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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大人物-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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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思思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颗颗冒了起来,冷汗已湿透衣裳。
  她一步步的后退,退到桌子旁,才发现桌上有三碗茶、一卷书、一串佛珠、一柄拂尘。
  书是太史公作的史记,也就是秀才念的那本。
  茶还是温的。
  在田思思和秦歌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那和尚、道士、秀才显然在这里喝茶。
  现在他们的人呢?
  田思思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通你们在哪里,你们休想吓得了我!”
  其实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自己在壮自己的胆子。
  她说这句话,就表示她已被吓住。
  天色阴冥,屋子里更暗,连书上的字都已有点看不清楚。
  田思思站在那里发了半天怔,才四面打量这屋子。
  这屋子的确布置得很精雅,另外还有扇门,门上挂着湘妃竹帘。
  竹帘是垂下来的。
  这扇门对面的墙上,挂着幅很大的山水画,烟雨朦朦,意境仿佛很高,显然也是名家的手笔。
  这幅画两旁,当然还有副对联。
  田思思还没有看清这对联上写的什么,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听来就仿佛是竹帘卷动的声音。
  她一惊转身,又不禁失声而呼。
  本来垂在那里的竹帘,此刻竟慢慢地向上面卷了起来。
  竹帘后面的门是半掩着的。
  门里门外都没有人,就好像有只看不见的鬼手,在上面慢慢地卷着竹帘。
  田思思的胆子就算再大,也不禁毛骨悚然,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大叫道:“什么人?出来!”
  没有人出来。
  根本就连人影都没有。
  田思思紧握双拳,咬紧牙关,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一面走,冷汗一面从脸上往下流。
  她走得很慢,因为腿已发软,但总算还是慢慢地走进了这扇门。
  门后面是间密室,连窗户都没有,所以光线更暗。
  黑黝黝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盘膝坐在地上。
  一个和尚。
  这和尚圆圆的脸,垂眉敛目,面前还摆着个木鱼,赫然正是刚才掉到地下去的那个会念经的和尚。
  田思思长长吐出口气,无论如何,她还算看到个活大了。
  但和尚既然已在这里,秦歌呢?
  田思思忍不住道:“喂,你怎么会到了这里?秦歌呢?”
  和尚不响,也不动。
  田思思大声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和尚还是不言不语,连眼睛都懒得张开,像是忽然变成了个聋子。
  田思思冷笑道:“你用不着装聋作哑,你再不开口,我也要敲破你的脑袋了。”
  和尚偏偏要装聋作哑。
  田思思怒道:“你以为我不敢?”
  田大小姐的脾气一发作,天下还有什么她不敢做的事?
  她一下子就窜了过去,真的在这和尚的光头上敲了一敲。
  和尚身子摇了摇,慢慢地倒了下去。
  田思思不由自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襟,大声道:“你干什么,想装死吗?”
  和尚不会装死。
  和尚真的已死了!
  和尚的脸本来又红又亮,现已变成了死灰色的·死灰色的脸上,正有一缕鲜血慢慢地流下。从他宽阔的额角上流下来,流过眉眼,沿着鼻子流到嘴角。
  田思思身子一震,立刻手脚冰冷,不由自主叉一步步后退。
  她一退,和尚就向前倒下,脸扑在地上。
  田思思这才发现他头顶上有个小洞,鲜血正是从这洞里流出来的。
  “这个洞难道是我敲出来的?”
  绝不是。
  她下手并不重,何况这和尚全身僵木,显然已死了很久。
  是谁杀了这和尚的?
  难道是秦歌?他的人呢?
  田思思站在那里,几乎连动都不能动了。
  她一走进这赌场的大门,就好像跌入了噩梦里。
  从那时开始,她所遇见的每件事都奇怪得无法解释,神秘得不可思议。
  除了在噩梦里之外,还有什么地方会发生这种事?
  这噩梦会不会醒?
  田思思咬了咬牙,决心抛开一切,先冲出这鬼屋再说。
  她已无法冲出去。
  这屋子唯一的一扇门,不知何时又已被人从外面锁上。
  随便她怎么用力也推不开,用脚一踢,连脚趾都几乎踢断。
  这扇门并不是铁门,但这见鬼的木头却简直比铁还坚硬,她就算手里有把刀,也未必能将门砍裂。
  四面的墙更厚。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落入了猎人陷阱的野兽,不但愤怒、恐惧,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最悲哀的是,她连制造这陷阱的猎人是谁都没有看见。
  这噩梦就像是永远都不会醒了。
  田思思只恨不能大哭一场,只可恨连哭都已哭不出。
  密室中更暗、更闷,她简直已连气都透不过来。
  和尚头上的血已渐渐凝结。
  也许只有他才知道这所有的秘密,也许连他都不知道。
  谁知道呢?
  田思思用力咬着牙,只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死也甘心!
  听不见风声,也听不见雨声。
  这里仿佛本就是个坟墓,是为了要埋葬她而准备的坟墓。
  还是为了要埋葬这和尚的?
  无论如何,现在她和这和尚都在这坟墓里。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竟和一个和尚埋在同一个大坟墓里。
  现在她已连鬼都不怕了,就算真的有个鬼来,她也很欢迎。想到鬼,她就不禁想到了那大头鬼。
  “他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暗中一直跟着我?”
  “那毯子是不是他替我盖上的?”
  “他知不知道以后永远再也看不见我了?”
  “他若知道,是不是会很伤心?”
  少女的心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觉得自己很无聊。
  几千几万个人都可以想,为什么偏偏去想他!
  “我在这里想他,他还不知道在哪里想谁呢!”
  于是她就开始想她的父亲,想田心,这些本来是她最亲近的人,但也不知为了什么,想到这些人时,好像总不如想“他”,想得那么多、那么深。
  “这也许只因为最近我总是跟他在一起。”
  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难被忘记的人。
  也许天下所有的怪物都是这样子的。
  田思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乱极了。
  在这一刻间,她的确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想东想西,什么都想,就是没有去想一件事——怎样离开这屋子?
  一个少女的心,实在妙得很。
  她们有时悲哀、有时欢喜、有时痛苦、有时愤怒,但却很少会发觉到真正的恐惧。
  恐惧本是人类最原始、最深切的一种感情。
  但是在少女们的心目中,恐惧都好像并不是一种很真实的情感。
  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认真去想过这种事。
  何苦去问一个少女,在临敌前想的是些什么?她的回答一定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
  有个很聪明的人,曾经问过很多少女一个并不很聪明的问题:“你觉得什么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他得到很多种不同的回答。
  “被自己所爱的人抛弃最可怕。”
  “洗澡时发现有人偷看最可怕。”
  “老鼠最可怕——尤其老鼠钻进被窝时更可怕。”
  “和一个讨厌鬼在一起吃饭最可怕。”
  “半夜里一个人走黑路最可怕。”
  “肥肉最可怕。”
  还有些回答简直是那聪明人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简直令人哭笑不得。
  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的回答是:“死最可怕。”
  屋子里越来越热,越来越闷。
  田思思忽然想到了一碗用冰镇过的莲子汤。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觉得没法子忍耐下去。
  她简直要发疯。
  幸好,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声音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她还没有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忽然发现地上的石板在向上翻。
  她跳起来,迟到墙角。
  地上已裂开了个大洞,一个人从洞里慢慢地伸出头来秦歌!
  田思思又惊又喜,忍不住叫了起来。
  秦歌看到她,也吃了一惊,看到伏在地上的和尚更吃惊,也忍不住失声道:“你怎么真的将他脑袋敲破了?”
  田思思也叫道:“我正想问你,你就算非要敲破他的脑袋,也不必要他的命。”
  秦歌道:“谁敲破了他脑袋,我根本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田思思道:“你也不知道,谁知道?”
  秦歌道:“你!你岂非一直都跟他在一起的?”
  田思思又叫了起来,道:“谁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掉下去后,你岂非也掉了下去?”
  秦歌道:“可是我掉下去后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田思思怔了怔,道:“你看见了什么?”
  秦歌道:“什么都没有看见,下面什么都没有,就算有,我也看不见。”
  田思思道:“为什么?”
  秦歌道:“因为下面连灯都没有,黑墨墨的,我可不是蝙蝠,怎么能看见东西。”
  田思思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秦歌道:“因为下面有条石阶,我摸索了半天,才摸到这里,一走上石阶,石板就翻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你在上面救我的哩!”
  田思思苦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秦歌道:“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这和尚……”
  田思思打断了他的话,抢着道:“你不要瞎疑心,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子了。”
  秦歌皱眉道:“是谁杀了他?”
  田思思道:“鬼才知道。”
  听到“鬼”字,秦歌脸上的颜色也不禁变了变,苦笑道:“看来这地方好像真有鬼,我真奇怪,你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
  田思思道:“你以为我不想走?”
  秦歌道:“我以为你在等我。”
  田思思的脸好像有点发红,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从这里钻出来。”
  秦歌道:“你既然不是在等我,为什么还不走?”
  田思思叹了口气,道:“因为我走不了。”
  秦歌道:“为什么?”
  田思思道:“这一走进这屋子,门就从外面关起来了。”
  秦歌动怒道:“谁关的门?”
  田思思道:“鬼才知道。”
  这次说到“鬼”字,她自己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变——死虽然好像并不十分可怕,鬼总是令人可怕的。
  秦歌道:“你……你推不开这扇门?”
  田思思道:“从外面锁起来了,我怎么推得开?”
  秦歌道:“也许你没有用力。”
  田思思噘起嘴,道:“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没用?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试试!”
  秦歌当然要去试!
  他刚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田思思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怔了半晌,忍不住大叫道:“这扇门刚才明明是从外面锁上的,一点也不假。”
  门既已开了,她已经可以出去,这本是件很开心的事。
  但是她却很生气。
  会不会被关死在这里是一回事,是不是被冤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田大小姐宁死也不愿被人冤枉。
  秦歌叹了口气,道:“就算这扇门刚才是从外面锁住的,现在我们总可以出去了吧!”
  田大小姐道:“我不走。”
  秦歌也怔了怔,道:“为什么不走?”
  田思思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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