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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禛祥同人)一世清明(完结)作者:皱儿-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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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此时,坐在传召马车中的胤禛,耳边听着兵马行军时节奏分明的兵戈铁骑之声,思绪却不觉地飘远了。他想起早些年,鄂尔泰与他书信之中曾提及云南大理其实并非京城人眼中那般的环境恶劣,却倒是个四季如春、花开绵年的好地方。他只记得那时候,自己读着信,已隐隐觉出毅庵心中的退意。是啊,退意。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去到一个远离京城的静好地方,离开这朝堂的纷争、兄弟间的筹谋,去过那清闲安宁的日子。他甚至想过,若是能带上自家的十三弟一起,两家人找个合适的地方,各自制备方寸家产,便就这样相伴着看全那日升日落,再共随终老。他这辈子心下最小的那个心愿也算是了却了。那时候,怕是戴铎因为自己暗中给鄂尔泰打点云南的关系,看出了几分自己的心思,也写了信过来,说,主子,要不再帮着奴才谋一谋那台湾道员的位置。台湾气候宜人,兵裕粮足,实属富庶之地。就是他日有失,主子来这里,奴才也愿鞍前马后,为主子打点一切。他读着那信,心里明白戴铎是个有血性、讲义气的,却也掩饰不住心下的悲凉。倒不是因为戴铎做事瞻前顾后、没有志气,其实他估判局势、未雨绸缪的缜密心思,自己还是很欣赏的。只因为胤禛很明白,所谓“进可攻、退可守”哪有那么容易。路走到如今,早已是退无可退,而如此这般的又岂止是他一人呢。他们兄弟终究是要将这路走到死,方才能停得下来。那个位子,自己得与不得,这性命不是一样都有人想取了去么。
  张启麟这会子看着坐在马车上发呆的雍王爷,心下却只觉得奇怪。圣上千叮万嘱要将这位安然带回,那是何等的挂念与荣宠,可为何眼前的雍王爷,神情之中却是抹不去的哀凉。张启麟不懂,而眼下的情势也不会让他再有时间去弄懂。这会儿,传召马车及护送兵马已行至内城西南面的一条大街上。这街道两面的住家、商户见得如此阵仗的车马队伍从此经过,大多吓得赶紧退回了屋里,闩上了房门,而那些原本在这里叫卖的小贩则连自家那点子家伙事儿都不要了,见此景象,撒腿就跑。只刹那间,这条街道便只留下了呼啸的风声和随之席卷而来的黄沙。张启麟原本以为这一路不会有什么事儿,却不想只在自己走神儿的这片刻功夫里,却听得马车外步军队伍当中有人喊:“不好了,有刺客!”话音未落,这耳边听到的就好像是年节时连着几十挂的爆竹炸开的响声。那声音之大啊,张启麟这时候看着对面的苏培盛,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却听不到声音,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耳鸣,只能凭口形知道他在说,保护王爷!就在张启麟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儿的时候,他只觉得他们所乘的马车这时瞬间便提快了速度,那马儿就像是没了命一样的往前面跑着。
  马车疾驰了一阵子,可外面的火器声响还是没有停息。张启麟这会儿已经开始哆嗦了,他现在才知道苏培盛之前莫名其妙地带了三个小太监上车是做什么用的。就在马车向北急行的时候,苏培盛便让那三个小太监向人墙一样,分别堵在了马车的北、西、南三面,独独把自己这一面给凉开了。而他苏培盛这会儿却跟着雍王爷呆在这了马车中间儿,紧紧地搂着他家主子。张启麟这会儿心想,苏公公,这事儿您怎么不早说啊,咱们多制备些挡枪子儿的放车里,奴才不怕给挤着了。要不就是,奴才当年哪点儿得罪您了?您犯得着这会儿借刀,不、借枪杀人么。还有,您这是护着主子呢,还是想借机会往主子身上蹭啊。其实,苏培盛如此安排还是有些道理的。张启麟这人为人如何先且不论,单说眼下这种境况、这消息的来源与可靠性,要他如何向这么一个不知是不是一路上的人来解释。再说这兵马,他苏培盛自然知道这是隆科多的手下,然而手下就是手下,倘若贸贸然让这一众将士知道他们此行会丢了性命。这种危急时刻,多少人为保自己性命而弃主子于不顾,也就不言而喻了。世态薄凉,他苏培盛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儿,看得最是清楚,也就因此最是不相信人性。何况说与不说,到头都是个死,还费那个心思做甚。再来是这人员安排,眼下已过未时,日头偏西,而马车的车行方向向北。索命之人隐蔽埋伏多选择逆光位置,那就是西面。而从刚才火器声响判断,东面伏兵较少。当然,苏培盛想,就算您张公公如今命数不好,来日我家主子自然也会记得您今日从龙保驾之功的。
  而此时护送马车的步军营三百人上下队伍则分成两组,一组使用已配备的部分火器和弓弩进行外围防护和断后,以便将部分敌人拖住一段距离。另一组则是骑兵和持近身兵器的步兵。这一组处于临近马车的最里层,主要对付杀将过来的索命之人,另外就是为车里面儿的那位挡枪子儿。而潜行其后百人上下的暗卫,此时则从伏兵外围反扑上来,竭力从背后将敌人制住。要说步军营并暗卫这样的兵力布置,对付个把个不要命的,并不应算难事。岂料这前来索命的死士,却是杀净了一波又扑上一波。护送兵马所配备的火器弹药本就不算多,此刻只能且战且撤,但这死士却是一波波地杀将过来,似是不取了这马车上那位的性命便决不罢休一般。如是这般,竟是往复了四五个回合,而新扑上来的一波,人数更多,且一大部分都阻在了马车前行的北面。这些个死士眼下在马车经过的街道上拉开了一重重的绊马索,还洒了满街的铁钉,使得车马和步兵此时都不能顺利前行,如此纠缠了许久,整个队伍此时倒是被牢牢困住了。
  苏培盛这会儿在车内,只听得外面儿的将士喊着“誓死保护王爷”,却竟是觉得自己当初想错了。他这会儿护着胤禛,竟哭了出来,一个劲儿地说:“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要是奴才早些时候能相信这些个将士都是忠良守则的壮士,奴才就……”话说到这儿,苏培盛再也说不下去了。可不多会儿,他竟听得自家主子用那温柔却清冷的声音对他说:“人若不是被逼入绝境,是不会为自己的尊严和荣耀而战的,这是人最后的那点子东西。你若是还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们反倒满眼尽是私欲了。”胤禛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大,而马车外火器交战之声亦是此起彼伏,可就是这么句话,却听得张启麟心下一震,不禁想着,这位主子的心是何等通透,又是何等冷酷啊。而苏培盛却知道,主子其实不过是将这人性所谓的善恶看得清楚明白而已。天下之大,主子自有他可以全心信任交托的人,也自有愿意跟着这位主子,生死相随的人。而这些,主子心里比谁都明白。
  又过了片刻,马车外火器之声渐渐停息了下来,可这车马却并不见动。这会子,苏培盛趴在了车窗边上,小心地将车帘掀了个小角,向外看去。这场交战大概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而这护送的兵马已经被几乎打光了。这些将士的尸体眼下零零散散地铺了整条街道,血流成河。只不成想的是,就在苏培盛将身子缩回车中的刹那,“砰”的一声,弹药冲出火器的声音再次响起。苏培盛心道不好,便让那几个现在已经哆嗦得不行、基本上给吓傻了的人赶紧坐好,自己则坐回原先的位置,复又将主子抱住。这会儿,前来索命的死士也已经被这步军营将士杀了个干净,但仍然有四五个负了重伤却心有不甘的死士,硬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举起了火铳,歪歪斜斜地向马车方向射了过去。而这车里面,不多一会儿便又听到了两三响,那坐在南面的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鲜血便已从自己下腹处赳赳地淌了出来,而那股子腥甜也随之从食管一涌而上,只吐了一口鲜血便生生地没了性命。紧跟着又是一阵声响,苏培盛将胤禛整个人裹在怀里,心里只希望这一切就是个梦,能够赶快过去。可就在还想着的时候,苏培盛只觉得自己左肩撕拉一下子,便是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他赶紧去看胤禛,却见得自家主子靠近自己那一面的背部也是一道血口子,不过还好,伤口不深。苏培盛赶忙向南面挪了挪,将那已死的小太监拉了过来,将自家主子盖住。一边说着:“主子,您将就将就,会过去的,咱们会没事儿的。”
  这个时候,饶是胤禛再怎么清冷的性子、再怎么沉潜的底蕴,也已再难强撑下去了。他此刻竭尽所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早些年,多少次的生死难关自己也过得。只是这一次,死亡前来得那么简单、那么直接,让他这样一个习惯了筹谋布局的人竟是不知如何面对了。此刻,只听得马车外面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火器之声,他本以为这次大概是逃不过了,却不想只过了一会儿功夫,这交战之声竟平息了下来。只见一位满身戎装的将军竟掀开了车帘子,他先是将这马车里面死了的人搬了出去,尔后便朝着自己过来,也不说话,一下子便将自己拥在了怀里。“胤祥……”胤禛此时抱着自家十三弟,那么熟悉的气息就这样柔柔暖暖地绕着自己的周身,心下强撑起的那最后一点硬朗性子也被磨碎了。他就这样抱着胤祥,紧紧的,像是下一刻倘若分离便再不得见了一般,手指就算是被胤祥身上的铠甲隔得红了、疼了,也不愿松开。只那样抱着,一遍遍唤着自己十三弟的名字,在那熟悉的怀里小声抽泣着。
  胤祥此时见自己四哥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心里也是刀绞一般的疼。这眼里的泪,也早已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他复将怀里的四哥抱得紧了些,又一下下轻轻拍着胤禛的后背,本想安慰什么,却是见了那一道让人移不开眼又触目惊心的鲜红。胤祥吓坏了,却也冷静了过来。他知道眼下不是和自己四哥互诉衷肠的时候,这地方留不得,须得尽快离开才是。这样想着,胤祥便轻轻将自己和胤禛拉开一些,又半托半抱地让胤禛复又坐回了座位上,这才满是心疼地一眼望到胤禛的眼底,又是怜惜又是愧疚地对着自家四哥说:“都是弟弟不好,是弟弟不好,是弟弟接着消息晚了。丰台大营的将士跟着弟弟先是去了天坛,可上下打听了才知道您已然走了。我们便遣了探子向前寻您,这才赶了上来。可不想……”说到这里胤祥也是心里疼坏了,又将自家四哥抱在了怀里,喃喃着,“是弟弟不好,弟弟没能保护好四哥,让四哥受委屈了……”
  胤禛此时听着胤祥在自己耳边说的一句句,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暖和、安慰。这会子,胤禛见他太难过了,便心疼地把他脸捧了起来,和小时候胤祥受了委屈、跟自己这儿哭起来的时候一样,用自己里衣的袖口给胤祥抹着泪,又安慰着:“四哥没事,四哥从没要怪祥弟,不哭了,可好?想来,许是这粘杆处消息本就来得晚了,又岂能怪你。况且此地不宜久留,你既已带兵而来,这往后……这往后,四哥的命就交托给你了。”他本想讲得再冷硬些,怕这话里太多的情愫,胤祥听了又会伤心。可这话到了嘴边儿,就怎的也说不出口了。胤祥此时听得自家四哥这样讲,心里也明白了。只深深地望着胤禛,嗯了一声,便爽利地出了马车,开始与随他而来的丰台大营几个都统商议起随后的护送事宜。胤禛从马车上远瞧着,只不一会儿,便见得自家十三弟一身戎装地上了马,那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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