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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剑客行-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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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从太湖回来,我就知道要糟,以大哥的脾气,一定会把你从他房里摔出来,妈妈不在,我又怕大哥,想来想去,只有搬出大姐来当救兵,你不知道,大姐的脾气可跟我不一样,一年之间,也难听到她说上句话,我说好说歹,央求了半天,才算把她请来,你呀……你却不承情。”

展白虽本对她的放纵之态,极为不喜,但此刻见她如此对待自己,心中亦不禁大生感激之情,微微一笑,说道:“姑娘如此对待于我,在下实是感激不尽,哪有不承情的道理!”

这少女面孔一板,故作嗔恼之态,道:“谁要你感激我?谁要你承情!”

展白一楞,却见她又噗哧笑出声来,纤手掇起衣角,缓缓弄着,道:“不过,只要你知道我对你好,不要再凶狠狠地对我,我就高兴了。”

展白虽然极为拘谨,此刻心中亦不由微微一荡,只觉这少女对自己的情感竟是如此直率,不加半丝掩饰,他自幼孤零,长成后刻苦习武,一生之中几曾享受过这种温暖的情意,一时之间,不觉呆呆地楞住了,望着这少女,说不出话来。

这少女弄着衣角,一面又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我问妈妈,妈妈也说不知道,真奇怪,妈妈也是跟大姐一样,平常总是一副冷若冰箱的样子,难得看到她老人家笑一笑,但对你却也像是很关心的样子,我本来以为你跟她老人家一定很熟,哪知她老人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展白微叹一声,前尘往事,又复涌上心头,心想:若不是那位中年美妇仗义援手,自己只怕此刻已暴尸荒野了。不禁暗四忖道:“人家对我有如此大恩,我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目光转动,清了清喉咙,道:“令堂大人,高贵慈祥,有她慈航普渡,她老人家对我的恩情,实在使我铭感,姑娘如不见怪的话,不知可否将她老人家的名讳告诉我,也让我……”

这少女格格一笑,截断了他的话,道:“看不出你说话酸溜溜的,倒像个穷秀才。”

展白面颊一红,却见她又道:“我爹爹姓慕容,我大哥、大姐也姓慕容,你猜我姓什么?”

展白一呆,心想这少女真是憨得可以,怎地向我问这种话,难道我是呆子中成?口中却道:“姑娘想必也是姓慕容了。”

哪知这少女却摇了摇头,拍手笑道:“你猜错了,我不姓慕容,我姓展,跟我妈妈的姓。”神色之间,极为高兴得意。

展白心中暗笑,答道:“如此我当然猜不出了。”

一面又不慈暗中思忖:“原来那位夫人与我竟是同姓。”

却见那少女一笑又道:“看你的样子,也像是武林中人,怎地连我们家的名讳都没有听过?”言下之意,大有凡是武林中人都该知道她家的样子。

展白凝注着她,只觉这少女娇憨之态,现于辞色,心中原本以为她甚是轻挑的感觉,此刻已荡然无存。

那少女秋波一转,遇到他目光,不觉轻轻一笑,低声道:“告诉你,我叫展婉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告诉我?你的爹爹妈妈还在吗?在哪里?你有没有……”

她微咬下唇,轻轻一笑,垂下头去,接道:“太太。”

她一连问了五句,句句都问着展白心中的创痛之处,他楞了半晌,长叹一声,说道:“在下也姓展,叫展白,家父家母都……都已故去了,我孤身飘泊,一无所成,连家父的深仇,都未得报。”

他心中积郁多年,始终没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此刻见这少女对自己有如此直率的情感,不觉特心中的积郁,都说了出来。

只见得展婉儿眼圈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两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沿着她俏美的面颊缓缓流下。人类的情感,原本就是那么奇妙,有的人你与他相交一生,也不会听到他说出一句真心的话,另外一些人你与他匆匆一面,却会尽倾心事。展白越说越觉悲从中来,难以抑制,竟忘了自己倾诉的对象,不过是一个方才相识的娇憨少女。

他的语声是低沉的,这间精雅的房间,也仿佛被悲哀的气氛充满。

哪知他话未说完,窗外突又闪电殿掠入一条人影,扑到展白的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声道:“你是谁?展云天是你什么人?”

展白一惊之下,只觉自己的手腕,其痛欲折,不知不觉的手掌一松,掌中竞落下一团乱发来。

原来他方才心情积郁难消,悲愤填庙,竞将自己的头发扯下一绺,此刻落在淡青色的锦裳上,便分外刺目。

刹那之间,他心中既惊又奇,不知道这人怎会知道他爹爹的名字,更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抬目望去,只见站在床前抓着自己手臂的人,竟然就是方才那身躯顾长、潦倒褴褛的怪人“雷大叔”。


 第七章 情到浓处

 

但展白生就傲骨,别人对他越是蛮横无理,越是能激起他的傲性。

如果有人用暴力强迫他,就算刀斧架在颈上,他连眼眉都不会皱一皱。

因此,这突然间去而复返的乱发怪人——雷大叔,虽然手如钢箍,紧握住他的手腕,使他的手臂剧痛如折,他仍然是不理睬。

“说!你是谁?”雷大叔怪目圆睁,厉光如电,紧盯着展白,厉声叱道:“你是不是展云天的后人?”

雷大叔显然神情甚为激动,问展白这话时,双手竞微微发抖,但握住展白的手,可就无形中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展白感到被乱发怪人紧握之处,奇痛入骨,又加上他身有重病,兼负刀伤,无法运功和乱发怪人的手劲相抵,只痛得他面白气促,几乎昏死过去。

但就在这种难言的巨痛之下,展白依旧咬牙苦撑着,不管那乱发怪人,是如何地穷凶恶极,仍然是闭紧嘴唇,绘他来了个相应不理。

在展白身旁坐着的如花少女,见他痛得脸色惨白,额上豆大的汗殊滚滚而下,芳心中老大不忍。又见展白虽在剧痛之下,仍然毫无乞饶求恕的神情,更为他的硬骨气而暗暗心折。相反的,她对雷大叙这种粗暴举动,却有了老大的不高兴,只见她小嘴一嘟说道:“大叔!你放手呀!看,快把人家的手都要折断了,叫人家怎么回答你的话?……”

这雷大叔本来最痛婉儿,素常对婉儿的要求,百依百顺,无所不从。但在目前,这雷大叔却似失去了往日的镇静。

展婉儿使嗔撤娇,叫他放开握住展白的手,他竟恍如未闻,仍然双手紧握着展白的腕部关节,乱发蓬乱的脑上闪过无限的悲愤怅悯之情,双眼死死地盯在展白的脸上……

“云天呀!云天!莫非真是苍天有眼,给你留下了后代吗?……啊!这一定是了……一定是了!一定是了!我雷……”

雷大叔狠狠地望了展白一会儿,忽然仰起脸来,一脸的肃穆之情,口中仿佛祈祷般地喃喃自语。

但他刚刚说到此处,忽听婉儿一声惊叫:“哎哟!他死了。雷大叔!雷大叔!他死了呀……”

雷大叔如大梦初觉,猛然低下头来,只见展白面白如纸,双目紧闭,口鼻之间似是已没有了气息。

雷大叔——这武林奇人,想当年与“霹雷剑”展云天,义结金兰,情同生死,二人并道江湖,不知做了多少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仗义侠行。

但在二人一次小别期间,忽然噩耗传来,武功侠行震惊天下的“霹雳剑”展云天,竟然被暗算惨死!

当时的雷大叔,听到这个噩耗,几乎痛不欲生☆立即赶到出事地点,洞庭君山绝顶。但,他不仅未能查到杀死展云天的凶手,甚至连展云天的尸首都未找到!

可是,君山绝顶的现场,却是一片凌乱,树折草飞,断剑残戈,到处皆是散落的暗器,尤其遗留在地上一滩滩殷红的血迹,东一片西一片,染红了黄沙枯草。一切景况,均显示出是经过一场惨烈的凶杀,所留下的痕迹!

雷大叔见此光景,知道江湖上传言不假。当时,他曾悲愤得几乎发疯,也曾想到横剑自刨在君山绝顶,以酬报知交好友。

但是,一个比死亡更大的欲望,使他活了下来,那就是复仇!

他要寻访到暗算杀死展云天的仇人,为他结义盟兄复仇。

可是,他走遍天涯,踏破铁鞋,连杀死展云天的仇人是谁,他都未寻访出来,复仇就更无望了。

事隔三十余年,他已经对万事都感到心灰意冷,此时却有凌风公子的父亲,慕容庄主,仰慕他的侠名,重金礼聘,请他到庄上充当一位门客。

雷大叔本无意寄人篱下,但他又想到久访杀死义兄的仇人,杳无端绪,自己万念惧灰,落拓江湖,也不是个办法,武林四公子,新近崛起江湖,各自收罗拉拢武林高手,归其门下,几年的时间,武林四公子的门下,武林高手已经是成千论百,声势之隆,直可媲美春秋战国时代的四大公子了。

自己暂时在慕庄主的庄上歇马,慕容庄上鱼龙混杂,说不定也许会把杀死义兄的仇人,查出个端倪来!

因之,雷大叔落足在慕容庄上。

慕容庄主,富可敌国,最讲究排场,不仅本家人豪华无比,就是对门下食客,也均是礼遇有加,一个个衣锦华袭。

唯独雷大叔,笨路褴褛,不修边幅。

但慕容庄主深知雷大义气干云,所以对雷大叔的行止,丝毫不加于涉,并委以保护内宅的重任。

慕容庄主的内宅,门禁森严,即三尺孩童,无人呼唤也不得入内。

这雷大叔一个草莽豪客,能够登堂入室,且居住于内宅之中,可以说是深蒙慕容庄主另跟相看了。

至于雷大叔能在慕容庄主的门下,安心住下来,还不仅是为了酬答慕容庄主的赏识,而是雷大叔特别喜欢婉儿,真比婉儿的亲生父母——慕容庄主夫妻,还要深一层。因此,雷大叔竟在慕容庄上久久住下来。

可是,雷大叔对查访杀死义兄的仇人,却始终没放松过。

数十年如一日,雷大叔时时记念着,要为盟兄复仇。

如今,竟大出意外地,叫他见到了似乎是盟兄展云天的后人!又叫他如何不心情激动?如何不失常呢?

因为他从未听盟兄说道有妻室儿女。

但,他今天见到展白,这少年人眉梢服角间的英俊气概,极像盟兄当年的样子。

他又在窗外,听少中对婉儿说:他也姓展,父亲掺死,至今连杀父仇人都不知是谁?

因此,他仰首向天,喃喃自语,对展白忍痛不住、昏死过去的情形,竟毫无所知。

给展婉儿惊声一呼,雷大愿才如梦初醒,低头一看展白痛死过去,吓得忙把手松开,紧跟着伸出双手为展白推宫活穴!

看到展白昏死的情状,展婉儿竟该然欲泣!

这貌比天仙、自幼娇纵成性的姑娘,包围追求她的武林子弟成千逾百,富若王侯的,武功高强的,貌比潘安……各式各样的人物,不计其数,但她从未把一个放进眼内。

如今,却衷心爱上这穷愁潦倒、又有伤病在身的落施少年!

情这一个宇,真是令人不可理解的了。

“姑娘!”雷大叙见婉儿定伤的神情,深悔自己的孟浪,不该出手太重伤了这少年,心中老大不忍。于是温和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死的!”

“我,我恨死你了!……”婉儿听雷大叔一安慰她,反而忍不住存于眼眶内的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滴落在她锦绣的衣襟上。

她心痛展白被雷大叔抓得痛昏过去,竟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可是,她话一出口,又觉得对一个非常疼爱自己的长辈,竞说出这样的话,有点不妥。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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