔给我。〃他淡淡的笑了笑:〃你不赌,好歹也得把这一注赔给我。〃廖八在擦汗。越没有钱的人,汗反而越多,钱既然赔不出,汗也擦不乾。

廖八终於咬了咬牙,说道:〃我赔不出。〃无忌好像觉得很意外,道:〃连三十多万两你都赔不出〃廖八道:〃连三万我都赔不出。〃无忌道:〃明知道赔不出,为什麽还要赌。〃廖八道:〃因为我想翻本。〃这是句老真话。

输了钱的人,谁不想翻本?想翻本的人,有谁能不输无忌道:〃现在你想怎麽办〃廖八道:〃我想不出。〃无忌道:〃你为什麽不去借〃廖八道:〃找谁去借?〃无忌道:〃找你的兄弟,或找你的朋友。〃廖八忽然笑了,笑得却像是在哭:〃一个人已经垮了,那里还有兄弟,那里还有朋友〃这是他亲身体验到的惨痛教训,他本来并不想说出来的。

现在他既然说出来,只因为他实在已心灰意冷。

别的人也都认为他实在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是例外。

这个人忽然道:〃你错了。〃

第05部 辣椒巷 第03章 你错了

〃你错了!〃说话的这个人口音很特别,口气也很特别。

他的口音低沉而生涩,就算是浪迹四海的老江湖,也听不出他是那一省来的。

他的口气中好像总带着要强迫别人接受他意思的力量。

如果他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连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一定是错了。

这一点正和他那种高贵的气派,华丽的服饰完全配合。

他以前绝对没有到这地方来过,以前绝对没有人见过他。

廖八也不认得他:〃你说我错了?〃这个异乡来的陌生人道:〃你并不是没有朋友,你至少还有一个朋友。〃廖八道:〃谁是我的朋友?〃这陌生人道:〃我。〃他慢慢的走过来,两边的人立刻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

他走到无忌面前,只说了一句话:〃我替他还你三十二万七千六百八十两。〃说完了这句话,银票就已摆在桌上。

他做事也像他说话一样,简单、乾脆、绝不拖泥带水。

廖八怔住。

一个他从末见过面的陌生人,居然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来交他这个朋友,而且随随便便就拿出这麽大一笔钱来帮助他。

廖八并不是容易被感动的人,现在却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发湿,喉头有点堵塞,忍不住的道:〃我们真的是朋友?〃这陌生人看着他,缓缓道:〃一年前,我有个朋友在这里输得精光,还欠了你的债,可是你并没有逼他,还给了他盘缠上路。〃他伸出手,按住廖八的肩:〃从那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廖八道:〃那……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这陌生人道:〃那不是小事,因为那个人是我的朋友。〃只要一说到朋友这两个字,他的气就会变得充满尊敬。

他不但尊敬这两个字中包含的意义,而且把这两个字看得比什麽都重。

他拉起廖八道:〃我们走。〃廖八道:〃走?为什麽要走?〃陌生人道:〃这地方已然垮了,你就应抬起头走出去,再重新奋斗。〃廖八抬起头道:〃是,我们走。〃无忌忽然道:〃等一等。〃陌生人的目光立刻刀锋般扫了过来,冷冷道:〃你还要赌?〃无忌笑了笑,道:〃我本来的确还要赌的,因为只有赌,才能让人家破人亡,一辈子抬不起头。〃他一笑起来,脸上的疤痕彷佛就变成了一个阴沉奇特的笑岱,显得说不出的冷酷。

他慢慢的接着道:〃我本来已决心要他赌得家破人亡为止。〃陌生人并没有问:〃为什麽?〃他知道无忌自己一定会解释:〃因为一年前,有个人几乎死在他手里,那个人恰巧也是我的朋友。〃无忌淡淡的接着道:〃他帮助过你的朋友,所以你帮助他,他想要我朋友的命,我当然也想要他的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种报复虽然野蛮而残酷,但是江湖人之间的仇恨,却只有用这种力法解决。

陌生人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道:〃现在你想怎麽样?〃无忌边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道:〃你是个好朋友,能够交到你这种朋友的人,多少总有点可爱的地方,所以……〃他慢慢的伸出手,把面前所有的银票都推出去。〃所以现在我只要你们把这些东西也带走。〃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无忌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忽然觉得很愉快,很久以来都没有这麽偷快过。

他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从不愿勉强别人,也不愿别人勉强他,他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他的。

这就是他的原则。

就像是大多数有原则的人一样,了清一件债务後,他总是会觉得特别轻松。

何况他已试过了他的剑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满意。

这是条偏僻无人的长巷,快走到巷时,就听到旁边屋脊上有衣袂带风的声音,很轻很快,显见是个轻功很不错的人。

等他走出巷口时,这个人已站在巷子外面一棵白杨树下等着他,居然就是那个不笑时也有两个酒窝的姑娘。

现在她在笑。

用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拎着根乌梢马鞭,看着无忌直笑。

无忌没有笑,也没有望她。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儿前面有这麽样一个人一样,就往她面前走了过去。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惹麻烦。

麻烦通常是跟着女人一起来的,尤其是很漂亮的女人。

尤其是女扮男装的漂亮女人。

尤其是这种别人明明全都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她自己却偏偏以为别人都看不出的女人。

如果这种女人手里拎着鞭子,那麽你只要一看见她,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快溜之大吉。

无忌选择了最好的一种法子,只可惜再好的法子有时也不灵的。

他才走出几步,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人右手拎着根马鞭,站在他面前,他只要再向前走一两步,就可能碰到这个人的鼻子。

不管这个人是男也好,是女也好,他都不想碰到他的鼻子。

他只有站住。

这位女扮男装的大姑娘,用一双灵活明亮的眼睛皑着他,忽然道:〃我是不是个看不见的隐形人。〃她当然不是。

无忌摇头。

她又问:〃你是不是瞎子。〃无忌当然不是瞎子。

大姑娘的大眼睛还在盯着他,道:〃那你为什麽不望我?〃无忌终於开口:〃因我不认得你。〃这理由实在再好也没有了,无论谁碰了这麽样一个大钉子後都应该掉头就走。

这位大姑娘却是很例外。

她反而笑了:〃不认得有什麽关系?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认得的,你用不着不好意思,我绝不会怪你。〃无忌只有闭上嘴。

他忽然发现,就算你有天大的道理,在这位大姑娘面前也是说不清的。

大姑娘用马鞭指了指自已的鼻子,道:〃我姓连,叫连一莲,就是一朵莲花的意思。〃她又笑道:〃你若以为这是女人的名字,你就错了,从前江湖中有位很有名的好汉,就叫做一朵莲花刘德泰。〃无忌闭着嘴。

这位连一莲大姑娘等了半天,忍不住道:〃我已说完了,你为什麽还不说?〃无忌道:〃我只想说两个字。〃连一莲道:〃那两个字?〃无忌道:〃再见。〃〃再见〃的意思,通常就是说不再见了。

他说了再见,就真的要〃再见〃,谁知他居然真的又再见了。

这位大姑娘虽然好像不太明白道理,但轻功绝对是一等的。

无忌刚转身,她已经在前面等着他,板着脸道:〃你这是什麽意思?〃她的脸虽然板起来,两个酒窝还是很深。

无忌绝不去看她酒窝,也版起脸道:〃我什麽意思都没有,只想赶快再见。〃连一莲道:〃我们现在岂非又再见了麽?〃说着说着,她居然又笑:〃你想赶快再见,我就跟你赶快再见,这还不好?〃无忌傻了。

他实在想不到天下居然真有这种人。

连一莲道:〃现在我们既然又再见了,就算已经认得了,你就应告诉我,你姓什麽?剑法是从那里学来的?〃原来她并不是真的不讲理,也不是真的脸皮厚,她只不过想问出无忌的剑法和来历。

无忌当然也不是真的傻了。

他好像在考虑,考虑了很久,才说:〃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惜我又怕。〃连一莲道:〃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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