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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凤殇-第379章

小说: 凤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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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黑夜之中,卓振东的笑声带着一种让人心寒的鬼魅之感,极具穿透力,穿过每一个流寇的心,却独独奈何不了洛王亲卫分毫。
  “好!不愧是洛王,不愧是天朝最精锐的将士,我卓某人深感佩服!”卓振东咬牙说着,虽为满地死去的人惋惜,更为苏夜洛及其亲卫而震撼。
  百人,区区百人,竟然与他的万人相抗衡这么久,竟然折损了他一半人马,而百人亲卫还剩有二十人!
  而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清楚,就算他再怎么欣赏这个男人,今日也必定要将他击杀在此,否则,他与一众流寇将永无安宁,甚至,会丢了性命。
  “大人。”卓振东对着身旁大声喊道:“我本想依你之意,留他一命,可如今看来,我们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可是我还没活够,我可不想死,所以,就只能除掉他了!”
  “慢着。”沉重的男子声音从一旁的林子里传出,“洛王性命不能伤,只要除去他这一身杀你的本领,只要他对你再没有威胁便可。这,才是我们的交易和约定。”
  卓振东稍稍愣了愣,笑道:“难道,大人要亲自动手?”不等那人回应,他便又自顾笑道:“说来也是,眼下在这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大人你一个人了。”
  话音落,一道浅灰色的身影直似一朵青云自林间逸出,足不点地,速度奇快,众人尚未及回神,他已经轻轻落在苏夜洛面前,一抬手,双掌飘飘袭向苏夜洛的面门,竟是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
  “呵!”苏夜洛不由得轻笑,闪身避开,问道:“阁下就是那个出谋划策之人?”
  灰衣人毫不避讳应道:“正是。”
  “敢问阁下是何人?与我有何冤仇,竟要劳烦你费这么大的心思杀我?”
  “我与你无冤无仇,也没打算要杀了你,我只是不能看你再这么出色下去。”灰衣人武功极高,苏夜洛应付起来略有些吃力。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心中疑惑,完全猜不透这灰衣人的心思。
  苏夜洛也不由得微微蹙眉,仔细打量着他,揣度着他的招数,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灰衣人所用的招数,几乎都不是出自中原,而且大多数他都只是听闻,而未曾亲眼见到过,今日乃是第一次见到。
  四周渐渐安静,所有人都在猜想谁会赢,谁都看得出灰衣人武功更胜一筹,然谁也都看得明白,他并不想对苏夜洛下杀手。
  突然,苏夜洛眉角一动,开口问道:“你是她什么人?她的剑坠为什么会在你手中?”
  衣凰不是寻常人,能从她手中拿走她的剑坠,不是武功造诣已经出神入化,便是她不会计较、不会怀疑之人。
  突然,苏夜洛像是想到什么,始终淡然冷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差异,继而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节节防守也渐渐变为攻势,步步紧逼,手中长剑直刺灰衣人面门。
  苏氏兄妹剑法皆不弱,只是平日在战场上长剑很少用到,仅作护身之用。而今苏夜洛与流寇交手多时,长枪一毁,这贴身长剑便派上了用场。
  “嗤——”
  苏夜洛被黑衣人一掌击在肩头,身体向后踉跄了两步,可是他的眼睛却仅仅盯着灰衣人的脸——这人既然武功如此高强,却还要遮面见他,便意味着他一定认识这个人,所以,他拼着挨上那一掌也要看一看这人人的长相,而方才那一剑已经挑开了灰衣人的面纱。
  然而,就在目光触及灰衣人面容的刹那,苏夜洛豁然吃了一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毫不遮掩。
  那是一张他全然没有想到的面容,那也是一个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人。
  “是您”
  被看到脸,那人也不惊慌,垂首轻轻一转身,再抬头时,他已经重新遮住了面,与苏夜洛面对面站着,眸色如潭,深沉难测,眼底有深深的无奈与悲悯。
  许久,他终于长叹一声,“为何?”
  苏夜洛蹙眉,他便又到:“为何要看到这张脸?为何要这么聪明?为何就不能愚蠢、懦弱一点?我早说过,我本不欲取你性命,我只是要让你不再那么优秀、那么出类拔萃,只是不希望你有卫国之能、治国之才你若只是,只是个普通的平庸之人,该是多好”
  然而,若真是如此,若苏夜洛真的只是这样一个庸碌之辈,又何须他这般费尽心思,又何须他提防畏惧?这样的苏夜洛,他又怎会放在眼中?又怎会能成大器?又怎会是人人敬仰的洛王?
  “只可惜”
  他后面的话,没人听得到,天色渐渐亮起,晨风乍起,带着剔骨的凉意,吹在脸上如刀削,如针刺。
  没有人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他们只看到他原本和煦的目光渐渐变得清冷,也渐渐悲憾,同时还有难掩的杀气。
  “原来如此,原来这剑坠”苏夜洛却似突然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既然她没事,既然此事与她无关,那便好了。”
  灰衣人一怔,“你”
  “你想要除去的人仅仅只是我,是不是?即使如此,你也一定不会再让他们继续祸害我天朝边疆百姓是不是?”
  灰衣人略一沉吟,郑重点点头。
  苏夜洛笑了,笑容温煦淡雅,“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看着灰衣人缓缓抬起的手掌,他最后看了灰衣人一眼,拜托道:“莫要伤害我的妻儿。”
  灰衣人又是一愣,过了片刻,他缓缓点点头,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苏夜洛便放了心,微微颔首。
  非他不想动手,而是不能。若是平日里,酒足饭饱,精神饱满,他未必不是灰衣人的对手,至少要从灰衣人手下保住自己的命并不是一件难事。奈何他之前与卓振东交手,已经消耗了很多力气,此时体力已经渐渐不支。加之方才灰衣人的那一掌,看似轻悄,却在掌中灌入了内力,此时那股内力在他体内流窜,灼伤着他的五脏六腑。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他而折损天朝数万精锐将士——他看到了灰衣人的脸,自然也了解灰衣人的身份,更是清楚他的实力。这一片昏暗之中,藏了多少他们看不见的军队、阵法,只怕就只有这个人自己知道,他只要一挥手,身后追来的、毫无防备的将士便会命丧于此!
  以一人之命,换所有人的性命,想来也值了吧。
  手掌用力攥紧,剑坠的尖头扎进肉里,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那晚的恐慌与彷徨,不是因为她要怎么样,而是他自己要怎么样——那晚衣凰受了箭伤,他抱着衣凰一路狂奔,不安一阵阵涌上心头,总觉得此一别,恐会再无相见之日。他原以为衣凰会有危险,却是直到今日方才明白,原来是他自己
  寒风乍起,突然毫无征兆、劈头盖脸地吹来,一阵凉气吸入体内,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只觉身上一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祁卯心下“咯噔”一跳,顿觉心底一阵毛毛躁躁的,抬眼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残败之景,不由得将心提到了嗓门眼儿,等不及坐骑载着他上前,便纵身跃起,几个跃身之后,在那铺满尸体的坡上落了下来。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儿呛得他连咳了几声,却依旧挡不住他心底狂涌而出的骇然,满地尸体,有流寇,有彭州守兵,亦有洛王亲卫。
  火尚未完全熄灭,正在尽情吞噬着最后一块布料,满地丢弃的兵器,满地羽箭,亦满目疮痍。
  剩下的流寇和员达代领的彭州守兵早已不知去向,四下里一片死寂。
  “王爷——”
  那唯一尚且站立着的玄袍男子,那以长剑支撑自己身体的男子,那个死也不愿倒下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与祈卯相对,勉强微微一笑,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能抬起头、睁开眼,已经是他的极限,也是他最后的意念支撑,他要等着他的将士来,他要见到他们平安无恙。
  “王爷——”祈卯又一声嘶吼,吼声中带着哽咽与悲怆,眼看着苏夜洛身体摇摇欲坠,他豁然凌空跃身上前,一把将缓缓倒下的苏夜洛扶住,而后,怔在原地,竟是不知所措。
  苏夜洛双手微冷,脸色苍白至极,袍子已经湿透,粘在手上有些黏糊,带着腥味儿,那是血,是苏夜洛的血!
  “王爷,你怎么样?”祈卯慌了神,不敢乱动,只是紧紧盯着苏夜洛的眼睛。
  苏夜洛却冲他微微摇头,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搭上祈卯的肩,声音微弱道:“记住记住我跟你说说过的话”
  祈卯头点与捣蒜,“末将记得一定会记得!”
  “那就好”他骤然就笑了,笑若山泉清冽明爽,若晨曦和煦温润。
  这才是他,令天下人为之倾倒的洛王,天朝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男子洛王,睿晟帝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洛王。
  如此男子,世间难求。便是得之,亦世间难留。
  祈卯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只觉得原本该升起的红日却并未升起,没过多久便狂风大作,有白色飞花缓缓飘落。
  落在他的手上,立刻融化了。可落在身边这人身上,却未如此。
  身后一片玄铠将士,齐齐跪地,无一人发出丝毫声响。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宁静,这一刻只属于洛王的宁静,可是他们的洛王却再也不会在疆场之上带领他们上阵杀敌,也再不会闲来无事之时,便亲自教他们行军布阵之道。
  他现在安安静静地站着,靠着祈卯的肩,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大雪落在他的身上而未觉。
  一箭穿心而过。他却没有让自己倒下,那是他能留给他的将士的最后的东西。
  “我们”
  突然一道沙哑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前面的人全都吃了一惊,抬起头向祈卯望去,只听祈卯努力放缓了声音,道:“回京——”
  这是苏夜洛给他下的最后一道军令:回京。
  带着他,也带着他的数万将士,回京。
  
  崇仁二十年冬,洛王前往南海剿匪,遭当地守将背叛,孤身陷入敌军,寡不敌众,英才早逝。
  消息方一传出,天朝内外皆惊。
  毓妃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洛王妃亦伤心欲绝,终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谁也不见,茶饭不进。
  崇仁二十一年元月,睿晟帝封毓妃为毓贵妃,位冠后宫,并赐凤印执掌后宫。同年同月,皇长孙逸轩被慕太后接入宫中,由其亲自抚养。
  同年元月,洵王亲自领领龙武十八卫连夜赶往南海,欲要揪出剩余虽未找到苏夜洛因其而死的那群贼寇,却一举端了附近临海的三个贼寇据点,斩杀近千人,而后十九人安然而归,未损一人。睿晟帝念在他想为兄报仇、且又拿下贼寇据点的份上,未责其重责,只罚入大宗院面壁半月
  二月春回,万物复苏,洛王留在百姓心中的创伤很快便过去。
  “小姐菜来喽”大老远地便听到沛儿咋呼的声音。
  衣凰正在与青鸾聊得欢,闻得这声音,不由得相视一眼,只听衣凰训斥道:“早与你说了,这些日子便安分点,安静点,你就是不听。”
  沛儿撅着嘴将盘子放下,哼哼道:“哎呦,今天难得青座主来,我这是高兴嘛。”
  衣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青鸾道:“这可真是难为了你,若非罗大人进京述职,你这大半夜地还真不好出府。”
  青鸾挑眉笑道:“怎会呢?我若想来,随时都可以,我只是不想徒增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说话间两人同时看了看沛儿端来的菜,衣凰的脸色顿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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