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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雪狩-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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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雪舟君!原来你在这儿……为了找你可把我这老骨头累瘫了……咦?藤仓大人也在呀?哈、哈哈……真是失礼、失礼了……」 
「好说了。」藤仓晴海挑着眉,像是有点不悦他中途打断。 
「上村先生,您找我有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出上村的弦外之音,藤仓晴海也不是不识相之人。「若有事要忙就去吧!我自己在这附近走走随后就回屋了。」 
「嗯,那么在下就不奉陪了。」 
楞楞目送雪舟的背影急切离去,藤仓晴海看见紧紧跟在他身旁的老上村好象在他耳边窸窣什么。一瞬间,雪舟停下了脚步,遥遥朝他这头望了一眼。 

* * * 

将手头上的公文处理到一个阶段之后,雪舟这才搁下笔伸了个懒腰。 
皱着眉瞥了瞥几上散置的文书,一股挫败感蓦地袭上心头。 
突然间接踵而至的军务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说好了由上村来帮忙分摊吗?难不成武田永宗真不打算让他离开小谷城? 
疲惫地走过几案,掠起的衣袖却差点儿勾翻了餐具。待低头一看,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再次错过了晚膳。不过回到小谷城之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因为之前在岚山上时,每天晚上几乎都会有一个好事者死皮赖脸的强邀自己进餐。 
如今事后回想起来,倒也可以将之解读成一番好意了。 
今早匆匆拋下了他,不知依对方如是不安于室的性格又是否捺得住脾气?想去见他一面却又顾虑时机未至。看来让他失了兴致的不只是几上的公文,就连今早侃侃而谈的计策几经沉淀过后,想到要再度面对武田永宗,他也不禁兴起了几分胆怯。 
披衣径自走出了屋外,肌肤所感,是暮秋的天掺杂了初冬凛冽的冰凉,深深吸了口气,他努力想将心里那份昂扬的战意维持下去。 
毕竟他还在意着那夜的笑话—— 
毕竟他实在是无法不去挂念那名似曾相识之人的安危—— 
尽管这一着或许会适得其反,但棋若不下得惊险,怕是连最后一点生机都留不住了。 
一切的忐忑只因明白缓下眼前的杀机并不能代表永远,况乎他所面对的人是心思难测的武田永宗。 
那股如履薄冰的战栗感啊! 
若那个人没出现的话,他是否依然会陷入此等两难的局面呢? 
端了碟酒回到了窗边,他望着树,望向天,望进今晚昏沉的夜色。伴着无月的风,他举碟就唇,感觉酒液苦涩流过咽喉的滋味。 
既然决定了还犹豫什么? 
不是说好了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人在面前死去了吗? 
不管他是不是他……他都必须为自己的杀孽赎罪—— 
拢起发结上了髻,一缕青丝未被留意而滑落在颈间白玉般的肌肤上,水光溅上明镜,雪舟怔怔凝视了那张凝重的脸孔好一会儿。 
最后重重闭上了双眼,眼角那一滴泪无声干去。 

* * * 

「大人请慢行……」 
换上官服踏出门口之时,近侍正站在玄关前恭敬递上了纸灯笼。 
雪舟眨了眨眼第一次留意到这名年纪跟琉光几乎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禁不住出了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鹿、鹿丸……」男孩好象很紧张,说话不断结巴。雪舟的笑里多了点包容,他从他手上轻轻接过了纸灯笼。 
「是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我的双亲在战火中过世了,我刚好被分配来服侍大人……」 
「你故乡是在?」 
「回大人话,我一家都出身加贺——」 
雪舟怔了怔,嘴角带了点苦涩的意味。「鹿丸,你会埋怨你的命运吗?」 
「再多埋怨也改变不了事实……不努力活下去的话会对不起拼死保护自己的妈妈……大、大人,我听说过您一些事……我想、我想知道怀着憎恨的人真能坦荡走完一生吗?」 
「这个答案得靠自己去找寻,我无法回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再过不久近畿就会安定下来,鹿丸,你一定可以平安长大的……」 
「大人……」男孩不解的仰头望着他,却见那张端丽的容颜笑靥淡淡,温柔平静。 
雪舟只是摸摸他的头,甚么话都没有说。 

* * * 

纸门被轻巧拉开,半边黑影顺着烛光蜿蜒而入,武田永宗倚着屏风手里温着酒,一脸不为所动。 
「主公,雪舟大人求见。」 
听见了内侍的话,武田永宗一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角挂着笑,他从容注满了酒碟。「都这么晚了,爱卿还有事?」 
「主公,是关于进攻京都一事,臣下有详情待禀……」隔着纸门,那抹纤瘦的影子却望之坚毅,武田永宗懒懒眺了一眼,这才接口道: 
「爱卿请进来吧!」待人翩然来到了眼前,武田永宗回头交代了内侍道:「既知军师与我有要事相商,从此刻起不许任何人打扰。传令下去,未经召唤,一律不见。」 
「遵命——」 
内侍在离去前又添了几盏烛火,雪舟整衣入座,却见案上的烛火却因风动而明灭不定。 
「爱卿陪我饮一盅吗?」眼看武田永宗将酒碟送至面前,雪舟无法推辞之下只好接过。 
「主公,您应该明白臣下今晚的来意——」 
「你我君臣相识算来也将近四年了,我虽视爱卿有如肱股,但爱卿今早之提案着实教我惊讶了。言尽于此,爱卿是否该先罚一碟?」 
「主公,臣下——」 
「先干为敬。」 
几乎是带着苦笑,雪舟在武田永宗的逼视之下饮了第一碟酒。 
「主公是否对臣下有所误解了?」举袖拭去了酒渍,雪舟不动声色的想导入正题道。 
「爱卿何出此言呢?」武田永宗嘴角带着笑替他斟满了酒碟,眼尾余光不着痕迹扫过那张出尘绝色的容颜,美色当前,他心里不禁泛起几分荡漾。因何半璧江山都能入手,但他却连一个人都弄不到呢? 
「主公,打从一开始我们便希望能获得天皇陛下的支持不是吗?若岚山能打响天皇军的旗帜,这对于武田家的声望将会有意想不到的帮助——另一方面,声东击西以两军交错攻之,北条氏在猝不及防之下定会阵脚大乱,届时京都便可轻取——不知……主公以为如何?」雪舟小心翼翼留意着武田永宗的表情变化,却见他浅浅一笑。 
「爱卿又以为如何?」 
「上上之策。」 
「所谓上上之策是因为保住了藤仓晴海的性命吗?」 
「主公的话让臣下胡涂了——」酒碟蓦地滑出了手,雪舟故意装傻而低头拾起碎片。 
捞起那动作的指尖,武田永宗轻轻握上道:「看来爱卿是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藤仓晴海是朝廷的使节,于情于理我都没有杀他的理由,爱卿是不是多心了?」 
心惊地想抽回手,未料却被握得死紧。雪舟嘴角虽佯着笑,心里却逐渐察觉了态势的不对劲。 
「不是的……与藤仓晴海此人毫无关系。臣下是认真考虑过其中得失才提出此案。若主公以为不可行者,臣下亦愿意奉行主公的指示——」 
「哪儿的话,只要是爱卿的意见我都欣然接受。爱卿在武田家立下了多少辉煌功绩?对于爱卿的智能、判断,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这么说来主公是赞同了?」雪舟失笑地迎上他的眼神道。 
「是啊!不过一想到要让爱卿离开身边,我心里难免有所彷徨——」 
武田永宗藉手势拉进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雪舟全身顿时宛如绷紧的弓弦。 
「主公——」 
「爱卿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是白梅香吗?」 
「啊?」挣不开的手教雪舟心慌了。 
「爱卿,打从第一次在出羽见到你开始,我便一直注意着你了……如今天下在望,我即将成为四海霸主!事到如今,你还要拒绝我吗?」 
肥壮的身躯因推进而撞歪了几案,被限制住的移动空间,让雪舟不由得滴下了冷汗。「主公!您这是做什么!请你自重——」 
拼了命地想甩开他的制约,无奈身子却使不上丝毫力气,心一凛,他眼角瞥向几上倾倒的酒液,顿时,一股莫名的恐惧自心底扩散开来。 
「一名会反抗我的人要我如何相信他是忠诚不移?我允诺你的誓言不变,除了京都之外,我甚至于还可以与你共享天下!爱卿啊!只要你依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主、主公——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大口喘着气,雪舟双手支地苦撑着逐渐乏力的身躯,他难受地侧过头去,汗湿的发鬓凌乱地散在肩上。 
武田永宗爱怜的勾住他的下颚,细细端详起那张天下无双的美貌。「我是答应过你,但是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心动……爱卿,你要去岚山我不会拦你,但我需要你对我忠贞的证明——」 
「雪舟两字即是证明!何须——呼、呼——」羞愤地甩开了头,但对方显然不知进退。 
「爱卿别怕,有些事尝过滋味之后就不是那么可怕了——」 
再靠近,是杯皿砸地的破碎声,伴随一声惊呼,贪婪的笑刺耳地充斥耳边,只见武田永宗蛮横地扯过那双纤细的手腕,瞬间,血色自雪舟那张原就苍白的脸孔快速褪去—— 

* * * 

听见屋外急促的敲门声,鹿丸连忙趋前迎门。 
才刚拉开纸门,却见小野武一身戎装,脸色难看至极。 
「小野大人?有什么事吗?都这么晚了——」纳闷搔了搔头,小野武根本等不及让他把话说完。 
「你家主人在吗?我有紧急军情禀报!」 
「大人不在屋内,他上主公那儿去了。」 
「出门多久了?」 
「约莫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小野大人,您要不要进来等?我想大人也差不多时间该回来了。」 
「不了,我直接上主公那儿寻人!倘若雪舟大人路上与我错过了,请你转告他务必留在屋内等我!」 
「知道了。」鹿丸点点头,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小野武如是焦虑,肯定事不寻常。 

* * * 

酒碟碎了一地散溢着酒香,被割破的指尖渗出了血滴,残忍地迸裂在月牙色的衣绢上。 
「放、放开我——」惊慌写满了那张苍白失色的容颜,倏地一声,被硬生生扯下的指贯寒气毫不留情地逼上裸露的双膝。 
如狼似虎强势的探索在白玉上划上了伤痕,雪舟进退无路只是急得逼出了泪。「住、住手——」 
武田永宗色欲熏心猴急地抬起他的腿便想顶入,雪舟拼出最后一丝气力就是抵死不从,他紧紧合拢膝盖更试图想躲开流连在自己身上的唇。尽管被制约的双手布满了淤痕,但他已经麻木了。绝望的他只知道光明在心中一点一滴……逐渐没入了黑暗。 
「好爱卿,你别这样……就依了我好吗?我可舍不得伤你啊!」望见那张向来傲气逼人的绝色容颜无言流满了泪,他一方面担心若收伏他不成反而弄巧成拙的话该怎么办?然而算算时间,上村那老家伙给的药效力也不晓得可以支撑多久? 
「将来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又是何苦拒绝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呢?」他苦口婆心软化姿态只为想打动雪舟,怎知雪舟丝毫不为所动,他愤怒地迎上他的视线,那双苍冰色的美眸更是写满了对他的不耻。 
「用、用这种手段?呸——」气若游丝地道出满满的忿懑,雪舟气不过啐了他一口。 
冷不防遭逢羞辱的武田永宗顿时怒火中烧,他当下一巴掌打散了那嘴角讽刺的笑意,更粗暴地揪过他的衣襟将那副虚弱的身子拽在半空中。 
「哼!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若不是念在你对我武田有功,我对你又岂会这般容忍!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再度被狠狠摔到榻上之时,武田永宗手下再也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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