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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公寓女郎-第1章

小说: 公寓女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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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公寓女郎 … 公寓女郎

 
 
 
 


  公寓女郎 Third Girl(1966年) 美版名 《第三个女郎》

第1章
 
赫邱里·波洛坐在早餐桌上。右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他一直嗜好甜食,就着这杯热巧克力喝的是一块小甜面包,配巧克最好吃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跑了几家铺子才买了来的;是一家丹麦点心店,可绝对比附近那家号称法国面包房要好不知多少倍,那家根本是唬人的。
他总算解了馋,肚子是惬意多了。他心中也是很安逸,或许太平静了一点。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文学巨著”,是一部评析侦探小说大师的写作。他大胆苛刻地评论了爱伦坡,指责了威基·柯林斯传奇作品中缺乏方法与条理,将两位无藉藉名的美国作家捧上了天;另外,以不同方式对该褒的予以应有的赞美,该贬的也绝不留情。他看了全书付印,也检看了大样,除了一大堆不可胜数的误植之外,大体上他觉得很不错。他从自己这项文学成就上获致了不少乐趣,也很喜欢阅读手边必须要看的大批读物,怒气难消地将一本滥书扔在地板上(当然总忘不了起身再捡了起来,端端正正地丢进字纸篓里),他也能自得其乐;至于偶尔读了一本令他满意的书,他那份频频点头的快意,更是不在话下了。
如今?绞了一阵脑汁之后,他已经享受完了一番必要且称心的松懈。但是,人总不能老闲着,得着手下一步的工作呀。可惜,他又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什么事。再写一本文学方面的著作?不必。一件事只要做得好,大可不必再碰,这是他的座右铭。说穿了,他此刻实在是闲得无聊。这类耗费心智的消遣他已经沉湎了太久,做得也太多了。再说,也已经使他感染了坏习惯,让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闷人!他摇了摇头,又喝了口热巧克力。
房门打开,他训练有素的仆人乔治进来了,他的神情异样且带着些歉意。他咳嗽了一声,吞吞吐吐地说:“一位——”他顿了一下,又说:“一位年轻的小姐要见您。”
波洛不解且稍带愠色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时辰我是不见客的。”他责难地说。
“我知道,先生。”乔治应和着说。
主仆之间交换了一次眼神。他们之间偶尔在沟通上存在着些困难。果若获得某种反应、暗示甚或刻意选择的字眼,只要主人的问话切题,乔治是会提醒主人也许有些不寻常的事会诱发出来的。此刻,波洛正在沉思最切题的问话。
“这位小姐长得很漂亮吗?”他很谨慎地问道。
“依我看,并不,不过,先生,这与我的品鉴力并无关系。”
波洛推敲了一下他的回答,他记起了乔治在说“年轻小姐”这个字眼之前的犹豫。乔治很精于世故。他并不清楚这位造访者的身份,但却体谅了她的苦衷。
“你认为她是个年轻小姐,而不是——这么说吧,一个年轻人?”
“我想是的,当然,在这年头确是不太容易分得清楚的。”乔治由衷遗憾地答道。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见我呢?”
“她说——”乔治无可奈何代致歉意地说:“她要跟您讨教她可能杀了人的事。”
赫邱里·波洛瞪大了眼睛,眉毛也扬了起来。“可能杀了人?她自己不知道吗?”
“她是这样说的,先生。”
“不成体统,不过,说不定倒会蛮有趣的。”波洛说。
“也许,这是个恶作剧,先生。”乔治有些犹豫地说。
“我想,任何事都是可能的,”波洛让了一步说:“不过,这的确有点——”他端起了杯子,又说:“五分钟之后带她来见我。”
“是,先生。”乔治说着退了出去。
波洛喝完最后一口热巧克力,将杯子推往一边,立起身来。他走向壁炉,在上方墙壁上悬挂的镜子前理了理胡子。自觉满意之后,回身坐入自己的椅子上等候这位访客的到来,他不知道自己就要看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心中盼望也许这人至少接近他本人对女性吸引力的评估。“忧伤的美人”这人常用的字眼涌上了他的心头。当乔治带着这名访客回到屋里时,他失望了;他心中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这位客人绝不是个美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哀伤,顶多带着些迷茫的味道。
“真是!”波洛厌烦地想道:“这种女孩子!连把自己弄得像样子些都不屑吗?化点妆,穿得漂亮些,找个手艺好的美容师把头发做做,那她看起来也许还过得去。可是这副德性!”
这名访客是个大约二十多岁的女郎。一头疏疏零零说不出颜色的长发散落在她的肩上。她那对空旷无神的大眼是青蓝色的。她的一身穿着大概是她这一代最中意的。黑色高筒皮靴,不很干净的白色网状毛袜,一件单薄的裙子,一件又松又长的套头厚毛衣,凡是波洛这种年纪与这一辈的人,大概都会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把这个女孩扔进澡盆里,在街上走过时,他也常有这同样的反应,到处都是跟她一模一样的这种女孩,都是一身的脏相,然而——这个女的却又两样——这个女孩看起来确像淹进水里才被人拉起来不久的样子。这类女孩子,他想起来了,也许并不是真脏,她们只是处心积虑百般辛苦地要作出肮脏的模样。
他以一贯的礼貌站起身来,与她握了手,拉了把椅子给她。
“你要见我,小姐?请坐,请。”
“呃,”女郎稍带喘息地说。她瞪住了他。
“怎么?”波洛说。
她迟疑了半晌。“我想,我——还是站着好了。”她那对大眼睛仍是充满疑虑地瞪着。
“随你的意吧,”波洛坐下看着她。他在等候。女郎挪了挪脚步,她从自己的脚往上看,然后又盯住了波洛。
“你,你是赫邱里·波洛。”
“正是。有何事可以效劳吗?”
“呃,这个,很难。我是说——”
波洛觉得她或许需要人助她一臂之力,就提她一句说:
“我的男仆告诉我说你要跟我谈谈,因为你认为你‘可能杀了人’,对不对?”
女郎点了点头。“对的。”
“当然这种事体是不该有什么怀疑在内的。你自己应该晓得是否杀过人。”
“可是,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我的意思是——”
“别这样,”波洛和蔼地说:“坐下来,松松身子。跟我说说看。”
“我想我还是不要——噢,老天,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你知道,这实在太困难了。我——我想还是算了吧。我绝不是故意无礼,但是——呃,我想我最好走吧。”
“不要这样子,拿出点勇气来。”
“不,我没法子。我以为我来可以——可以请教你,请教你我该怎么办——可是,我不能,你看,实在太困难,因为——”
“因为什么?”
“我真抱歉,我实在不愿意这样不礼貌,可是——”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波洛,又避开了他的视线,突然她脱口而出:“你太老了,没人跟我说过你会这么老。我绝不是有意要冒犯你,可是的确,你是太老了嘛!我真太对不起了。”
她蓦地转身,像只灯火旁受惊的飞蛾,冲出了屋门。
波洛嘴张得大大地,听见前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他冒出了一句:“岂有此理”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2章
 
电话铃响了。
赫邱里·波洛似乎根本不曾发觉。
铃声仍是不断刺耳地响着。
乔治进来走向电话机,询问般地望了波洛一眼。
波洛作了个手势。
“不要接了。”他说。
乔治遵命,又走出了房里。电话铃仍在响,令人刺耳难耐地不停响着。突然,停了下来。可是,一、两分钟之后,铃声又发作了起来。
“哎呀,老天!一定是个女人——无疑的,准是个女人。”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电话机旁。
他拿起了听筒说:“喂,”
“你是——是波洛先生吗?”
“我就是。”
“我是奥立佛太太——你的声音有点怪。我起先还没听出来呢。”
“早,夫人——你很好吧?”
“好,托你的福。”雅兰·奥立佛的语调仍是一贯的欢欣。这位有名的侦探小说作家与赫邱里·波洛私交不错。
“这么早打电话给你,真不好意思,不过我要请你帮个忙。”
“请说。”
“我们侦探小说作家俱乐部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聚餐,不知你能不能赏光作我们今年的演讲贵宾。要是你能来,我真是感激不尽。”
“什么日期?”
“下个月——廿三号。”
电话中传出一声长叹。
“唉!我太老罗!”
“太老?你瞎说些什么呀?你一点也不老。”
“你认为不老吗?”
“当然不老,你太理想了。你可以讲很多有意思的真实罪案给我们听。”
“请问谁要听呢?”
“大家都要啊。他们——波洛先生,有什么事不对吗?出了什么事?你好象有心事。”
“是的,我是有点不痛快。我有些感伤——呃,没甚么。”
“跟我说嘛。”
“我何必小题大作?”
“有什么不可以?你还是来跟我谈谈吧。几点钟来?今天下午?来喝点茶。”
“下午茶,我是不喝的。”
“那你可以喝咖啡。”
“我平常那时辰是不喝咖啡的。”
“热巧克力?加上鲜奶油?还是来杯浓汁。我知道你喜欢饮热浓汁。要不柠檬汁、桔子汁,或是喝点不含咖啡碱的咖啡,我想法子去弄点儿来——”
“怎么想得出来!受不了。”
“你喜欢的糖蜜好不好?我知道我柜子里还有半瓶蕾比娜。”
“蕾比娜是什么?”
“黑葡萄味儿的糖蜜。”
“好了,我服了你了!你真有办法,夫人。你的殷勤真令我感动,恭敬不如从命,我今天下午奉陪你喝杯巧克力。”
“好极了,那你要把你的心事告诉我。”
她把电话挂断了。
波洛思考了一下,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之后,他说:“高毕先生吗?我是赫邱里·波洛。你此刻是否非常忙呢?”
“还好,”高毕先生在电话中回说:“普通到尚佳。不过波洛先生,为您效劳,只要您有急事——您一向都如此的——那么,我觉得我这群小伙子倒不是不能应付我手头的这些事。当然上道的年轻人可不象往日那么容易找了。现在的青年人太只为自己着想了。还没开始学呢,就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话说回来了,我们也不能够对他们苛求过甚。有什么指教,波洛先生,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也许我可以派一、两个能干的孩子为您跑跑。我猜想还是照例的——搜集点情报吧?”
波洛把请他工作的详细情形说明给他听时,他频频地点着头。波洛与他谈完之后,又打电话给伦敦刑事警探厅,接通了一位熟识的朋友。那位朋友听完波洛的要求之后,回答说:
“你的要求不多嘛,是不?有没有出了谋杀案,任何地方都行。时间、地点与被害者都没线索。要是你不介意,老兄,这听着简直像打野鹅嘛。”他接着又很不以为然地加了一句:“你好象什么都不知道嘛!”
当天下午四点一刻,波洛坐在奥立佛太太的客厅里,一口一口地享受女主人放在他身旁一张小桌上的一大杯热巧克力,上头加满了泡沫状的鲜奶油。她还摆了一大盘猫舌饼干。
“亲爱的夫人,你太客气了。”接过手中的杯子,他微感惊异地注意到奥立佛夫人的发型,也看到了她墙上的壁纸。这两样都是新换的。他上次见到奥立佛太太的时候,她的发型平淡且古板。这次,她竟弄了满头奇形怪状、大堆大堆的发卷与螺丝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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