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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扶襄-第86章

小说: 扶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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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这等情形在云国前所未有,逯炎族随从应对不及,又恰逢那日车中的逯炎谈抱恙在身,昏昏沉沉中被撞了个七荤八素,跌得头破血流,惨不忍睹。

尊贵的家主大人遭此羞辱,族众的恚恼可想而知。尤其身为弟弟的逯炎誓,若非逯炎谈拖着病体疾声厉色的极力阻止,势必率人冲进来狄曙府中大开杀戒。

不难想象,时值焦头烂额的狄昉亦震怒异常,一巴掌抽得胞弟满嘴血沫,亲自押人登临逯炎府俯首赔礼。逯炎兄弟都是人中的尖子,眼瞅云王按着胞弟头顶,一再使其“赔礼”,而非“赔罪”,揣悟了个中有意无意的偏私。但既然王上愿纡尊降贵给足逯炎一族面子,二人也不愿得理不让,遂各自释颜,与王弟达成和解。

在这个多事之秋,这起事件倘若到此为止,似是皆大欢喜。

云王低估了胞弟的自尊。

此后的数日,闭门思过的狄曙在府中借酒消愁,酒后破口大骂逯炎兄弟。依他这等出身,身旁想当然滋生有几个专职溜须奉承的谄媚之流,自是顺着主子的话,极尽编排逯炎家的不是。

“什么三大族,连左丘族都没了,这逯炎氏不知好歹,还敢在街上张狂,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敢对咱们的爷不敬,真是嫌活得太久”

诸如此类。

狄曙听得血气翻涌,两眼赤红,挥手叫来供养在府中的一名杀手,如此这般的耳提面命了一番。

是夜,卧床养病的逯炎谈遇刺,幸得侍卫发觉,保得一命。

杀手被俘后,严刑拷问之下,招供画押,逯炎一族举族震惊。逯炎誓走上大殿,跪请王上严惩凶犯。

狄昉怒极攻心,命郑彬将胞弟捆绑到殿下,下谕处以极刑。

王上大义灭亲,满朝文武肃然起敬,伏地齐颂“万岁万岁万万岁”。狄昉脸面铁青,紧阖的牙关生生逼出“行刑”,“刑”声未落,太后哭声传来。但见太后将幼子揽于羽翼之下,不惜低头弯腰,呜咽哭请逯炎家主网开一面。

就在满朝文武皆以为火爆性情的逯炎誓必定不依不饶的当儿,后者拧眉痛声道:“既然太后说了些话,微臣哪还敢继读乖张?”

两月又十一日后,逯炎一族与王族绝裂,令狄氏王朝处境雪上加霜。

左丘无俦闻后,默思了半响,道:“王族子弟及王亲国戚的骄奢淫逸早已是云国重疾,王上不是不知,却不愿因此开罪亲族与后宫,长久以来的纵容成了习惯,方有云国今日局面。”

左丘无倚也难得深沉地长叹:“是啊,说起来不管是我们,还是逯炎家,但凡有一回王上当真大义灭亲,都不是今日境况。”

“依我看,这么一来,日子最难过的不是云王,而是你们三大家族中的另一家。”在旁烤火取暖的奢城儿恹愤搭话,“三家中只剩下自己一家,已经是足够尴尬,又与其中的一家扯上姻亲,那个笑面虎南苏开要难过咯。”

左丘无倚目投兄长:“大哥怎么看?”

“南苏最擅长得是左右逢源,不需要为他操太多心。比起这个”左丘无俦墨眉间立起“川”字,眼中锋芒尽现,“我更关心得是打敗银川的原国主帅是哪一个?你那边没有进展么?”

“没有。”左丘无俦脑袋垂低到胸前,道。

他将精于收集情报的属下尽数派出,原国的主帅姓甚名谁,参加那场大战的将与兵明明个个皆是消息来源,时至今日竞是毫无进展。

左丘无俦冷哼:“如此反常?”

左丘无倚无言以对。

“反常啊?反常就是不正常,是罢?”奢城儿随口问。

九十、世势如棋皆盘算(下)

是啊,不正常。这种不正常,左丘无倚又何尝不知?

他自认为自己的爲下皆非庸才,精锐尽出的情形下仍无法有所突破,无非因为他们遇到了技高一筹的高手。

而如此,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这世上众所周知的情讯天才乃扶门兰使,既然得获消息的渠道四通八达,根据得获到的予以封锁自是不在话下。而能够驱使扶门兰使且用兵如神者

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这个时候,大哥的心万万不能礼啊。

“左丘二少,在想什么?”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记,左丘无倚方要回头,一张柳眼桃腮的明艳面孔已闪到正前的盈寸之隔。

“奢小姐。”他脚跟后蹭,恁是困扰地锁眉不悦,“二十几日前,你的父兄可是公开表示废除与左丘家的婚约了的,依你前未婚妻的身份还呆在这里,不怕尴尬么?”

奢城儿好是纯真地眨眸:“‘尴尬’是什么东西?能下酒拌饭么?”

“”左丘无倚拔脚疾走。这位姑奶奶是连大哥也会感觉B头痛的人,他功力尚浅,走为上。

奢城儿任他跑得欢实,双手拢在嘴儿四遭,喊道:“请问二少,击溃我二叔最自负的毒蛇阵的南原主帅到底是谁呢?很好奇,很好奇呐。”

没听见,没听见。左丘二少走得忙。

“你的暗门得不到情报,并不表示别人不晓得,听说阙国的大公主前些时日出访了原国,越国的嵇释那边也有扶门的人四处走动,莫到头来只有二少你拖后腿!”

不回应,不回应!左丘二少径直昂首阔步。

“会领兵,会打仗,又能将情报封杀得滴水不漏当今世上有这本领的,本小姐去给你家大哥掰开指头数一数”

左丘无倚脚下一个错步,急闪回身:“你知道了什么?”

奢城儿拍掌,乐不可支:“依据传说,纯属个人的凭空猜測。但看你的反应,本小姐十中八九。”

这个魔女,竟是处处设陷!左丘无倚咬牙,道:“先不要告诉大哥。”

“你家大哥至今没有想到那处,是因为对你的暗门如今的行动力产生怀疑,一旦他得知你及你的属下并没有消极怠工,只怕瞬间就能思量出那位神秘人物的真面目。你何必枉费工夫?”

“莫说我们的推測都没有得到确证,纵然当真是那个人,能拖一时也要拖一时。在这当口,不能扰乱大哥的心思。”既然左丘家已经害兄长失去所爱,他们便惟有竭尽全力推动他大步前行,及早忘却岔路上曾深入眼际的风景。

“随你高兴,左右你被打屁股的话本小姐看得也高兴!”

粗鲁得可以,这是哪门子小姐?左丘无倚面红耳赤:“什么话!你也”

“本小姐走咯,去逗边夫人!”蹦蹦跳跳,宛如一只小鹿般撩着蹄儿跑开。

稍顷,从视线内消失。

他收回目光。

“二少。”匿在暗处的属下接到主子手势,现身登场。

“将设在原国的人撤回来。”消极怠工么?索性怠了也好,拼着被大哥劈头叱责的觉悟。只须拖过这时,一旦与风昌干戈相见,原国事即可姑且搁置。

可是,大败银川的原国主帅,当真是你扶襄?

倘若如此,左丘族岂不是拱手将一块瑰宝让与他人?

但愿

但愿什么?左丘无倚也不知。

九十一、春秋乱世道吉时(上)

纵然世势如一般乱棋,时光的步调仍然清醒从容。

各国的历法虽有着参差不齐的出入,仍不能阻挡一年尽头与另一年启始的来临。岁末年初,在任何一方水土的习俗中,都有着不容否定的重量。

今日,是原国的大年初一。

乱世春秋,典庆从简。

“冉轻尘这个騙子,这个造口业不怕遭天谴的騙子!姑奶奶想宰了他!”

“唉,此刻正在造口业的,是你呐。”

原国新春庆典结束。这场事前经由原王陛下的金口一再强调简化了又简化的庆典,使平生首次以无法缺席者的身份参与经历的扶襄疲惫不堪。但切着牙根骂人者,自然不是清冷内敛的梅使大人。

“看在过年的份上,口下留情啊,菊使大人。”扶襄脱下厚重繁复的冬季礼服沐浴更衣之后,斜倚美人榻上,郁卒了半日的心情已然晴好,“我这位整整粍了三个时辰的王后娘娘都能心平气和了,你这位中途消失的王后陪侍就莫抱怨了罢?有这个时间,不如告诉我沈姜母子的状况,如何?”

扶粤也骂得累了,连饮三盅茶,解了心头渴,答:“小娃儿虽有些虚弱,但还好。

“言下意母亲不好?”

“生下娃儿不过两三个月,住进阴冷潮湿的冷宫,遭受宫女的殴打虐待,加上每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是金枝玉叶的人能忍受了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境,她都是衰弱到了极点。阿岩居然能把这纸片般的人带出阙国王宫,不愧是阿岩。”

“为母则刚。二公主禁止小王子的乳娘随同,沈姜将每日仅供的一餐冷饭一分为三,一是当场嚼碎哺进娃儿口内,一是偷藏于胸乳间以备饥时哺喂,三才是为延续自己生命的果腹物。”

扶粤目瞪口呆。

“阿岩还说,他出现在沈姜面前讲明来意时,她只求阿岩将儿子带出去。如果不是阿岩道‘若母亡则不救子’,此刻她早已是香魂一缕阿粤?”

扶粤别过头,嗓内含着颤颤笑音问:“世上当娘的都是那样疼自己娃儿的么?”

“或许。”扶襄顿了片刻,道。

扶粤走过来,脱履挤上榻,从身后抱住她柳样腰身,叹息:“有娘疼,好像不坏,是罢?”

有感隔着冬时锦衣浸透来的那片湿热,扶襄苦笑:这个丫头又哭了呢。他们四个人,不知父姓,不知母颜,如那般被人舍生忘己的疼爱,从来不曾存在于记忆中,对那样事物的渴望可想而知。而阿粤在这一面,尤其的脆弱,故而当初嵇申仅是递出些许薄薄温情,便能让阿粤陷入毫无转圜地迷恋

“阿襄你为什么不去逼问嵇辰?她说握有你的身世之迷不是么?”

对哦,还有这档子事,为什么呢?她扪心自问,稍顷道:“应该是怕罢?”

“怕?”

“怕晓得自己为什么被抛弃。”

“越是怕的,越逼自己去经历,才是你的信条不是么?”

“可是在那件事上,我尤其的怕。”

“在那件事上,阿襄也不能免俗么?”

“是啊,不能。”

扶粤俏脸生寒:“寻个清闲日子,我顶要去找嵇辰,从她嘴里撬出来。”

“不急,现在还不需要为那件事与梁贞反目。”

“现在我需要做的,是救活沈姜母子,可对?”

扶襄颔首:“对极了。”

噗哧,扶粤破涕为笑,以指尖抹去泪痕:“奴婢谨遵王后娘娘懿旨。”

扶襄心内一宽,道:“菊使大人若能在正月十五前将人医治得可以下地走路的话,本宫会不胜欢喜。”

“正月十五?有什么讲么?”

“那日正是叶历上的大年三十,是个吉利日子。”

适逢年节,她也要趁早出门走动一番,为“友人”送上新年贺礼之余,一话当下,展望未来,方不负这喜庆佳时。

九十一、春秋乱世道吉时(下)

叶国。加贺城。

按叶国历法,还有两日即是新春,本该随叶王出入宗庙参与各样祭祀大典的叶国太子沈括却远离被温泉的热脉烘焙得溫暖如春的元兴城,来到这个酷寒的边陲重镇,以视察边防之名。

“姑姑在哪里?”疾如战鼓的跫音迫近,訇然大开的门后,沈括急不可待地跃进。

扶襄指了指内室。

沈括的身形风般卷了过去。

扶襄对仍驻身门外的妇人笑道:“这位太子爷竞是我所见过的王族人中难得地有血肴為的一位。”

后者以姗姗细步走近过来,道:“沈姜公主是打小最疼他的,亦母亦姐,情分非同寻常。而他天性柔软多情,一旦对一人用情,会一直温柔对待。”

多情?这两个字有点微妙呐不愿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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