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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落红-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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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弯弓何以有颜面存留于世?”
  “但现在蜀王的态度尚不明确,未来的局势也不能单凭猜测预见。”
  “但朕起码要搞清楚,燕恒锦他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谢长英想了想,道:“圣上可派密使前往蜀地,秘密调查。”
  “当然是要调查的。”燕帝活动了一下颈脖,看到宫室上雕花漆金粉的横梁遥遥悬在头顶,“你知道朕的性子。”
  燕帝的性子,就是多疑。谢长英语塞了一阵,才道:“微臣请命——”
  燕帝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朕想要自己去。”
  谢长英愕然地抬起头,赶忙劝道:“圣上,万万不可!”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已经想过了,若是朕真的遇到什么不测,朕身后有两位皇子,长皇子稚龄之时受到过惊吓,一直神智不清,二皇子养在皇后膝下,可以让他承继大统,还有范贵妃腹中的胎儿也将要出生,若是她生下的是皇子就立她所生皇子为储君。”
  谢长英心乱如麻,背脊上爬满了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燕帝竟会这般执着,最后孤注一掷道:“就算微臣无话可说,圣上的一意孤行难道能让朝臣们信服吗?”
  燕帝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朕明日就会在早朝上提出巡游江南,以此为掩饰。”
  “圣上!您为何一定要去送死呢?”
  九五之尊的人长长叹了口气,以手掩面,用细小微弱的声音说:“朕有预感,能在那里见到他。”
  谢长英怔住了,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朔方乃边疆重镇,从朔方首府灵州出发,慕容辉选择的路线是从灵州到兰州,就可以直奔剑南益州。走这个路线最近,而且不会路过京城。
  可不路过京城并不代表听不到任何关于京城皇城禁苑中的消息。
  有句话说得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在大燕土地上,就无可避免。
  慕容辉听到皇帝要巡行江南的时候感到很惊讶,特别是知道蜀王在皇帝有谕令停战议和的情况下公然抗命意图谋反叛乱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更加惊讶。
  只是他的这一次惊讶和前面的截然相反。
  在这种时候巡行江南,寻常人听了都会以为这个皇帝是要上赶着当隋炀帝第二了,只是经历过本朝的大臣们是绝对不会相信当今圣上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的,但苦于不知皇帝背后究竟如何打算,只好先极力反对。
  天子当即震怒,不顾反对一意孤行到底。
  范俞晴快生了,自然是没办法随同出行,崔安柔正准备上表请求留在宫中。范俞晴觉得有些愧疚,江淮风流锦绣山河,她们姐妹幼年一同读书识礼,崔安柔不止一次表达过对江南的向往,可是现在却为了自己徒留遗憾,实在让她歉疚。
  崔安柔知晓她的心思,不以为意地道:“我并不只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从手边的檀木盒子里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信笺,却没有打开,只是问,“你还记得家乡的牛肉干吗?”
  范俞晴眼中露出向往的神情,口中却叹道:“想又如何,又吃不到。”
  “你既然想吃,我自然是能让你吃得到的。而且不止有牛肉干,还有家里最新酿好的葡萄酒。”
  


    ☆、故技重施(上)

    范俞晴正想细问,殿外却跑进来一个宫女,急急向他们禀报:二皇子出事了!
  二皇子生母出身教坊,是罪没入宫的宫人,一次御前献艺,被燕帝临幸,生下二皇子,可生母卑贱,只得封了个低阶采女,二皇子生母产后郁郁寡欢,不久便离世,燕帝遂将二皇子过继到将要册封为皇后的崔安柔膝下,顺便安抚那些以皇后无子为反对理由的朝臣们。
  燕帝不太喜欢自己的子女,对谁似乎都很冷淡,却惟独对前丞相慕容辉的遗腹女慕容明珠特别钟爱,这次巡行江南,哪个皇子皇女都没有考虑带,惟独带了她,而且慕容明珠如今身体没有恢复,燕帝便下令准备事宜进程放缓,静等小郡主身体复原。
  任谁都觉得燕帝这样宠爱一个毫无血亲的小郡主太过,惟独他自己像是不知道一般,还对此乐此不疲。
  被母亲有意遣送到绮双殿居住的玉成公主在上课时和二皇子议论了很久,二人向老师咨询了很多有关江南的事情,正巧教习丹青的画官薛灵芝就是出身江南丹阳,把江南几个著名之地,诸如金陵扬州钱塘苏州等地说得活灵活现,隔着千万里都能感受得到春柳江南的依依气息。
  两个小娃都神往之,只是无法前往。大家都不能去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人能去,两人把对江南的爱都转移成对能去的那个人的恨。下课后结伴去了绮双殿正殿,打算好好教训慕容明珠一顿。
  慕容明珠自从落水之后就跟个爆仗一样,一碰就爆了,一点不顺心难受就呼喝四周闹得人尽皆知。两个小娃明目张胆气势汹汹地,还没碰着她衣角就给人提溜出来了,随后宫人密报燕帝,燕帝大怒,把一对儿女关在大明宫以北的凌烟阁抄写圣贤经典中有关孝悌的章节,一章十遍,抄不完不许用膳。
  苏婕妤哭爹喊娘地去求饶,皇后接到消息也丝毫不敢耽搁,忙摆驾紫宸殿,没曾想竟然也被一道“圣上不见任何人”的圣旨隔绝在外。
  从灵州过凉州一马平川倒是走得快,入蜀道之后便地势崎岖山路艰难,好时的路途可供三人并骑,路况不好的时候甚至竟能一人贴岩壁走过,哪怕他们用的都是西域精中取精的宝马,却仍然不免为这蜀道头痛万分。
  慕容辉与凌淮远再加上运送雪玉棺的四名崔家为他们准备的家中护卫,还有一个向导,一行七个人。走了两个多月,日夜兼程,终于要到了与大理公主约定的地点,也是整个剑南道中重中之重——益州。
  头顶上的烈日炎炎,好似酷夏,几个护卫都是受过苦练的人,凌淮远也是擅长忍耐之辈,慕容辉因这
  些年悠闲惯了,和向导一起痛苦难当,一路上为了他们两个不知停下来了多少次。
  凌淮远抬头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茶摊小市集,露出沉吟的神色。那向导是个极会看人眼色的人,将慕容辉也是十分难捱,不由小声对他道:“这位郎君,这蜀中可不比你们塞外,你别看现在已经是七月了,可这蜀中的暑热还没散下去,日头毒着呢!咱们要是再这么走下去,怕是会中暑啊!”
  慕容辉早就看到前方的茶摊了,只是这一路这样耽搁实在是丢不开面子,向导眼巴巴看着自己,又不好说再忍忍,只好问道:“我看这地方背靠大山平坦之处不多,怎么会在这里有市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向导疲累归疲累,可一但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一瞬间脱胎换骨神采奕奕。“这地方虽然背靠大山,却是通往益州最近的路,有不少像郎君你们这样从关中或是塞外入蜀的人都会经过这里,你们是来办事的,但其他人不少是来做生意的,这做生意的人马多啊,在这个地方歇歇脚什么的,来一波走一波,总也不间断,久而久之的可不就热闹起来了嘛。”
  “你是说,从关中过汉中往益州也经过此处?”慕容辉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
  向导猛点头,“是啊,这条路虽然不是个大路,但绝对是通往官道的最佳捷径,再加上这大山历年来都没发生过什么山崩塌方之类的灾害,山坡上的土又够厚实,这里不仅形成了集市、客栈,甚至还形成了村落!”
  向导看慕容辉神色有些郁悒,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这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辉一省,抹了一把额上渗的汗珠,对向导摇了摇头。凌淮远走了过来,对他道:“公子,休息一下吧,已经正午三刻了,咱们也该吃些东西了。”
  慕容辉原本是极力赞成的,也早就盼着休息了,不知为何却说:“还是继续走吧,不是已经快到益州城了么,到了益州城在歇息也迟。”
  向导本来欢天喜地,一听他这么说都傻了,急急道:“公子,可就算是快马加鞭到益州城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不如现在这里歇息一晚,不然我们可是要露宿荒野的!”
  凌淮远也劝道:“还是稍事休息吧,就算公子挺得住,侍卫们运送棺木也很疲惫的。”
  慕容辉想了一想,露出一抹歉意的笑,道:“是我疏忽,我总想着能早一点到益州城,实在是怠慢大家了。好,那就到前面茶摊稍作休息,再找客栈投宿一晚吧。”
  向导放下心,重新露出笑容跟在慕容辉身边说东说西。
  r》  凌淮远落在后面同几个护卫交代一番,其中有人小声的疑惑道:“此去益州城已经不足百里,我们完全可以在今天城禁之前到达,就算已经过了城禁,那咱们有大人的手令,各方刺史都督是会放行的,这一路上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为何这就要到益州了,公子却要在路上留宿一晚呢?那岂不是白白耽搁时间吗?”
  凌淮远闻言看了他一眼,对方被他看得一头热汗骤然变冷,不再敢说话。
  向导似乎和茶摊的老板有那么几分交情,或者说和老板那个十□岁荷花一样的女儿有那么几分交情,一到茶摊就巴巴凑了过去。天气酷热,阴凉树下的位置几乎都有了人,慕容辉又不想惊动人,便在树下站着等一会儿。
  此时,有一个面无白须的中年男子微微驼着背走了过来,那人似乎是习惯了弓腰,走路都是微微弓着身腰,故而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抬起眼睑,带着点仰视的感觉。
  中年男子走到慕容辉面前,对慕容辉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我们家郎君见公子长途跋涉却觅不到好位置在这里等着,着实可怜,正好郎君所坐的桌子尚有空位,若是公子不介意,不如和我家郎君同坐如何?”
  慕容辉看了看他,嘴角荡开一丝淡然的微笑,像清晨的岚雾一样飘渺。“不知你家郎君如何得知我是长途跋涉而来。”
  中年男子不急不缓的道:“公子出汗甚多,神情疲惫,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再加上公子的坐骑是北地之马,马蹄轻快落地疾如风,在北马中也是十分难得的,这样的马在关内乃至汉中都是不易得到,所以郎君猜测公子是从北地来的。”
  “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们家郎君聪明?”慕容辉低眉又是一笑,整了整衣衫,跟着中年男子走了过去。
  凌淮远一个快步上前,快慕容辉半个身的距离,对慕容辉道:“公子,我去看看护卫那边的情况。”
  慕容辉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口中的郎君坐的位置是一个绝佳的位置。不仅在大树阴凉处,还离得路边比较远,这样既听不到其他茶客们的喧闹,又不受路途烟尘的干扰。
  只是……慕容辉站在桌边,看了看四下空无一人,挑了挑两道英气的眉,“这里好像不是茶摊的范围吧。”
  坐在桌边的男子摇着一把水墨折扇,一晃一晃的说:“只要是喝茶的地方,又何必挑剔是不是茶摊的范围呢。”
  慕容辉道:“若不是茶摊的范围,我喝这茶,又该付给谁钱?”
  男子这回连头都摇上了,伴着
  轻轻的笑声,“你这书生也太正直了,没得付不是更好?”
  慕容辉没马上接话,中年男子给他把长椅拉开一点,他坐了下来,看向那位所谓的郎君。对方三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蓄着些胡须,面皮白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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